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要孩子的是我妈，怀着这个活生生的孩子的人也是我妈。将要面临种种危险的，也是我妈。这件事，应该让我妈做决定。
就算是个弟弟……我也可以领着他玩车玩枪啊——虽然哥哥我小时候也没有玩过。
我问我爸：“那您呢？您想要这个孩子吗？”
是啊，在我妈肚子里的不是一颗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万一是个妹妹呢？如果是一个健康的妹妹，生下来玉雪可爱，那么小，那么软，会走了，会喊人了，声声叫着哥哥。到时候我也16、7岁了，顺利的话已经是七中的学生了，可能看着跟她爸爸似的。学习之余我就可以让我妈休息，带着她玩，领着她出来看花看草，多好啊。
我爸没有回头看我，他悠悠地说：“你妈只要能高高兴兴健健康康的我就什么都满足了。”
我爸却没等我想出一个答案来，就自顾自继续说：“这么大的事儿哪能让你拿主意，我也是糊涂。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说着他又很长很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把我的想法对我爸说了。想到我如今考砸了，不，想到我也是个男子汉，我就提出这件事由我来跟我妈谈。毕竟我爸，对吧。不善言辞。
我……
和我爸沉默着回到家，到了家我妈看到我俩的脸色，当场就冲过来抚摸着我的脑袋说：“你爸又打你了？你看看你这脸蛋怎么这么红，两边都打了？”
“我呢，不知道怎么跟你妈开口。说起来咱们家也是有两个男子汉的，我就想跟你商量商量。咱们是拿你妈的身体赌一把看看能不能让她高兴呢，还是让她长痛不如短痛呢？”
真是无语，我说：“我这脸本来就这么红，我爸没打我！”
我妈居然一直想要另一个小孩？怪不得她特别喜欢吴英卿。怪不得她出门老拿眼睛看着别人家的婴儿不撒眼。
“那你怎么眼圈还红了呢儿子？”
“现在呢，两个多月了，要想做手术也得赶紧了。但是你妈那么高兴，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谈。你知不知道，你妈早就想再要一个孩子。我们试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谁知道到了这个岁数，早就放弃了，这孩子又来了。早知道他要来，你妈干嘛还吃药啊。”
“那是……妈，咱们坐下来聊聊。”
我定了定心神说：“我能挺得住，爸你说吧。”
我爸手足无措地在四周围逛了两圈儿，最后也鼓起勇气在远远的角落坐了下来。
说到这里，我爸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可能是面色铁青的我说：“你还是个小孩呢，我跟你说这些你能挺得住吗？”
“妈。”刚坐稳，喊完这一声妈，我眼泪刷就下来了。我妈当场就急了，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她眼泪也刷就下来了：“别哭啊儿子，考不好没关系，后头咱们再努力，多大点事啊。”
“医生的建议是，现在就把孩子做掉。如果不做，就要积极参加每一次产检，三个月的时候要测试唐氏儿，七个月的时候要大排畸。可孩子越拖，做手术就越危险，到时候你妈妈有可能连生命都保不住。”
“不是不是，您冷静点听我说。”
会……怎么样呢？我家会有一个畸形的弟弟？还是，我妈就要……
我总算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我爸是怎么跟我说的，我就怎么跟我妈说了。我妈听着听着，眼泪都干了，脸色也白得吓人。听我说完了，她倒是很冷静。
这两个字令我如五雷轰顶。与此相比，听说我妈怀孕的那一记重击感觉就好像是小猫尾巴扫了我的脸。
“傻孩子。”她抚摸着我的手说：“妈妈又不是第一回当妈妈，这些我能不知道吗？”
畸形？
我愣愣地看着她。
“前两天去做B超，医生跟我单独谈的。你妈不是腰不好之前老吃药吗，医生说哪怕是年轻健康的孕妇也可能会影响到胎儿。你妈本来就这么大岁数了，还有药物影响，畸形的几率特别大。”
“这个孩子，是老天爷给咱们的。”她低着头，慈祥地抚摸着自己肉呼呼的小肚子：“我相信他选择了咱们家，跟咱们就有缘分。我天天喊呐喊呐，我说给我们小伟一个弟弟妹妹吧，什么样的孩子都好，我们都喜欢。他现在终于来了，你说，我能因为那一点儿几率，就把他做手术扔了吗？”
哈？！我爸要跟我聊的居然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