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然后,那个女孩就觉得自己要死了啊……”
陆瑾年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然后呢?”
即使再次回想,乔安好却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命悬一线时,脑海里浮现出仅存的想法。
那个时候他是有些心疼,但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严重。
“她感觉到自己体力在流失,意识在薄弱,她很害怕,也很恐慌,她突然间很想跟男子说说话,她想把那个短信发给他,她觉得,那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和那个男子说话了……”
陆瑾年的面色顿时失了血色,他想起,在美国的时候,乔安好在电梯里对他说,她之所以爽约,是住院了。
乔安好清淡的声线,变得有些沙哑:“可是,她好不容易抓到了手机,她刚刚按亮了屏幕,然后人就昏了过去。”
“只是,在女孩端着水杯上楼的时候……”乔安好眼眶变得有些红,她抬起头,没去看手机屏幕,盯着卧室的天花板,继续说:“就在拐角处,突然间有人从楼上急急忙忙的冲了下来,然后两个人就撞在了一起,女孩毫无防备,人就失足,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陆瑾年想开口问句“再然后呢?”,可是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女孩肯定会同意啊……于是她就把手机锁了屏,端着水杯下了楼,她心底还在盘算着自己刚刚打了一半的短信,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电话两端变得有些安静。
紧接着陆瑾年就听到乔安好仍旧是保持着那种很淡的语气,说:“女孩刚打到这里,女孩的阿姨就喊了女孩,说让她下去倒杯水。”
约莫过了一分钟,乔安好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看向了手机屏幕,她染了水汽的眼底,光彩亮亮的:“那个女孩,她险些死了,在医院里整整昏迷了四天四夜,等到她醒来之后,那个男子已经离开了……”
他心底隐隐的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乔安好说到这里,想起当初自己从医院里跑出来,全北京城找他的画面,终于没有忍住,哭了起来。
乔乔给他写过短信?为什么他没有收到?
“所以……当初,你根本没有看到我给你发的短信,也没有接到我打给你的电话?甚至,你压根就不知道我在乔家门口,等了你三天三夜?”陆瑾年开口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陆瑾年的表情变得有些凝滞,乔安好透过手机看不到的他的手指,已经开始颤抖了。
乔安好没有回复,只是簌簌的落着眼泪。
“女孩的短信内容是,下午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你说今晚约我吃饭的,我们到时候好好谈一谈,可以吗?我现在就回家等你……”
那些天里,她在昏迷,那……那些短信是谁回复的?
乔安好的语气明明很轻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陆瑾年感觉到了悲伤的味道。
陆瑾年脑海里浮现的想法,都还没个具体答案,乔安好带着几分哭腔的柔软声音,再次传来:“陆瑾年,那个女孩,她说,如果她要是知道,那个男人给她发短信告过白的话,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女孩想了好长时间,才组织好了语言呢。”
一句话给陆瑾年脑海里所有的疑惑,解了答案。
陆瑾年一声不吭,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的乔安好。
这一刹那,陆瑾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最后突然间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那个女孩不是就那么单纯的想想就完了,她是真的给男子写了短信的。”?
原本沉浸在往事而有些悲伤情绪的乔安好,听到电话传来的嘟嘟嘟声,瞬间愕然,盯着手机屏幕,迟迟转不过神来。
乔安好深吸了一口气:“可是,那个男人不知道……女孩去了朋友家里的时候,听了他们说了一些话,心里很不好受,然后去洗手间的时候,看到自己精心打扮的妆容,有些舍不得他们的晚饭就这么泡汤,于是就想给男子发个短信道歉。”
她在跟他解释……他怎么突然间就把电话给挂了?-
随着乔安好的话语,陆瑾年逐渐被拉回了当年的回忆,原本一直都在很安静的听着她话的他,蓦地出声说:“其实那个男人,不是脾气大,只是有些介意女孩拿着他跟别人比,他去了健身房,跑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步,最后意识到自己耐心不足,给那个女孩发了短信道歉。”
陆瑾年明明没有剧烈运动,只是简单地一通电话,甚至聊天内容和语气还是那么的缱绻。
“因为男人的原因,从小对女孩很好的一个阿姨被气到了,她就过去探望。”
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马拉松赛跑一样,呼吸急促的根本不容控制。
“其实女孩当时道歉了呢,只是男人脾气有些大,女孩觉得自己不是故意的,心底也有些委屈,然后两个人就那么谁也没理谁。”
他将手机狠狠地丢下床,心尖颤颤的躺了一会儿,随后就掀开被子,绕着卧室来来回回走动个不停。
陆瑾年很安静,听得也很认真,只是他似乎是预感到乔安好讲的到底是什么一样,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不过却没有出声打断她。
乔安好对她说什么?
乔安好的声音很低柔,娓娓动听。
说当初她昏迷了整整四天?说那些短信根本不是她回复的?说她还想着给他发短信道歉?
“女孩在排队结账的时候,突然间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女孩就去找了男子,女孩当时很无心的脱口而出了一句话,让那个男人很生气,然后两个人发生了争执,男人最后走了。”
这完全和他大脑里的认知截然相反的啊!
“她几乎把整个试衣间的衣服都换了一个遍,终于找到了一件相对满意的衣服,然后她就去了附近商场的美容院,画了一个很精致的妆容做了一个很漂亮的造型,那个时候啊,才不过下午一点钟,距离他们约会的时间还有六个多小时,女孩为了消遣时光,就绕着商场随便乱转,最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跑去给男子选了一份节日礼物。”
也就是说,乔安好从未对他开口说过他不配!
随着乔安好的阐述,她觉得时光似乎一瞬间被拉回了去年七夕情人节那一天。
而且,她刚刚还说什么来着?
“那一天是一个很特殊的节日,女孩很开心,一大早爬起床来,翻箱倒柜的试穿衣服。”
如果那个女孩,知道他告过白的话,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乔安好举着手机,盯着视频里的陆瑾年,安静了约莫十秒钟,像是在脑海里组织语言一样,然后清了清嗓音,开口说:“以前,有一男一女,他们关系很暧-昧,然后他们相约了在了某一天,说吃晚饭。”
陆瑾年觉得幸福来得太快,他真的有点无法消化。
陆瑾年又“嗯”了一声。
***,这该不会是他异想天开,在做白日梦吧?
“那我现在开始了啊。”
陆瑾年转头望了望窗外明晃晃的天,以前他心理有疾病的时候,也都是晚上才会最煎熬,现在是大白天……
“嗯。”随着陆瑾年轻应的声音,乔安好快速的扶着楼梯爬上了楼,然后跑回卧室,学着视频里陆瑾年的样子,躺在床-上,在背后垫了一个靠枕,抱着被子,说:“那我现在开始了啊。”
陆瑾年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完蛋了,他肯定是心里又出现了问题,他要给露西打个电话,让她赶紧,马上,速度派一个心理医生过来跟他好好聊聊!
乔安好莞尔一笑,对着电话里轻声的说了一句:“你稍等下,我先上楼。”
陆瑾年想到这里,就快速的从地上捡起了手机:“露西,我觉得我现在十分不正常,你赶紧给我找个可靠地心理医生过来,我住在希尔顿酒店,房间号是1513……”
“好。”陆瑾年毫无异议:“洗耳恭听。”
陆瑾年顿了顿,在挂断电话之前,又说:“你最好给我派两个过来,我这次可能不是得了抑郁症,而是臆想症。”
“嗯……陆瑾年,你如果真的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挂断电话,陆瑾年就看到下面自己和乔安好的通话记录。
有些事情,她本是想等他回来再说的,可是现在,她突然有些不想等了。
他和她刚刚真的再打电话啊……
所谓的幸福爆棚,大抵就是此时这种感觉吧。
陆瑾年想了下,给乔安好拨了电话过去,电话很快被接听:“刚刚你给我打电话了?”
陆瑾年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但是他那样的举动,明显是给了她猜测的肯定。
随着他的询问,换来的是乔安好的质问:“陆瑾年,你刚刚好端端的为什么挂我电话?”
乔安好恍然大悟:“你刚刚按来按去,就是再给我充电话费?”
陆瑾年只是一味的追问:“你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你昏迷了四天?对不对?”
手机里响起陆瑾年的声音:“到账了?”
乔安好张了张口,都没来得及回答,陆瑾年又问:“你还说,你没回过我任何短信,对不对?”
乔安好瞬间怔住。
“还有,你说,如果你知道我对你告白,不会拒绝我的?是不是?”
中国移动发来的充值短信,总共有两笔,每一笔都是五位数额,然后她的手机余额,达到了六位数。
乔安好被陆瑾年连续三个问题堵得根本插不上一句话,心底泛起了一股恼火,刚想问他到底想怎么样,陆瑾年的声音接着传来:“乔乔,其实在你心里,我是配爱你的,对吗?”
“嗯。”陆瑾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随后乔安好的手机就跟着震动了起来,紧接着有两条短信跳到了视频上面。
这一句话,问的乔安好心底隐隐的泛疼,那些小恼火瞬间烟消云散,她对着陆瑾年十分肯定的说:“是。”
“你在干什么?”乔安好好奇的问了一句:“跟人回消息吗?”
因为心疼,乔安好开口的语气,略显得有些煽情。
乔安好这端,响起了陆瑾年按键发出的滴滴滴声响。
她张了张口,继续说:“其实我跟你一样……”
陆瑾年一脸慵懒的靠着靠枕,坐在床上,拿着手机按着什么,始终没有说话。
只是她的话都还没说完,电话再一次被陆瑾年挂断。
“长途视频电话哎,很贵的,而且还是我给你打过去的,搞不好等下手机就要停机了。”乔安好小声的嘀咕着。
然后乔安好紧接着就要脱口而出的一句“我也爱了你整整十三年,一个青春的时间”,就那么硬生生的被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扼杀在了喉咙里。
“嗯……再过会儿吧……”长途飞行,一夜会议,其实很疲倦了,但是和她在这般安静的通话,却让他没来由的全身心都跟着放到了最极致的轻松,远比他一个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入睡,更养神。
什么嘛!
乔安好抬起眼皮,透过两个手机,望向了大洋彼岸的陆瑾年:“你还不要睡觉吗?”
乔安好将手机重重的扔在了床-上,陆瑾年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连续挂断了她两次电话!-
陆瑾年那一边时间已经十一点钟了吧,下午三点他要开会,从昨天离开之后,到现在还没休息……
陆瑾年再一次扔掉手机,人仿佛是被定格了一样,在酒店的房间里傻愣愣的站了许久,然后一股一股的喜悦宛如潮水一样,涌向了他的心头,将他整个人瞬间淹没。
乔安好心底默默地说了一句,然后将空奶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望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
陆瑾年想,自己这一生大抵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激动,兴奋,开心过。
我觉得,你就是再对我表白。
原来曾经那一晚,让他生不如死,至今为止想起心口都隐隐作痛的那一句“你配吗?”不是她发的。
陆瑾年继续轻笑出声,没有正面回答乔安好,反而抛给了她一个问题:“你觉得呢?”
那短信,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乔安好觉得自己该对陆瑾年继续绷着脸,装作生气的样子,可是她的唇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陆瑾年,你这是在对我变相表白吗?”
这个问题只是在陆瑾年的脑海里冒了一下,随后便被他抛之脑后。
明明这句话,是在骂她是小狗啊,哦,不对,小狗就算了,还是笨小狗……可是她却觉得好甜蜜,难道她有传说中的被虐症?
对于他来说,阴谋和疼痛,都不是最可怕的。
我很爱的一只笨小狗……乔安好只是觉得仿佛有一根羽毛,缓缓地扫过自己心间最敏感的地方一样,全身都跟着变得有些飘忽,就连视线都没了一个定点,不断地游移着。
最可怕的,是被那个深爱的女孩嫌弃。
陆瑾年低低的笑出了声,望着电话屏幕上有些抓狂的小女人,语调悠悠的说:“嗯,我很爱的一只笨小狗。”
现如今,她告诉他,她从未嫌弃过他。
乔安好怒了:“陆瑾年,你是在我说是一条笨小狗吗?”
他觉得自己心底最深处,日夜被压放着的沉重,一瞬间就被掏空,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跟着有些轻飘飘的。
陆瑾年眉眼都染了一丝笑意:“还没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陆瑾年在这般天大的惊喜冲击下,像是个傻子一样,足足愣了十分钟,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他急忙捡起手机,给露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不用安排医生过来。
乔安好先是“噗嗤”的笑了一声,随后小脸就板了起来:“陆瑾年,你是在间接地骂我是小狗吗?”
挂断电话,陆瑾年握着手机,又想到刚刚乔安好在电话里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自顾自的咧着嘴再次笑开。
“没有。”陆瑾年一口否决,乔安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随后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家里的小狗昨晚发狂了,咬的,他们还好心的劝我,一定要去打狂犬疫苗。”
乔乔从没嫌弃过他啊……
“啊?”乔安好眨巴了两下眼睛:“你怎么回答的?该不会说是我咬的吧。”
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在他的心底就那么开始急速的扩散。
陆瑾年动了动躺在床-上的身体,开口的声音很舒缓:“今天开会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还问我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直到有电话拨了进来,完全沉浸在喜悦中的陆瑾年才微微的回了一些神,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是助理打来的,于是接听,可能因为心情过于好,以致于以往都是助理先喊了“陆先生”之后才出声的陆瑾年,竟然破天荒的主动开口,问:“怎么了?”
乔安好有些不好意思的撅了撅嘴。
助理还是在前几天才知道的陆瑾年电话,不过陆瑾年回国之后一直都还没回环影传媒上班,所以助理和他联系的也比较少,但是即使再少,助理也还是记得陆瑾年曾经每次接电话的反应,现在一接听,自己都还没开口打招呼,竟然就先听到了一句“怎么了”,使得助理颇为受宠若惊,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了正事:“陆先生,我打电话给您,是想说,您今晚真是太帅了,竟然对韩如初女士出了手!”
这是昨天凌晨,他从她嘴里掏结婚证时,她咬的……当时有点难过也有点害怕,然后就下了口,记得力道是很大,但是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陆瑾年听到自己不想听的名字,眉心蹙了蹙,觉得有些大煞风景,不过好在乔安好带给他的喜悦太浓,使得他没有翻脸挂断电话,反而问了一句:“出什么手?”
乔安好抬起头,看到手机屏幕上陆瑾年那根手指有着几个牙印,都泛了紫。
助理说:“陆先生,您自己做的事情,您还要问我吗?”
最终还是陆瑾年先转了话题,举了自己的手指,在手机摄像头前晃了晃:“你看,都紫了。”
助理说:“陆先生,您自己做的事情,您还要问我吗?”
气氛变得更加凝滞。
陆瑾年直觉助理在说梦话,眉心皱了皱:“莫名其妙,我在美国。”
细算起来,这也是第一次。
助理被陆瑾年说的“呃?”了一声,随后愣愣的说:“陆先生您在美国?那慈善晚会上的事情是谁做的?”
爱了他这么久,在美国机场又哭又闹的对着他表白过,却从未这般认真的说过。
“什么慈善晚会?”陆瑾年似是被助理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乔安好说完这五个字,突然间心跳速度就变得快了起来。
助理终于明白过来,慈善晚会上的事真的不是陆瑾年做的。
乔安好低垂着眼帘,没有去看陆瑾年,电话的两端都很安静,乔安好吞咽了一口唾沫,松开了嘴里咬着的吸管,说:“我也很想你。”
他感觉到了陆瑾年的不悦,急忙将来龙去脉都阐述了一遍:“是这样的,陆先生,我是听我太太说的,我太太一个大学同学前两年嫁给了万和的梁总,今晚她去参加北京一年一度的慈善晚会了,说是今晚的晚会,许家本来是竞拍了压轴拍卖品,但是许太太上台领奖的时候,原本放着背景音乐,突然间停了,紧接着播放了一段许太太和一个男声的录音对话,内容就是关于许太太害死了乔小姐的孩子……”
电话那一端的陆瑾年没说话,仍旧定定的望着她,长而卷的睫毛没有丝毫的眨动。
随着助理的话,陆瑾年的眉心逐渐的蹙了起来。
乔安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缓缓的击中了一样,很悸动,她只是咬着吸管,没有喝牛奶,过了好一会儿,乔安好才很轻的“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我大致问了我太太听来的一些关于录音的内容,虽然不全,但是我可以十分确定,那绝对就是您当初和韩如初女士的对话啊,当时关于你们的通话记录,都被我刻在了那支录音笔上,不就在您手上,我以为是您今晚上出的手……”
细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
陆瑾年听到这里,彻底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和他结婚这么多天,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话甜言蜜语。
“陆先生,韩如初女士那么要面子,竟然当场被人揭穿了面目,当时她的表情肯定很丰富,只可惜,没在现场。”助理带着十足的遗憾的在电话另一端感叹了起来。
陆瑾年望着她反应迟钝的呆呆萌萌模样,唇角微微勾了勾,人有些懒洋洋的往床后面的靠枕上靠了靠,然后又说:“我说,嗯,的确是很想你。”
“录音笔的事情,除了你知道,我知道之外,还有谁知道?”
只是一个单子音,乔安好有些不解,“呃?”了一声。
沉默的听了这么久陆瑾年,突然出声问。
乔安好心跳莫名加速,脸都变得有些红,忍不住低下头,又吸了一大口牛奶,她还没吞咽下去,就听到陆瑾年的声音,从手机里徐徐传来:“嗯。”
助理被问到一阵错愕,随后就开口说:“乔小姐。”
乔安好都有点不敢去抬头看视频里的陆瑾年,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最后悄悄的抬起眼皮,结果却看到陆瑾年眉眼清俊的正透过手机望着她。
几乎是伴随着助理的出声,陆瑾年也说了同样的名字:“乔乔。”
等到乔安好问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说了点什么,她怎么那么脸皮厚呢……
没错,肯定是她。
乔安好拿出加热好的牛奶,插了一根吸管,吸了一口,也不知道脑袋里犯什么抽,就顺着陆瑾年的话,问:“你该不会是想我想的睡不着吧?”
他的助理说的没错,录音笔只有一支,就在锦绣园的柜子里,而乔安好就住在锦绣园,所以她是最有可能会发现那支笔的人,而且今晚她就去参加了那个慈善晚会。
陆瑾年转头,望了她一眼:“再等等,还不困。”
难怪今晚……她会突然间讲那么多的话,对他解释去年情人节的事情,还说短信不是她发的,他只顾着高兴了,却忘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她都昏迷了,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和他发过的短信内容?想必是她看了手机之后,才知道的那些事情……
乔安好“嗯”了一声,在玄关处换了鞋,走向了厨房,她在等牛奶加热的过程中,看到手机里的陆瑾年盯着无声的电视里播放的财经频道,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还不困吗?”
她竟然当着整个北京贵族圈的面,揭穿了韩如初的真面目!
陆瑾年再家的时候,这都是他做的事情,即使现在他人在外面出差,却还是会挂着。
韩如初可是许嘉木的亲生母亲啊,她曾经不是喜欢了许嘉木许久许久吗?
“嗯。”陆瑾年应了一声,乔安好听见里面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后就看见原本播放着的电视里的声音,被陆瑾年静音,然后手机里就传来陆瑾年清淡的声音:“冰箱里有牛奶,记得热一杯喝,晚上睡眠会好。”
即使到了现在,她仍旧是把许嘉木当成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
乔安好将车子停在了锦绣园的院里,把蓝牙耳机拔掉,挂了电话,给陆瑾年重新拨了视频电话过去,等到陆瑾年接通,她才开口说:“我到家了。”
可是,她却选择舍弃了许嘉木,而为他们的孩子……为他和她出气……
他在美国可以听见她这边车子掠过的声响,她塞在耳朵里的蓝牙耳机里可以听见他那边电视里的动静,两个人在乔安好驱车回家的一路上,虽未有任何的交流,但是却很心安。
那个叫乔安好的女人,到底要给他多少惊喜和感动,才肯罢休?
陆瑾年怕自己讲话影响了乔安好开车的注意力,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陆先生?陆先生?”迟迟没有等到陆瑾年开口的助理,忍不住出声提醒了起来。
因为开车,不能视频通话,陆瑾年远在美国,虽然北京治安很好,但是还是怕她会出现意外,所以就切断了视频电话,换了正常通话。
陆瑾年回神,没有任何迟疑的开口,说:“你现在立刻帮我订一张回国的机票,要最快出发的。”
乔安好嘟了嘟嘴,心底却发现自己似乎很是受用陆瑾年这样的语气,原本还想在这里赖一会儿的她,压根不受思想控制的站起身,果真乖乖的上了车。
说完陆瑾年便直接切断了电话,开始收拾行李。
怎么有点像是哄小孩的味道……她又不是小孩子……
什么下午三点钟的重点会议,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现在的他,只想回国,回到那个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地为他做了这么多事,给了他这么大惊喜的她的身边-
陆瑾年微微转回头,看到乔安好的手机仍旧对着自己的胸口,他喉咙里一梗,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挤出来了一个:“乖。”
被陆瑾年连续两次挂断电话的乔安好,心情真的有点小郁闷,尤其是第二次,她心底感动,气氛又刚好,她满心柔软的都要把藏在自己心底很多年的爱恋说出来了,结果,陆瑾年就那么不解风情大煞风景的“咔嚓”撂电话了。
“再等一会儿吧……”
然后那句话就憋在了乔安好的喉咙里,不上不下,怎么想怎么有点小忧伤啊。
乔安好穿了一件低胸的礼服,外面披了一件防寒的大衣,她录礼服的时候是俯拍,陆瑾年恰好可以从屏幕里看到她白皙的半个胸,顿时就转开了头,声音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这么冷的天,会冻病的,快上车,回家。”
尤其是在乔安好本以为陆瑾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会给自己回个电话,结果谁知她从午夜十二点半等到了凌晨三点钟,别说电话了,连个短信都没有。
“没有。”乔安好又摇了摇头,然后将手机往下挪了挪,把自己的礼服录了进去:“我刚刚参加了一个晚会出来。”
然后小郁闷和小忧伤就真的变成了闷闷不乐了。
“再等会儿。”陆瑾年语调很温和,回答完乔安好的问题,看着视频里,她身后空旷的大街,有些担心:“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一人在大街上呆着?”
闷闷不乐的乔安好最后没有沉得住气,给陆瑾年拨了一个电话,关机?
奔波了这么久,都还没有休息……下午三点还要开会……乔安好“呀”了一声,随后就有些心疼的说:“那你怎么还不休息?”
开会吗?
“嗯……开了将近十二小时的会,刚回到酒店,下午三点还有个会议。”乔安好的一个问题,换来的是陆瑾年详细的行踪汇报。
乔安好趴在床-上,泄了气一样等着陆瑾年开完会给自己回电话,结果等着等着,把自己等睡着了。
随即就转了话题:“你那里忙完了?”
因为睡得太晚,第二天醒的也晚,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乔安好就是那么手机看陆瑾年有没有联系自己,发现除了10086发来的一个短信和几个软件推送的广告之外,干净极了!
乔安好回神,摇了摇头,对着手机摄像头软软的笑了笑,开口的语气轻柔娇憨:“没有。”
乔安好推算了一下时间,陆瑾年那边也不过是晚上十点钟,于是就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还是关机。
陆瑾年说了良久,发觉对面的女孩始终没反应,透过手机屏幕,看到乔安好怔怔的盯着某处瞧,忍不住疑惑的出声:“乔乔?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乔安好更加心塞了,以至于刷牙和蹲马桶的时候,都还唉声叹气了两下。
是不是就是这个表带的背后,有着一道难看扭曲,却又刺痛人心的伤疤?
刚从洗手间出来,乔安好的电话就滴滴响了两声,虽然刚刚暗暗发誓陆瑾年来消息绝对不理的她,还是快速的跑到了床前,拿起手机,结果却是赵萌发来的微信。
陆瑾年看时间的时候,带着黑色表带的手腕恰好录进了手机屏幕,乔安好手指猛地就握紧了手机,视线盯着那个手表,再也移不开视线。
赵萌发来的是一个微博连接,乔安好点进去,看到竟然是自己闹了绯闻,还上了热搜,话题叫:【乔安好,倒贴女】
随着他的问话,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你那里现在应该是晚上十一点钟,怎么没回家?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安全的。”
进入那个话题,可以看到关于乔安好的两条绯闻微博。
“嗯。”乔安好应了一声,还没开口,就从手机屏幕上看到陆瑾年俊逸的眉心蹙了一下:“你在外面?”
乔安好人没在家,家里又乱的跟糟了劫匪一样……
“乔乔?”
陆瑾年心底先是咯噔了一下,随后发现家里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丢,顿时放下心来。
从他背后的场景来看,大概是在酒店的房间里,刚洗过澡,身上裹了一件浴袍,头发没吹,虽然擦了半干,但是还时不时有水珠坠落下来一滴。
谁能告诉他,他不在的两天两夜里,乔安好都干了点什么?到底是怎样把家搞成这副模样的?
陆瑾年打来的是视频电话,她接听,屏幕黑了约莫十秒钟,陆瑾年的脸庞才跳了出来。
陆瑾年快速的摸出手机,给乔安好拨了电话过去。
因为时间有些晚,广场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除却背后时而掠过的车声,空间显得有些安静。
想了好大一会儿,没人接听,陆瑾年的眉心微微蹙了蹙,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乔安好没有上车,找了广场旁的一个木椅坐下,恰好头顶上就是一盏路灯,光线暖暖的笼罩在她的全身。
陆瑾年眉心皱的更厉害了,继续拨,继续被挂断……到最后,刚刚不过接通信号,他都还没听到嘟嘟声,就传来了规则的忙音,又被挂了。
昨天他起飞关机之前,有告诉过她,他抵达美国之后,就有个紧急会议召开,可能没时间给她打电话,长途飞行就要十五个小时,细算下来,估计他开完会,可能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这女人,搞什么?电话都不接了?
此时北京时间为晚十一点钟,陆瑾年那边恰是上午十点钟的样子。
陆瑾年抬起手扯了扯领带,踢了一脚脚边的文件,然后就摸出手机给助理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乔安好从公共电话厅走回车上的途中,接到了陆瑾年的电话。
陆瑾年抬起手扯了扯领带,踢了一脚脚边的文件,然后就摸出手机给助理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你放心,从现在开始,局势已经开始逆转,从此以后,你是绝对不会在讨到任何好的优势!-
“陆先生?”电话里传来了助理的声音。
今晚,仍旧如此!
陆瑾年条件反应一般,开口问:“乔乔在哪里,你知道吗?”
韩如初,第一次,你生日的那一晚,你完败给我!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陆瑾年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找乔安好,问助理他会知道吗?
乔安好听着里面乱糟糟的动静,没有丝毫的心软,反而脸上挂着一层刚刚和韩如初说话时咄咄逼人的骄傲气势。
正在陆瑾年准备挂断电话,换成给赵萌打电话的时候,助理在电话里说:“乔小姐吗?她和赵萌现在在ACR吃日本料理。”
“快叫救护车,快……”
刚刚还觉得助理不会知道乔安好动向的陆瑾年,心里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平衡,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你怎么知道乔乔的行踪?”
“太太,您竟然吐血了!”
对陆瑾年相当了解的助理感觉到了醋意透过电话迎面扑来,急忙替自己解释:“陆先生,我是在十分钟前,看到赵萌发在微信的朋友圈才知道的,我还给他们点了个赞。”
电话里传来许家管家紧张的声音:“太太,太太,您怎么了?”
陆瑾年用鼻子哼了一声,一副欲将挂电话的意思。
“你们两个都是贱……”韩如初一字一顿,恶狠狠的咬着牙齿说,只是她还没说完,突然间就猛地咳嗽了起来。
助理想到乔安好现在被网上骂成了一锅粥,开口:“陆先生……”
说完乔安好便将听筒从耳边拿开,在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她突然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把听筒拿到耳边,声音甜甜的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那就是我跟陆瑾年已经结婚了,你曾经费尽心机想要拿着我打垮陆瑾年,但是还是失败了,我很想知道,现在手中没了陆瑾年软肋的你,还怎么和他斗?”
不过他怎么可以看到他们的朋友圈,而他不行?陆瑾年这才想起,自去年和乔安好七夕情人节分道扬镳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微信,于是视线落到了抽屉里的那支手机上。
乔安好悠然自得的反问了一句:“是吗?那许伯母,我们走着瞧吧,看看到最后,鹿死谁手!”
随后,陆瑾年停了按断电话的手指,打断了助理的话:“哦,对了,你给我去移动营业厅把我以前的那个电话号码补张卡,等下送到ACR。”
之后,只要她和陆瑾年再因为许家的事情,有任何的不利……许嘉木第一个联想想到的肯定会是他妈妈做的!
“是,陆先生。”助理应了一句,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陆先生,乔小姐被……”
她和许嘉木从小一起玩到大,许嘉木虽是韩如初的儿子,但是脾性相差很大,是很重感情的一个人,加上她把短信打印单,录音笔,遗产分配书分三批爆发在许嘉木的眼前,足够动摇了他对韩如初的信任。
“嘟嘟嘟……”电话很干脆的被陆瑾年撂断了-
如果是以前,乔安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许嘉木的手中被她寄过去了一份陆瑾年签名的遗产分配书。
陆瑾年连衣服都没换,就这么风尘仆仆的重新回到了车上,他准备发动车子的时候,恰好自己订的花被送到。
韩如初说:“众叛亲离?嘉木他是我儿子,我们母子连心,就算是他现在在生气,他也不可能不顾我的!”
陆瑾年落了车窗,送花的小哥将卡片递了上来:“先生,麻烦您请签收。”
乔安好说到这里,瞬间冷脸,开口的声音凌厉的像是一道道鞭子一样:“你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就你最聪明,你不过就是仗着陆瑾年喜欢我,我喜欢陆瑾年,你才能在中间兴风作浪,我打这个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以前欠下的债,现在要开始偿还了,去年你生日的晚上,我对你说过,我会让你众叛亲离不得好死,那么我肯定会说到做到!”
签收你妹啊,该签收的人现在不在家……还把家搞得鸡飞蛋打……
“贱-人?不过您放心,我就算是再贱,我也不会杀死您的孩子!”乔安好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好奇:“不过,我很想问问,如果我这样做就算是贱-人的话,我很想知道,您做的那些事,又该怎样形容?”
陆瑾年心底默默地吐槽了一句,还是拿着笔签了名,然后接了花,顺手扔在了自己的车座上-
“你个贱-人!”电话里的韩如初被气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起来。
陆瑾年驱车赶到ACR的时候,助理已经等在商场门口,见到他,立刻将补好的电话卡递了上来。
乔安好置若罔闻,继续慢条斯理的开口说着自己的话:“当然,慈善晚会上的录音,也是我做的。当然那录音,我不光是为了给你难堪,我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放给嘉木哥听……许伯母,我想嘉木哥,现在肯定很生气吧?”
陆瑾年将卡塞进了手机里,一边开机,一边冲着ACR里走去。
如同乔安好所预料的那样,电话不但没有被切断,里面还传来韩如初一句咬牙切齿的骂声:“贱-人!”
他站在ACR一楼大厅的品牌指示牌前,找了日本料理所在的具体位子,就冲着电梯走去。
乔安好像是很有把握韩如初挂不了电话,而会选择听一样,不疾不徐、从容镇定的开了口:“嘉木哥的那份短信打印单,是我寄给他的,所以即使在宴会上,明明是我自己摔倒的,他却不会相信你,因为在他的心底,潜意识的已经认定了你这个母亲对我是不利的。”
助理紧跟其后:“陆先生,我有事要跟您汇报,是关于……”
随后一副像是要挂断电话的意思。
“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陆瑾年完全没心思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他现在满心想的就是那个女人,为什么挂断他的电话?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是韩如初还是听出来了是谁:“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我没什么想跟你说的!”
“陆先生,我想说的是关于……”助理内心已经开始流眼泪,能不能听他把话说完啊,他说的是关于乔小姐的事情。
乔安好握着公共电话的听筒,沉默了十秒钟,才开口:“我。”
“要我把刚刚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吗?”陆瑾年输入了微信密码,看都没去看一眼助理,轻飘飘的反问。
里面的韩如初,说话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像是受到很大的刺激一样:“喂,是谁呀?”
助理紧紧地闭上了嘴。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听。
他也是有脾气的啊,陆先生,你不想听,我还不要说呢!反正最后吃苦的人是你,不是我。
和乔父乔母分开之后,乔安好回到了自己的车上,驱车离开了“北京会”,一直开到了新天地广场前,她才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摸了几个硬币,走到公共电话亭里,给韩如初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不过助理尽管这么想,表情还是显得有些讪讪的。
乔安好再三表示没事,说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才使得他们勉强的同意。
明明是好心好意,却不被领情!
乔父乔母一面很生气,一面却又很担心,不断地安慰着乔安好,甚至还非要拉着乔安好回乔家。
然而站在助理一旁的陆瑾年,却点开了朋友圈,找了赵萌发的那条消息,在众多的赞后面也跟着点了一个赞!
因为韩如初被许嘉木拽着离开,拍卖会被迫停止,少了主角,自然那些爆炸的消息也顿时偃旗息鼓,大家纷纷散开。
嗯……心里终于平衡了-
许嘉木紧紧地抓着那份复印件的手指开始颤抖了起来,最终像是克制不住情绪一样,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趴在了方向盘上,肩膀跟着一抽一抽了起来-
女人,多多少少面对喜欢自己,自己有喜欢的男人,会有那么一点点小任性。
原来,那个从小不怎么爱搭理他,一直他觉得都是自己努力去迁就的哥哥,其实骨子里,是那么的在意他这个弟弟。
用赵萌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小任性是女人对男人的依赖,也是男人对女人的纵容。
湿漉漉的眼泪,从许嘉木的眼底不断地冒出,他时不时的抬起手去擦一把眼泪,然后从一旁抽出来了一份复印文件,那个有着陆瑾年亲笔签名的遗产分配书的复印文件。
乔安好连续挂断了陆瑾年七八个电话之后,心里那股各种事情积攒了这么长时间的气已经消散,她原本想着陆瑾年下个电话在打进来,她就接听。
那个他本有些恨和怪的哥哥,明明收购了许氏企业,可是却又一直暗暗地把公司留给了他,就连他最后的遗产分配书上,受益人写的都是他,即使他妈妈那般对过他。
结果谁知,手机竟然安静了,陆瑾年不再打电话进来了。
一直疼爱他的妈妈,对他的哥哥,对他的朋友,做出了那么残忍的事情。
乔安好又开始心有不安了起来,尽管她刚刚觉得自己挂陆瑾年电话挂的挺在理的,可是现在却又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挂的次数有点太多了?
他觉得一夜之间,自己认知的那些东西全部都被推翻了。
赵萌和她从高中开始就鬼混在一起,对她的一举一动十分的了解,嘴里嚼着一个北极贝,望着乔安好,用一种活该的表情说:“活该,让你不接电话,让你作,这下把自己作死了吧……”
他说不出来自己到底难过什么。
赵萌说到这里,视线猛地就对准了一个地方,愣住了。
他很难过。
乔安好眉心皱了皱,“怎么了?”
在车子行驶在路上的时候,许嘉木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有一行眼泪滚落了下来。
乔安好看到赵萌仍是没有反应,还在盯着那一处望,于是就顺着她的视线转了头。
他坐在驾驶座上呆了片刻,看都不去看一旁的韩如初,直接发动了车子,离开。
赵萌望的是门口,没什么异样啊……
许嘉木闭了闭眼,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哭声。
乔安好刚想转过头说一句赵萌傻了?结果就看到一身蓝色西装的陆瑾年,风尘仆仆的踏进了日本料理店。
“嘉木,妈妈真的错了,嘉木……”
这下原本准备说赵萌傻了的乔安好倒是彻底真傻了。
许嘉木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陆瑾年不是应该在美国吗?他昨天下午三点钟有个重要会议,还说今天要签什么合同之类的……怎么现在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嘉木……”
乔安好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管家都跟着出声开始祈求:“小少爷,您别走。”
她看到陆瑾年跟服务员像是在礼貌的询问着什么,随后,跟在他身后的助理像是发觉了她和赵萌,对着陆瑾年提醒了一声,引来没有先看到她的陆瑾年一个狠狠的瞪视,吓得助理往后退了一步。
许嘉木最终还是转了身。
乔安好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真的是陆瑾年啊……他竟然从美国回来了?
韩如初哭的越发厉害,宛如撕心裂肺一般:“嘉木,妈妈什么都没了,妈妈今晚身败名裂了,所有人以后都会说妈妈是个大坏人,你爸爸肯定会因为我搞糟了这件事怪我,如果妈妈在失去了你,妈妈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嘉木……妈妈求你别走……”
也就是说,昨天他挂了她的电话,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许嘉木说完,就往后退了两步。
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就那么冲撞上了乔安好柔软的内心,冲撞得她一瞬间,觉得这一段时间里,自己因为他挂断电话,因为他的不联系,因为网上的咒骂,因为林诗意的嘲讽……而浮现的那些郁闷,全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满足和幸福感。
许嘉木垂下眼帘,究竟是亲生母亲,看到她这般哭,心底还是会痛:“我很想相信你,可是对不起,我做不到。”
其实赵萌压根看见的不是陆瑾年,而是一个带着鸭舌帽,不断偷拍她和乔安好的男人。
“嘉木,不要啊,妈妈真的错了……妈妈不能没有你啊,嘉木……”韩如初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终于痛哭出声。
最初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你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吧,我以后都不会回许家了。”
所以特意去留意了一眼,结果那个人很快就躲起来了,于是她就将视线盯向了门口,装出发呆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倒是一直注意着那个偷拍的男人,过了约莫五分钟,终于被她逮了个正着!
说到这里,许嘉木突然间转了头,他盯着不知何时落了眼泪的韩如初,神情却一片平静:“我给过你机会,不止一次,就在刚刚,我问你,到底你还做过什么的时候,你只要对我开口坦诚,你犯下的那些错,我都可以替你去赎,但是你没有,你仍就要把我当成傻瓜一样蒙骗。”
乔安好今早被爆了绯闻,现在就有人跟拍,若是被人拍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怕是有时一连串不好的影响。
“你其实压根就没想过自己错,你总站在对自己有利的地方去做事,你想尽一切办法的让别人过不好。”-
赵萌顿时收了视线,正准备提醒乔安好一句,结果谁知坐在自己面前的乔安好,突然间蹭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巴巴的望着前方,那神情和眼神,看起来有些震惊又带着一丝小女人的娇羞。
“坦白跟你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份短信记录单到底是谁给我的,这是我今早收到的一份匿名快递,而你却总想着是乔乔做的。”
“乔安好,你发什么疯……”赵萌话刚说了一半,陆瑾年就跳入了她的视野,站在乔安好的面前,不顾周围那么多正在拿着手机拍照的人,微微低下头,声线华丽而又清冷的喊了一句:“乔乔。”
“但是事实上我错了。”
陆瑾年望着她的视线,有些炙热,给人一种若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他真的很想把她拉入怀中,好好地抱一抱。
“够了!”许嘉木虽然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两个人,但是他心里却跟明镜一样,什么都懂:“不要在演戏了,你们真的当我是傻子?乔乔被推下楼梯,我知道是谁的主意,我之所以相信,是因为你是我妈,生我养我这么大的妈妈,我觉得我跟你闹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战,你会检讨自己,你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会了解到你儿子在意的,然后你会尊重你儿子。”
“陆影帝?”赵萌忍不住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于是连忙闭了嘴,看向了紧跟在陆瑾年身后的助理,用眼神询问了一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管家一瞬间像是明白了韩如初的意思一样,顿时,开口说:“小少爷,这短信是我拿着小乔小姐的手机发的,太太不知道这事,这都是我做的,您别责怪太太……”
助理像是看懂了赵萌的意思,对着她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嘉木,你不要走……”韩如初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递给了管家一道眼神。
时间定格了约莫一分钟,赵萌急忙往一旁挪了挪位子,示意助理坐,然后对着还在望着陆瑾年,没清醒过来的乔安好,出声提醒:“乔乔,陆先生千里迢迢从美国跑回来,肯定还没吃饭。”
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说完许嘉木便将手硬生生的从韩如初的手中抽走。
乔安好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盯着陆瑾年看呆了这么久,面色微红的往里挪了一个位子,把自己原本坐的位子让给了陆瑾年。
许嘉木刹那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过了片刻,才说:“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乔安好和赵萌点的一桌子吃的,几乎都没怎么动,但是赵萌还是招呼了服务员上了菜单,拿给陆瑾年和助理一人一份,顺带着也让服务员添了两副碗筷。
“是乔安好那个不要脸的,对不对?是乔安好做的,对不对?”韩如初突然间就拿着那些纸出了声。
助理已经吃过午饭,只是点了一壶清酒,陆瑾年简单地翻动了一下菜单,也只是点了一份寿司。
许嘉木吼到这里的时候,眼眶蓦地变红:“对不起你的是我爸,不是我哥他妈妈,也不是我哥,你醒醒吧,这一切都是他妈许万里的错!你怎么不去对付许万里,你为什么要对付他们?他们何错之有!”
服务员拿着菜单刚离开,赵萌就开口冒了一句:“陆影帝,乔乔刚刚很不开心……”
“你知道我哥喜欢乔乔,对不对?所以当初你拿着乔乔做诱饵去找我哥,我哥才答应扮演我的,对不对?你见不得我哥好,你知道乔乔情人节要跟我哥约会,你就下狠手推了乔乔下楼梯,然后你拿着这个手机,给我哥发短信,是不是!”
乔安好知道赵萌肯定接下去要说的是林诗意对自己讽刺的那些事情,顿时快速的抬起脚,在桌底下踢了赵萌一下,暗暗地瞪了她一眼。
许嘉木闭上了眼睛:“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关心的还是谁在背后陷害你吗?问题是,这不是陷害,这是事实!”
赵萌立刻将剩下的话吞回了肚里。
韩如初没有说话,拿着那些打印短信单的手指却轻轻地颤了一下,过了片刻,她才抬起头,问:“嘉木,这个你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陆瑾年还是抓到了重点字眼,不开心?
沉默了这么久的许嘉木,终于开了口:“这四天里,乔乔昏倒住院,手机在我们家,你能告诉我,是谁以乔乔名义发的这些短信吗?”
他皱了皱眉,转过头望向了乔安好:“发生了什么事吗?”
韩如初借着路边的灯光,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才看懂那都是乔安好和陆瑾年去年七夕情人节时发的短信。
心底再大的委屈,也都因为他这般扔掉工作,赶回国马不停蹄的来找她消散了。
韩如初看了看许嘉木,迟疑了一会儿,接了过来,打开,发现竟然是中国移动打印的短信记录。
他短短的五十多个小时里,这么来回奔波,几乎都没什么休息的时间,肯定很疲倦,乔安好真的不愿意他一回来,就立刻拿着网上那些不认识人的话语,和林诗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嘲讽,来给陆瑾年增添烦恼。
许嘉木垂了垂眼帘,抬起手,从兜子里摸出来了一叠纸,递给了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