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怀上的吗?”
“两个女儿。”
“我怀第一个女儿时二十三岁。”
“您有几个孩子?”
“那她们很大了。”
我吃了两口蛋糕,想把碟子还给她,但她没接。
“一个二十四岁,一个二十二岁。”
“该来的总会来的。谢谢您的蛋糕,再次祝您生日快乐。”
“您看起来很年轻。我弟媳说,您肯定不到四十岁。”
“两个月。我弟媳很快就怀上了,生了个女儿,我却等了八年。”
“我快四十八岁了。”
“您还有多久生?”
“还能这么美,您真是幸运,该怎么称呼您呢?”
“是个女孩。之前一直没有怀上,现在才来。”
“勒达。”
她露出很满意的神情。
“妮达?”
“您肚子真漂亮。”
“不,勒达。”
我看着她的肚子,隆起的肚脐眼就像一只眼睛。
“我叫罗莎莉娅。”
“四十二岁。”
这次我坚决把盘子递给她,她接了过去。
“祝您生日快乐,您多少岁了?”
“之前我有些烦躁。”我有些不情愿地为自己辩解。
尽管心里抵触,但我还是接过了蛋糕。
“有时大海会让人不安,您是在担心女儿吗?”
“今天是我的生日。”她严肃地说。
“孩子总是让人担心。”
我待在沙滩上,一直假装在看书。事实上,这一大家子人说的方言,在我的耳里好像放大了一般,他们的叫喊、说笑声让我无法集中精力。他们在庆祝某件喜事,又吃又喝,欢歌笑语,旁若无人,就好像沙滩上只有他们,或者我们在那里,只是为了见证他们的幸福。他们用摩托艇运来了许多家什,张罗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吃喝了好几个钟头:葡萄酒、甜点、烈酒,应有尽有。没人再看我一眼,也没人说讽刺、影射我的话。我穿好衣服准备离开时,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离开人群,朝我走来。她递给我一个小碟子,上面是一块树莓冰淇淋蛋糕。
我们道了别,我意识到尼娜在看我们。我闷闷不乐地穿过松林,现在我觉得自己错了。换把遮阳伞有什么呢?其他人都换了,包括那些荷兰人,为什么我就不愿意换呢?是自负、优越感在暗中作祟,还是我想要捍卫自己慵懒的沉思,又或者想给他们上一课,告诉他们什么是礼貌?我真愚蠢。我一直很关注尼娜,只是因为我觉得,从表面看她和我更接近,至于罗莎莉娅,她长得很丑,也不讲究,我都没有正眼瞧过她。那些人一定叫过她的名字很多次,但我从没注意过,我把她排除在外,对她毫无好奇心,对我来说,她就是个平庸粗俗、面容模糊的孕妇。这就是我的想法,我真是肤浅。还有我说的那句话:孩子总是让人担心。对一个即将分娩的女人说这样的话,真是不应该。我总是说些傲慢、讽刺或者让人产生疑虑的话。比安卡曾哭着对我大喊:“你总觉得自己最好。”玛尔塔说:“如果你只知道抱怨,为什么还要把我们生下来?”我心事重重地走着,这种时刻总会出现这些只言片语:孩子很愤怒,会很不高兴地责问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有风,松林散发着紫色的光。我听见身后传来嘎吱声,或许是脚步声,我转过身,四周一片寂静。
我像往常一样在日落时分离开,但我很烦躁,心里很苦涩。我拒绝换地方,那位孕妇又说了几句,语气更强硬,后来那位老头也走过来,对我说了类似这样的话:这又不费什么事儿,今天您给我们行个方便,没准明天我们也会帮到您。我们只僵持了几分钟,可能我都没来得及再次明确拒绝他们,我只是摇了摇头。尼娜的丈夫忽然喊了一句,结束了这场争执,他虽然很远,但声音很大。他说:“算了,我们地方够了,别打搅那位太太了。”所有人都走开了,年轻的救生员最后也走开了,他小声对我道了歉,回到了他的位置上。
我继续向前走,忽然背部受到重重一击,像被台球打中了一样。我吓了一跳,疼得叫出声来,屏住呼吸转过身,看见一颗松果滚进了树丛里,像握紧的拳头那么大。我的心脏怦怦直跳,用力揉着后背,想减轻疼痛,我疼得喘不过气来。我望着四周的灌木丛,又抬头看着天空,头顶上的松树在风中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