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那么一些人嫉妒，见不得别人好，暗中捅一刀。要知道是谁，我们肯定第一时间帮你在大群里撕她。”女同学仗义得像是一个女战士。
都是留学生，这帖子一发出来，圈里微信群第一时间就吵起来。还是有不少人是站在温时这边的，相信她的为人，包括现在坐在她身旁的女同学。之前因为想做代购的事情，得到了温时不少的帮忙，也见过褚景西，自然知道傍大款是捏造的。
这让温时有点手足无措：“不不不，我没把这个放在心上，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在为网上的事情发愁？”
“啊！差点就忘了，我想问问你之前不是代购过奢侈品嘛，都是免税店拿货的？我记得上次你在朋友圈还发过一条消息，差点以为你又当代购了呢。”
“啊？”
上一次？
无意识地摁着水笔的笔帽，嗒嗒作响，温时出神得连身旁有人坐下了都不知道，女同学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肘，眨眨眼：“发什么呆呢，Wency？”
温时记起来，那是前段时间，家里一个亲戚姐姐托她买一个阿玛尼粉底液，因为怕褚景西抓住她做代购，所以找来了留学群里一个同学帮忙买。
到底是不是因为忙才不回家，心里突然没了底。
大群里有不少留学生，有时兴起会想回国，就顺便问问有没有同学需要帮带东西，都是有偿的。与其自己邮寄有不通关的危险，还不如托同学人肉带回去，跑腿费都比税费少，很划得来。
联想到早上褚景西离开时的冷漠，温时这后半天的课基本是听不下去了，原先池亦然还问她担不担心褚景西看到网上的消息从而误会她，那时候一口咬定不会，现在却慌了。
温时没做代购，也没法拒绝亲戚，就答应下来。当时在群里问了一句，有个男生加了她微信好友说是能帮忙带，她自己没有用过那款粉底液，生怕一个男孩子也不熟悉，买错了也有可能。所以特别“贴心”地上免税店截了一张图发给他，当时没注意图片上的色号跟她嘱咐要买的色号不一样，结果——那男生买错了。
温时看到褚景西发来的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反复读着短信上的文字，揣测不出发信人的情绪，想打电话过去问一问，又怕打扰到。
几百块钱的东西，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一边跟男生就色号出问题吵架，一边还得发朋友圈四处找人帮忙挂，看看有没有可能转手。
“行，放心，我来处理。”
当时直接就被褚景西抓了个正着！
传来敲门声，褚景西抬头看了眼门口：“先不说了。”
这个从不常用微信的人，偏偏这时候刷朋友圈，就着截图只差拎起温时的领子问，说好了不做代购，嗯？这又是什么？
“这段时间我有个很重要的任务，不能及时跟你联系，这件事情你帮我处理干净，拜托了。”
事实上，褚景西也真的这么做了。
如果是面对面，他肯定对着褚景西竖起大拇指，这气度可以，比起他，一见到某人跟前男友见面，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要急得跳脚。
那天晚上回家，电视开着，他人就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等着，温时本就一肚子气，见他直愣愣往枪口上撞，也没想着跟他客气，直接就吵起来。
蒋政楠：“……”
“我帮姐姐带个粉底液你也要问？不帮我发朋友圈也就算了，这跟代购有什么关系？哇，你管太平洋的吧？”碰巧电视上的新闻在说中美关系紧张，温时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屏幕问，“要挑起战火？来呀！谁怕谁！”
“都说是前男友了，有什么重要？”
褚景西：“……”
“喂？Simon？”没等到回应，蒋政楠干笑了两声，“不是吧，我是不是不该提？”
他可还一句话都没说。
经发小这么一提，褚景西眉头微皱，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在温时房间门口听到的那句话——如果他来美国的话，我应该会去见他一面吧。
那天晚上，她就跟吃了枪子一样哒哒哒开火，难为了褚景西，一边抚着额头一边闭着眼睛任由她怼。
蒋政楠摸了摸下巴，似有犹豫地开口：“那么，你看到另外一个帖子了吗？关于她跟她前男友的事情。”
现在想起来，不免觉得好笑。
“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褚景西脸色平静，“我能做的，都会做。”
“Wency？”同学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她，明明没有说什么笑话，正题内容怎么就笑了呢？
就是没想到，向来不理外人舆论的褚景西，这回居然会主动要求插手。
经同学一提醒，温时才回过神来，慌乱地坐直身体，捋了捋耳边碎发：“不好意思，你刚才是问我，奢侈品的进货渠道？”
“那车不是我的吗？那男人不是你吗？就这种不实的小道消息也需要去管？”蒋政楠看见这新闻的第一瞬间，是觉得好笑。认识他车的人，知道车牌号还发来消息问他是不是有了新欢，这让他不得不在朋友圈发一条消息指定某人看，这车他借出去了，可不是他去接美女下课。
“对对。我有几个朋友想要买包包，但我怕人肉带回去的话，在机场会被扣下来。”
“嗯。”
“的确会。”温时抿唇点头，“机场审查比我们想象中严格多了，几乎每个行李箱都要过一遍，你带多了，还会让你去小黑屋里打开检查。其实奢侈品也没什么渠道，百货商店买的话，折扣也不多，还不如免税店。”
这么一听，褚景西就知道蒋政楠也听说了，毕竟比起他从不玩国内社交软件，蒋政楠可是个有微博名人认证头衔的。
“那我再想一想，谢谢你啦。”
“说她傍大款的事情？”
“不客气。”
“我女朋友遇到了点麻烦，是国内的论坛，我想让你帮我把新闻压下去并且查出是谁在背后捏造。”
等同学离开，温时才开始收拾自己桌面上的东西，忽然想起过去跟褚景西互怼的画面，才意识到，每次他都在让着自己。男女吵架，最怕两个人杠起来，谁都不让着谁，幸运的是，在他们之间，永远有一个人会主动后退一步，那个人就是褚景西。
“哦？”蒋政楠的指尖嗒嗒有节奏地敲着手机外壳，掀起眼帘，眸色深深，“你说，什么事情？”
“哇，不得了，突然有点想这个家伙了。”
透过声音也能想象出来蒋政楠此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褚景西却没了耐心：“有正事，需要你帮忙。”
温时偷笑着背起包包，迈着愉悦的小步伐，往教室门口走去。
“哟？褚少开口，世间奇闻。”
以为褚景西微信上说近段时间比较忙，不回家，只是一两天的时间而已，结果，足足一个星期，温时都没有见到他。
褚景西静了几秒，语气微沉：“不是要去你家住，而是有事想找你帮忙。”
每天睡醒推开房门，空气中都是冰冷的粒子，没有香喷喷的早餐，也没有一声温暖的早安。
“别说又想要到我家住。”开口就先把路给堵死了，这是蒋政楠一贯的行事风格。
放学回来，把钥匙插入锁眼的一刹那，也没有任何的惊喜，依旧是走之前上锁的模样，玄关处摆放的男士拖鞋，动都没有动过。
回到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要带走的东西后，思忖片刻，褚景西还是拿出手机开机，扫了一眼微信，没有未读消息。指尖划开联系人列表，调出蒋政楠的电话打过去，对面很快就接了。
晚上睡觉前，窝在被窝里，难得把手机的铃声音量开到最大，点开微信刷一遍，关掉，五秒钟又重新点开，可即便是把褚景西的名字置顶了，也没有任何未读消息。
兴许是他气场太过强大，令原本嘴角还挂着嬉笑的同事不得不收敛笑容点头附和：“Maybe，just kidding.”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不跟她联系了。一天的时间会觉得有些索然无趣，两天的时间会觉得有些孤独，三天四天五天到现在一个星期，不论人走到哪里，入眼之处的每一个物件都会令她想起褚景西。
褚景西将手机还给同事，抬眸时眼神像鹰。
他的牙刷，会让她想起每天晚上两个人挤在同一个浴室刷牙，嘴里都含着泡沫还在互相挤对，哇哇呜呜也听不清楚，可就是觉得好玩。
无稽之谈，为何要信？
他的水杯，会让她想起每个课业繁重的夜晚，书桌旁会摆好一杯他亲手煮的咖啡，本不爱喝的她，逐渐被养刁了胃口。
“Frankly speaking,I don't believe in any of these old wives' tales.”
一安静下来，满脑子都是关于褚景西的，温时想，大事不好了，她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而且还是很喜欢的那种。
褚景西跟同事一样，看的是粗略的英文翻译，但大致还是看懂了。他开蒋政楠的车去接温时，然后一块去餐厅吃饭，被有心之人误会成傍大款上豪车。
微信消息没有显示已读的功能，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温时开始了各种各样的胡思乱想。
比起昨天，话题的热度显然退了不少，再加上温时没有正面回应，吃瓜群众围观到现在，也是没了下文。
直到于慧珠打来一通电话约吃饭，温时才知道原来褚景西偶尔会接到上级任务协助调查什么案子，保密缘故，一忙就会好几天，短则一个星期，长则要数月。
老外虽然没玩过国内的社交软件，但事件男主人公是自己身边的同事，多少会关心一点。这时见褚景西还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连忙热情地找来链接给他看。
“景西怕你担心，之前还叮嘱我有空就来陪陪你。”于慧珠是真的会说话，就算褚景西没有吩咐过，她也说得跟真的一样。这段时间一直在家休养，很少出门，念及温时一人在家，怕她多想，愣是说服褚家明后，好好打扮了一番出来吃饭。
“中国微博？你的女朋友很出名？”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了解，不过没什么危险性，就是比较忙而已。你是不是很担心啊？我看你都瘦了一圈了。”坐在温时对面，于慧珠伸手捏了捏她瘦巴巴的脸颊，故作不悦，“女孩子，光想着减肥瘦成瓜子脸可不好。”
褚景西不明情况，皱了皱眉：“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没减肥。”温时连忙摆手。实际上她也不瘦，比起林为安跟池亦然她们，要长腿有长腿，要蜂腰有蜂腰，要马甲线有马甲线，她自己简直就是三无产品。最可怕的是，她是喝水都会长胖的体质，每天晚上摸着小肚腩都会难过得睡不着。
“哟，Simon，加州大款。”他刚进办公室，迎面遇上的同事用手中的文件夹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了一句。
别的女孩子可能很喜欢跟自己男朋友亲密接触，例如搂搂抱抱之类的。但温时就很怕，怕在没练出马甲线之前被褚景西发现她私藏了一个游泳圈……
发送出去后，褚景西盯着屏幕看了数秒，最终不等她回复，手机关机放回口袋里。
看，她又偷偷一个人想起了褚景西。
挂断电话，思虑再三，褚景西还是给温时发了条消息：“总署有任务，我近段时间会比较忙，不回家，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吃完饭，于慧珠也有些倦了，褚家明派人来接她回家休息。温时一个人抱着一大堆好吃的去挤地铁，都是于慧珠亲手做的小甜品，用她的话说，是好长时间没有亲自做烘培，特地做来哄温时吃的。
“嗯。”
有这么一个长辈疼自己，她感动得都不知说什么好。
“好好好，那你注意安全。”
寻个位置坐好后，温时拿出手机来怕了张自拍，跟甜品的合影，然后发给褚景西看。即便知道，他不一定会回复，可她还是发了很长很长一段文字。
“妈，说这个有点早了。”褚景西打断于慧珠的话，“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近段时间不回家，现在要回岗位上去了。”
身旁站着两个美国女孩，似是瞥了一眼她的聊天框，然后窃窃私语。单方面的聊天，没有任何回复，会误会成单恋者，温时听着也没敢反驳，只是发完消息把手机放回口袋后，会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甜品袋子。
“别嘴上应着，实际上却没有行动。”于慧珠提醒褚景西。温时这学期结束可就正式毕业了，要是进展得顺利，赶在八九月把婚事定下来也不错。
仿佛这样，多点安全感。
“嗯。”
褚景西回消息，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那时温时刚洗完澡出来，听见消息铃声，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跃到床上去。
“要是短时间内不能频繁联系，就得提前跟温时说一声。小姑娘心思细腻，你要是没说清楚，指不定她怎么担心。”
“任务告一段落，算结束了，很快我就回去。”
褚景西抬手摁了摁抽痛的额角，抿唇不语。
一句话，没有任何的表情包，可温时却差点看哭了。她尖叫着坐直了身子，把消息读了一遍又一遍，怕褚景西又消失，手抖着给他回消息：“什么时候回来知道吗？”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跟温时说了吗？”于慧珠关切地问。
“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温时的事情多少影响了他的情绪，偏偏在这个时候。
“你怎么样？”
其实往年也有过这样的事件，贩毒团伙逃匿、拐卖儿童组织游走，中美双方协同破案，各地机关协助调查。褚景西参与过几次有了经验，这次自然而然被上级推荐，只不过不同于以往的心无旁骛。
发着发着，到最后眼眶都红了，等了许久都没等来回复，她咬着唇缓慢地输入几个字：“你知道吗，我特别想你。”
从总署大门出来，褚景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按照上级的要求，他这段时间都要留在调查小组。事关两个国家之间的安全问题，分毫差错都不能有，为了保证行动隐秘性，也不能向他人泄露任何情报。
同一时间，海关总署。
“一切听从上级安排。”
褚景西刚解开制服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几下，还没来得及拿起来看，就被房门推开的动静打断了。
“Simon，中方向我们发来邀请协助他们调查一桩非法运营违禁药品的案子，局里推荐你加入调查小组，可有意见？”
“Simon，很抱歉，你必须接受我们的调查。”
今天的褚景西，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一张文件，一列执法人员。
直到大门“嘭”的一声关上，她才反应过来那句来不及了，是回她问的那个问题。
褚景西嗓子发紧，声调低沉：“发生什么事情了？”
“来不及了。”
“此次参与协助非法违禁药品案件调查的工作人员，都要进行例行盘问调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结果，没像往常一样等来一个亲吻，而是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
褚景西除了是海关总署的工作人员以外，即便他持有绿卡，在这种时候，他作为一个华人的身份，美方多少还是敏感的。
褚景西穿好鞋子，拎起放在一旁的公文包，看都没看温时一眼，打开门准备走出去。见他动作停了一下，温时连忙站好，双手背在身后。
像这样的例检，他从前没有经历过，但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没什么需要惧怕的。
“你吃过了吗？”温时拖鞋也没穿，哒哒哒跑过去，手扶着玄关的边缘，踮着脚问。
“能让我看一眼手机消息吗？我女朋友发来的。”
褚景西闻声，只是顿了顿并没有回头，面对温时的询问，也是淡淡开口：“总署有紧急情况，早餐在桌上，你自己吃。”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当然。”
今天怎么先走了？
温时的消息，褚景西一目十行地看完，注意力停留在最后那一句话上面，她说她想他了。深邃的眸很平静，波澜不兴，唯一泄露他情绪的是用力握着手机，指甲盖泛白的手指。
温时刚推开房门，正好看见往玄关处走去的褚景西，身上穿着制服，衬得更加英俊不凡。可以往，他都会等着她，开车送她去学校然后再去总署的。
近十天没有联系，工作压力之大，让他停下来喝杯水的时间里都要想一遍她在干什么。没有时间去确认手机上的消息，却也会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省下吃饭的时间来看她编辑的每一句话。
“你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从前知道她脾气不好，发起火来，就跟机关枪扫射一样哒哒哒说不停。
犹豫到最后，温时还是乖乖坐到化妆台前，一个步骤都不落地化起了妆。餐厅里，褚景西刚做完早餐，手机就响了，是总署打来的电话，说有紧急情况要他迅速到位。瞥了眼墙壁上的时钟还有客房紧闭的房门，褚景西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可像这种，每天从醒来到睡着想说的话，有种看她微博上晚安小故事的感觉，也不知道蒋政楠把那件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今天一整天的课，照例是要化妆的，可眼下这黑眼圈都不知道要怎么遮，去学校，指不定碰见那个在背后做小动作的人，肯定会觉得她是受微博上的帖子影响，茶饭不思。
旁人站在一边，看着褚景西低头时，表情从明到暗，他说是女朋友发来消息的时候，嘴角是上扬的，看完消息的时候，眉头是皱紧的。
“黑眼圈又出来了……”
分手了吗？
洗漱的时候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没戴眼镜的缘故，要踮着脚凑近到恨不得把脸贴在玻璃上的距离才能看清楚。
他们不知道，短短几秒钟里，褚景西似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一样，输入一个回复：
想想真是傻得让人心疼，日常捂住扁扁的钱包，不敢奢望某天突然暴富。
“温时，我爱你。”
不知道微博上的舆论消息发酵成什么样，昨晚，她还是做了不少荒诞的梦，譬如自己变成一个女战士，提着刀追着舆论始作俑者跑，旋转跳跃闭着眼，唰唰唰把人家就地正法，末了还昂起高傲的下巴，不屑地说，大小姐哪里需要傍大款，我就是大款本人！
手机被没收了，没能给他时间等一等回复，但这都不重要了，脑海里关于想你这两个字，他可以想象出无数个属于温时特有的表情模样。
第二天清晨，温时起晚了。
骄纵或者委屈，撒娇或者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