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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答应我,早安午安晚安,平平安安

我苦涩地扯着嘴角,暗恼这人的荒唐、可笑,可是,将信纸打开后,视线却不禁迷蒙了。

人逃都逃走了,还搞什么浪漫?

小无憾她娘:

只是“晩晩”这两个字上面又多了一个“吾妻”。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一定已经走了。

信封上是我的名字,晩晩。

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一定会先悲痛一段时间,悲痛过后,一定还会去我的书房想着砸我的东西泄愤。

我迈着大步子走上前去,下意识地先拿起那封信。

没关系,你恨我打我都可以。

书桌上则安静地躺着一封信。

但请你原谅我的软弱。

书房中央被放置了一个烧得漆黑的火盆,火盆里散落着好多照片、文稿。

人这一生总有害怕面对的东西,其实我没那么怕上手术台,我也没那么怕死,可我怕你亲眼见证我的死亡的时候你会难过。我怕有一天,你被别人称作是谢沉的未亡人的时候,你会孤独无助地哭出声来。

抱着小无憾回到和谢沉的住所之后,我一度想要去他的宝贝书房里一通乱砸,然而书房的门被我打开后,我整个人都傻眼了。

正如五年前你离开我的那无数个日日夜夜,我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你一个人该怎么办,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我消沉了好久。

我怕你被人骗,被人欺。我怕当别人都有丈夫陪伴而你没有的时候,你会觉得心酸难过。

4.

这些话,我极少对你说。

我一直叫着谢沉的名字,却始终没有人回应我。

甚至,这么多年,我给你留下的都是冷漠的身影。

我哭醒了。

其实,这么多年,我都把你当成我心中最宝贝的公主,我想为你建造一座没有风雪的城堡,我想把你带到一个没有伤害没有欺骗没有背叛的地方,我想给你一个家,我们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在梦里,一个眉眼冷峻的少年牵着我的手一直走,一直走,走过了千山万水。这一路上,我时常因为一点小荆棘就放开少年的手,可是,每一次,他都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我。然而,就在我们以为我们终于走到了尽头,望见了那座属于我们的城堡和彩虹桥的时候,他却突然松开了我的手,然后没有一点声响地转身离去。

可是,我不知道做得到做不到。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他还是要走……

如果我死了,楚归晚,你不许哭,你要笑。你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太丑了,我想,我泉下有知,也会嫌弃你的!

可是,尽管我不停地给他发短信,也尽管那些信息也一直显示已读,可是,久久没有回音。

还有,我收回前面的“未亡人”这句话。

再再后来,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胁迫他的心思了,只好不停地给他发:“你快回来,你快回来……”

如果我死了,你就是自由的,我的房产、钱财、车都给你做嫁妆,你要给我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再后来,我给他发:“你再不回我,我就告诉小无憾,她爹是个懦夫!”

     谢    沉 

我特生气,也特悲愤,觉得谢沉欺骗了我,他就是个骗子,以至于在他消失之后的三天里,我都在拼命地给他发短信。一开始,我特粗暴地给他发:“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带着小无憾去找个糟老头子嫁了!”

“去你的风光大嫁!”

那个就在前一天还趴在我的病床前说要陪我跟小无憾一辈子的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看完信后,我只觉得荒唐无比。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谢沉消失了。

我把信当成是谢沉本人,撕了个粉碎,可是当那纸片一片一片落到地上的时候,我心里又有些难过,抹了一把泪,我又蹲下身,把纸片一片一片地拾捡了起来。

我以为等到再过四五天,他就会特别积极地去做手术了,那时候刚好我能够下床走动了,我可以去照顾他。

那最后一片纸片刚好落在书房中央那个烧得漆黑的铁盆子里,我把它小心地拣出来,余光刚刚好就瞥到了那铁盆子里面的其他东西。

兴许是因为小无憾的出生,这几日谢沉的精气神好得很。虽然我跟他说让他在无憾出生后就去做手术,可每次看到他抱着无憾的那个开心样儿,又实在不忍心打断他。

一沓被烧毁的我们在一起言笑晏晏的照片。

我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

十几个熄灭的烟头。

我在想,有时候啊,人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儿女绕膝,朋友成群,爱人体贴,还有什么能够胜过这些呢?

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纸。

躺在床上一直嗔怪的妈妈,抱着孩子乐不可支的青年爸爸,还有两个忙着认亲的好友,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我迟疑了一下,拿出那张纸,上面是他用力写下的字:一生一代一双人。

望着他们满是笑容的脸,我也无法再嫌弃小无憾长得丑了,只是开始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永远不要走动。

那“双”字已经被烧掉一部分了,只剩下六个完整的字,“一生一代一人”像是在示威一样在我的面前跳跃着。

乔婧婧称这是好兆头,并扬言要和安戈尔多赚钱娶我们的小无憾做儿媳妇。

我蹲在那里,拿着那些碎纸片、碎照片,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

乔婧婧说,不是所有的小宝宝出生就会笑的,但是我们的无憾,出生的时候虽然像个小老头一样丑了点,但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笑了。

我能够想象到,谢沉当时站在这里抽着烟把这些我们当年的回忆一寸寸地烧尽的时候,他的绝望。

第一次做父亲的他抱着个孩子有些手足无措,尽管如此,看到无憾笑的时候,他还是乐不可支。

应该就跟此时此刻,我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一样心如刀绞。

谢沉乐了。

我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

“好丑啊!”我嫌弃。

我一边哭,一边对着那堆纸片和照片吼:“谢沉,我不会变坚强的,没有你,我坚强个屁!你最好给我早点回来!”

二〇一二年七月初七,谢无憾出生了,是个长得特丑的小女孩,一张脸挤在一起皱巴巴的。谢沉抱给我看的时候,我简直不想承认这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那一瞬间,我特希望那些纸片、照片变成冰心笔下的纸船儿,能够把我的话一直传达,传达到谢沉的梦里。

3.

告诉他,没有他我真的会绝望。

他扭过头去,松开了我的手,在我一片模糊的视线中,留给了我一个冷峻的侧脸。

哀求他,不管怎样,请为了我撑下去。

我说:“你答应我父子平安,我才能答应你。”

在谢沉的书房里看完信后,我将自己关在了家里再也没有出去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接任何人的电话,怕光、怕与人交流、怕小无憾哭。

我苍白着脸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心。

明明知道这个地球离开了谁都照样可以转动,可是,在谢沉离开之后,我仍旧是难过害怕得要命。

从救护车上下来,被推进手术室之前,他牢牢地攥住了我的手:“答应我,母子平安。”声音有些发涩。

我害怕,害怕有那么一天,自己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说谢沉死了,那我想,我可能会疯掉。

我没有拨开他的手,只是忍不住轻轻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我就像是一只彻底颓废了的考拉,每天窝在沙发里,除了喂小无憾吃东西以外什么也都不知道做。

他状似无意地眨掉眼角的泪花,然后冷笑:“你先别说话,顾好你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要去手术!”他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来强行遮住了我的眼,“你闭眼休息,省点力气,听见没有!”他语气粗暴,动作却很轻柔很轻柔。

直到季念河来看我,并且把一杯凉白开给狠狠地泼在了我的脸上,我才算是大梦初醒。

我说:“谢沉,你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等明天,明天你看完孩子,就去做手术好不好?”

“楚归晚,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谢沉要是知道了,他该有多难过!”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然后薅着我的手臂就把我给拽到了洗手间里。

我将手从他的手里缓缓地抽了出来,特认真地看着他。

我狼狈地抬起头,就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

倒是谢沉,始终一副虔诚地祈福的模样。

眼窝深陷,原本婴儿肥的脸渐渐地变得瘦削,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仿佛老了十多岁。

乔婧婧不理会我,只是紧握住我的手,继续委屈巴巴地落泪。

“且不说谢沉如今还没有死,就是他真的死了,你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你也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她言辞非常犀利地教训着我。

我扯出一个笑容来,说:“当妈妈的人了……你能不能别说脏话……”

萎靡的我听到那个“死”字后,整个人都不好了,顺着洗手台滑到地上。

乔婧婧暴哭着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你脑子坏掉了啊!都早产了你开心个屁啊!”

我捂着脑袋忍不住喃喃道:“‘死’这个字跟谢沉无关,跟他永远都没有关系……永远都没有……” 

“亲爱的……你不要难过……我很开心。”我望着握着我的手、满脸紧张的乔婧婧,苍白着脸安慰道。

我想我可能是魔怔了,不然也不至于一直碎碎念着这句话。

我知道我约莫是要早产了,但我一点儿都不难过,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谢沉就能够去做手术了。

季念河心疼地看着我,一时之间也红了眼眶。

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在心里傻乐。

她蹲下身子,直接抱住了我,声音也有些发涩:“谢沉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是我说错了……”

他们每个人都忙碌极了。

她不停地拍打着我的肩膀,像是安慰一个孩子一般。

去医院的路上,谢沉紧握着我的一只手贴紧他的脑门儿,而乔婧婧则是握着我的另一只手一直在委屈巴巴地忏悔。

不一会儿,她话锋一转,又带着些许叹息的意味:“可是,晩晩,你爱他我知道,但我希望你能够更加爱自己还有小无憾。你看,小无憾还那么小,她那么可爱,父亲生死未卜,母亲又不管她,万一过几天谢沉回来了,他看到你和小无憾都那么瘦弱,他该有多自责……”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特像电视剧里面的恶毒女配,明明人家没用多大的力气,我却偏偏要倒在地上。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了我的心里。

再后来,我就被救护车弄去了医院。

是啊,如果有一天谢沉回来了,他看到这样的我们,该有多自责……

后来,场面混乱无比。

那个嘴硬心软默默隐忍的男人,一定会觉得这都是他的错……

当时,我就蒙了。

视线有些模糊,我默默地站起了身,朝小无憾走去。我把她抱在怀里,惊觉这个丫头这几天瘦了不少,也轻了。

她的力气其实并不算大,但是我一时没站稳,后退了两步之后就直接坐到了地上,再之后,我就觉得有血从我的身下流了出来。

我以为在我抱起她的时候,她会哭闹,可她没有,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一双眸子黑亮黑亮的,眉头还蹙得紧紧的,那样子像极了谢沉。

而她也似乎忘记了我还怀着个宝宝,在我捏了她的脸颊之后,下意识地在我的肩膀上重重打了一下。

我望着小无憾,觉得她简直就是谢沉的翻版。

她一双“卡姿兰大眼睛”里泛着亮光,一看就知道,她又开始想入非非了。我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上前去捏住她的脸颊,然后告诉她,你清醒一点。

也就是这一刻,我开始觉得,我活着还有意义。

谢沉眸子垂了垂,眼底的神色分辨不清,而乔婧婧却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你孩子咋不叫花无缺呢?这样刚好,我可以给小乔取个小名,叫小鱼儿!”

正如,我始终觉得,我和谢沉之间的故事千回百转,到最后,上天合该给我们一个好的结局。

我静静地凝视了谢沉一眼,谢沉也静静地凝视了我一眼。最后,我笑了笑,说:“这个孩子,我想叫他‘谢无憾’。”

5.

“那晩晩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想好叫什么了吗?”乔婧婧过来摸我的肚子,然后问我。

这一年的暑假过得格外漫长,谢沉出走之后没有任何消息。

“安小乔这个名字好,第一次听说有男孩子叫小乔的。”谢沉笑。

我从一开始的绝望无助已经变成了渐渐平静,从孤影自怜变成了带孩子买菜。

“安小乔。”安戈尔抢着答。

季念河对我说,晩晩,谢沉最想要看到的是阳光开朗而又明媚的你,你若是真的爱他,那你就要先茁壮成长起来。

“他叫什么名字?”谢沉问。

是啊,我觉得她说得有理,所以我开始学习着如何带孩子如何做菜如何收拾家里。

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乔婧婧和安戈尔抱着他们的孩子来了一趟南京。那娃娃白白胖胖的,像极了小时候的安戈尔。我看着很喜欢,谢沉也看着很喜欢,他把那个孩子抱在怀里,不停地用手逗着孩子笑,后来孩子笑了,他也笑了,笑弯了唇,笑出了眼角的细纹。

我想着,等有那么一天,他回来了,我可以特兴奋地告诉他,谢沉,你看,我长大了,我已经成为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了,我什么都会,你要为我骄傲为我自豪。这样我才可以给你一个家。

2.

八月,仍旧没有关于谢沉的电话打来,不过,许久不曾找我的陆小樟倒是破天荒地打了个电话给我。

我望着他日趋消瘦的背影,第一次开始觉得,爱也是一种负担。

“晩晩,我在机场,我要去意大利了,下午四点的飞机,你要不要来送我一程?”电话里,他如是说。

谢沉摇头,没有说话,扔下一句“有事儿叫我”,就又自顾自地上了楼。

我点头:“好。”

“你这样,只会让亲人痛。”我说。

这几年,陆小樟的生意是越做越好了,前几天才听乔婧婧说陆小樟要到国外发展新兴产业。我还以为那只是在计划中,却从未想到会这么快。

庄洲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谢沉之后,就赶忙追上来早。

机场安检口,陆小樟穿了一件灰格子的西服站在那里等我。几年前,我送给他的那一根拐杖已经被他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崭新的、把手处镶金的拐杖。他还是从前那副温柔到死的模样,只是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将手上拿着的杯子重重地掼到桌子上,来早也懒得跟谢沉说什么了,拿起包就走了。

“晩晩,很高兴你今天能来送我,我原本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他狭长的丹凤眼眯起来,望着我淡淡地笑。

“天下医生管天下病人,谢沉,你是我姐夫,小时候我怕你,长大后我仍旧怕你,可有一点,你不遵医嘱,你会吃大亏的。”

我也笑,笑着拍打他。

平日里的谢沉又哪里是这样的性子?

我说:“好兄弟要出国发展新事业怎么能够不来呢,虽说不能以千金相赠,但好歹我这过来一趟,也算是给你送行了。”

我们四个自小相识,谁又不了解谁的底细?

陆小樟轻轻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笑开了:“其实我这次也不仅仅是为了出国发展新事业,主要是其中一个项目合伙人跟我挺对路子的,她刚好有去意大利安家落户的心,我也就想跟着她去了,毕竟今年我也不小了,该成家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言语里带着些揶揄的意味,“你看看,你和乔婧婧、安戈尔,你们都结婚了,就剩我单着,我这算不算大龄剩男?”

空气都静止了。

我抿了抿唇,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心中蓦地泛起一股苦涩来。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现在很好,他还笑着吧唧一口亲在了我的脸上,然后特骄傲地对来早和庄洲说:“你们看,我这么轻松愉悦,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我抬头看着他,轻声道:“我很抱歉耽搁了你这么多年。”

谢沉脸色突变,眼角微微下沉,也不反驳她,只是坐在沙发上,将我揽在了怀里,然后一副痞里痞气的嬉笑样儿:“你们看我这个样子像是需要棺材的人吗?我活得好好的,什么都不需要。”

陆小樟笑,然后把手指轻轻地放在唇上。

谢沉这人平日里看着就比旁人严肃,来早自小就怕他,一般谢沉在的时候,她都不敢多说话,可是今天,她却指着谢沉的鼻子说:“给你!”

“别这么说,晩晩,谁年少时没有个一厢情愿,那是我的青春,我觉得值得。”他微笑着,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他从怀里面取出了一个印着经文的类似于平安符的东西递到了我的手里,“这是我前些日子去拜佛的时候求来的,知道谢沉的事儿就给你求了一个,我们的晩晩这么好这么可爱,嫁的人也会有老天保佑。”

刚好谢沉从楼上下来,听到来早的话,似笑非笑道:“你们说要给谁买棺材?”

我对着他淡淡地笑,心里面觉得宽慰,只觉得自己算是幸运至极,遇见的都是好人。

闻言,我的腿又软了。

我们谈了很久很久,从幼年时的相遇一直聊到大学时候的趣事,似乎是要把从前的岁月都给聊尽了,我们之间,还是跟当年一样,无话不谈。

“知道乔布斯怎么死的吗?胰腺癌!”她气得发抖,“SPT肿瘤的五年复发率至今不清楚,可到底还没有到癌症的地步,他再拖下去,你们就可以直接给他买棺材了!”

临别的时候,他问我:“晩晩,我可以抱抱你吗?”

“媳妇儿,很严重吗?”庄洲见来早神色不对,声音也有些抖。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

“每天疼不去手术?”来早听了我的描述之后,直接冷笑出声。她一向温柔善解人意,这一次,却气得差点没把杯子给摔了。

他上前来抱住我,然后在我的耳边轻轻地笑。

在她质问我的第二天,庄洲和她便来到了我们家。

他说:“晩晩,我不曾输给谢沉,我只是输给了你们之间深笃的岁月。”

问的次数多了,来早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儿。谢沉的病并没有告诉家里人,但是来早猜了出来,并且质问了我。

话音落下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我只是想要问问来早作为一个医生对于胰腺病饮食的建议。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令他伤心的城市,我想,南京不是一个让他如愿的地方,但或许意大利是。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常常给来早打电话。

望着他如从前一般沉稳笔直的背影,我在心里面忍不住默念,我亲爱的老友,愿那遥远的国度里能有一人爱你就像爱生命。

……

送完陆小樟之后,在我准备走出机场的时候,碰到了薛浩。

我死死地抱住他,痛哭失声,也一遍一遍地跟他重复,你不会不在的,不会不在的。

他堵住了我的路,一双冰冷的眸子犀利得很,活脱脱像个恶霸。

是啊,如果他不在了,我怎么办?

“有夫之妇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楚归晚,你这个样子对得起谢沉吗?你真叫人恶心!”他态度倨傲而又轻蔑,一副“你就是红杏出墙了”的样子。

他却仿佛听不懂我说的话一样,一遍一遍地在我的耳边重复:“如果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我忍不住白他一眼,以前差点拆散我和谢沉的是他,如今跳出来觉得我对不起谢沉的也是他,这人还真是自相矛盾。

我跟他说:“谢沉,你哭什么,我不心酸啊,只要你在,我心酸什么?”

“我跟谢沉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你给我让开!”

我把刀子扔了,上前抱住他。

“谢沉是我好兄弟,过命的生死之交,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这样做,人人得而诛之!”他特不客气地对我吼。

他对我吼:“如果我去医院了,你怎么办?别的女人生孩子都有丈夫陪同,只有你是一个人,一个人产检,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你不心酸吗?”

我冷笑一声,恨不得把谢沉写给我的信拿出来给他看。

那是谢沉生病以来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他这人坚强得很,从前跟我吵架的时候哪怕是红了眼也从来不允许眼泪落下来,病痛发作的时候忍到手指发颤也不曾哭,可是这一次,他没有控制住。

“你的生死之交说了,他的房产、车子以及账户下一切的钱财都是给我做嫁妆的。别说我没有事儿,我就是跟别的男人真有事儿,那也是他允许的!”

“楚归晚,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他先是对我吼,吼着吼着,就有泪落了下来。

说实在的,我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为了刺他,就是为了看他暴跳如雷。

我执拗地握着刀柄,由于气得有些颤抖,那刀尖不禁在脖子上轻轻地划了一下,一道血痕出来的时候,谢沉的脸色骤然变得特难看,眸子也一下子变得猩红。

拿谢沉的钱当嫁妆这事儿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薛浩却当真了,并且真的急了。

“把刀子给我!”他的声音很凉很凉。

他扯住我的胳膊,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谢沉的脸色沉了下来,满脸阴沉。

“楚归晚,谢沉还没死呢,你就想着改嫁。我当时果真没有看错你,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怒骂我,“谢沉在上海医院九死一生,你却在这里玩弄感情,我一定要去告诉他!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他气狠了,口不择言。

我想,我当时也真是气急了,不然如此惜命的我一定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而原本准备甩开他离去的我,却骤然怔住,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有一次,我看他吐得特难受,我就急了,拿着个水果刀就指着自己的脖子对他吼:“谢沉,你到底要怎样?你要是不要命了,你要是再不去医院,我今天就跟你一起死,大不了一尸两命!”

“你说什么?”我问。

这段时间,谢沉又瘦了不少,我每次看到他去吐的时候都会去劝他,但他从来都不听我的。

“我说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地长大,而谢沉在好久不曾去医院吊水之后食欲渐渐地消退了,有时候他会强迫着自己吃一点,但是吃完之后就会去洗手间里面一阵吐。胰腺是消化器官,他长久地忽略它的痛,它自然很难再运作。

“前一句?”

尽管我知道,哪怕沈溯之找到了苏城,他们也回不到从前了,不过,世间万事到了最后都会有一个最好的结局,他们如此,我和谢沉也该是如此。

“我说谢沉在上海医院九死一生,你却……”说到这里,他骤然住口,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大好看。

那一天拜完佛之后,沈溯之便订了去苏黎世的机票。他要追着他梦中的女孩儿而去,他说,哪怕踏遍万里河山,他也要找到她。

我抬眼望着他,看到他越加发青的脸色,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1.

那个我心心念念的人在上海的医院躺着,他没有死,他好好的……

   ——晩晩

我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这算是喜极而泣吗?

我始终觉得,我跟谢沉之间百转千回,到最后,合该有一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