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蛇鳞她认得,是玄墨的。
花朝摇摇头,没有吱声,只脸色依然苍白得可怕。
玄墨是瑶池仙庄的圣兽,一条巨大的蟒蛇。
一直到走出那个园子,慕容夭夭才缓过气来,她怏怏地看了花朝一眼,见她眼神直愣愣的,脸色比自己还难看,忙拉住她的手,一脸歉意地道:“别怕别怕,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认错路就没有这桩事儿了。”
玄墨来过这里。
梅阁主见两个小姑娘都吓得面无人色,便叫了婢女来送她们回鹤轩居,这一次曲嬷嬷只看了她们一眼,没有阻止。
是瑶池仙庄的人来了……
真的有这么大的蛇吗?岂不是成精了?
“瑶池仙庄”四个字重重地砸下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那些她以为早已经遗忘的记忆一下子汹涌而来,她死死咬着唇,突然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只是……这么大的鳞片。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曲嬷嬷看了她一眼,心道到底是个小姑娘,胆色再大也有限,她没有再去注意花朝,只收回了视线仔细端详手中的鳞片,这么一看……倒还真像是蛇鳞。
不行,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要走,要赶快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
心里那不祥的预兆成了真……
“花朝?花朝?诶花朝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呀!”见花朝突然加快脚步竟是一路狂奔起来,慕容夭夭赶紧大喊着追了上去。
她想起了先前来这园子时,那种被什么窥伺着的感觉。
跟着她们的两个婢女相互看了看,也忙追了上去。
花朝没有开口,也没有呕吐,但她的脸色却比慕容夭夭还要难看。
花朝一路直直地闯进了鹤轩居,满面仓皇地四下环顾。
“这么大的蛇鳞,那这条蛇该有多大?”一旁,慕容夭夭终于吐完了,看了一眼,想象到巨大的蛇一口咬断人体的样子,忍不住又扶着墙呕吐了起来。
此时,袁秦正一脸无奈地拿之前比武得的彩头哄着梅白依,那彩头是一双梅花匕首,天外陨铁所制,并不常见。他原是打算将之送给花朝防身的,现在只得先拿出来哄着梅白依了,花朝……回头有了好东西再给她。
“蛇鳞。”花朝定定地盯着曲嬷嬷手中的鳞片,面色微白,她动了动唇,喃喃道。
刚想到花朝,便见花朝一阵风似地冲进了鹤轩居。
“这是什么?”曲嬷嬷劈手夺过,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面色有些奇怪起来,这像是……
“花朝,怎么了?”袁秦起身看向她,“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那薄片足有巴掌大,虽然薄但却十分的坚硬锋利,甚至带着金属般的色泽,但因为这颜色和泥土相近,且又藏在花根处,之前竟没有被发现。
“袁秦你什么意思?她去见我爹,能有什么事?”梅白依不高兴地蹙眉道。
花朝又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发现木芙蓉花丛倒了一片,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压过似的,她走上前看了看,然后突然一怔,快步上前从泥土中拔出一块墨色的薄片。
花朝看到袁秦,匆匆走上前,拉住他的手道:“我有话跟你说。”
“那依姑娘所说,是被什么咬断的呢?”曲嬷嬷问。
“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讲的?”梅白依看着花朝竟然当着她的面去拉袁秦的手,眼神有些冷,“还是说你心里有鬼?”
花朝能看得出来的东西,曲嬷嬷自然早看出来了。
“梅白依你才奇怪呢,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是连我一起疑上了?今天是你的及笄礼,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原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的,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刺猬一样看到谁都想扎一下?”随后进来的慕容夭夭也冷下了脸,“我是受梅伯伯的邀请来给你的及笄礼当赞者的,你放狗吓我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诬我和你娘的死有关吗?”
花朝仔细看了一下阁主夫人裙子的断口和腰部血肉模糊的创面,才道:“这裙子的断口是不规则的,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扯开的,而且夫人腰部的创面也十分奇怪,看着不像是利器所伤,倒像是……”花朝想了想,才犹豫着道:“像是被什么撕扯着咬断的。”
梅白依红着眼睛看向慕容夭夭,她向来不喜欢慕容夭夭,都说她是天之骄女,可是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嫉妒慕容夭夭。
“花朝姑娘,你可看出什么来了?”站在她们身边不远处的曲嬷嬷见慕容夭夭吓得面无人色摇摇欲坠,倒那个眼生的小姑娘面上十分镇定,并不见惧怕,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上前问道。
慕容夭夭父母双全,慕容府那一家子都把她当作掌心里的宝,更别提还有个财大气粗、蛮横又不讲理的外公,宝云山飞天寨那个土匪头子,更是恨不得把这个外孙女宠上了天。
慕容夭夭是憋着一股气进来的,却没有料到竟会看到这样的场面,尤其看到阁主夫人死死攥着的拳头,想起曲嬷嬷的话,说是那拳头里还嵌着她的耳坠子,当下面色一青,弯腰呕吐起来。
可是她呢?她虽然有娘,可是还不如没有……
最惊悚的是,她的尸身只剩下半截了,自腰部以下都不见了……
如今……如今是真的没有了。
台阶上,墙壁上到处溅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想到这里,她眼中滚下泪来,也不知是难过,还是解脱。
阁主夫人横尸于台阶上,嘴巴大张着,目眦欲裂,仿佛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样,一袭花青色的广袖留仙裙早已经被鲜血浸透,染成了刺目的红色,如同园子里那些鲜艳的木芙蓉花一般。
“慕容姑娘……梅姑娘刚经历丧母之痛,你又何必咄咄逼人。”一旁,景王爷看了慕容夭夭一眼,虽然有些畏惧这个一言不合就变脸的慕容姑娘,但怜香惜玉的心占了上风,到底还是壮着胆子道。
因为现场实在太过血腥惊悚了。
慕容夭夭斜睨了景王一眼,景王被她看得脖子一缩,慕容夭夭却是撇头没再说什么,其实早在梅白依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话是不是说重了些。
慕容夭夭心里憋着一股气,听他同意便大步走了进去,花朝一并跟了进去,待见到园子里的场景之后,她才知道梅阁主刚刚为什么会说若太过害怕便不要看了。
毕竟……在及笄礼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场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及笄礼竟然是这样的收场,实在太可怜了。
“里头……”梅阁主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若是太过害怕,便不要看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在可怜我?”梅白依却是眉头猛地一蹙,有些尖锐地道。
花朝拉住了她,看向梅阁主,“请问我们能进去看一看吗?”顿了一下又道:“说不定看了之后能想起一些遗漏的事情来。”
慕容夭夭有些火大,忍了忍,道:“你能不能别总像个刺猬似的找茬?”
慕容夭夭气急。
“慕容夭夭,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不许你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梅白依看着她,冷硬地道。
曲嬷嬷眼中精光一闪,“慕容姑娘见谅,可是老奴从不相信巧合。”
“你简直不可理喻!”
“莫非你在怀疑是我杀了梅伯母?”慕容夭夭听到这里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脸不可思议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