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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东方的露白

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的古阦同学,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叠着两条大长腿,匀长的指尖捏着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份她刚刚考及格的物理卷子。

而等她穿着他的衣服出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她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她脑袋一个激灵,接着饿狼扑食一样扑过去。古阦听到动静抬眼头没动,在她扑过来的那一瞬间移走了卷子。

安辂被他一番话弄得头晕目眩,其实她还想问他说的喜欢是哪一种喜欢,是物理性质的喜欢还是化学性质的喜欢,是荷尔蒙式的喜欢还是脑神经式的喜欢……但本能地接过衣服的那一瞬间,她就像是被下了符咒一般,脑海里的万般猜测和内心的惊涛骇浪在一瞬间平静。她“哦”了一声,就很听话地进了浴室。

安辂恼羞成怒,根本没有发现扑了个空的自己这会儿完完全全趴在别人的怀里,以极其暧昧的姿势保持着彼此的位置。

古阦半跪在地毯上收拾书籍和衣物,听到她那小心翼翼的疑问后,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她,认认真真地说:“我没胡说。你理解能力也不差,我不想重复。”然后依旧像以前一样拿了衣服给她,“去洗洗早点休息。”

“我正年少。”古阦一动不动地提醒着。

“你……你胡说些什么……”

安辂却还在思考要怎么拿回自己的卷子,不以为然地说:“所以呢?”谁不是正年少。

安辂端着的杯子手一抖,杯子差点摔到地上,虽然内心不止一次期待过他能承认喜欢自己的场景,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真的成为事实后,她居然会瞬间变。

“所以不能保证,你要是不及时抽身,我会对你做点什么。”

“嗯,”古阦边收拾东西边回答,“就是喜欢你了。”

安辂转了转眼珠,体会了一下他的话,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触电一般远离他,心跳如鼓脸红如火还要强行装作嫌弃的样子说:“你怎么这么龌龊啊!”

安辂长长地“哦”了一声,心里像同时敲起了一百面鼓,但还是要强装平静的样子,开玩笑道:“我明白了,古同学,你近来好像对我格外好啊,又是打电话安慰我,又是给我寄钱,还不允许我去别的男同学家住,莫非……”

古阦将卷子重新拿到眼前:“龌龊?我只是正常人而已,你没学过生物?”在她没开口之前指了指她的物理卷子又说,“说到生物,成绩怎么样?比物理还烂吗?还是说会稍微好一点?”

“所以我不同意。”

安辂再次冲过去夺卷子,这一次古阦干脆将她一把抱住,忽然在她耳边问:“安辂,你过得很辛苦是不是?”

“所以呢?”

那呵气一般轻柔的话语落在安辂的耳边,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有些困难了,瞬间僵在古阦的怀里。

“他们性别男。”

古阦明白她大概不想说,也没再逗她,把卷子还给了她。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拿到卷子的瞬间, 安辂立刻撤离他身边,坐到离他很远的地方,一颗心简直快跳出胸腔了。她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只下意识地本能地盯着物理卷子。

“邓丞宴和毕竟?”古阦将门打开,提起行李的同时顺便将她拽了进去,“你敢去?试试看!”

古阦挪过来一点,安辂以为他是要跟她讲一些人生道理或者安慰安慰她,最起码,说一些暖心窝子的话,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家伙指着物理卷子居然开始一本正经地给她讲解卷子上的错题……

“怎么可能!”安辂红着脸慌着心据理力争,“我可以去唐果家、文清家,嗯,还有邓丞宴、毕竟他们……”

安转从宿醉中醒来,大喊了几声“安辂”,空荡荡的屋里一点回声都没有。

古阦刚转身准备去开门,听到她那么说立马回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陪我。”见她一脸别扭,又补充一句,“再说,你也没地方去吧。”

他咂了两下干得开裂的嘴唇,起身去找水喝。

她立马将钥匙掏出来给他,然后转身说:“那我不打扰你了。”

刚走到餐桌,就看到上面躺着一张银行卡,娟秀的字迹来自陈杏秋,短短的五个字——一半拆迁款。

她抬头认真地看他,以往神采奕奕的双眼现在是有点暗淡,而T恤领口的锁骨好像也比以往更突出了,他瘦了!

像是不会游泳的人跌入了宽广的海洋中,根本不需要很长的时间,那种绝望是来自身体最原始的反应。

“我很累,”他指了指大门,“想回去休息。”

他跌坐在餐桌前,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哽咽无语,仿佛眼前还有陈杏秋的身影,她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忙来忙去,她会喋喋不休,她还对他抱有希望……

“啊?”

那种日子,尽管不美好,可也是他唯一拥有过的东西。

古阦笑着问:“你是想让我陪你在这里站一夜吗?”

而现在,全都没有了。他失去了过往美好的岁月,他失去了全部最爱的人。

安辂这才反应过来,放在她口袋的那把钥匙变得滚烫,她有些不敢去触碰。

他战抖着身体趴在破旧的前阳台上,终于睁开蒙眬的泪眼,认真地打量这个承载过他的青春和曾经美好的家庭的地方。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小区即将消失,所有关于这里美好或不美好的记忆,都将随着拆迁的到来变成齑粉,然后在岁月里模糊成像是梦一般的不确定。

“因为前两天脑袋不好使的时候,把钥匙也寄给你了。”

空旷的社区里,传来了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悲鸣。

安辂唰地涨红了脸,终于安静下来,仰着头望向他:“你……你为什么要等我?”

远处,晴朗的天空如洗过一般蔚蓝,繁花似锦的季节点燃了整个城市的热情。

“可是我等你很久了。”他声音不大,但语气很坚定。

唐果和文清策划的家教计划最终还是没有实施,暑假还没有过到一周,所有人就接到通知说要开始高三补课。

“我就是经过,想着说来看看,你们家,就是有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来的,我……”

“简直是天理不容啊!”唐果使劲啃了一口老冰棍,冻得她连连呼气。

安辂半眯着眼,没脸看他。这算什么情况,他们之间怎么变得这么尴尬了?

文清附和着说:“就是说啊,以往高三的暑假最起码要放两三周呢。”

看她挂着惊慌失措的表情真的扭头就走,古阦没好气地站了起来,在她彻底走出胡同之前拉住了她:“你要去哪儿?”

安辂喝了一口苏打水,不敢接话,因为据说是某些人成绩落后得太严重,引起了学校的重视才有了这个提前补课的。

但当人家主人坐在门口抬眼望着她的时候,惊慌之下,她竟然瞬间就推翻了之前所有的内心独白,下意识地辩解:“我只是恰巧经过,现在我就要走了。”

而那个“某些人”,虽然不能说就是指的安辂,但她绝对包含其中。

安辂又走到那扇朱红色的门前,来之前,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来还他东西的,后来又想了想,住一晚上也可以。

她皱了皱眉头,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下定决心地对她俩说:“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只是从这一刻起,她很想甩开手,大步走向自己的人生,不管那里是暗夜还是天明,她总得去走走看。

文清看着终于有点正常样子的安辂,立马来了兴趣:“早就想问了,憋死我了,你和古阦到底什么情况啊,前两天有人看到你们一起逛宜家?”

她知道陈杏秋之所以把钱寄给她是害怕安转拿到后会一下子挥霍完,他有那种本事。可是她不能那么做,那钱是安转的,不管他是用来打牌、还债还是供她读书,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她甚至给不了他意见。

安辂大囧,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安辂咬了咬牙,下了很大的决心,将陈杏秋寄来的银行卡放在餐桌上,然后背着自己的书包出了门。

可是,八卦唐果紧随其后:“就是就是!当时就想问你来着,但想到你上学期因为他成绩都落后了那么多我们没敢问,忍得有多辛苦你知道吗?”

再接着,他便摇摇晃晃地倒在了破旧的沙发上,瞬间睡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安辂哭笑不得,只好解释:“因为他给我写了一个高考复习计划,你们也知道他那个人就是斤斤计较,有付出也要求有回报,我就只好陪他去买地毯了。”

安转瘸着一条腿,手上拿着喝剩了一半的酒瓶,絮絮叨叨地进门,嘴里念叨着“你们都瞧不起老子”“你们都害老子”“你们都他妈没良心”……

唐果和文清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一致看到了“有奸情”三个大字,哼唧一声,追问道:“你俩要是没事的话,他能给你写高考复习计划?他是谁?人家可是MIT的高才生,咋不给我们写呢?”

门外,安转用力一踹,那扇用了将尽二十年的门轰然倒地,安辂吓得连连后退。

安辂被逼到墙角:“真没有,我跟他……”

事实终于摆在她面前,陈杏秋再也不会回来了,而她也彻底地失去了哥哥。

只是彼此承认了喜欢对方,而且他的那种喜欢是哪一种类型的喜欢,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搞清楚吧……

安辂再回神,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三个人在高三教学楼上打打闹闹一直到自习铃响起,安辂转身回教室,对着那两个打闹着去往二班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谢谢。

附带着一张安轮穿着素衣、剃着光头安坐在七月艳阳天下的照片,他侧脸对着镜头,双眼轻轻闭阖,脸上的表情平静又安详,背靠着千年古刹投下来的影子,他坐在自然中,成了自然。

都是年少气盛的人,谁不知道自尊心的重要性,安辂去7-Eleven辞职的时候,店里的员工提到过有两个小姑娘常常偷偷来打听她的情况,那一刻她就想到了她们,同时也明白了她们拐弯抹角说要去做家教是为了什么。

同样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字条,不是很好看的字迹,内容是“一半拆迁款”。

明明知道了却要装作不知道,不过是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的骄傲罢了。

而另外的一封信,拆开的一瞬间,就好像从里面吹来了最冷的空气,她瞬间就僵持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她是不幸的,家庭给予了万般辛苦和残酷;但同时她又是幸运的,她那么幸运地遇到了她们和他。这些没有血缘的好真的可以融化她内心那些尖锐的冰。

从此,她不管漂泊到哪里,都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回去。

毕竟匆匆忙忙地冲了出来,他一脸惊恐慌张的样子,一头撞上正要进门的安辂,安辂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他就又匆匆绕过她奔了出去。

她“噗”一声就笑了出来,尽管那钱她不会用,那房子她也不会搬去住。但他的心意搁在她心里,就好像是寒冷冬天里刮进了春天的风。

推开教室门,教室里乱成了一片——

安辂盯着那两样东西,绷着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眼前好像出现了他,他正站在她面前,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安辂,你这样要不得的……

“天啊,听说血都流了一地。”

安辂不知道的是,它们的主人现在正在飞往国内的航班上,因为太着急,都忽略了VISA卡在国内几乎没法用的现实。古阦在听她诉说自己的困境之后想都没想直接把所有的积蓄给她寄来,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可能不会讨好的事情之后,不放心之余又亲自买了机票飞回来。

“吴锦生这次真的完蛋了。”

快走进家门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揣着的两封信,从书包里翻找出来拆开第一封,里面是一张VISA卡附带一把钥匙。

“可不是,明明成绩那么好。”

安辂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桐茶胡同,王炸、胡一统还有卢雨的轮番教诲还在她耳边响个不停。手中的物理卷子简直没眼看,不要说后面的实验题和计算题了,就是前面的选择题都错得离谱。

……

其他科目还好,凭着不错的基础虽然有后退但还不至于到没法接受的地步,但物理这个科目安辂本来就薄弱,现在更挂在了及格边缘,以至于把她的总成绩直接拉到了年级五十名开外。

安辂脑袋“嗡”的一声炸了,接着想都没想,转身就追着毕竟跑过去。

店员说,安辂不仅在7-Eleven打工,一天至少打了三份工,从上学期期中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了。文清和唐果那时总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每天顶着黑眼圈,成绩却一直在下滑的原因了。

校门口停着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除了吴锦生之外还有几个社会青年,他们大都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俩人踏着夕阳走上了回家的路,身后是一段悠长又深刻的背影。前两天她们在安辂下班之后特意去她上班的那个7-Eleven买东西,跟店员随口打听,虽然不知道安辂去那里做兼职的真正原因,但知道她很缺钱就是了。

安辂喘着粗气跑过去,对视上吴锦生,吴锦生竟然还能冲她笑一笑。

文清拍着胸脯给她保证:“我办事,你放心。”

他眼神里的东西,安辂看不明白,但绝无悔意。

“是不是哦?”唐果深表怀疑。

安辂心下一惊,问毕竟:“吴锦生怎么了?”

“你就放心吧,她只要愿意,我会提前给他们彩排的,个个都是奥斯卡最佳演员的标准。”

毕竟说:“带社会上的人进来跟我们班的人打架。”

唐果担忧:“要是被安辂看穿了怎么办?哎,我说你那些亲戚的小孩靠不靠谱,演技行不行啊?”

“我们班,谁啊?”

“尴尬你怎么不自己写?”

“廖齐。”毕竟指了指救护车。

唐果讽刺:“不错什么啊不错,你这剧本写得我看着都尴尬。”

“为什么啊?”安辂不解。

安辂走后,文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演技还不错吧。”

“因为廖齐嘲笑苏舟,说她有精神病。”

唐果见安辂不说话,将抢来的信还给她:“你回去考虑考虑吧,我们等你的消息。”

安辂心里一沉,扭身,果然在高三教学楼下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那人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之外,一切都跟她有关,她却能置身事外。

“嘿!”文清一副突然觉悟的表情,“谁还能一直啃老不成,我们这也算是去体验生活呗,反正我和唐果是要去的,就看你了。”

安辂替吴锦生感到不值,再回头,一帮人连着救护车,全部离开了。

安辂当然很心动,她之前还在惆怅放假了白天的时间要去哪儿打工来着。但是她并不想表现得那么急切,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做家教了?”

第二天下晚自习前出来了两个消息,一是廖齐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一个月左右就会没事;二是吴锦生被北齐高中开除。

唐果见有戏,于是问:“我说,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啊?一个暑假这个数。”她张开手掌,五根手指细细长长,“只要帮忙看着孩子完成作业就行,也不是非得教出个清华北大来。”

安辂听到这个消息后四处寻找苏舟,而苏舟,从头到尾像是没事人一般沉默地上学放学,谁都撬不开她的嘴,谁也看不进她的心。

“所以说,还是幼儿园啊。”安辂笑。

安辂回到安转临时租的房子里,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索性拿起手机给古阦发消息。

文清知道她并不是讽刺她们,故意不高兴地哼唧一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知道现在的小孩子最缺的是什么吗?根本就不是知识,而是陪伴。”

安辂:“吴锦生被学校开除了。”

“真的假的?”安辂不敢相信,“你们是准备去教幼儿园吗?”

古阦不问原因:“迟早的事。”

文清冲唐果眨眨眼:“我们准备去做家教,你要不要一起去?”

安辂鄙视他:“你好无情,和苏舟一样。”

还能干什么,赚钱替安转还债呗!但安辂不能那么说,于是附和着笑:“你们呢,有什么安排吗?”

古阦皱眉:“你确定?”

唐果扬了扬手上的东西,笑着问安辂:“暑假准备干什么?”

安辂想了想,好像也不一样,他对喜欢他的人虽然也很无情,但至少是在干脆拒绝的前提下,并且为了不欠别人的还会做出相应的能给予的回报。嗯,确实不一样。

去学校拿成绩的那天,安辂收到了两封信,还没有来得及拆就被唐果一把夺了去。

安辂翻了个身:“好吧,你们不一样。”

仿佛是跑到了什么地方的尽头,她一抬头,落日西下,红霞满天,她跪坐在那里,哭得声嘶力竭。

古阦将里奇教授发来的最后一个题目计算出来,发了邮件给他之后,拿起手机笑着摇了摇头:“有这种为别人的事情烦恼的时间,不如多想想自己的未来。”

跟着她的那些年岁里,安轮也好安辂也罢,都吃尽了苦头,忍受着生活给予他们无边的黑暗。现在,安轮好不容易解脱了,她又有什么理由剥夺他那来之不易的平静呢?

经他那么一说,安辂有些发愣。

她发疯一般向山下飞奔,突然觉悟,自己其实已经没有资格让安轮跟她一起走了。

她确实没有想过吧,以前想上京都大学,但说到底也从来没有想过上了京都大学之后要怎么样。

她这一生到目前为止,都是失败的吧。

安辂有点伤感:“我们不一样,你从来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来这世上走了一遭,到现在心里充满创伤,有一个回不去的家、对不起的女儿和再也不想跟自己有关联的儿子。

古阦怕她多想,转着弯儿安慰她:“所有人都是平凡的。而且你不需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成为你自己就好了。”

直到七月份的一个傍晚,她再去见安轮的时候,发现他静坐在寺门外的银杏树下,树影落在他的脸上,他安详又平静的样子深深地触动了她,那个表情是她在以往的岁月里,从未在安轮脸上见到过的。

安辂咬了咬牙,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古阦,我就问你一次啊,我喜欢你,但是怎样才能和你在一起?”

住持弘真大师劝了她很多次,让她尽早离开,可是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明明他是她的儿子啊,怎么突然间就跟她没有关系了呢?

问完之后又不敢听对方的回复,她脑袋一热,将手机一关塞到了枕头下面,过了十分钟开机,他没回;二十分钟开机,他没回;她起床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开机,他还是没回。

她哭得双眼无泪,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事情的发生。

安辂泄气,把自己包在被子里,折腾了许久之后,终于精疲力竭地睡着了。

这半年时间里,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一步从山脚下的阶梯走进这个寺门,看着他剃光了自己的头发,看着他从安轮变成了一诚。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她浑浑噩噩地伸手去关,却被屏幕上一条未读的短信炸醒,之后再无睡意。

陈杏秋来此已经半年有余。

古阦:“怎样都可以。”

汴山寺,千年古刹映在时间的长河里,斑驳的墙上落满的影子像是一段段没能说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