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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夜思

那个地方,果然不是善地。

以收徒的名义买走大量的幼童……袁秦心中发冷。

花朝果然不是自愿留在瑶池仙庄的吧,要不然她堂堂瑶池仙庄的圣女,那个瑶池圣母看起来又那么宠爱她,她为什么会孤身一人落在人贩子手里?而且……那个时候她的的确确是想避着那些仙侍的,她害怕他们的出现,并且丝毫不想被他们认出来。

“村庄里那对恶贯满盈的夫妇已经成了我的剑下亡魂,他们供出你们每年都会派人以收徒的名义买走大量的幼童,对此,你们不想说些什么吗?”

待最初触摸到真相的兴奋感过去之后,袁秦冷不丁又想起了那日在紫玉阁,花朝见过阁主夫人的尸体之后,回来惊慌失措地求着他立刻跟她回青阳镇的样子。

“不肯报上名号吗?那不如说说你们之前买走的那些幼童都去了何处?”

那时,她的脸上满是慌张和焦虑,她说她害怕,她要回家,她低声下气地求他跟她一起回去。

袁秦又想起了青衣大侠揭下他们伪善脸皮的话。

当时他吃惊于从来未在她脸上看到过那样慌张焦虑的样子,可是此时再想……她分明是察觉到瑶池仙庄的人来过了吧。

梦里那两位“大人”的装扮和瑶池仙庄里那些仙侍一模一样!他们口中的“江湖第一大庄”并非指青衣大侠说的白湖山庄,而是瑶池仙庄啊!

阁主夫人是死于瑶池仙庄的人之手。

袁秦猛地惊醒,突然一个激灵,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瑶池仙庄对她而言有多可怕,时隔十年,她再一次看到有关瑶池仙庄的线索竟然害怕成那样……

他们武功不弱,可惜踢上了铁板,不过几个照面,便被青衣大侠擒下了,眼见逃脱不得,两人竟是齐齐咬碎了口中的毒囊,不过片刻便七窍流血而亡了。

“她说了多少次让你跟她走?你为什么不听,你知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什么,又放弃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不期然地,傅无伤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此言一出,那两位看起来颇为悲天悯人的“大人”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袁秦颓然地垂下头,双手紧紧捂着脑袋,少年曾经意气纷发的脸上,第一次布满了痛苦和后悔的表情。

“不肯报上名号吗?那不如说说你们之前买走的那些幼童都去了何处?”青衣大侠提起剑,指向那两名所谓的大人,“村庄里那对恶贯满盈的夫妇已经成了我的剑下亡魂,他们供出你们每年都会派人以收徒的名义买走大量的幼童,对此,你们不想说些什么吗?”

这时,有人来敲门。

这就尴尬了。

袁秦抹了一把脸,起身去开门。

他似笑非笑地道:“江湖第一大庄?我怎么不知道白湖山庄有你们这两号人物?我和白湖山庄倒是有些交情,不如报上名号来给我听听?”

还未等看清来者是谁,便有一阵香风迎面拂来,那人直接扑入了他怀里。

就在这时,那位青衣大侠出现了。

袁秦一愣,这才发现是梅白依,想将她推开一些,她却死死地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

可是那两位大人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甚至那三个被挑中的孩子也十分不满地觉得他和花朝不识好歹。

“阿秦,我不信,我不信我娘的死只是那花暮一人所为。”梅白依将头埋在他怀里,闷声道。

他再次拒绝了。

“我也不信,梅夫人的死,一定跟瑶池仙庄有关。”袁秦斩钉截铁地道。

“你们可有地方去?”被拒绝了那位大人也不恼,又微笑着道,“我们出自江湖第一大庄,此次出来是为了挑选门派弟子,我看你们根骨也不错,若是没有地方落脚,不如……”

梅白依闻言似乎是怔了一下,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这些天他的委靡不振她看在眼里,虽然不甘心,可是她也知道了花朝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但是没有想到,到最后,他还是愿意站在她身边的。

袁秦有着野兽一样的直觉,这两个人虽然看起来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但和那两个拐子有交易的……又怎么可能是好人?于是他断然拒绝了。

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这密林里晚上十分吓人,稍有不慎你们就要成为野兽的口粮了,不如便跟着我们一道走吧。”那两位大人劝说道,他们容貌姣好,看起来很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气质。

她垂下头抵着他的胸膛,死死揪着他的衣服,哭得双肩颤动不已,仿佛要将一切委屈都发泄出来。

那“来挑选徒弟的大人”一共有两人,带着三个选中的孩子。

袁秦抬起手,看着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的梅白依,有些无措。

梦境很清晰,他趁着那对拐子夫妻去大门外迎接那些“要来挑选徒弟的大人”时,带着花朝从后门逃跑了,但是因为他和花朝年纪小脚程慢,竟然在逃跑的途中又偶遇了从拐子夫妻那里折返的“来挑选徒弟的大人”。

不推开她吧,男女授受不亲……推开她吧,又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迷迷糊糊的,似乎是半睡半醒间,袁秦做了个梦,又梦到了小时候遇到花朝的事。

许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别哭了,我一定会挖出瑶池仙庄的真面目,不过你以后不要再说凶手是花朝这样的话了,她在我家待了十年,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任凭凶手是谁,都不可能是她。”

真是可恶啊!

正垂首在他胸前的梅白依顿了一下,感动还未过去,便被后半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听闻今日梅阁主和白湖山庄的邱管家去瑶池仙庄了,傅无伤也腆着脸跟了过去,而他……即便是想腆着脸,也没能跟进去,那个来接他们的仙侍义正辞严地说,因为他偷偷潜入瑶池仙庄的行为惹怒了圣母,现在瑶池仙庄不欢迎他进去。

“嗯。”半晌,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虽然整个瑶池仙庄看来花团锦簇,虽然那位瑶池圣母尊花朝为高高在上的圣女,可是袁秦总觉得这中间透着违和与蹊跷。

袁秦便放下了心。

而此时,袁秦正躺在客栈的床上,呆呆地发怔,他已经这样躺了一整天了。自那日被那个叫莺时的家伙敲晕了送出瑶池仙庄之后,他便再没有寻到机会进去。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正埋首在他怀中的梅白依,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得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