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反观崔瑾,她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只是当听到崔绣的啜泣声之时,她的眼中闪过几分担忧和焦虑。
太后一瞧她这副委屈的梨花带落雨的模样,心里的怒火就更涌上来几分。她还没怎么样儿呢,这人就哭了!当真是脆弱得很!
庄妃一直打量着这双胞胎姐妹,方才崔绣遇到了困难,却没有向亲妹妹崔瑾求助,相反宁愿求助表姐妹,也不愿意理会崔瑾。显然这两姐妹是闹了矛盾,否则方才崔绣迟到这借口,就不可能不统一。
太后的语气太过森冷,毕竟是当惯上位者的人,此刻真的发起怒来,那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崔绣吓得一下子便跪倒在地,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像是已经遭受了什么酷刑一般,眼泪竟也“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崔瑾的身上,看着那人笔直地站在椅子前,眼神坚定,身段一流。简直就是摆足了大家闺秀的谱儿,庄妃的脑子里很快就活跃了起来,她的脸上逐渐露出了几分笑意。
这一个两个若是不整治,当真是翻了天!竟都不把她放在眼里,都快爬到头上来了!今日,对着崔绣,太后是铁了心的要发威了!
“太后,您何必跟一个刚升位的小丫头计较呢!免得伤了您的身子,绣妹妹也是刚进宫,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她一回吧!”庄妃轻轻站起身,笑意吟吟地替崔绣求情。
“放肆,哀家有问你么?”太后对于崔瑾替崔绣解围的回话行为,表示十分不满。
太后脸上阴冷的神色不变,她是没想到庄妃会插上一脚。庄妃最是八面玲珑,在后宫里能坐上世家的头一把交椅,自然不是吃干饭的。若是往常,用一个正五品嫔位的人来让太后撒气的话,庄妃绝对是置之不理,此刻她竟然反常地求情了。
崔瑾这么一解释,众人心里头皆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原来这俩姐妹一大早晦气得很,出门就遇上了心情不好的瑞妃,然后被修理了一顿。崔绣的性子比较单纯,可能是口无遮拦地说了什么,所以受的罪就比较多。
沈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打量着庄妃。事出反常必有妖!庄妃不是那种会充当圣母,做出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儿!
她低着头,瞧不清脸上的神情,语调虽波澜不惊,但是沈妩瞧见她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死死地攥紧。显然是把今儿崔绣所受的侮辱记在了头上。
“绣妹妹,太后一向宽宏大度,后宫里的姐姐妹妹无不感恩在心。你今日既然迟了,就罚你日后请安早来半个时辰,伺候太后梳洗!”庄妃不给太后开口反驳的余地,连忙又对着崔绣说道,将她的处罚一锤定音,太后也不好再出声推翻了。
“太后,姐姐她今儿起来有些犯迷糊,路上的时候冲撞了瑞妃娘娘,所以被罚了。嫔妾瞧着她身上衣裳脏了,而且她的脸上也忘记施粉了,嫔妾便提醒她回去先收拾好自己!”还是崔瑾站起身,轻声地向着太后解释。
崔绣一时愣在当场,竟是有些不知如何反应。还是崔瑾先行跪倒在地,膝盖和地面接触发出的闷响声,让人心头一颤。
姐妹俩一个品尝,一个吃糕,坐定了置之不理的姿态。崔绣有些颓败地低垂着头,像是已经放弃了寻求帮助一般,弯着腰显得精神颓靡。
“嫔妾也自愿领罚,本该提醒姐姐的,却没有做到。嫔妾愿意与姐姐一起,每日早来半个时辰伺候太后!”崔瑾边说边冲着太后的方向磕了一个头,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
崔绣暗暗咬了咬牙,视线继续往后扫,看到沈妩旁边坐的沈娇,脸上又重新燃了一丝希望。无奈沈娇的动作,竟是跟沈妩一模一样,只是她是挑拣着小盘子里的糕点,轻轻地放进嘴里品尝。
太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双胞胎,有些烦闷地挥了挥手,低声道:“罢了罢了,庄妃都替你求情了,那哀家就不追究了。至于这每日提前半小时来寿康宫,哀家一向赏罚分明,只绣嫔一人过来便可!”
因着崔绣的目光停留太长时间,众人的视线也跟着投向了沈妩。打量、审视、猜测等无数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一起投注到她的身上,沈妩却依然悠闲自得地品茶,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一般。
太后的眼神轻轻打量着殿下的二人,这两人究竟谁更好拿捏,她自然一眼便能瞧清楚。正好她心头不痛快,就不信连个正五品的嫔都揉搓不了。
无奈沈妩就是不抬头,她抿了一口茶水,轻轻挑了挑眉头,似乎觉得有点烫口。便把杯子拿的远了些,对准了轻轻地吹了吹。那样细腻而专注的动作,让人误以为她对茶水是迷恋上了一般,都到了浑然忘我的境地。
“嫔妾。”崔瑾被拒绝了,心里顿时涌上了几分不安,便扬高了声音,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恰好崔绣的求救目光就是看向沈妩,毕竟沈妩现在的位份不低,而且在皇上那里又得宠,最主要的是前几次面对太后的刁难,沈妩都是逢凶化吉。所以在崔绣的心目中,沈妩是帮助她脱离困境的不二人选。
“慧嫔!”庄妃连忙出声制止了她。因着崔瑾的名字与斐安茹的封号重了,所以皇上特地赐了她“慧”这个封号。
她的头刚偏过头,沈妩便端起茶盏,低着头装作喝茶。她自己都是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别人,况且太后早已恨她入骨,若是她此刻开口求情,就变成了火上焦油,直接判崔绣死刑了。
“太后已经如此仁慈了,作为晚辈可不能不识抬举!”庄妃的语气压得有些低,话语也变重了,明显带了几分警告。
崔绣没想到太后会这么问,当场脸色就白了,她的手心里开始冒汗。颇有几分支支吾吾的意味,她的眼神有些无助,自然而然地瞥向世家那边,似乎在寻求帮助。
崔瑾在心底低叹了一口气,妥协般地冲着太后行了一礼,低声道:“嫔妾谢过太后,谢过庄妃!”
太后的话语掷地有声,质问的语气颇有几分咄咄逼人。崔绣不过是个刚升位的嫔位而已,而且性格又不比沈妩那样难以攻破,很显然她还是那种十分好欺负的类型。正是太后重新树立威信的好踏板。
伴随着她谢恩的话音落下,一直处于状况外的崔绣似乎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行礼再次重复了一遍崔瑾方才所说的话。
太后的脸上不由得勾出了一丝冷笑,这回显然是不准备放过她,便低声道:“哦?是落下了什么东西,片刻不能离身么?竟是比向哀家请安还重要!”
面对这样不堪打击的崔绣,太后和庄妃竟同时皱起了眉头。沈妩忽然想起前世,曾有人对她说过一句话。在这沾满了血的后宫里,不是每个人的命格都能与后宫吻合的,有些人从初进宫起,就能看出是早死的命。
难不成姐妹俩闹翻了,崔瑾一时情急,便伸手打了崔绣?
现如今看着眼前的崔绣,沈妩才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了她量身定制的。
坐在一旁的崔瑾,听了她的理由,不由得挑了挑眉头。殿内顿时安静了一下,这姐妹俩找的理由可都不一样。再一瞧崔绣脸上的红肿,众人的心底便纷纷猜测起来。
“好了,哀家也被折腾得乏了,都退下吧!”太后的脸上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抬手轻轻挥了挥。
“嫔妾该死,嫔妾有东西落在殿内了,又折回去拿。所以才耽搁了请安的时辰,还请太后责罚!”崔瑾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连忙对着太后行了一礼,轻声地告罪。
众人连忙站起身冲着太后行了一礼,待春风搀扶着太后走进内殿,殿内的人方才按着品阶一个个躬身退了出去。
打她的人应该是使了全力!
崔绣姐妹俩一前一后走下了台阶,崔瑾一直站在崔绣身后半步,距离控制得不远不近,似乎是怕崔绣不让她靠近。
太后的脸色稍缓,正是说话的时候,崔绣总算是进了大殿之中。只是她的半边脸有些红肿,像是被谁打了一巴掌,即使抹上了厚厚的脂粉,也依然遮不住嘴角的血丝。况且她的眼睛也是通红一片,显然是哭过了,此刻瞧着十分柔弱无助。
此刻出了寿康宫,崔绣也顾不得什么,眼泪就一直没停过。反正她的脸已经完全丢没了,回去抹粉完全就是为了遮盖脸上的红肿,结果却被崔瑾说了出来,还不如当时就直接来寿康宫,也免得因为迟了被太后抓住,斤斤计较!
最后还是丽妃出声搭腔道:“太后想什么呢!您可是皇上的母后,这殿内的人都一直想着如何向您敬敬孝心呢!”
她越想越委屈,最后竟是直接开始抽噎起来。周围的妃嫔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多大一点儿事儿,太后被沈妩打脸打得才叫狠呢!瑾容华、妍嫔哪一个不是被沈妩当众扇耳光,结果人家两个人依然好好的,没见谁像她这样要死要活的!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嘴角露出几抹苦涩的笑意。大殿内寂静了一下,心里琢磨着太后这是在借题发挥呢!先前和姝修仪过招,彻底打了脸之后,就暗自想着要找回来吧。
直到上了轿辇,崔绣都没有停止哭泣。崔瑾长叹了一口气,跟着她上了后一辆轿辇,眼神却是始终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像是害怕再出什么差错一般。
太后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伸手挥了挥,显然不准备深究了。不过嘴里的话确实不饶人,冷声道:“也不知跟谁学的,一个两个对待请安这事儿,都是极其敷衍,哀家真的是老了啊!”
轿辇一路摇晃,总算是到了两人的宫殿。因着二人是双胞胎,皇上便让她二人住在一座宫殿里头。轿辇刚停下,还没放稳,崔绣就一下子拿出锦帕捂着脸,冲进了殿内。
“启禀太后,姐姐方才在路上弄脏了衣裳,此刻回去换了。嫔妾本以为她能赶上的,没想到有些晚了,还请太后见谅!”崔瑾慢慢站起身,冲着太后行了一礼,嘴里轻柔地说着告饶的话,低垂下去的眼睑,遮住了目光中的担忧。
崔瑾脸上无奈的神色更是明显,她轻声吩咐了几句,便快步追了进去。
经过太后这么一说,众人的视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的确是缺了一个人。沈妩微微扭头轻轻打量了一下,那空出的位置旁边坐的是崔瑾,双胞胎缺了一个,自然不少人都知晓了。
姐妹俩的房间是隔开的,所以崔瑾直接冲进了崔绣的房间,却发现她打开了衣柜,正费力地把衣裳全部都抱到床上,显然是准备收拾东西。
“今儿缺了谁?哀家没听说有人告假啊?”太后抬起手冲着那空位指了指,语调带着几分波澜不惊。
“姐姐,你在作甚?”崔瑾一下子便急了,连忙冲上去按住她的手腕,语气急切带着十足的惊慌。
待众人依照着位置坐定,太后眼睛一扫,才发现世家那边空出了个位置,眉头便轻轻皱了起来。
“你这么聪明,眼睛长得不是拿来用的么?我要搬出去,再也不要看见你这张脸了!”崔绣一把挥开她的手,脸上厌恶的神色十分明显。
太后坐在凤椅上,看着殿下两排人向她请安,也只是轻轻抬了抬手,让她们起身。
正因为是最亲密的人,所以一旦产生了厌恶情绪,那就会由爱生恨!她们是同吃同住一起长大的双胞胎,此刻因为这后宫种种,终于也到了要决裂的时刻。
庄妃不由得一阵胃疼,明明这个计谋可以顺利地进行下去,最后竟然会栽在沈妩的手上,当真是马失前蹄。
崔瑾被她的话弄得整个人都惊到了,傻愣愣地看着她把衣裳裙衫,一件件收拾起来。
沈妩收回了视线,待她往前看的时候,恰好对上了庄妃一脸阴沉的表情。不同于庄妃脸上僵硬的神色,沈妩则是冲着她展颜一笑。庄妃有些僵硬地扭过头去,不看她。却不想又对上瑞妃投射过来的视线,其中的火气和愤恨,当然是十分汹涌。
“来人哪,把本嫔的东西收拾走!”崔绣轻轻扬高了声音,气冲冲地冲着殿外喊了一句。
正在庄妃惊讶的时候,穆姑姑走了出来,太后传唤她们进殿。沈妩下意识地回转身瞧了一眼,瑞妃已经回过神来,跨着大步往前走。
立刻就有两个宫女冲了进来,却是不敢上前,只站在门口悄悄抬眼打量着里头的动静。
这个字绣得极为精确,位置又偏,而且是她自己绣的。绣功并不是很好,所以她很清楚这针脚的摆法,根本不是旁人能够仿制的!所以是庄妃说了谎!
“姐姐,你能搬去哪儿?这是皇上下的旨意,怎么能随随便便地违背!”崔瑾的火气也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平常都不爱说话,遇事也一直十分冷淡,但也只有对上崔绣,她才会十分在乎。
想到这里,她又连忙地将香囊打开,兰花的香味一下子萦绕鼻尖,她却是一眼都不瞧,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香囊的里层慢慢往上翻。一个用金线绣制的小小的“瑞”字映入眼帘,她立刻就相信了沈妩所说的话。
崔绣却不理会她的爆发,虽然心底有些惊诧,但是早就被怒火所淹没了,她心头的委屈谁能知晓。
瑞妃拿着香囊发了一会儿呆,思绪却是转得极快。既然是杜院判诊脉,那么庄妃根本不可能从那个倔强又难搞的老头儿那里,买到消息。所以这点就被推翻了,连诊脉结果都是假的,就更别提麝香这事儿了,说不准根本就是扯淡!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本嫔唤不动你们了么?至于住的地方,不需要你操心,我这就去向皇上恳请,跟你分开住!”崔绣先冲着那两个宫女吼了两句,又扭过脸来冷声对着崔瑾说道。
“既然庄姐姐如此说,嫔妾也不好反驳什么,不过只是想告诉瑞姐姐两点。第一,替婉姐姐诊脉的是杜院判本人。第二,既然瑞姐姐不要这锦帕,那这香囊自然也只有原物奉还!”沈妩再次将香囊从衣袖里掏出,直接往瑞妃的手里一塞,便错开身往前面走。
这无疑像是一颗炸弹一般,触发了崔瑾最后的耐性。眼看着那两个宫女走过来,她冷喝了一声:“都给本嫔滚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当时因为沈婉刚见红,香囊这种事儿又不是没有过,所以庄妃那么一说,瑞妃这心里头就有些不踏实,脑海里自动地把庄妃所说的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是真的。这才有了方才的怒气冲冲,但是此刻再仔细一想,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似乎漏洞还挺多。
崔瑾的语气十分吓人,那两个宫女瞧着意见相反的两位主子,最终冲着她们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她一进来先向我道歉,当时不该拿香囊这种东西交给婉修媛。说你和婉修媛准备利用这香囊害我,她曾特地问过诊脉的太医,确认婉修媛见红就是因为麝香的缘故。若是把里面的香料换成了麝香,那也只有百口莫辩的份儿了!因着皇上一通火发下来,婉修媛又走了狗屎运孩子没掉,你二人才放弃了计划,把那香囊给烧了!”瑞妃大概地说了几句,脸上不耐的神情越发明显。
崔绣看着两个人竟然不听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怒极反笑,她抬起食指直指着崔瑾,连声说了三个“好”字。
瑞妃秀气的眉头猛地一蹙,看吧,沈妩就是如此不讨喜。若是想要指责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人儿,直说就罢了。非得弯弯绕绕地嘲讽她,弄得她的心里更加难受。不过既然有这香囊了,就证明庄妃昨儿晚上所说的话已经带着撒谎的成分,她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
“妹妹可真是厉害,侍寝当日皇上只宠幸你一人,让我坐在内殿,隔着青帐听了半宿你们的欢好。最后要送我们出来的时候,他随口一提要给你高位,可是你却说愿意放弃高位,只想着跟我一样,并且同住在一座宫殿里,方便照顾。当时我非常感激你,真的!”崔绣索性也不再整理了,而是走到她面前,和她对视着。
沈妩手一缩,就把香囊重新又塞回了衣袖里,看着瑞妃暗自失望的眼神,不由得抿嘴轻笑道:“瑞姐姐这回能说了吗?庄姐姐昨日究竟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让你如此大的火气。竟是一刻都忍不住,直接在寿康宫等着嫔妾了,弄得周围的姐姐妹妹不少都仔细瞧着呢!”
崔瑾要高些,所以此刻崔绣站得近,就只有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她。
“怎么会,不是说为了防止发现,已经烧了么?”瑞妃边说边下意识地抬手去夺,眼神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香囊。
崔瑾听她提起侍寝的事儿,红唇不由得抿紧了些。那的确是她们姐妹二人产生隔阂的开端。明明长相和身段差不多,只有性格不大相同,但是到了床上男欢女爱,不就变得一样了么!可是皇上偏偏瞧不上崔绣,就让她站在帐外候着,无论谁知道了,都觉着这是一种侮辱。
瑞妃定睛一瞧,竟是昨日她和沈婉互换的那个香囊,立刻她的脸色就变了,带着几分惊诧。
“但是现在呢?今儿遇到瑞妃,被打的人是我,她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方才那两个宫女选择听你的话,对我的吩咐却是置若罔闻。就连这些奴才都知道,我所得来的这一切,都是靠着你。这个宫殿真正的主人,是你啊崔瑾!与我崔绣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崔绣几乎拼尽了全力冲她喊道,边说边不停地流泪。
跟瑞妃急躁的情绪相反,沈妩则是一脸悠然的笑意。她慢慢地从衣袖里掏出个东西,轻轻地瑞妃眼前晃了晃。
正因为她性子单纯,而且内心脆弱,从小到大多有崔绣帮着她。此刻遇到了挫折,她根本就像是温室的花朵被移到了悬崖峭壁上一般,立刻就要完蛋了。
眼瞧着这请安的时辰就要到了,瑞妃不想再跟沈妩耗下去,她要尽快地逼问出答案,也好及早防备,甚至是主动出击。
由于心里的委屈和屈辱,已经超过了一定的临界,到最后她直接呜咽地哭出声。像是小兽在独自舔着伤口一般,异常的可怜悲惨。
瑞妃的眉头一皱,有些不耐地说道:“她说了什么,关你什么事儿?只需把所知道的告诉本妃就成了,最好连心中那些腌臜的想法都别漏下!”
崔瑾站在她的对面,瞧着她哭成了个泪人儿了,心里也纠作一团。连忙抬手抚上她的肩,似乎想要轻拍着安慰她。
周围的妃嫔们已经有不少开始关注这边的动向了,毕竟这俩算是有些过节,而且性子后宫里都属于带刺儿的一类,瞧着方才瑞妃的态度,便知这二是又惹了什么事端,此刻正对峙之中。
“别碰我!”崔绣却是猛地抬起手,一把将她的手拍了下去,脸上露出几分嫌恶的神色。
“庄姐姐怎么跟说的?”沈妩并不着急,而是抬起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现在还强求着我留下,这又是为何!难道是要我继续听着你和皇上欢好么?”崔绣显然是被气得昏了头,边说边气恼地往前走着,像是要在气势上彻底逼退她一般。
昨儿瑞妃刚收到沈婉见红的消息,心里还正腹议着,片刻之后就见到庄妃冲了过来。
崔瑾被她逼迫地不停后退,直到腰肢抵到了梳妆台上,退无可退了,崔绣才放过她。
“是又如何,难道姝修仪有何辩驳之词?”瑞妃稍微冷静了下来,口气也没有当初那么冲了。
面对崔绣的质问,崔瑾有些失神。原来崔绣竟是这般想的,她向皇上求位份,只不过是一心想对她好而已。就像小时候一样,拿了一块糖,姐妹俩绝对是要分着吃的。位份和宫殿在她的眼里,也不过跟小时候吃的糖一样,只有两人一起吃,才会觉得甜。
因为沈妩脸上那太过自信的笑容,外加她主动提起庄妃,瑞妃原本怒气冲冲的态度忽然变得犹疑起来。她虽然性子易怒,并且抓住了把柄绝不留情,但也不是没脑子之。后宫浸淫这么久,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识过,事情的表面是这样,待掰开了揉碎了却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自然不能听信别的一言之词。
对上瑞妃,那她就更控制不了对方了。瑞妃在打人的时候,还特地让宫女抓着她的手臂,不让她上去解围。为什么崔绣只看见她没被打,却没听见她舍下身段冲着瑞妃求饶呢!
对于她这种反应,沈妩倒是不怎么意外。只是轻挑着眼角,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淡笑,慢条斯理地将锦帕整理好,塞到衣袖里,然后抬起头低声问了一句:“庄姐姐找过你了?”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我这些话都说到你的心坎里了!你还记得么?以前娘亲总会跟我们说故事,最多的就是这后宫的故事,姐妹相轧,亲人反目。当时我还很庆幸,我们是双胞胎,最亲密的姐妹。原来你也变了,拿这些东西在寒碜我么?还是你就想着要我听你和皇上欢好,听你娇嫩的嗓音!然后――”崔绣抬起双手抓住崔瑾的肩膀,边失声控诉着边伤心地号啕大哭。
“这锦帕替本宫还给婉修媛,本宫真是承受不起了!”她猛然从衣袖里拽出锦帕来,想都不想就往沈妩的怀里一塞,脸上恼怒的神色更加明显。
对最亲密的人,说这样狠的话,就像拿把刀往自己身上戳一样。因为能够把她伤得体无完肤的人,只有自己!
由于两人走得近,这两句话也刚好够沈妩听清而已。瑞妃满脸都是愤恨的神色,眼眸里的犀利显而易见。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崔瑾就一下子抬起手来,猛地扇了一巴掌到她的脸上!
“姝妹妹真是好手段啊!和婉修媛竟会那么狠,不惜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谋害本宫!”瑞妃慢慢走近,轻轻压低了声音说道,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姐姐,你究竟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些淫词艳语你准备用在我的身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对你好,想我们姐妹一起过得好!倒是你,今日在寿康宫,宁愿求助沈家的人,也不愿意看我一眼,我们十几年的姐妹之情,难道还比不过两个外人?”崔瑾打完那巴掌之后,就觉得自己的掌心痛得很,像是被无数根针刺了一般。
她刚一下轿辇,瑞妃就已经走了过来,脸上的神色十分难看,像是沈妩欠了她什么东西一般。
这几句气话还没说完,她便不停地喘息着,双手也拼命地拍打着胸口,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停止了呼吸一般。
沈妩从她的袖子里,将香囊取了出来,塞进自己的衣袖里。待明音和明语带着几个小宫女替她梳好妆之后,她便乘着轿辇前往寿康宫。
崔绣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想要上来搀扶她。又想起小时候她俩吵架,崔瑾为了让她先来哄,总是会在她面前装病。这回她往前走了两步,又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她。
明心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从衣袖里慢慢地掏出香囊,也只是露出了一角,又很快地塞了回去。显然是怕被旁瞧见,这里是龙乾宫,自然不能那般胆大妄为。
“无论你说什么都好,我们姐妹之情已经不如从前了。你身体不舒服,就让人伺候你休息,我去求皇上单独给我分个宫殿!”崔绣留下这几句话,便立刻提起裙摆跑了,头都不敢回。
第二日沈妩起来梳洗的时候,旁边的床铺早已没了影,显然皇上已经去上朝了。
她生怕一回头瞧见崔瑾难过的模样,她就会心软。原本总是共同进退的双胞胎,忽然有一个人走进了天堂,而另一个人却坠入了地狱,那么这样的对比和心理落差,任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此时受难的是心里最为脆弱的崔绣,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