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紧，眼角的余光瞄向他，他微笑如常，无丝毫异样。萦怀的失望中，我也只能释然。妾有心，郎无意，我总不能怪人家不解风情，毕竟Karen是他的私人助理，算半个自己人，他这样做才是待客之道。
我和Karen先送谁都无所谓，均无可避免地要走回头路，我和她相互谦让着说先送对方，Karen是真客气，我却是充满了私心，所以两人的动力完全不一样，眼见着我就要赢了，宋翊却替我们作了决定，“先送Armanda吧！”
理智归理智，心情却是无法排遣的郁结，他对我也就是如待客人！
都知道他回国后一直没买车，此时有人主动付账，Karen立即答应。
下车后，我礼貌地和他们道了再见，第一件事情是给麻辣烫打电话，“我很烦，需要喝酒。”
Sandy的男朋友来接她，Karen和我商量结伴打的回家，宋翊听到后笑着说：“加上我，更加确保你们的安全。”
“姑奶奶，我现在在父母家，出不来。”麻辣烫的声音很低。
Peter等人哈哈大笑，他们也知道宋翊所说属实，他毕竟是上司，我们同一部门的人和他混熟了，知道他不拘小节，可其他部门的人不会这样想。所以，Peter一群人“抛弃”了宋翊，去开始他们的夜生活。
我无奈，只能挂了电话，想上楼，却总是难受，索性跑回路口，叫了的士，一个人冲到家附近的一间酒吧。
宋翊看了一眼赛场边磨蹭着没走的几位女士，“我去了，你们怎么玩？我这个老人，还是自觉点儿，回家去睡觉。”
这个酒吧没什么名气，地段也算不上好，所以虽然是周末，人也不多。不过我恰好喜欢它的清净和离家近，所以常和麻辣烫在这里喝酒聊天。
大家欢呼，“你呢？”
刚进门，我就发现平时坐的位子上已经有人，而且是一个熟人。陆励成仍然穿着那身球衣，只是在外面加了一件挡风的夹克，他此时的行为显然不符合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的举动。
宋翊一边收拾衣物，一边说：“你们放肆地玩，费用我来负担。”
他听着吉他手的低唱，自斟自饮。在这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小酒吧里，他终于将内心的情绪稍稍释放了一些出来，眉宇间不见凌厉，只有落寞，还有压抑着的伤楚。那么浓烈的伤楚，似乎不压制好的话，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全然崩溃。
比赛结束，大家陆续离去，体育场内的人越来越少，只有我们部门的人以及与Peter他们私交好的一些同事还在。Peter是个夜猫子，嚷嚷着要去庆祝，Karen给他看表，他不屑地说：“才十一点，夜生活才刚开始。”
我想了想，走到吧台侧面问老板要了瓶啤酒，付账的时候小声和老板打招呼：“帮我盯着点儿那个人，如果他喝醉了，一定不能让他自己开车走，帮他叫辆计程车。”
我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老板爽快地答应了。
Helen刚才被陆励成吩咐去照顾一个有点儿扭伤的同事，也没注意他，所以此时面对大家的询问，她只能摇头，“应该是在冲澡吧。”
我悄悄地离开酒吧，拿着啤酒，边走边喝。寒风配冰啤酒，让人从头到脚地冷冽。
“大概在冲澡吧。Elliott有轻微的洁癖，容不得汗臭味儿，每次打完网球都要立即冲澡换衣服。”
宋翊，就如笼罩在一团大雾中，他的客气友善，让每个人都以为他很好接近，可他用他的客气友善与每个人都恰到好处地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我努力走近他，每次当我以为自己成功的时候，他又总是轻易地把我推了回去。
“也许在更衣室。”
他已不是他。当年的他，唇角的微笑从不是用来保持距离的面具，眼底深处也不是看不清楚的灰暗。可他也仍是他。今天晚上，篮球场上的他和多年前一模一样，眼中的明亮一如当年在阳光下微笑的少年。
他走后很久才有人反应过来，“Elliott呢？”所有人都摇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过我也不再是当年的我。当年的我，绝无勇气去做今天晚上所做的一切事情。可我也仍是我。我仍然爱他，只比当年多，不比当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