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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相隔万里莫逆于心(1)

公司的电话都快被他打爆了——没有信,没有信,就是没有信!到后来卫斯理都懒得接他电话了。

同样失了魂的还不止姣爷一个,那个她称为“教授”的人也疯了。

夜里,趴在小旅馆的台灯下,Daniel彻夜难眠:

最近一定有了问题?以前她是最讨厌书的,整天嚷嚷输钱都是这些书闹的,现在手里成天捧着本书,那书都快被她翻烂了。更要命的还是本英文书,她看得明白吗?

“小虾,还是没你消息,或者是你终于觉得和我通信是一件很可笑的事?还是你出了什么事?一切都好吗?哪怕你不想再理我也没关系,但给我一个音讯好吗?”

凌姐知道姣爷。

窗外漆黑一片,没有人给他任何回应。

她狠狠拍了拍信箱,气得拿它撒气。

这一天,他总要去面对,这样的结果他早已预想了不止一遍。明明心理都做好不被原谅的准备,可真的这天来了,还是不愿接受。

“喂,你失联啦!”

那些洋溢着温暖、调皮、雀跃和柔情的信再也不会来了吗?

神情萧索地走回凌姐家,到了楼下还不忘再翻一遍信箱。又是一阵失望!

“教授,是因为我之前骗了你,所以你认定我不值得你再联系了,对吗?女孩子撒撒谎很正常的嘛,请你不要介意。还是……因为……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这几天她都是直接把信交给柜台,这样更安全些,也会走得更快一些吧。她边走边祈祷,那样子就是一个失恋少女。

姣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索性不睡了,把窗户打开,放出一屋子的闷气。多想推开一扇窗的刹那,就在窗外遇见一个能懂我一切的你。只要一个你,就足以傲视所有的孤独。

姣爷盯着那个立在街角的邮筒发呆。会不会是邮筒出了问题?以前她总是随手把信往邮筒里一丢。后来跟教授失联了,她才责怪起邮筒。

不知何时,握在掌心的信笺,看到教授的字体——一个个散发出淡淡温暖的问询抑或是放荡不羁的调侃,还有并不高深但却直戳内心的道理,她都爱不释手。所有的信一扎一扎地用绸带捆住,整齐地码在箱子底部,等待某个日后的开启,又是一次愉悦的心灵之旅。那些信甚至可以偷偷压在枕下,随时在想念的时刻再次翻阅,那种回味跳跃在唇齿之间,调和出欲罢不能的想望。

从来没见过阿姣这副样子,那么黯然神伤,让人揪心。

教授的信填满了一个又一个空虚的夜。有了那些信,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朵受宠的花,即使在这样孤寂的夜亦仍有温暖驻留在心田。

不问也看得出来,这个姑娘恋爱了。除了爱,没有其他会让人这么魂不守舍,这么进退失据。

Daniel捧着那本中文版的《查令十字街84号》,双眉紧锁,打开中文版的序言,依旧有段摄人魂魄的文字——

看着阿姣日日疯狂地跑来邮局问信,Michael。

“致力消弭空间、时间的距离纯属不智亦无益。就在那些自以为省下来的时空缝隙里,美好的事物大量流失。我指的不仅仅是亲笔书写时遗下的手泽无法取代;更重要的是:一旦交流变得太有效率,不再需要翘首引颈、两两相望,某些情意也将因而迅速贬值而不被察觉。我喜欢因不能立即传达而必须沉静耐心,句句寻思、字字落笔的过程;亦珍惜读着对方的前一封信、想着几日后对方读信时的景状和情绪……”

再次把头探进那个窗口询问,Michael叔冲她摇摇头——没有信,没有信,没有信!永远就是一个答案。

就这几句话已足以表达了他的心声。是的,他喜欢因不能立即传达而必须沉静耐心,句句寻思、字字落笔的过程;亦珍惜读着小虾的前一封信、想着几日后她读信时的景状和情绪……只是小虾的信一直没有来,她的景状、她的情绪完全没了踪迹。

徘徊在邮局门口,她手足无措。

“刚刚又重读了一遍书,想从书里找你的味道和痕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小虾,告诉你一件很不好的事,我,可能喜欢上你啦。原来说不见面那些话我都想作废,我想知道你住在伦敦中西二区哪里,告诉我好吗?”

她一个灰姑娘,连双水晶鞋都没弄到,还好意思跟教授坦白身世,至少等到教授对她有了好感之后再坦白也不迟啊。为什么那么心急火燎地自焚?

以前从没想过跟小虾见面,他记得钱钟书说过一句话:“如果你觉得一枚鸡蛋好吃,干吗非要认识那只下蛋的鸡呢。”以前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小虾有她的自己的生活,何必去打扰?可是最近他的想法变了,他不想像弗兰克那样至死也没能跟海莲见上一面。

那封坦白身世的信一寄出,她便后悔不迭。也许她和教授的缘分就葬送在这封信里。她的不太美好的身世,经得起诉说吗?

都说“不想获得,是最殊胜的获得”。然而此刻Daniel只笃信:“生命中所需要的就是彼此给予和得到。”他不满足于书面上的情感交流和给予,他想得到一段真实的记忆,哪怕只有一面他也会好好珍藏。

跟教授失联的日子,姣爷才能深刻地体会这句话。

茫茫人海,每一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哪怕这一辈子只遇到一个知己,也是让你不觉得孤独的理由。漂泊了大半生,他突然想找个人安顿下来——脑子里浮现出这个想法时,他自己都觉得神经了。

“男女之间的美好,就在于彼此的相互牵挂。”

姣爷比Daniel还要神经,捧着本英文版的《查令十字街84号》,她靠英汉字典读了七七八八 。相隔万里的两人,痴痴地摩挲着那本书,都想把对方从书里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