就算娶妻、生子……
我想我会把妳放在我心里一辈子
在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上
这样妳才会原谅我一点点……
一定会浮现……
友子,我的相思妳一定要收到
妳提着笨重的行李逃家
至少还容得下相思吧!……
在遣返的人潮中,妳孤单地站着……
这容不下爱情的海洋
妳戴着那顶存了好久的钱才买来的白色针织帽
待会我就会把信寄出去……
是为了让我能在人群中发现妳吧!
这是我的最后一封信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这海洋为何总是站在希望和灭绝的两个极端……
妳安静不动地站着
可是我却开始思念海洋……
妳像七月的烈日
我终于踩上我战后残破的土地……
让我不敢再多看妳一眼
七天的航行
妳站得如此安静
友子……我已经平安着陆……
我刻意冰凉的心,却又顿时燃起
当栗原南搭上返回宫崎的列车,她不禁想起了父亲的最后一封信:
我伤心,又不敢让遗憾流露
所以,这就是这趟追寻旅程的最后了。
我心里嘀咕,嘴巴却一声不吭
栗原南应景的在里头吃了博德拉面,但是这个地方和她,或和父亲,已经没有任何牵绊了,父亲在年幼时就离开博德前往台湾,恐怕除了冬季的飘雪以外,什么都记不得了吧?
我知道,思念这庸俗的字眼
栗原南的最后一站是博德,眼前的这栋大楼,正是数十年前祖父家族前往台湾前卖掉的祖产,现在已经成了繁华现代都市中多如星点的商业大楼之一。
将如阳光下的黑影
***
我逃他追……我追他逃……
既然人家这么诚心来邀请了,就晚上参加完喜宴,明天再走也是一样的,友子心想,但是,接下来该怎么打发时间呢?她拉着行李箱,回到大厅,茫然坐在椅子上,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辈子
说起来会气到想走,不就是因为这个老头,但是他反而特别用日语,这样恭恭敬敬的邀她一起祝福新人,这让友子为难了起来,对方这么和气、客气,她就不好意思再生他的气了,友子沉默了半晌,还是接过了喜帖,用日语说了声:「恭喜。」
父亲说等会儿就要把信寄出去,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寄出,就如同他在信中说将一辈子不愿见到大海,也一样食言了。但是她知道父亲有件事没有食言,那就是父亲的确把友子女士放在心里一辈子,即使娶妻、生子,依然不忘。
友子想绕开,他却跟了过来,递上一张喜帖,出乎友子意料之外的,他一本正经,用带着腔调的日语说:「友子小姐,我弟弟的长孙今天娶媳妇,晚上在庙口有酒席,请和我们同乐吧,今晚请一起来吧!」
或许父亲没有把信寄出,是因为这些信是他仅存的、能代表他的思念之物,所以他才把它藏在衣柜中,就如父亲说的,像阳光下的黑影,与他相伴一辈子。
友子不答,这回她真的铁了心要走,说真的,她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这个工作,到头来,事情办不成,日本那边的机会还不是落空,只是白白受气罢了,她正要走出自动门,新贝斯手老头却刚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栗原南很感激佐藤先生、山本教授,更感激那位素未谋面的友子女士,有他们的帮忙,才让她终于了解自己的父亲,可是,她也带着一分自责和愁绪,为什么自己不在父亲生前多关心他一些,而是等到他死后,才从信件中、老人的口中、历史资料中,重新去认识他呢?
工作中抽烟的女清洁服务生,竟有脸讥刺自己说到的事没做到就离开?友子早已气到心死,也懒得理会她了,到了大厅,柜台小姐一见到她提着行李箱要走,连忙赶上来问:「友子小姐,妳怎么了?」
她希望友子女士能够回信,如果她回信的话,她会说服丈夫,带她一起到台湾南方的恒春,然后,希望能再从友子女士口中听到父亲在台湾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