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以为自己难倒了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杨晓陌脸色一变，顿时愣在那里。
艾伦望着，心中不由黯然，只觉一阵从来没有过的心疼涌上来。他走上前，轻声道：“晓陌我们走，不和她们一般见识。”
《月光奏鸣曲》！
说着，轻轻搭住了杨晓陌的手臂。
那妹子笑道：“蛮多人学了一首两首的考级曲目，就满世界招摇了。要不，你也弹莎莎刚刚弹的那曲。”
杨晓陌抬起眼睛，感激地望着艾伦，却坚定地说：“没事，我可以。你就在这里，听我弹琴给你听。”
杨晓陌轻轻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自己的演奏情绪被打断，于是不悦地望向空气刘海。
说罢，手臂一扬，手腕划起一道好看的弧线，钢琴上顿时倾泄出激昂的音乐。
“慢着。”空气刘海突然出声。
这竟与刚刚莎莎弹奏的乐曲完全不同。
这是多么熟悉的感觉，即使自己已经离开它这么久，触到它的那一刻，指间依然仿佛有电流涌动，触得她的心都似要化开。
杨晓陌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翻飞，演奏速度让人目不暇接，而她仿佛沉浸到了乐曲中，整个人随着激情的演奏进入忘我的状态。
她的手指抚上琴键的一刹那，杨晓陌觉得自己几乎要落下泪来。
刹那间，艾伦仿佛已经不认识她，这哪里还是那个常常陷入羞涩的送蛋糕的杨晓陌，这个杨晓陌自信而激情，完完全全主宰了这架非凡的钢琴。
“好。”杨晓陌大大方方走上前，在琴凳上稳稳地坐下。
莎莎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杨晓陌。而空气刘海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低声道：“她打赖皮啊，这不是你弹的曲子。”
一个“你”字，咬得格外的重。
旁边一位宾客轻轻哧笑了一声：“人家弹的第三乐章，比第一乐章难多了。”
秦勉似笑非笑地开口了：“弹得好，我让她给你道歉。”
莎莎的脸由铁青转向赤红，恨恨地盯了空气刘海一眼，恨不得用胶带贴住她的嘴。
“弹完？”莎莎咯咯地笑，“弹完我们都给你鼓掌呀。”
“弹得真好啊。”
杨晓陌的斗志已经被激发，她望着莎莎，声音娇俏而又清晰：“弹完我可以离开吗？”
宾客中颇有识货的，已经开始露出欣赏又陶醉的表情，赞叹起来。
宾客中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亮闪闪地望着这一幕，却笑而不语。
可是，似乎不对。艾伦听不懂琴声，但他看得懂杨晓陌。
赶紧定了神，莎莎扬眉：“哟，这么懂，弹一个啊，让大家见识见识灰姑娘的实力呗。”
杨晓陌激情地演奏着，可她的眼角已经溢出了眼花，脸上已经不是最初的激情，而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周围的宾客也惊呆了，尤其是莎莎，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是的，杨晓陌的脑海里又响起了轰鸣声，那尖锐的轰鸣将草坪上一切赞美统统掩盖，甚至掩盖了她指尖流淌出的绝妙的琴声。
艾伦从没见过杨晓陌这样凶悍，本来想拉她回来，却改变了主意，默默地带着隐藏的笑意，望着小豹子一般的杨晓陌。
她已经听不见自己在弹什么，她的指尖完全是自然的流动，就像是这乐曲已经融入她的生命一样。
杨晓陌也是气得忘了自己的处境，直接打断了秦勉：“我知道你这是施坦威，这个型号的全市不会超过五台，你也不要问我在哪里弹过。但我可以告诉你、可以告诉这位小姐，施坦威的木材出厂前经过严格的湿度控制，刚刚洒到酒的部分有烤漆保护，而且立刻就被擦掉，根本不可能对这台珍贵的钢琴有任何影响。”
所有人都以为她已入超然的化境，只有艾伦看出了不妙。
秦勉在一边笑了：“小丫头，灰姑娘撕公主可以，不能口出狂言。你知道我这琴……”
杨晓陌的演奏，快要失控了！
这个穿着劣质的粉色工作服的送蛋糕小妹，说自己会弹琴也就算了，还说自己弹过这个琴……连艾伦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艾伦冲上前去，再也不管什么钢琴、什么演奏，一把拽住杨晓陌。
话一出，满场皆惊。
“可以了，你很棒了。我们走！”拉起杨晓陌就往外跑。
杨晓陌捏着拳：“我就是知道，不要以为只有你们会弹琴，我也弹过这个琴！”
杨晓陌流着眼泪，踉踉跄跄地跟着他，瞬间消失在草坪尽头。
“你知道？别开玩笑了，这辈子你都摸不到这么贵的琴。”金片裙抱臂，满脸不屑。
未尽的乐章，被艾伦意外打断。可宴会上的宾客却意犹未尽，露出遗憾之色。
一紧张，杨晓陌说话都有些结巴。
空气刘海似乎是要挽尊，不屑地一笑：“算了，让她去吧。都没弹完，大概只会弹这么多。”
她小脸涨得通红：“这琴没有坏，我知道的，这琴没有坏。”
“这琴声，高下立判啊。”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宾客中响起。
要道歉，杨晓陌可以，但要扣钱，杨晓陌不可以。
楚亦澄缓缓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微笑地望着莎莎：“没想到吧，高手在民间。”
说得好像款子是她结的一样。
莎莎不知道楚亦澄是何方神圣，但见她衣着不凡，品位也不似一般富家女，心知是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加之这场宴会，来者非富则贵，万一是个自己惹不起的，起了冲突也没意思。
另一个身着金片紧身裙子的也冷笑：“回头损失费从你们店的账款里扣。”
于是，莎莎漾起极有风度的微笑：“是啊，真没想到呢。看来现在钢琴真的蛮普及了，会弹的人很多啊。”
“下回走路长点眼睛，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吗？”
楚亦澄却不放过她：“是吗？如果这也仅仅叫‘会弹’，那大概您的演奏就只能称之为‘会敲’了呢。”
见杨晓陌要走，其中一个烫着空气刘海的跟班立刻跨上一步，挡在了她身前。
“你……”莎莎气结。
这一声“无聊”没让秦勉生气，倒让莎莎和她的两个漂亮跟班眼中都放出了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