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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春江水暖

刘芳笑笑说:“不用客气啦,老崔,事情还是得由你们来做。新药的进度现在怎么样?”

“还是得谢谢刘总,”崔玉龙说,“我们没钱,买不起ASE。刘总出了大部分的钱,让我们能够完成收购。”

“很顺利,过半年就能出成果了。”崔玉龙信心满满地说,“等出了成果我们再把ASE公司的全部股份注入上市公司。”

后面这段左彬听明白了,难怪刘芳和崔玉龙要收购ASE这么一家其貌不扬的德国公司。

左彬心中的谜团都已经解开了,自己之前的怀疑和猜测得到了答案,而且是最好的答案。可是,刘芳和崔玉龙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呢?难道是为了谢谢自己为他们省下1500万欧元?

“但是我们不能用这种方式申报新药啊。把两种药的成分放在一起才是一种新药。可人家是个德国公司,人家药的配方是有专利保护的。想来想去,要么和人家联合研发,要么问人家买专利,后来刘总说,干脆把那家公司全买下来,把知识产权拿到自己手上,以后不会受制于人。”

刘芳似乎看穿了左彬的心思,沉着地说:“左彬,今天的会面只有这房间里的四个人知道。但是外面想知道玉龙医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呀,你是明星基金经理,江湖上传你是最懂玉龙医药的,你去帮他们分析分析呗。”

崔玉龙继续说:“后来在第三期临床试验的时候,除了正常的观察组和对照组,我们还搞了一个第二观察组,这个第二观察组就是同时用我们的药和ASE的安眠药。结果显示,第二观察组的疗效非常显著。”

左彬笑着点了点头。刘芳又转向对许湘说:“许湘,正好老崔也在,你给我们详细讲讲那个基因靶向药物的项目。”

左彬听崔玉龙讲了一堆术语,似懂非懂。

左彬与刘芳和崔玉龙会面的第二天上午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他接起来听。

“果然是明星基金经理,脑子就是转得快。是的,家属说病人有睡眠障碍,一般的安眠药没啥用,他女儿在德国,就买了ASE公司的安眠药寄给老爸服用。后来我们经过研究,发现ASE公司安眠药的机理和别的安眠药不一样,它会在你睡眠的时候让血液从大脑流出,让脑脊液进入大脑,从而让人进入深度睡眠。我们的新药就是要和脑脊液一起发生作用,清除大脑中的淀粉样蛋白斑块,这是导致阿尔茨海默病的元凶。之前单独用我们的药,大脑处于充血状态,药物没有办法和脑脊液发生作用,所以效果就不好。”

“左彬你好,我是李兰君。”

“还在用ASE公司的安眠药?”左彬猜。

左彬吃了一惊:“李总你好,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码?”

“好的。到前年有了点成果,开始做临床试验。二期临床的时候,总的效果不是很明显,眼看着这个研发就要失败了。但是很偶然的机会,我们发现一个特殊的病例,用了药之后效果特别好,比别人都好。我们觉得很奇怪,就问这个病人家属,他还在用什么别的药。你猜猜怎么着?”

“你一个朋友给我的,中午有空吗?”

刘芳插话说:“老崔,左总的时间也很宝贵,你就长话短说,讲重点。”

左彬说有空。李兰君约他在一个僻静的咖啡厅见面,“交流交流”。

崔玉龙说:“这事说来话长啊。我们公司几年前就开始研究一种治疗阿尔茨海默病——就是老年痴呆症——的新药。事情的起因是我的一个老同学,他原来在美国的一个药物实验室工作的,就专门研究这个东西……”

中午,左彬到了约定的地点。李兰君已经点了一杯咖啡在等他。咖啡厅里除了店员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左彬坐下,点了杯橙汁。

左彬心里惦记的还是玉龙医药的种种疑团,刘芳看出他的心思,主动把谈话引入正题:“老崔,既然把左总当兄弟,就把你们在做的事情,还有下一步的计划,都跟左总说一说。和盘托出,别藏着掖着。”

“玉龙医药和ASE联合研制的新药有多大可能成功?”李兰君直截了当地问。

左彬客气地笑了笑,这种称兄道弟的场面他见多了。所谓“听其言观其行”,他并不在乎口头上多么亲昵,而是要看到实实在在的共同的利益点。能够找到共同的利益点,哪怕之前是仇敌,也可以把酒言欢合作共赢。找不到共同的利益点,就算是亲兄弟,一转身就各忙各的了。

“很大。”左彬说。

崔玉龙说:“刘芳,看你说的,我崔玉龙你还不了解吗?我最讲义气,从来不会让朋友吃亏的。左总也是个讲义气的人,以后就是我的兄弟了。”

“成功后有多大可能装入玉龙医药?”李兰君继续问。

刘芳心里想,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在证券市场上却已经有了那么多的恩恩怨怨,真是不打不相识。她总是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别人轻易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老崔啊,左总之前在你的股票上吃了点亏,但是人家不计前嫌,现在又买进了你的股票,可见人家对你是真的有感情啊!再说了,这次收购ASE公司,他的一个建议让我们省下了1500万欧元,我们还欠着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呢。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也是你公司的重要股东,应该算是自己人了,你这次可不能让他再吃亏了啊!”

“很大。”左彬说。

“哦,那是小叶他不了解情况,他不是故意骗你的。”崔玉龙说。

“谢谢,”李兰君站起身,“这顿你买单,等下次我买单。”说完转身离开。

“当初叶董秘差点让我破产呢!”左彬想起了那次险些爆仓的经历,毕生难忘,心里还有些不悦。若非叶善武诓骗了自己,自己也不会放杠杆涉险。

这时服务员才刚刚端上一杯橙汁,说:“先生请慢用。”

“我听小叶,就是我们的董秘叶善武,说起过你。你的基金现在买了我们不少股票啊!”上市公司能从交易所查询自己的股东名册,所以崔玉龙能知道左彬的基金成了他们的重要股东。

“真是个怪人。”左彬心想,又想起刘芳说的想知道玉龙医药内情的不止自己一个,似乎已经明白了。他不赶时间,慢慢地喝着橙汁。过一会到了一点,股市又开盘了。他打开手机一看,玉龙医药已经直线涨停了。

“崔董,幸会。”左彬向崔玉龙打招呼。

又是一个周末,许湘应约又来到了静安寺那家法式咖啡厅和韩玫见面,韩玫说有要紧事和许湘商量。

这时秘书打电话进来说客人到了,然后有人敲门,刘芳站起身,左彬和许湘也跟着站起身。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刘芳对来人介绍说:“老崔啊,这位是许湘,我们收购ASE公司的财务顾问。这位是左彬,私募基金经理,我跟你说起过的。”随后又向左彬和许湘介绍:“这位是玉龙医药的董事长崔玉龙。”

“昨天我跟李响提离婚了。”韩玫直截了当地说。

“那次收购成功主要是靠许湘的能力,我做的事情微不足道。”左彬客气地说。许湘在一旁腼腆地笑了。

许湘吃了一惊,便问:“他和那个美术老师还没断?”

“你稍等一下,过会儿有人会解答你的疑问。”刘芳说,“我先要谢谢你,上次你给许湘的建议,让我们收购ASE公司省下了1500万欧元。”

“可能断了,也可能没断。我不知道,也不关心。”韩玫说。

“是的。”左彬说。

“都没搞清楚断了没断为什么要离婚?就因为他出轨了一次?韩玫,别那么小气了,他要是和那人断了,说明他还是想回头的呀。”

“左总,你想了解玉龙医药和ASE公司联合研发新药的事情吧。”

“不是那个原因。”韩玫说。

可没等左彬开口,刘芳就主动提及了玉龙医药。

“不是那个原因那是什么原因……难道是为了Franz?”

再一次来到刘芳的办公室,左彬的底气比上次足了很多。上次他在破产的边缘,有求于她,而这次他无所求。对刘芳的风格他也有点了解,上次拐弯抹角、云山雾绕,搞了半天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想做什么,直到知道了她和玉龙医药的董事长崔玉龙是老朋友他才确信上次出手的就是刘芳。这次他不想再做那么烧脑的游戏,他准备直截了当,该问的就问。

韩玫点点头。

“要是没戏,我可以卖了呀。”左彬说。

许湘愈发惊讶。韩玫却很镇定地说:“我爱Franz,Franz也爱我。我想离婚,然后和Franz结婚。”

“你都已经买好了,还向我打听干吗?”

“你跟李响说了?”

“我该买的都已经买好了,能做什么内幕交易?”

“没有,我只跟他说离婚后我去德国。”

“左彬,你知道了消息,可别搞内幕交易啊。”

“韩玫,你别傻了。”许湘觉得韩玫是着了不切实际的爱情的魔,作为好友她有责任去提醒她,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憋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她觉得很实际的问题:“那亮亮怎么办?”

左彬立即来了兴致:“好啊!”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我提出亮亮跟我,可是李响不同意,说要跟他。昨天我问了律师,律师说如果打抚养权官司的话一般是会偏向女方的,但是我的情况有点特殊,一来我的留学中介公司盈利一直很少,体现出来的经济状况不太好;二来是我主动提的离婚;三来我离婚后要移民,这都对我争取孩子的抚养权不利。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

“不过我有好消息带给你。刘姐想见你。”许湘继续说。

“那要是你争不到抚养权呢?”

左彬有些失望。

“争不到也离。孩子跟着他爸也没坏处。”

“没有。”

许湘心想,都说男人变了心九头牛都拉不回,女人变了心比男人更决绝。她说:“韩玫,你着了什么魔?Franz是不错,是个好男人。可是……可是……你可以跟他做情人啊。”

“你真聪明,你这边有听说什么吗?”

“Franz信天主教,不搞情人这一套。他说只要我离了,他就马上娶我。”

“你是想知道新药研发的事吧。”许湘也一直关注玉龙医药,猜到了左彬的心思。

许湘觉得不可思议。她怀疑坐在她面前的不是三十多岁的韩玫,而是一个16岁初恋的小女生。

“许湘,今天玉龙医药的公告你看到了吧。”

“韩玫,我知道你现在和Franz感觉很好,可你想过没有,你们这样的热度能维持多久?跨国婚姻有文化差异,离婚率很高的,你如果跟他处不好再离?你要想清楚呀。”

左彬看了公告则暗暗高兴,之前自己的直觉得到了初步的验证,玉龙医药参股ASE公司果然不简单,背后是有动作的。但这次新药研发能不能成功呢?会不会又是功亏一篑?既然是和ASE公司联合研究,而刘芳是ASE公司的大股东,刘芳应该会知道更多内情。是不是可以通过许湘打听打听?

“许湘,不瞒你说,我爸妈都说我脑子坏了,每个人都说我脑子坏了,甚至我自己都怀疑我脑子坏了。我对李响已经没感觉了,他对我也一样,他只是因为他的位子而不离……你说的很对,我也想过,就算我嫁给Franz,也不能确定这一段婚姻就长久。Franz只是让我下了要离婚的决心,没有他我也想离了,也许不是现在,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因为我的婚姻已经死了。而相反,如果我现在放弃Franz,我会后悔的。我需要爱,我不需要没有爱的婚姻,我不需要婚姻这个空壳。如果哪天Franz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了,我也会和他离婚的。”

过了几天,玉龙医药又发了一则公告,说公司之前的新药研究虽然失败,但公司不打算放弃,仍然会继续研究,不过这次不再是独立研究,而是和参股的ASE公司联合研究。这则公告同样没有引起外界的多少关注。没有人觉得是利好,有的只是冷嘲热讽,那个关注玉龙医药的小公号发了分析文章,标题是《骗我可以,注意次数》,说上次玉龙医药研发失败跌六个跌停让无数股民损失惨重,如今又要故伎重演。

许湘无言以对。韩玫说得没错,爱情和股票一样,未来是不可预知的,能够把握的只有现在,只有当下。如果现在相爱,却因担心未来的不爱而畏首畏尾;又或是现在不爱,却憧憬着未来会燃起爱的火焰而苦苦等待,是不是都很可笑?

顾怡云将海报放在一边,过来躺在左彬身边,说:“老公,知道赵小虎因为炒股跳楼,我就很担心,但又不敢主动问你。你别太拼了,别压力太大了,家里的钱够花了。”妻子的话让左彬觉得很安慰,他想伸手过去搂住她,发现手上还拿着那盒CD。他突然来了兴致,说:“我们来听听女儿喜欢的歌。”他起身把CD放进播放器,把音量调小以免让女儿听见。音乐开始播放,他又躺回床上。他觉得妻子望着他的眼神有点朦胧,让他很有感觉。他解开顾怡云的上衣,露出她雪白的身体,那样的雪白,仍然有让人亲吻的欲望。顾怡云的反应也和从前不太一样,平时她在床上都很淑女很被动,是一种尽义务的感觉;而今天的反应却很强烈,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左彬伴着音乐运动起来,顾怡云从来没有表现得像今天这样投入、这样陶醉。左彬觉得这样的顾怡云真是太好了,胜过任何一个女人。小别胜新婚,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这时外面传来玲玲的喊声:“妈妈,我订正好了!”

“好吧,韩玫,你想清楚了就好,我希望你幸福。”

“怡云,前段时间我工作压力很大,家里关心得少了。前段时间我做得不太好,亏了些钱,几百万吧,不过你放心,对家里的生活不会有影响。”

韩玫觉得很感动,转而问许湘:“你和徐一帆怎么样了?”

左彬和顾怡云回到主卧。左彬想自己跟肖虹的关系肯定是彻底结束了,他有点沮丧,但又觉得轻松了下来。他关上房门,躺到床上,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跟妻子说一说。

“他下个月就会回上海。他的公司很快就可以成立,我帮他找到了风险投资。”

“上国际象棋课去了。”顾怡云回答。

“我是说你俩之间有没有可能。”韩玫说。

顾怡云之所以失态是因为她在唱片的封面上看到一个名字“作词、作曲:林放”。现在平静下来,她觉得有点后悔。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极了当年她的父母。她终于成为了自己讨厌的样子。顾怡云和左彬一起走出玲玲的房间,顾怡云把CD递到左彬的手上,顺手关上了门。左彬发现菲菲不在家,便问:“菲菲呢?”

“我对他没感觉。”许湘说。

不要去问上涨的理由。没有理由的上涨才最踏实。

一个月以后,徐一帆的劳伦斯基因科技公司在张江高科技园区成立,领高资本投1000万占20%的股份,崔玉龙个人和张江的政府创投基金各投500万,各占10%。徐一帆和他的团队也出了点钱,但主要是以技术入股,占60%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