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好几次说起你，都特别惋惜……”
杨晓陌保持着淡然：“私人原因。”
“你告诉吴老师了？”杨晓陌嘴角一颤。
“哦，抱歉，看我说嗨了。”楚亦澄一笑掩饰尴尬，“杨晓陌，我是想问问你为什么……突然就办了休学？”
楚亦澄赶紧摆手：“没有，你昨天不是让我不要说，我当然会为你保守秘密。”
“楚亦澄。”杨晓陌哭笑不得，“你特意来找我，肯定不是来推荐防晒霜的吧。”
“谢谢你。”杨晓陌垂下眼睑，“那请你继续保守秘密吧。”
“你要做好防晒的呀，我跟你说，我有经验，我给你推荐一款……”
“可是杨晓陌……”
“我每天要出去送货，当然会晒黑的。”
杨晓陌知道她要说什么，摇头道：“谢谢关心。我是私人原因休学，不便相告。”
楚亦澄没察觉，倒是打量着杨晓陌，语气惋惜：“你以前比我白的，现在明显晒黑了啊。”
“杨晓陌，我知道自己是挺唐突的……”楚亦澄斟酌着用词，“是这样，少儿培训中心招钢琴助教呢，你的水平绝对没问题，收入也肯定比你在蛋糕店强，你要是愿意……”
杨晓陌想说“我其实不知道你很讲究”，但觉得这话失礼，牵动了一下嘴角，终究没说。
原来楚亦澄以为杨晓陌迫于生计才休学，所以帮忙提供兼职机会来了。杨晓陌感激这善意，却也生出黯然。
但楚亦澄还是看出了杨晓陌的笑意，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我是讲究了些。不过女孩子真的不能晒。日光会加剧皮肤衰老。”
“谢谢你。”杨晓陌微笑，“我在蛋糕店挺好的。”
杨晓陌有点想笑，忍住了。
“少儿中心都是晚上和周末上课，跟我们课业不冲突的，那里肯定更适合你。”
街边树荫下，楚亦澄伸出手掌在额前遮太阳，才挡上，又将手放下：“哎呀，手上忘记补防晒霜。”
“我爱吃蛋糕，我喜欢在蛋糕店工作。”
***
楚亦澄没想到杨晓陌竟然会这样回答，顿时无奈：“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当你真喜欢吧……”
店长啐完吴欢，望见玻璃门外杨晓陌正和“高级同学”说话，自己也犯了嘀咕：“对啊，她不是在老家读完高中就出来打工了吗，怎么在这儿也有同学？”
可这话连楚亦澄自己都不信，没到一秒钟，她又推翻自己，“不，不可能，你那么热爱钢琴，热爱音乐，怎么可能为了蛋糕放弃！”
“切，小姑娘家家，说话太不斯文，还不快干活去！”
杨晓陌扛不住，只得苦笑：“楚亦澄，别问了好吗，你干嘛要追根问底呢？”
吴欢嘿嘿一笑：“店长您和清华北大倒真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人家真没厨师专业。店长您可以考虑一下和新东方发生关系。”
“我尊重你的‘私人原因’。不问了。”楚亦澄咬唇，又绽开笑颜，“反正你记着，想来少儿中心随时都可以的。”
店长不由摸了摸胸口的工作牌：“你是经济管理工作，那我是什么？”
杨晓陌重重点头：“嗯，我记住了。其实我们在学校也不太熟的，你还这么真心帮我，真的谢谢你。”
“怎么和我没关系了？清华北大也有管理专业吧，我也属于经济管理工作啊。”吴欢振振有辞。
“你和谁熟了？你就和钢琴熟。”楚亦澄莞尔。
店长一挥手：“好好干你的活儿。就你八卦，管人家读什么学校，就算清华北大也和你没关系。”
杨晓陌一愣，低声道：“现在也不太熟了。”
望着杨晓陌和楚亦澄走出蛋糕店，吴欢不断伸脖子探脑袋：“杨晓陌还有这么高级的同学啊，她读的什么学校？”
楚亦澄将她的失落看在眼里，将手机递到杨晓陌跟前：“加我微信。”
杨晓陌摇摇头，不管了，且看楚亦澄怎么说。
“啊……”
难道，吴老师知道了？
“可见你不如我真心。不加个联系方式，哪天想兼职了，你怎么找我啊？”
“可能是找我有事，我出去一下。”杨晓陌猜到她肯定是为了自己休学的事情而来。但她不明白，楚亦澄和自己并不相熟，要找她，也不该是楚亦澄。
杨晓陌被拆穿，红着脸掏出了手机，加上楚亦澄。
“额……”
“过分，都不让我看朋友圈啊。”楚亦澄抱怨着，语气有种天然的娇憨。
中央戏精学院没收吴欢，真是戏精界的巨大损失。杨晓陌哭笑不得：“什么呀，她是我同学。”
这撒娇竟然一点不做作，还很亲昵，杨晓陌被打动了。
说完，又轻掩嘴巴对着杨晓陌眉飞色舞：“千金小姐和灰姑娘的戏码居然被我碰见，好刺激！”
“哪有啊，我是没发过。”
杨晓陌稍一迟疑，吴欢反应很快，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出收银台，斜身挡在杨晓陌身前，义正词严地说：“你要找晓陌麻烦，我们可不答应！”
杨晓陌把手机给楚亦澄看。楚亦澄这才相信，转怨为喜：“反正，我就当和你已经熟了。”
楚亦澄已径直走到杨晓陌跟前，微笑着道：“你果然在这儿。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跟你说。”
“谢谢……”
吴欢有点懵：“你认识？”
“你要真心谢我，就来培训中心帮忙。”楚亦澄笑得格外灿烂。
杨晓陌抬头一看，不由惊讶：“楚亦澄？”
“你可真执着。”杨晓陌也被她逗得有些开心了。
“这女的好有气质。啧啧，她的包包是限量版。啧啧，这款不是只有明星才买得起吗，你说她会不会是买的仿版。”
“我相信这里不是你的舞台，你会回来的。”
收银台内的吴欢“哇哦”一声低呼，俯身越过收银台，拍了拍正弓着身子的杨晓陌。
望着楚亦澄眼中真诚的光芒，杨晓陌生出刹那间的冲动：“如果有一天我想回来，一定告诉你。”
风铃声响起，蛋糕坊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修长高挑的年轻女子走进来。
***
店长太欣慰了，看看，多有心的孩子。这才是一个新晋员工该有的进取精神啊！
楚亦澄的到来，如同强势台风，哪怕只是尾巴轻扫过境，也是狂风暴雨。
杨晓陌挥了挥手机：“总部公众号昨天就推送新品介绍了。”
“你同学的包包到底是不是仿版？”吴欢忙里偷闲，还不忘八卦。
“这孩子，你知道文案？”店长抱臂乐了。
杨晓陌哪里会知道这个，“你对品牌的理解很肤浅”，这是艾伦给她盖的章。
也不待店长答应，杨晓陌找了块软布去擦荧光板，打算开始“创作”。
但她现在对楚亦澄有好感，说话中不知不觉维护：“她在学校很受欢迎，家境也很好，不至于买仿版吧。”
杨晓陌按捺下心头的失落，笑容漾上小小的脸庞：“都自己挣钱了，不好意思再跟家里伸手。店长，今天的新品要不要写个广告？”
“晓陌，你们到底是什么学校啊？”吴欢又问。
家里……家里还以为她在音乐学院呢。
这回杨晓陌没犯傻劲，很机灵地察觉了陷阱。“我考上了这边的大学，但是只读了一段时间，休学了。”
店长却不知道杨晓陌的心思，笑道：“你要不要这么省，工资今天肯定能发了。再说，你家里一点不接济你吗？”
吴欢更来劲了：“啊，为什么休学？是不是有内情？”
早上艾伦把冰箱里的蛋糕都吃空了，这家伙食量惊人，虽然他看上去有钱，但那个包包里能装多少现金是个问题，杨晓陌担心坐吃山空，既然这个挑剔的男人并不排斥蛋糕，那能省就省点儿吧。
“哪有什么内情……”
“我们这附近老小区多，老人家多，核桃桂圆蛋糕肯定受欢迎。”她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店长，晚上要是有剩的打折给我呗。”
杨晓陌太清楚吴欢，说下去肯定就是没完没了。
总部一大早送了新品过来，杨晓陌将它们调整到陈列柜最显眼的位置。
正好操作间传来一声欢呼，杨晓陌立刻抛下吴欢，跑到操作间门口向里边探头。
吴欢每天掐点到，让人挑不到刺却又耿耿于怀。她当然知道店长在隐射自己，低头做盘账状，装作没听见。
“刘师傅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啊？”
“杨晓陌每回都提前到，这才像个新人的样子。”店长夸赞着，不忘瞟一眼收银员吴欢。
刘师傅是甜甜蛋糕坊的面点师，胖胖的样子简直跟广告上的西点名师一模一样。他刚把今早的第三炉24个小方蛋糕推进烤箱，凑着一点点间隙时间，正刷手机。
早班的店员已经开始忙碌，杨晓陌二话不说立刻换上工作服开始工作。
“赢钱了啊！足彩，我猜对比分了！”
“店长好！欢欢姐好！”
足彩的玩法，杨晓陌是完全不懂，但刘师傅的表情她懂啊，这么欣喜若狂的，一定赢了不少钱。
八点半，杨晓陌骑着粉嫩粉嫩的“甜甜蛋糕车”上班，依然是手机挂在胸口，依然是笑吟吟地进店。
“那请喝奶茶呗。”
至于艾伦想不想上网，是不是愿意加她这个“乱七八糟”的人，随他高兴。
“没问题啊，你去数数几个人，我来买单。”刘师傅拍胸脯。
杨晓陌有恩必报，出于对艾伦好意的回报，出门上班时，她将家里的wifi账号密码和自己的微信号都写下来，贴在冰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