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在旁劝,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佳人不见了,等吾妈妈发现,让刘姐去找,佳人已经离开别墅了,她的行李箱也不见了。婚房的梳妆台上放着佳人留下的信,说她走了,她不想再给吾妈妈、吾卿,所有吾家人添麻烦,让大家别找她了。
“什么叫混吃混喝了?我家佳人吃你们家的还是怎么的,轮得到你来说?你不就是因为吾卿不喜欢你家童画,拿佳人出气嘛!怀孕又怎么了,能怀是好事,没毕业就结婚又怎么了,人家学校都没这规定,你管得真宽……”吾妈妈跟牌友们吵了起来。
李佳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改变旁人对她的看法,很多事并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就像她跟吾卿本质上的差距,也许他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别人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没毕业就怀孕结婚,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她的爱情一直是老天爷掉给她的大馅饼,是她前世一定做了很多好事今世才修来的好福分,以前她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只要互相喜欢就够了,可现在她才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
有着四个月身孕的李佳人拖着行李箱从别墅区出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不能去找吾卿,也不好回爸妈那里,认识的人都不能找。思来想去,她决定先去找一家快捷酒店安顿下来。刚情绪有点儿激动,她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不舒服了。
李佳人站在一旁被说得有些面红耳赤,她素来知道自己不够优秀,但是也没她们说的那么不堪。怀了孩子也是意外,那么早结婚也不是她要求的,在与吾卿的这段感情里,她其实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她不聪明,偶尔有点儿犯蠢,但是她也不是胡搅蛮缠、爱无理取闹的人,该懂的事理她还是懂的,她一直知道外面很多人都说她配不上吾卿,说她糟蹋了卿贵人,她也想变得更好,拉近与跟他之间的距离,不想他因为自己老被人说他没眼光。
吾妈妈打电话给吾卿,说了佳人失踪的事。
“我们闺女是比不上你们家吾卿争气懂事,但总比某些姑娘好吧,大学都没毕业,把肚子都给搞大了,结个婚混吃混喝的强吧。”那个说女儿在海外留学的阿姨阴着脸不屑地扫了眼李佳人。
吾卿正在开会,闻言,脸色当场难看了下来,什么话也没说,匆匆离开了公司,开车出去找佳人。
吾妈妈也是敢说,这番话一说完,棋牌室像遭遇了冷风暴,气压变得很低,再也没法好好打麻将了。
吾妈妈担心孙子,自责得要死,要打电话告诉佳人父母,问佳人有没有回去,被吾卿拦住了。
“哦对,李吾证券,公司虽小,但收益还不错,刚起步,才做了半年,公司就有了几百万的收益,去国外发展确实也好,但咱们都是中国人,能在自家土地上做贡献又何必跑去国外给人家做建设,什么嫌薪水少跑国外去,这也太不懂事了,家里又不差钱,还稀罕那一点儿工资差价吗?还有什么嫌累不想干跑去考证给自己贴金什么的,那有啥用啊,反正贴再多金最后都是嫌累干不下去。”
吾妈妈对儿子说:“你不让打电话,佳人要回家了,我们也不知道啊!”
听到吾妈妈突然喊自己“佳人”,李佳人吓了一跳,有种受宠若惊地赶忙回头,哆嗦地回道:“李吾证券。”
“她不会回家的,她虽然迟钝了些,但不是傻子。”吾卿冷声说道。
“公司小不小,能不能混起来,也得是看谁在做。在座的诸位家里的产业也不是一开始就做大的吧,我们家吾卿承蒙各位看得起,算不上十分优秀,但还不至于给家里丢脸,他那家小证券公司叫什么来着,佳人,吾卿那公司名叫什么?”
吾妈妈注意到儿子说话的声音有些抖。
素来话多的吾妈妈,在刚才那番话语中根本没出过声,李佳人本就没期望吾妈妈会帮自己说话,因为毕竟吾妈妈当初是很反对她嫁给吾卿的,吾妈妈心里肯定也觉得她耽误了吾卿,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吾家有个遗传病,叫护犊子,再不好也只能自己嫌弃,别人说不得一点儿不好。
话虽这么说,但吾卿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表妹旺旺,问她有没有看到李佳人回老家。
李佳人低着头,默默地走了过去,刚要出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吾妈妈的冷笑声。
大黄家这几天老家有事,大黄跟旺旺都在老家,还没有回上海。旺旺说没有看到李佳人回去,如吾卿所想的一样,但他却一点儿都轻松不起来。
说完就要走,站在门口的刘姐给她开门,脸上的表情满是同情。
李佳人不回家,自然也不会去投奔认识的朋友,这才是吾卿最担心的。几乎没有犹豫,吾卿直接报了警,警方要失踪满二十四个小时才会立案处理,这段时间对吾卿来说,无疑是场煎熬。
李佳人站起身,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说了声:“阿姨你们慢慢玩,我先出去啦。”
吾妈妈动用了吾家的所有关系,按吾卿的建议一家旅馆一家旅馆地找李佳人。一直找到晚上,吾卿才收到信息说李佳人找到了,就在某快捷酒店,对方还发了一张她在酒店楼下面摊吃面的照片给他。
李佳人隐隐地觉得自己错了,她不该跟着刘姐进来看牌的,只是她想着人都下来了,不过来打个招呼也不好,现在想想自己真够蠢的,不仅是来自取其辱,还让吾妈妈跟吾卿跟着自己一起受辱了。
吾卿看着照片上大口吃大排的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抹了把眼睛,竟然有泪。
像李佳人这么迟钝的都听得懂这些阿姨说的话意思了,何况素来精明的吾妈妈呢。
旁人都说佳人不聪明,可对吾卿来说,他没有比这一刻更感激佳人没他聪明,就是因为她思维简单,所以他才能在没出任何意外之前找到她。
说来说去,最后又把话锋指向了吾妈妈。
他是娶老婆,又不是给公司招聘员工,要选聪明的,干脆跟机器人结婚好了。他家小佳人乖,好养,对生活没多大要求,对所有人都很容忍,从不惹他生气,这样的姑娘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要被那么多人嫌弃?如果是因为他太好的话,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曾拥有,只要有他就好了。
“你就说靠老公养,现在这社会优秀的男孩子也少了,像庆华家吾卿这样的好男孩儿太少了。嗳,庆华,之前你不是说过吾卿早就过了ACCA全部课程,你们打算送他出国进修的嘛,怎么现在留在国内开家小公司了?现在国内小公司很难混起来的。”
问他,他到底看上李佳人哪里了,喜欢她什么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不是旧社会了,不再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了,都爱多学点儿,才好在社会上立足啊!不然什么都不会,只指望嫁个好人家,靠老公养着吗!”
很简单,在他纯白如白纸般的年纪,在那最单纯的童年里,只有她愿意陪着孤僻他,这就够了。
“我家女儿也是,自己考中行考进去了,但结果说嫌累,又任性地不去了,这会儿又在考CPA,又不是会计专业的,真不知道考CPA干什么。”
这就够了啊!
“可不是,就算找到了薪水也不一定好,我家闺女国外留学回来,她爸安排她进自家公司她不愿意,说要靠自己能力找工作,结果面试了一圈,拿了好几家外企的offer,但都嫌薪水太少,又跑国外去了。”
生活不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来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世俗眼光。
“听说今年国内就业形势很是严峻,就算是研究生工作也不好找呢?”
李佳人吃了两碗面后,郁闷的心情终于转好,她是个很容易开心的人,就像刚才老板看她怀孕,把最大的肉排给她,她就觉得生活美好得不像样子。
吾妈妈的牌友们看到李佳人进来,互相看了眼,嘴角挂着深意的笑,装作随意地聊起自家孩子来。
吃完面,李佳人去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买了点儿孕妇喝的奶粉,然后才慢慢走回酒店,准备回房继续看书。都说一孕傻三年,她得趁她现在孩子还没生下来前把证考了,不然到时候生完变得更笨了,就考不了。
刘姐端着果盘进棋牌室,李佳人好奇跟着她一起过去看了会儿吾妈妈打麻将。
刚吃面的时候,李佳人想清楚了,无论如何,她要先把证考了,把工作找了,再回去,这样的话人家说她配不上吾卿时,最起码不会说她不务正业,混吃混喝啊!
刘姐也是真心喜欢佳人,来之前她还担心有钱人家媳妇难伺候,来之后她才松了口气,普通小老百姓出身的佳人虽然看起来不是很聪明,偶尔有些小迟钝,但是对谁都礼貌得很,每次见她,都会跟她打个招呼,喊声“刘姐好”,一声声刘姐刘姐,把她叫得心都化了。
出来这么久了,家里人一定很担心她吧。
但刘姐来了,吾妈妈的确省事不少,刘姐做事勤快又妥帖,事情交给刘姐就没办不好的,时间长了,吾妈妈都有点儿舍不得放刘姐走了。
乘电梯上去的时候,李佳人拿着手机看了好几次,在犹豫要不要给吾卿打个电话报平安。踌躇再三,最终她决定给卿贵人发条短信,她怕一打电话,就忍不住把自己所在地给泄露出来,吾卿就能找到她了。
刘姐在吾家十多年了,以前是在乡下小镇上伺候吾爷爷吾奶奶的,听说佳人怀孕了,吾皇同志不放心儿媳请的保姆,硬是把刘姐派了过来照顾孙媳妇。吾妈妈一开始不答应,觉得刘姐走了,二老没人照顾,但无奈吾皇同志是个老顽固,宁愿自己再招聘新保姆,也要刘姐过来。吾妈妈拗不过,只好妥协。
编辑完短信,电梯门开了,李佳人走出电梯,将短信发送了出去,然后松了口气,往房间走。
李佳人甜甜地跟刘姐打了个招呼,刘姐高兴地回了她一声,从果盘里挑了块大猕猴桃给她吃,说一会儿也给她做一盘送去花园。
一想到要躲着不见吾卿,李佳人的心就难受得不得了,这一晚都没过呢,她的眼前就全是吾卿了,因为她好像看到卿贵人依靠在她房间门口,在等她。她眨了眨眼,他还在。她不敢置信地又用手揉了揉眼睛,他还是在。
有次李佳人看书累了,想要出去走走,打算去花园散个步,途经大厅的时候,正好遇到保姆刘姐端着水果拼盘给旁边棋牌室的吾妈妈她们送去。
确定不是错觉后,她一下子蒙了,脚步停了下来,手里拎着超市购物袋再也不敢上前,只是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偷瞄着几步之遥外的吾卿。
在家没事干的吾妈妈,迷上了打麻将,天天下午约几个朋友来家里打麻将,李佳人在楼上看书,她就在楼下打牌。别墅很大,隔音设施又很好,所以并不会吵到李佳人。
找了她一天,又急着赶回来,吾卿此刻头上全是汗,衬衫后背都湿了一大片,本以为她一个人在外,会难过,会想他,会哭着打电话给他说要回家,结果她倒好,胃口好得吃了两大碗大排面之后,竟然还有心情去逛街,回来还发了条短信给他,说什么“卿贵人,我在外面很安全,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宝宝的,等我考完试再回去”。
自从李佳人怀孕后,吾妈妈把工作给辞了,专职在家等着她家小孙子快出世。
什么叫不要担心她,谁家媳妇带球跑了不担心!
是宝宝懒得动。
吾卿看着一脸歉意的李佳人,有点儿哭笑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爸爸的聪明才智,李佳人每次看书的时候,肚子里的宝宝就特别乖,都不乱动。李佳人跟室友们聊起自己的宝宝来,总是无比自豪。只是后来大家都知道吾修衙同学并不是继承了父亲的聪明才智,他是完全遗传了母亲的懒。
谁让这是他心头宝,舍不得卖,也舍不得打,最后只是伸出手来,说了一声:“佳人,过来。”
送完吾卿上班,李佳人回房间继续看书,到休息点才休息。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就让李佳人红了眼眶。
不登对,不般配,又有什么关系,日子是他过的,旁人说再多,都不过是废话。他认定的女人,不管她是否优秀,她都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
在吾家被阿姨们群嘲的时候,她也没哭;从别墅出来,一个人在外游荡的时候她也没哭。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她再也抑制不住鼻腔的酸楚,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
当初结婚时,不被很多人看好的婚姻,在吾卿的眼里却十分完美,何为幸福,幸福并不是两个身份地位相当的家庭组合在一起,幸福应该是你内心的渴望得到满足,每次醒来,看到那张因为怀孕而越来越圆润的小脸,看着所爱的女人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那个人对她这么好,什么也不怪她。
他逗弄似的伸手揉了揉她软毛毛的头发,然后起床洗漱,吃早餐,去公司,临走前不忘在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的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她害得他没法出国,她害得他那么早结婚,她害得他被别人嘲笑……他为什么从来不怪她?
半个小时候之后,吾卿听着闹钟醒来,总能看到他的小妻子趴在一旁痴痴地看着他,见他睁眼,她便尴尬地吐舌头,像条哈巴狗。
见佳人哭了,吾卿愣了下,不等她走来,他率先朝她走了过去,将她圈进怀里,伸手给她擦眼泪。
佳人睡得早,醒得也早,主要是肚子里的宝宝一大早就开始动了。就跟肚子上安了闹钟似的,一到六点,她就准时被宝宝的小脚给踢醒,醒来,就看到她家卿贵人一脸香甜地睡在她身旁,晨光打在他好看的脸上,她凝望着那张温柔的睡颜,觉得幸福。
李佳人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吾卿……我……我……”
佳人本就睡得沉,有了孩子之后,睡得更沉了,吾卿自然是不忍心吵醒妻子的,回来后洗澡都是去的客服,洗完回屋,进门都是蹑手蹑脚的,到了床上,才把佳人抱着枕头的小手掰开,环在自己的身上,让她抱着他睡。
吾卿紧紧地抱着她,低着头,下巴抵在她温暖的发旋,柔声安抚:“嘘,别说了,佳人,我们回家。”
吾卿正好新公司忙,白天一直在公司,晚上回郊区别墅的时候也已经很晚了,好几次他回家,佳人都已经躺床上睡了。
“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吾卿……呜呜……”
证书还没考到手,事情还没定下来,李佳人便没有跟吾卿说这个事,打算等一切落实了,再跟他报备。
“别哭,别哭,傻瓜,你很好,是我太自私,怕你离开。答应我,佳人,以后,都不要再乱跑了,我会担心,我会害怕。”
不就是个工作嘛,佳人的堂哥李珏一句话“好说”,就把这事给定下了。回头李佳人爸妈跟佳人说了这件事,佳人很高兴,虽然没自信自己能百分百考上,但佳人很激动地跟爸妈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看书,努力考证的。
“卿贵人……我……”没等她说完,吾卿俯下头,吻住了她,堵住了她想说的话。
她堂哥在那建筑公司当施工经理,还算说得上点儿话。佳人爸妈担心女儿嫁去吾家,什么都不会,招人嫌弃,所以好几次提着东西上门拜托大侄子给佳人打点儿下关系,好让佳人日后也有份工作。
不用说他都知道她想说什么,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在他的身边。
李佳人怀孕了不好常出门,大四临近毕业,其他人都在忙着找工作,李佳人被吾妈妈留在吾家的大别墅里养胎。整天除了吃睡,就是躺在床上看书,她打算先考个造价员证书,等日后生了孩子,出去工作,可以去她堂哥在的建筑公司实习,当个普通预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