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我聊了曾东,说他爸的生意有了起色,又说,小孩也不容易,听说喝醉了很多次。
从房子到身体都会拒绝。
“别说他了。”
是啊,一个女人如果不喜欢一个男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进家门的,就像她不让他碰一下一样。
“怎么了?闲聊八卦嘛。”
“你终于不爱他了。”
“不想听,你说他的样子,就像在说残疾人怎么奋发图强。”
“开什么玩笑?蒋南这种人肯定不会花钱开房,他会直接来我家,来了以后就把我家当成第二行宫,有事没事过来一下。”
胡容哈哈笑了两声,挂了电话。
“你会去吗?”
我买了一件灰色的派克大衣。
我一出门就赶紧跟胡容分享了这个八卦:前男友居然没死,还活得很开心,找了新女朋友,还约我有空去……开房叙旧。
夜里穿着这件派克大衣去散步,风吹过来的时候裹一下自己,很满足。
忽然有点羡慕这些事业单位的闲散人,上班还能谈出一份曲折的恋爱,每个月又有工资拿,这样的单位不倒闭,真是没天理。
那是曾东的味道。
她还以为捡到了宝,又或许她也是不一般的凶悍货色吧。
除此之外,生活很平淡,我去面试了美签,准备和胡容一起去美国。一开始很紧张,因为卡里没什么钱。
想不通,二十岁刚出头的女生为什么要结婚?同龄人是一样的幼稚和穷,不同龄稍长一点的,蒋南这样的,看起来还好,其实是辆重大事故车。
打电话给我妈,让她转给我一笔钱,好歹充充样子。或许是我最近几年表现太好了吧,我妈借出十万块,一边继续唠唠叨叨,钱要省着点用。
有些男人,是吞噬型怪物,他需要女人一心一意爱他,但只要女的死心塌地,他就开始三心二意,寻找下一个猎物。
“会的,我现在都在便利店买十五块钱的盒饭。”
像还没享受过整个美好人生,就得准备卷入一场特大暴风雨。她会被蒋南吃得渣都不剩吧?
她又心疼起女儿:“吃便利店怎么行,那个没营养的,饭还是要自己做。要不我再过来一趟?”
我跟女孩擦肩而过,我为这个陌生的女人感到一点点抱歉。
“不要不要。”
蒋南朝我眨了下眼睛:“苏,你约我的话,我都会去的。”
“你什么时候去美国啊?”
小女孩买到了,正在等店员加热三明治,我跟蒋南打招呼:“我要走了,我老公等我一起去看家具。”
“大概圣诞节的时候吧。
反正说说谎话又不会死。
“看情况,没钱就不去,有钱就去。”
“是啊。”我随口撒起谎,“我们马上要结婚啦。”
“找到工作没有?”
“你呢,你最近忙什么?我同事说前几天在恒隆看见你,跟男朋友一起买东西?”
“差不多了。要开始上班了。”
“哦。”我冷淡地回应了一下。
其实没有,我开始接一点散活,一点以前看不上的活。生存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但重要提示只有四个字,能屈能伸。
“真的是很好的小女生。你不知道她刚进单位的时候追她的人可多了,派去出差,还有人半夜朝她房间打电话,后来我把哥们儿叫出来,宣布她是我女朋友了。这种感觉,你知道吗,男人特别喜欢这种追逐的感觉。”
“你表姐菲菲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小姑娘脑子进水了吗?远处小女孩又朝蒋南点了点头。
“妈,离婚官司最起码都要打半年一年的。”
他又热情地笑了笑:“过去的事情就不提啦,那时候是我太爱玩,现在不会了,我跟她感情很好哦,她决定要嫁给我了。”
“你去看她没有?”
我关心了两句他的病情。“你呢,身体怎么样,那方面没影响吧?当时手术的医生说创面位置很靠下什么的,还有你那一堆女朋友呢?”
“没有,我不想看,她现在是负能量中心,这辈子我要还想结婚就得离她远点。”
呵呵,我在心里吐槽一声,说得好像我这种年纪是菜场里卖的一大条灰扑扑的海带一样,不新鲜,没热情?
听说张小菲家天天鸡飞狗跳。
“她是我们单位的实习生啦,大学刚毕业,什么也不懂,年轻人真好,真单纯,对什么事情都特别热情,让我想起当年自己刚进单位的日子,好有朝气呀。”
对有些人来说,离婚是一个情感问题,我爱你你爱她;对另一些人,是数字问题,你家欠我家多少钱,你又拿了我多少钱,你该赔我多少钱。但对所有人来说,离婚都是一件能够合理发泄长期负能量的事情。
蒋南也算是个人间极品,居然能对着前女友猛夸现女友,还滔滔不绝。
太惨了,所以怎么闹都没关系。
他说:“嗯,不过这个还蛮稳定的,已经带她回去见过父母咯,我妈妈特别喜欢她。”
我假装很忙,坚决不蹚这摊浑水。
我也堆起笑脸:“还好吧。你跟你女朋友一起来呀?又换了个新的?”
实际上也真的有点忙。胡容介绍了一份兼职给我,给一个新开机的综艺节目写文案,不知道我是哪点感动了导演,他觉得我写得还行。第一天见面的时候说,别嫌我们这行薪水低,肯定没有胡总那边高。
蒋南在我身边坐下,笑得非常开心:“陈苏,好久不见啊,最近过得好吗?”
第二天报的价格吓了我一大跳,天,原来电视节目这么暴利,我拼命遏制住惊喜和欢呼,接下了这份活。
他朝女孩耳语几句,就朝我走过来,女孩也朝我挥了下手,是个鼻子有点翘的长腿姑娘,穿着很短的百褶裙和过膝长靴,留在漫长的队伍里,继续排队。
同时徐总的单子也已经谈妥,在一个月内需要同时开工,交替完成两份工作,需要没日没夜地加班。
男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
上帝保佑,我能活着赚到这笔钱。
我兴高采烈跟他挥了挥手。居然没死,还站得挺稳,还有个新女朋友。
有种心理学说一个人越担心什么就越关注什么,在开始疯狂开工时,我总是看到好几条年轻人因为熬夜暴毙的新闻。
他四处搜索位子的时候,看到了我。
胡容不解地看着我:“你最近是在吸毒吗,这么需要钱?”
坐在里面看着窗外,真是再巧都没有了,蒋南带着一个年轻女孩,走进店门。
我不解地看着她:“大姐,一个人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曾经拥有过的高薪一下子没有了。”
秋冬天一到,人容易怀旧。某个下午逛着逛着就逛到了那家曾经最爱去的三明治简餐店,进去逛了一圈,却没有点任何食物的欲望,只点了一杯热茶。
人类啊,好贪婪的,永远只想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