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摇头,良久,扯住了他的衣角。
他却笑了笑:“你不像是有事情不说的人,今天心里面藏着的事情莫不是关于运动会?”
月色下,我望着他那一双黑亮黑亮的眸子,问他:“谢沉,你希望我考景大吗?”
我摇摇头不说话。
他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眸光一下子变得犀利。
晚上回家,我跟在谢沉的后面一步一步地走着,他看出来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便问我:“你怎么了?”
“你能考上景大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这一天,我的脑子彻彻底底地乱了。
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沉,低头看我的时候,那一双眸子里写满了认真与希冀。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谢沉就像我爸一样,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好,也比任何人都巴望着我好。
所以,一步一步都是他带着我。每次我为自己的前进而感到心满意足时,似乎从未关心过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仰着脸看他,说:“那如果我考不上呢?”
我信任他,如同信任老楚一样。
他眉头蹙起来,在我的额头上敲了一记狠狠的暴栗,厉声道“怎么尽说这些没长进的话”之后,就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不再理我。
跟谢沉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梦想,他也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梦想,我是个走一步看一步的人,而他却是个心中有大计划的人。
我背着个小书包就在他的后面一晃一晃地跳。
如果是谢沉希望跟我造这个英雄梦?这个问题,似乎我从未想过。
我说,谢沉,你给我等着,你能考景大,我也能。
我惶惑地看了他一眼,许久,许久,没有出声。
他说,好,我等着。
月色下,他眸光沉沉。
4.
闻言,陆小樟笑了,用一种非常认真的目光打量着我。他说:“如果是谢沉希望你跟他一起去做这个英雄梦呢?”
运动会来临,我还在发蒙,林小坏和陆江北就已经给我领来了号码牌,并且看在我是运动员的分上,不时地给我捶腿、捏肩。
顿了顿,我继续道:“每个人都想当英雄,可我觉得吧,我不去做那个壮志豪情的梦,我就不会失望。”
“晩晩,你的大腿肌不要抽搐嘛。”林小坏拍我。
然后,我说:“景大那么好,谁不想考呀,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是谁想谁就能够上的。”
我委屈地点头:“知道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抱着膝盖沉思了良久良久。
然而,收紧我的大腿肌之后,我的手又忍不住颤抖。
陆小樟摇头,在我面前晃悠了一下他的拐棍,然后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调:“你别东扯西扯别的话题,你就说说吧,谢沉想要考景大,你不想吗?”
林小坏无奈:“不要怕,乖,摸摸头。”
我笑了笑,用手去拍打他:“景大不是在北方吗,那你还说你要留在南方。再说了,你哪里就是学渣了,我们班主任一直说,你是二班的一匹黑马。”
我吸气,颇有些绝望。
他说:“谢沉要考景大,你就不想跟着他去考?连我这样的学渣都想要考景大。”
离比赛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我觉得林小坏和陆江北把我越捏越软了,便不让他们动手了,而是直接就去厕所洗了一把脸,想要振奋一下自己的精神气。
陆小樟听我这么说就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都在发亮。
在厕所,我遇到了也同样去洗脸的苏因。
我说,我也觉得南方挺好的,如果可以,我想要一辈子待在南方。
“运动前洗一把脸确实是有助于清醒,别忘了再拉一下韧带,不然在那么多人的操场上面摔倒可是一点儿都不好看!”苏因甩了甩利落的短发,对我一笑,可是那笑意里有非常大的敌意在。
我点头。
我白了她一眼,说:“不牢您费心,您还是管好自己。”
他说不想,他觉得南方挺好的,有人间真情,也有四时风物。
苏因原本准备踏出去的脚突然就在原地停住了,她回头看我,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嘲讽:“被从小宠到大的孩子说话都是这么带着火药味吗?”
我问他想不想回北方。
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回敬道:“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不像你,一天到晚装腔作势!”
陆小樟家是北方的,因为姐姐嫁到了南方,且父母无力抚养他,他就跟着姐姐来南方了。
苏因冷笑了一声,没有再理我,直接走了出去。
他时常会拄着个拐杖到操场前看我跑步,在我跑步跑累了的时候,递来一瓶水给我,然后我跟他一起坐在操场的草地上看星星看月亮。
那一刻,我恍惚明白,不仅仅是我对苏因有敌意,事实上,苏因对我,也一直有着莫大的敌意。
这事儿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不知怎的,这消息竟传到了陆小樟的耳朵里。
于是乎,在这场比赛之前我突然有了一股子想要赢她的冲动。
这毕竟是高中时期最后一次运动会,我在心里面对自己说,一定要争气,一定要争气。因此,运动会前两周,我时常偷偷地翘了晚自习,到操场上练习跑步。
但是,事实上,在比赛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输了。
我叹气,“砰”的一声倒在了桌上。
苏因就像一支离弦的箭,而我则似一只慢吞吞的小蜗牛。比赛不过才一分钟,我已经光荣地变成了倒数第一名。
“那就别出去见人了。”
我听见乔婧婧和林小坏两个人扯着嗓子一直在喊:“晩晩,加油!晩晩,加油!”
我委屈巴巴地摇头:“万一老脸也丢尽了呢?”
学校的塑胶跑道是新修建的,坚硬得很,近一年不停地有学生在上面磕破皮,尽管我努力地想要跑快,但是比起名次来说,我把性命看得更重一些。
林小坏笑着拍打我的肩膀:“没有嫩脸,咱还有老脸不是。”
与此同时,在我跑第一圈的时候,跟我跑一个项目的人已经开始跑第二圈了,其中一个就是庄洲。
我扶额:“信是信,可是这真是要跑个倒数第一,那我可能这嫩脸就不要了。”
他悠悠地跑到我的旁边,吹着口哨挑衅我:“楚归晚,你说说平时都那么优秀,跑步倒数第一,你丢人不?”
我的同桌林小坏鼓励我,说:“人生总要有一场长跑嘛,以荆老怪那性子还真是不指望你在运动会上拿奖,你信不信,只要你跑完,荆老怪就会觉得你是在给咱们班争光!”
“你给我闭嘴!”我懒得理他。
得知后,我整个人是崩溃的。
却不料,他竟是直接跑到了我的跑道里面,不停地挡着我前面的路,我往哪儿跑,他就往哪里挡。
班上女生少,爱动弹的就只有我和苏因。苏因初中的时候就已被列为运动员级别的跑步选手了,高中时亦是如此。因此,体育委员在给她报项目的时候索性直接报了个2000米,由于我和谢沉的关系一直被大家戴着有色眼镜去看,所以大家理所当然地觉得我该去跟苏因争一争。再加上我们班好事者比较多,竟然最后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直接把2000米给我报上去了。
天热得很,我已经很累了,看东西也有些重影。他这样一弄,我就有些急了,忍不住一面跑,一面对他吼:“庄洲,你到底要做什么?”
3月,迎来了学校的运动会。
彼时,谢沉刚好是主席台上面播报比赛情况的,似乎也发现了我们这个跑道的不对劲,原本对运动员的官方鼓励声立刻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压着火气的一声:“请跑道上面穿着黑衣服的运动员注意自己的行为!”
3.
庄洲忍不住笑了一下,把嘴里面一直嚼着的口香糖吐了出来。
回到教室,谢沉正在教苏因题目。见我脸色不太好,他问我怎么了,我摆了摆手,没有回答,但是一连好多天都不曾睡好觉,并且时常在梦里面看见庄洲那狰狞无比的样子。
他冷冷扫了我一眼,说:“哟,某人急了。”
我只觉得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股凉意,从脚底一直到心底,久久挥之不去。
我蹙着眉头扫了他一眼,只见他重新溜回了自己的跑道,之后在我尽量跑到最快的程度的时候“嗖”地又回到了我的跑道,以一个非常迅猛的姿势,绊倒了我。
他的喊声之中带着无限的对命运的不服,与对我和谢沉的仇视。
我摔倒的时候,是脑袋着的地。
他说:“楚归晚,你们不就是站得比我们高些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谢沉付出代价的!”
左半边脸在跑道上磨蹭而过,火辣辣地疼。这一摔,倒真真是把我摔蒙了。刺眼的阳光在我的眼前虚浮着,我闻到我脸上有着浓重的血腥味,耳边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苏因,她担心我倒在地上发生踩踏事故,也就没再继续跑,而是把我扶到了一边。
在我转身的时候,我听见他在我的背后对我大喊。
我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被扶到旁边的时候,只知道捂着脸,满脑子空空的。
不料,“来早”两个字似乎戳到了庄洲心里面的某个点。
耳边由一开始的单一的苏因的声音,变成了无数人的声音,嘈杂得厉害。再之后,我记得就不是那么清楚了,只知道我蹲着的时候听见了“120”的声音。那时候我被摔得脑子一阵混沌,感觉连脑电波都被摔出去了,我想,如果不是被摔得太混沌了,我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我是不是摔成猪头了,而不是蒙蒙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面说着,一面回转身,不想再跟他有太多的纠缠。
5.
我说:“你少恶心人啦,我真是不明白,来早怎么会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
我一直觉得上天一定是妒忌我这绝美的容颜,不然它一定不会让我的脸在初中被树皮划伤之后,在高中又被塑料跑道蹭伤。
他手指温热的触感在我的额头上留了好久好久,我只觉得一阵恶心,毫不客气地抹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往后面退了两步。
我的意识重新回到我脑子里的时候,是在医院里面。当时我的脸已经被纱布包扎得好好的了,医生说除了破皮以外没什么大碍,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碍于我上次脸受伤也没有留下疤痕,所以这一次应该也不会留疤。
他说:“楚归晚,我知道你跟谢沉的关系很好,你看,我长得那么像谢沉,你也该跟我的关系好才是啊。”
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老楚不在我的身边。
庄洲狠厉地狞笑,轻轻地“哦”了一声,那手指突然就在我的头上敲了敲。
守在我身边的只有乔婧婧和谢沉。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尤其是谢沉,眼底的猩红还未褪去,看上去格外疲惫。
我愤怒地诅咒他。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医生不是说我摔得不严重吗?”我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来,觉得此时此刻的气氛诡异得让人害怕。
我说:“我才不是只会给谢沉增加麻烦的麻烦精,像你这种到处找事的人最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没什么,晩晩,你休息休息。”乔婧婧摸摸我的脑袋,笑容有些牵强。
我被他这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微微怔住,最后只得对着他冷笑。
而谢沉一直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紧接着站起了身。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手指在我的肩上猛地戳了戳,然后冷笑:“不自量力。楚归晚,像你这样一直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不仅找不了我的麻烦,还会给谢沉增加麻烦!”
“谢沉,你别出去!外面乱得很,你还是在这里待着吧,我去给你看看怎么样了。”乔婧婧扯他的衣角,然后回头吩咐我,“晩晩,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别让他走出去知道吗?”
闻言,庄洲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眯眼的样子很像谢沉,准确地说,是像谢叔。只是,不论是跟谢叔还是跟谢沉比起来,他的身上都多了些戾气。
说罢,乔婧婧独自一人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只留下我和谢沉两个人在病房里面待着。
“我是特地来告诉你,请你不要再找谢沉麻烦,不然,我就会找你麻烦。”我大步走上前,望着他一字一顿道。
我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便对着他笑。
“楚大小姐,干吗?”他回头,随意地吐掉嘴里的棒棒糖棍子,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
我说:“谢沉,你也笑一笑嘛,你笑一笑多好看。”
“庄洲!”
他抬眼看我,那一双深邃的眸子之中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但尽管如此,他的嘴角还是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来。
离高考不过五个月的时间,我总觉得以庄洲这种性子背地里面怕是会再对谢沉搞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于是乎,某一天跑操结束之后,我特地留在队伍的后面叫住了穿着个运动短裤,摇摇晃晃地走着,看上去没个正行的他。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着谢沉,其实觉得他挺宠我的,真的,即使脸上有伤,我心里也挺乐呵的,并且觉得老楚这一生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情就是跟谢沉他爹成了发小,才能够让我有一个如此优秀的邻居。
对于这个说法,我倒是一丁点儿都不怀疑。
然而,美好总是不过三秒,在我安安静静地打量着谢沉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给踢开了。
乔婧婧说,像庄洲这样的人,基本上就是自己的生活不好了,也不想别人好,纯属那种死也要拖着谢沉下水的。
是谢叔。
为这事儿,我说过谢沉好几次,甚至想让他以暴制暴,然而,每一次,谢沉都会摇头说算了。
他迈开大步子走上来,二话不说就给了谢沉一拳。
谢沉这人一般都是极其冷漠的,遇事儿也不,但是一遇到庄洲就会忍让到没有底线。
他这一拳的力道极大,谢沉被他打得整个人都往后面退了几步,嘴角霎时之间有了血迹。
他的心思从来不在学习上也就算了,还总是在各种地方给谢沉使绊子,要么趁着打篮球的时候撞谢沉几下,要么就是当谢沉在全班面前发言的时候,故意挑衅。
“孽子!”谢叔指着谢沉就开始痛骂,“你是才知道你弟弟身体不好吗?我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他的心脏不好,如果说了些什么刺激你的话也让你多多担待。你今天倒好,你那样打他,万一当时真的把他打死了怎么办?你是想要让我一面白发人送黑发人,一面在家里等着监狱里的儿子吗?”
高三的生活很平静很平静,大家都想要为了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而努力着,但也不乏有心浮气躁的人,比如庄洲。
谢叔指着谢沉的手都有些颤抖,似乎还觉得刚刚那一拳打得不够,又跑到外面找到一根棍子,往谢沉的身上猛砸。
2.
我吓蒙了,也顾不得什么别的,一把上去就抱住了谢沉。
十七八岁的天空蓝得很,世界也简单得很,嘴里面含着一块糖,手里面拿着一支笔,心里面再住着一个偷偷喜欢的人,就完完全全心满意足了。
当时的场面混乱得厉害。在我抱住谢沉之后,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说话的老楚便连忙走了进来,他特怕谢叔拿着棍子误伤到我,于是乎,在谢叔还不罢休的时候,他一把上前拉住了谢叔。
后来,他们的家长就被荆老怪直接给请到学校喝茶了。
他对着谢叔大吼:“谢临风,你疯了是不是?你教训儿子,别搭上我闺女!”
林小坏笑了,陆江北也笑了。
谢叔原本激烈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平复了下来,兴许也是意识到自己刚刚对儿子的行为太粗暴了,他的眼眶有些泛红。他叹了一口气之后,将那棍子直接扔到一边,再之后,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陆江北一愣,也顾不得台下的老师,赶忙说:“那么悲惨的结局,绝不是我们。”
谢叔走之后,我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抱住谢沉就开始号啕大哭。
她这话一出,全场都笑了。
他也不推开我,只是任我抱着他哭。
这出短剧搬上舞台之后把老师看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林小坏演完之后,真的是入戏太深了,谢幕时,她径直问了旁边的陆江北一个问题:“我们会是美杜莎和波塞冬吗?”
倒是老楚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一直在旁边拉拽我:“晩晩,你别哭了,你这样哭老爹心烦!”
可古希腊神话的真正故事里,美杜莎爱波塞冬,波塞冬未必爱美杜莎。波塞冬身死,是个悲剧。
我不理他,将谢沉抱得更紧了之后忍不住对老楚吼:“你女儿被人欺负了,你看不见吗?为什么谢沉什么都没有做错,谢叔还要这个样子?”
在他的故事里,美杜莎爱波塞冬,波塞冬也爱美杜莎,虽然美杜莎最终被杀死,可她得到了爱,不可怜。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谢沉做了对的事情,却要被斥责……
高三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学校组织了一个艺术节的活动,林小坏和陆江北、苏因三个人分别参加了陆小樟导演的古希腊神话短剧《奥利匹斯之殇》。林小坏扮演美杜莎,陆江北扮演波塞冬,苏因扮演雅典娜。在故事里,美杜莎与波塞冬相爱,雅典娜嫉妒美杜莎的美貌将其变为蛇的样子,希腊众神皆以为美杜莎是妖,要杀她,最后波塞冬含泪亲手杀妖,悔恨终身。
老楚叹了一口气,望了我一眼,然后又望了谢沉一眼。
那时候,好多人告诉我,我是被人羡慕的,可只有谢沉,每次都说:你不够聪明,所以我要管着你。
他说:“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拳,就可以结束的。”说罢,似乎觉得在这里有些尴尬,就摇着头走了出去。
可是,那个时候分明很多人夸我聪明,说我作业写得快、文章写得好,除了物理以外,其他科目成绩都还不错。
我坐在病床上,一直抱着谢沉,死活不肯撒手。最后还是这个姿势维持得太累了,谢沉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对我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我不记得那天我是以何种姿态跟着谢沉回家的,只是很多年以后,我想起我和谢沉之间的故事的时候,仍会想起那一天,他对我说:你太愚蠢了,你不够聪明。
“嗯。”我乖巧地点头。
他用他漆黑的眸子在我的身上扫了一圈,然后用万分认真的语气告诉我:“因为你太愚蠢了,如果你聪明一点,我就不管你了。”
由于先前摔倒的时候,腿也在跑道上擦伤了,这一晚,是谢沉把我给背回去的。
我问他为什么。
月色寒凉,我把我的小脑袋埋在了他的肩头。他的肩膀很宽很厚,我靠在他的身上,还能够闻到一丝丝的肥皂的清香气。纵使这一天真的很疲惫很疲惫,我也仍旧保持着一贯的煽情。
当时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直接告诉我,不能。
我说:“谢沉,我觉得我爸这一生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有一个能够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的发小。”
我跑了好久好久,他也追了好久好久,后来我跑不动了,就一面叉着腰,一面喘着粗气对他说:“谢沉,你能不能别像个大人一样管我管得那么严!”
谢沉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有一次,他拿尺子追我,我就一直跑。
我笑,然后说:“谢沉,如果我这个性子以后没有人愿意娶,那我就会赖上你。”
谢沉保持他一贯简单粗暴的风格,讲题的时候是耐心认真的,一旦我想要睡一会儿的时候,就保准能直接拿着老楚送给他的戒尺追着我打。
他的身子明显僵直了一下。朦胧的月色下,我看到他英俊的侧脸的曲线明显越发柔和了。但是,他凉声对我说:“你这么任性,谁要娶你?”
高二文理科分科后的整整一年,我都活在被物理操控的恐惧里。高二的暑假,老楚为了给我补习物理,直接把我扔给了谢沉。
我撇嘴,有些恼了,就不停地用脑袋磕他的后脑勺。
1.
“别闹。”
——晩晩
“没闹。”
我们,会是波塞冬与美杜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