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臻回头：“那叫我叔叔。”
“艾伦，以前我觉得你像是小孩，现在觉得自己才是小孩。”
“呸！”杨晓陌笑骂，那丝伤感一时间烟消云散。
他那样高大，因为走得前，又比杨晓陌高了两个台阶，杨晓陌觉得自己像是被照顾的小朋友。
***
莫臻不在意，他牵着杨晓陌的手，走在杨晓陌的前面两步。
月亮渐渐爬上了头顶。
上楼时，已经不需要杨晓陌再用手机电筒打光照明，楼道里一片通亮，让角落里经年的尘土也无所遁形。
这是莫臻从小仰望的那一轮圆月，无论从异国他乡、到如今回归故土，他仰望的都是同一轮明月。
所以她在莫臻眼里，也依然是那个懵懂天真的杨晓陌。
最近他常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倚在天台的栏杆上。
只是她不说，也不表露。
有时候是等杨晓陌回家，有时候只是单纯地想看看月色照耀下的人间。
但是，如今她站在夜色里，等着莫臻一起上楼，心中总有些莫名的伤感。而这伤感，因着莫臻格外自然的温柔，变得愈加浓烈。
杨晓陌洗完澡，头发披散着、湿湿的，来天台上寻找莫臻。
这样的相处，在知道艾伦就是莫臻之前，杨晓陌一点儿都没觉得异常。
“今天早上听美姐说，天豪他们明天有比赛？”
“那我等你。”
“嗯。”
“听美姐说地下车库的灯又坏了，我去停车吧，你别去了。”
莫臻没有回头，手向后一伸，却极精准地将杨晓陌揽到身边。
说话间，只听到“登登登”的脚步声，艾伦从楼上冲了下来。
“你会去吗？”
不是巨星莫臻，是室友艾伦呢。他撑着脑袋，笑吟吟地望着杨晓陌：“我下来啊。”
“我答应孩子们一定去的，再忙也要去。”
呵，那天台上扶着拦杆的，是谁？
“他们真幸运，能遇见你。”
杨晓陌微笑着，仰头去看天台，看自己的家。
“晓陌，今天胖爸爸听到孩子们能参加比赛，当场就哭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一切都如那天一样呢。
“想什么？是想怎么安慰他吗？”
杨晓陌拿起挂在胸前的手机，手机果然又已经连上了家里的wifi……
“不，他不需要安慰。我在想，有多少像胖爸爸这样的普通人被足球牵动着喜怒哀乐啊。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我要每一个热爱着足球的人，都不再流泪。我要听他们欢呼、我需要胜利。他们的胜利，也是我的胜利。”
入夜时，杨晓陌晚班结束，骑着电动车冲到楼下，突然想起，艾伦来的第一天，就在这里下了车，说：“你到家了吧。”
足球于莫臻，早已不仅仅是一个职业，而是深入骨髓的爱，是一辈子交缠的悲喜、与生命相依相存。
***
杨晓陌早已读懂了这一点，她和莫臻，内心都有过巨大的爱，这个爱，注定是一辈子放不下的爱。
他说，只要小轩轩能好好踢球，长大了就算不当球星，也一定不会像他这样胖了。
说与不说，它都在。
消息传来那天，操场上一片欢呼，过来接张宇轩的胖爸爸当场就哭了。
杨晓陌望着那轮明月，与明月下莫臻的光芒，轻笑道：“那你又要被围观了。”
邱校长也很给力，可能是真的去体艺科当了钉子户，也可能是教育局也听闻了莫臻的赫赫威名，反正，朝阳小学足球队顺利拿到了全市小学生足球联赛的入场券。
“我一直在万千目光中成长，早已学会视若无睹。”
虽然莫臻变得异常忙碌，但他依然坚持当朝阳小学足球队的陪练。顾老师说到做到，每回都比球员们到得更早，非常认真地跟他学习，每次训练下来，写的训练笔记让莫臻看了都动容。
“那为什么会跟我回来，那时候，不是不喜欢被人围追吗？”
她只是很珍惜和莫臻在一起的时间。从还有两个月，到还有一个半月……
莫臻沉默片刻，低声道：“那时候，我想远离足球。”
莫臻的财富远超杨晓陌的想象……嗯，应该说，杨晓陌从没有认真想过莫臻有多少钱。
“晓陌……”他的声音有些哑，“其实，我现在依然会害怕。如果检查结果，我依然不能上场……”
他没钱吗？当然不是。
杨晓陌立刻伸手，按住他的嘴唇：“不许胡说，不可能的！”
可莫臻坚决不肯搬。
她说得斩钉截铁，眼中显出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从没这么想过，莫臻、艾伦，一定可以重返赛场。你是要改变历史的那个人！”
秦勉虽然尚未真正签下莫臻，但内心却已经将他当作自己手里的王牌，对莫臻依然住在局促的天台上表示了好几次的不满。
这是温柔的杨晓陌啊，连说话都不会大声，永远笑咪咪的杨晓陌啊。
人没过来，电话追到这边，说话已是十分不好听。不过，莫臻和欧洲的通话都是英语交流，杨晓陌也不能尽然听懂，她只能从莫臻接电话的语气中猜到一些真相。
莫臻心中涌起无限依恋，不由将她揽紧，指尖却触到了一丝冰凉。
专访一出，蒂娜当然也第一时间知道。
“怎么头发没有吹干？”
不过，蒂娜虽不知道大正体育有签下莫臻的想法，但她知道莫臻的心意已无可改变。
“天台上的风吹一会儿，自然就干了，比吹风机舒服。”
因为这种接触不能让外界知道。别看蒂娜远在欧洲，她背靠全球顶级经纪公司，嗅觉极为灵敏，当然不是吃素的。
“夏天随你，冬天可不行。”
天空传媒楚亦星和大正体育秦勉，这两人物最近一直围着莫臻转。当然出于商业需要，这种接触目前还属于地下状态。
“知道了，叔叔。”
莫臻早知道自己在国内有人气，但没想到热度如此之高。
莫臻笑起来，在杨晓陌头上拍了一下：“越来越调皮了。我怎么就被你骗得，觉得你单纯好欺负呢？”
不仅在网络上的点击量创了近期体育热点新闻的新高，由天空传媒授权的纸媒，因为刊载了莫臻的专访，也一时洛阳纸贵，竟然销售一空。
杨晓陌低头，轻声道：“我不觉得你欺负我……”
专访的热度，出乎莫臻的预料。
莫臻的手指，绕着她湿湿的发梢：“自从在冰箱里看到过期的面包，我就幡然醒悟了，以后我不许任何人欺负你，包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