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比亚娜没有说话。手机中一片死寂。
“顺便提一句,DNA检测结果出来了。结果是匹配的。你是惠特尼·万斯的孙女。”
“到那儿再谈吧。”博斯说。博斯挂断手机。他本可以和维比亚娜一直保持通话状态,但他希望两只手都用来操纵方向盘。他沿着来时的路线往回走,先上世纪高速公路,然后又转入了110号高速公路。中午的车流量不大,他很快便开到了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之间。联邦银行大厦在这些大厦中鹤立鸡群,博斯不禁想,监视维比亚娜·贝拉克鲁斯的人多半是这幢大楼五十九层的人派去的。
“好吧。”
博斯在市区的第六街把车开下高速公路,朝艺术区驶去。他打电话给维比亚娜,告诉她自己已经开到附近了。维比亚娜说她正看着窗户外面,看见监视者正站在对面最近刚刚封闭、正在维修的大楼外的脚手架下方。她说脚手架给监视者提供了许多便于监视的方位。
“到你那儿时我再好好看看。维比亚娜,静观事态的发展即可,一定会没事的。万一在我到那儿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打电话报警即可。”
“没事,”博斯说,“对他有利的地方对我也会有利。”
“我能看到的只有他一个,但楼的另一侧也许还会有其他人。”
他说情况解决以后再打电话给她。
“好,你觉得他有没有同伴?没看见其他人吗?”
博斯在河边找到了一个停车位,然后徒步走向维比亚娜住的大楼。他看到了维比亚娜所说的那幢被脚手架包围的大楼,从边门走了进去。边门旁几个建筑工人正坐在几堆石膏板上歇息。经过时有个人告诉博斯他所在的区域需要佩戴安全帽。
“呃,他穿着牛仔裤和灰色连帽衫,戴着副太阳眼镜,是个白人,他年纪不小,装成个小混混显得很别扭。”
“这我知道。”他说。
“好,试着观察他行走的路线。我到那儿以后,会打电话给你,你把他的方位告诉我。他看上去怎么样?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博斯沿着走廊走向前门。一楼准备做商用,每个单元都有个车库门大小的出口。门和窗都还没装。在第三个单元他看见了那个穿牛仔裤和灰色连帽衫的男人。他靠在门前出口的右侧墙壁上,头顶正好是脚手架。从外面看不太好发现这个位置,但对楼内的博斯来说,男人背对着自己,很好攻击。博斯悄悄从枪套里拔出枪,开始朝他移步过去。上层的电锯声盖住了博斯接近他的脚步声。博斯顺利地走到监视者背后,抓住对方肩膀扳了过身来。他把监视者推到墙上,把枪管压住脖子。
“他在到处走动。我每次往外看时,他都在不同的方位。我第一次见他时,他站在‘美国人’大楼的门前,接着又开始沿街往前走。”
监视者是斯隆。博斯还没来得及说话,斯隆已经扬起手臂把枪挡开,将博斯推向墙边。斯隆抽出自己的枪,把枪管同样抵在博斯颈部。斯隆用双肘摁住博斯的胳膊,把他按在墙上。“博斯,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那家伙在哪个方位?”
博斯紧盯着斯隆。他张开右手手掌以示投降,让枪慢慢落下,等到枪管落到掌心的位置再把枪一把抓住。
门终于开始上升。他加速通过出口时,继续和维比亚娜通话。
“我正想问你完全一样的问题呢!”博斯说。
“快开门!让我出去!”
“和你一样,”斯隆说,“我也在给她戒备呢!”他往后退了两步,收起枪,把枪甩回身后,收到枪套里。博斯这下占了先手,但他知道这时不须动粗。博斯同样收起了自己的枪。
停车库的门还没开。博斯用手捂住手机对橱窗另一边的管理员大嚷。
“斯隆,怎么回事?你不是那边的人吗?”
“我这就来。但现在我在机场,去你那儿得一会儿。你待在家,我去之前别给任何人开门。”
“我不是那边的,我为老家伙干活。给我工资的人变了,可我一直都在为他干活,连现在也是。”
博斯从管理员手里抓过信用卡和发票。
“那天你去我家真是他派去的吗?”
“好的。你能过来吗?”
“是的。他病得很重,没法说话和打电话。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想知道你找到了谁或发现了什么。”
“维比亚娜,如果他一直在那儿,就不会上楼进你的公寓。只要不出去,你就不会有麻烦。”
“你早就知道我在干什么了吗?”
“我不想让吉尔伯特听见,不想把他吓着。”
“是的。你找到她的事我也同样知道。”斯隆朝维比亚娜所住的大楼努了努头。
“你声音为何这样轻?”
“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在街上。我从窗户后面看见他一直在那儿。他在监视这幢楼。”
“他们一直在紧盯着你们,你和你的律师。他们跟踪你们的手机,跟踪你们的汽车。你们的防跟踪技巧太过时了。你们只知道不让人跟踪,却从不抬头看一眼。”
“在你公寓吗?”
博斯意识到哈勒的猜测是对的。对方确实用无人机进行了跟踪。
“有个人在盯着这儿。他已经来了一天了。”
“你是他们中的一员吗?”博斯问。
“怎么了?”
“我假装是他们中的一分子,”斯隆说,“万斯先生死后,他们让我继续帮他们干。昨天晚上烧毁DNA实验室前,我从中脱离了。现在我的任务是保护好她。老头肯定希望我这么干,这是我欠他的。”
她的声音很轻,但近乎癫狂。
博斯打量着斯隆。斯隆很可能是三叉戟保安公司或万斯的公司派来的奸细,但也可能说的是真心话。博斯回想着最近收集到的斯隆的信息。斯隆跟着惠特尼二十五年了;惠特尼死后斯隆仍然想把他救活;确认没法救活后没有回避调查,而是打电话报警。博斯觉得这些情况可以表明斯隆说的完全是真心话。“如果你想看护她,”博斯说,“就别鬼鬼祟祟的。跟我走。”
“我是维比亚娜。”
他们穿过打开的门,从脚手架下面走到街上。博斯抬起头,望着四楼公寓的窗,看见维比亚娜正往下张望着。他一边朝维比亚娜所住大楼的入口处走,一边拿出手机给维比亚娜打电话。维比亚娜省略了寒暄。“这人是谁?”她问。
“我是博斯。”
“是个朋友,”博斯说,“他为你祖父干活。我们这就上来。”
博斯不喜欢正在开的这辆福特。在用车的问题上使了几天诈以后,他觉得是时候去洛杉矶国际机场取回自己的车了。他在南帕萨迪纳开上110号高速公路,经过市中心的高楼大厦,经过维比亚娜·杜阿尔特短暂生命中所住的南加州大学附近,最后转向世纪高速公路往西直达机场。博斯把信用卡递给车库管理员支付巨额停车费时,他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区号为二一三,他以前没见过的手机号。他接通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