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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少女心

沉吟片刻,聂江澜启唇时嗓音冰凉,一丝温度也无:“以后直接叫聂江澜老师就好。”

沈彤拿了串火腿,咀嚼食物的速度放慢。

回去路上,提到这件事,赵萱和阿姜几乎快笑晕过去。

没料到聂江澜会这么回答,杨韶眼睛霎时就亮了,他这是默许自己可以更进一步了?她内心欣喜无比,激动得血液上涌,等待着他开口。

“真的,我全程看着杨韶的脸色,聂江澜刚说完第一句,她真的欣喜若狂,以为自己可以跟他亲密了你知道吧……结果聂江澜转眼让她叫聂江澜老师,一下把她推得更远,杨韶脸一下就垮了!太绝情了。”阿姜重复道,“真的太绝情了。”

没过多久,忽听到男人轻笑一声:“是挺生分的。”

“如果你是杨韶,你还笑得出来吗?你为杨韶想过吗,没有,你只想到了你自己。”阿姜一脸“谴责”地打趣赵萱。

阿姜用手肘怼了怼沈彤,小声:“杨韶肯定对聂江澜有意思,今晚一直找他说话呢。”

“哪是我自己啊,明明跟我没有毛线关系好不好,我只是不太喜欢杨韶,”赵萱说,“她跟一个摄影师关系很好,那个摄影师叫陶恙,之前抢我沈彤姐的资源。”

杨韶:“我给你起个外号好不好呀?不想用江澜这么生分的名字。”

这点沈彤倒是不知道:“杨韶和陶恙还认识?”

聂江澜没答话。

时刻走在八卦前列的赵萱如数家珍:“她们关系很好的!而且杨韶仗着自己有点资源,各种挤新人扶陶恙上位,她俩一个林子里的鸟好不好。刚刚你们俩讨论的时候人太多,我没好意思说。”

杨韶还在说话:“嗯……老是叫你江澜感觉太生分了,想换个称呼。”

“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内幕,”阿姜摸摸下巴,“怪不得我看杨韶第一眼就不太舒服,相由心生啊。”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来,她又低着头拿了串烤肠。哎,晚上吃这种东西真是一种奢侈的放纵,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在晚上吃过这些了。

“就是,所以我看聂江澜今晚对杨韶这么冷漠,还挺痛快的,”赵萱扯着脖子上的软肉,“噢,说到这儿!《猎焰》的合刊下个月就要上市了吧!”

“随便。”听到熟悉的懒散腔调,沈彤才发现聂江澜就坐在自己后面。

之前陶恙抢了沈彤《猎焰》的封拍,无奈这活儿实在做得太差,人物表情和动作僵硬,场景也单调枯燥,导致那期《猎焰》销量猛跌。

杨韶声音也很甜:“江澜,你呢,喜欢吃什么?”

后来负责人为了力挽狂澜,也为了保全《猎焰》的口碑,选择把那期杂志全部撤回,让沈彤重新拍一期合刊。合刊大概不久就要上市了。

沈彤嚼着脆骨,应和了两句。她们这桌没人说话,后面那桌说些什么,很清楚就能听到。

“那时候上市,刚好碰上《晚秋》的慈善晚宴,搞不好能遇到陶恙呢,”阿姜挑眉,“之前是侧面打她脸了吧,这次你们可以正面吊打她了。”

阿姜附和:“那倒也是,杨韶平时在电视里看着好看,真人不是那么的精致,但也挺好看的,就是妆太浓了,不知道底子怎么样。”

八卦是要八卦的,但工作也还是要工作的。

“肯定也不会差的,”沈彤说,“节目组肯定也要为收视率考虑。”

第二天两个人依旧早起,沈彤出门跟拍,赵萱开始协调工作。

“对对对,就是那个,目前准一线小花旦呢,”阿姜说,“节目组真厉害,这种也能请来,听说是任行那个故事的女嘉宾。任行也厉害,大家都没找到女伴,他最先找到。搞得我也有点开始好奇后面的女嘉宾了。”

这是第四期节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急速燃烧时》的计划是录制六期,这已然是倒数第三期。

“杨韶?”沈彤拿了串脆骨,“演《太安公主》的那个是吧?”

“寻找辛德瑞拉”的任务依旧在如火如荼的开展中。

一边的阿姜说:“瞧着挺眼熟的吧?那是杨韶。”

高跟鞋已经顺利被他们找到,哦不是,“偷”到,那么下一个任务,就是……

后头坐的是谁,沈彤倒没有留意,只是猝不及防听到一阵笑声,才回头看了眼。

聂江澜勾着那双高跟鞋,看向沈彤:“童话故事听过没有?”

她们俩低调地坐下,跟朋友们打了简单的招呼,就开始吃东西。

沈彤猜到他不会找到东西装鞋,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打开,示意他把鞋子装进去:“具体是哪个故事?”

沈彤和赵萱来得比较晚,只有最后一个桌子有两个位置了。

“就《灰姑娘》这个,”聂江澜道,“还记得吗?”

斟酌了一会儿,沈彤扔下手机,说:“走,去吧。”

沈彤思忖了一会儿:“已经很久没看过了,上次看还是在我八岁的时候。”

“我想想。”如果今晚她一直待在房间里,只会不断思考一个问题,然后把自己绕进去,所以这时候还是出去放放风比较好。

“……”

“今晚有人请吃宵夜呢,”赵萱看着工作群里的消息,“你想去吃吗?听说人还挺多的。”

聂江澜正要说话,沈彤却又开口了:“不过还粗略记得一点。”

沈彤摇摇头:“还好,没事。”

男人鼻音微沉:“嗯,那你说说。”

一边的赵萱看她捂着头,却问:“怎么了?头痛吗?”

“但是这个故事版本很多,我只知道一个版本。”她说。

她扶住额头,想让自己重新温习一下那瞬的感觉。

他纵容道:“那就说你那个,你那个就是我要找的版本。”

那个瞬间到底是心动,还是单纯运动带来的心跳加速,沈彤作为当事人,无法贸然下定论。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手上还捧着刚刚买来的奶茶。

沈彤摸着自己的心脏,在思考自己那一瞬间心跳了没有。那时候心跳得是挺快的,不过好像是因为跑得太快了……

节目还没开录,现在是自由时间。

毕竟他的身份已经注定这不会是一场普通人的恋爱,而她早已怕了“玩玩而已”。

摄像大哥还站着,沈彤劝他坐下休息会儿,他本打算就坐在沈彤旁边,但转头一看,这俩人坐在一块儿养眼极了,自己实在不适合进去掺一脚,破坏画面原有的美感。

她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吊他胃口,而是想确认他的心意,也想看清自己对他的感觉。她对他是喜欢吗,喜欢到想要在一起吗?

想了想,摄像大哥独自坐在了另一条长椅上。

从拍摄地收工回房间之后,沈彤还是没能反应过来。甚至那一整晚,她脑子里都萦绕着那句突如其来的“我追你”。

沈彤看着手里的奶茶,一字一顿回忆道:“——辛德瑞拉呢,原本是富商的女儿,家庭还算融洽。后来母亲患病去世,家里迎来了继母和两个姐姐。”

沈彤抓住手里的相机,眨了眨眼,道:“很晚了,该……回去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

而他这句话,他这两天的行为,究竟是一时起意的玩笑,还是认真的部分占多数?她现在无法思考,也不能思考。

聂江澜靠上椅背,颇为惬意地眯了眯眼:“然后故事就出现转折了。童话里的故事转折,大多出现在继母、后爸、姐姐身上。”

后退了两步,她竟不晓得这时候自己该回应什么,说好似乎不太负责任,说不好,他肯定也不会听。他不是在请示她,是在通知她。

“也不是所有继母都那么差劲的。”

那一瞬间心脏直通大脑,她感觉到每一寸血液都在沸腾,失去反应和感知能力,只能看到如黛青山周围环绕,夕阳沉沉欲坠余晖一片。

“行行行——您继续说。”

他掀开眼睑,目光灼灼:“现在,换我来追你。”

“但是辛德瑞拉的继母和姐姐很差劲,她饱受欺侮,每天都要洗衣烧水生火做饭,穿的衣服也满是灰尘,所以她们叫她‘灰姑娘’。”

沈彤心跳失序,脑子里也一团浆糊似的,思考不过来,懵着问了句:“啊?”

聂江澜手肘搭在椅背上,慢慢悠悠:“……她们那个时候还要生火做饭吗?”

暮色蜿蜒而下,垂落在男人好看的眉眼上,上眼睑在眼尾落下极小的三角暗影,是日色这打光师给他最肆无忌惮的偏爱。

“你根本不是想听我讲故事,你只是想玩大家来找茬。”沈彤抓了抓奶茶的纸作外壳。

聂江澜停下脚步,仿佛早有预谋,转头看向她,眸光沉沉:“那就别追了。”

男人往侧边看了一眼,道:“节目开始录了”

“等、等一下……”她气喘吁吁地喊停聂江澜,“目前追的人还没赶上来,你跑慢点吧,我真的追不上你了。”

沈彤转头一看,摄像大哥果然举着摄像机开始拍了。

沈彤回头看了眼,身后空旷,哪还有什么人。

聂江澜挑了挑眉:“以沈彤老师的聪明才智,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只是干巴巴讲故事,整段都会垮掉吗?”

不知聂江澜是不是跑上瘾了,就算已经跑上山坡,他也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打算。

“行,那你疯狂diss我吧,”沈彤点点头,凛然道,“就像继母对辛德瑞拉那样。”

本来这节目就是嘉宾可以带着工作人员一起做,权当一些素人搭档,因为现在电视台黄金档出了新规矩,综艺必须星素结合,沈彤和聂江澜关系又好,才会有这么高的参与度。

“……”

后面的人穷追不舍,聂江澜加快速度,离弦的箭似的飞奔起来。跟着他奔跑的过程中,沈彤感觉到摄像大哥再一次消失在身后,但无暇顾及,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

沈彤转了转杯子,喝了口奶茶,入戏了:“等下拍摄也不用带我了,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打扫卫生,就像故事里男主角开舞会,辛德瑞拉一个人在家里打扫卫生一样的。”

沈彤一边跑,脑海里一边回旋一个念头:节目组疯了,真的是疯了,拿个高跟鞋还安排守卫,追得还跟真的似的。

聂江澜沉默半晌,道:“那我是不敢的,我只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我去大街上扫马路,这才是急速燃烧时的《灰姑娘》剧本。”

身后的人跑得很快:“站住,鞋子还回来!”

沈彤笑了笑,看他:“故事你还听不听了?”

聂江澜眼疾手快,一把拉着沈彤就往外跑:“走,快走。”

“听——”

下一秒,从内间冲出来一个人:“谁撬开了保险箱?!”

沈彤开始认认真真继续道:“大家都去参加舞会,但是辛德瑞拉留在家里,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有一个……”她努力回想,“有一位老人,愿意帮助她。”

沈彤抬头看:“什、什么意思?”

“那人点了点南瓜,南瓜变成一辆南瓜马车;指了指老鼠,老鼠变作马匹和车夫;碰了碰她破旧的衣服,衣服焕然一新,变成一件新的晚礼服。”

他正伸手想去碰第二个密码箱,头顶忽然传来连绵不断的鸣笛声:“滴——滴——滴——”

聂江澜啧了声:“你不去写童话故事真浪费。”

“试试不就知道了。”试试,聂江澜的人生准则。

沈彤:“写故事是不可能写故事的。”

“这鞋是你女伴的,又不是我的,”沈彤提着鞋道,“我只是做一个假设。”

看她像是个有故事的人,聂江澜问:“怎么?”

过了会儿,他失笑,“有一双还不够,你还想把这些都拿走?”

“我有个出过书的作者朋友,”沈彤想起徐叶羽,“她的至理名言是——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人,这辈子写文。”

聂江澜:“?”

聂江澜:“…………”

“这个密码,可以打开所有的保险柜吗?”

沈彤想到徐叶羽,不禁弯了弯唇角,站起身道:“走吧,边走边说。”

“什么?”

聂江澜也站起来,示意跟拍摄像跟着一起。

沈彤:“我刚刚忽然在想……”

“后面的故事你应该知道了吧,广为传颂的十二点魔法。”

“这么好看?”聂江澜笑着从后面走来,揶揄她,“都不说话了?”

他没回答,只是侧面问:“你还记得?”

因为常年工作的缘故,她能穿上高跟鞋的机会少之又少,平日都是平底鞋、板鞋、运动鞋居多。

“记得,”沈彤见他可能还是不知道,“后面的你应该知道吧,那我长话短说。”

看着这么好看,摸起来的手感简直也不要再好,她甚至开始有点羡慕谁会穿上这双高跟鞋。

“虽然有了去舞会的条件,但是辛德瑞拉必须在晚上十二点前离开,因为十二点一过,所有的魔法会失效,马车和马匹车夫还有晚礼服,通通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开了开了——”沈彤屏着呼吸把那双高跟鞋拿出来,目光始终落在上面。

“童话故事就是这么巧,男主早不和她跳舞晚不和她跳舞,偏偏十一点多跟她跳舞,正跳着舞,十二点的钟声快敲响了,辛德瑞拉转身就跑,因为跑得太匆忙,跑丢了一只水晶鞋。”

沈彤顺着他念出的数字拨着密码,每个数字都到位之后,她按下一边的按钮。咔哒,锁开了。

沈彤指了指聂江澜手上提的鞋子:“后来挨家挨户的姑娘去试鞋,只有辛德瑞拉能完美穿上这双鞋,王子靠这双鞋找到了她。”

“960824.”聂江澜次第念出墙上数字,然后看向沈彤,“你开一下,看对不对。”

然后二人就过上了这样那样的生活。

光源在右边,光束尽头落在左边的墙上,这样一照,刚好照出了六个数字。

“所以我为什么说要你仔细选高跟鞋,”沈彤抿抿唇,“因为故事里,男主就是靠鞋子分辨出女主的,所以你应该也是通过这双鞋,找到你的女主角。”

顿了顿,聂江澜又往身后看去。过了会儿,像是有了想法,聂江澜站到刚进门处的开关里,打开红外线灯。

聂江澜抬抬眉:“我知道。”

过了会儿,他转头,往左侧看去,沈彤跟着他的目光往左边看。左边是一堵写满了数字的墙,排列得很有规律,但让人摸不着头脑。

男人又揉揉后颈:“辛苦了,你喝点水吧,我们现在去找车子和礼服,还有我的……女主角。”

他打开手电筒,慢慢地观察这个屋子的构造,不放过微小的任何一处。

第二个找到的任务盒,指引他们去往下一个集市。

聂江澜双手撑在桌侧,手指缓缓敲着桌沿,低头思索。

“先找马车还是礼服?”

选好了高跟鞋,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打开这个保险箱。目前他们手上什么线索也没有,却要找出一串密码,诚然有些难。

聂江澜顿了顿,这才道:“礼服吧。”过了会儿,他眯了眯眼:“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找了这么久,最后男主不是我?”

最后,聂江澜选了最中间的那一双鞋子。

“不是你还能是谁,肯定是你。”沈彤撇嘴,“与其操心你自己,不如想想女主怎么找。”

聂江澜摸摸嘴唇,说:“知道了。”

那个“辛德瑞拉”到底就在他们的身边,还是隐藏在某个角落,又或者……其实根本不存在?

也许,这个环节是最重要的环节,选择不一样的鞋子,就代表了选择不一样的女伴。

他们沿着集市找了十分钟,终于找到一家有节目组标志的服装店。聂江澜推门进去。

童话里,辛德瑞拉在舞会上跑丢了一只水晶鞋,最后,男主角是靠着那双刚刚好合脚的鞋子,才确认出她身份的。

老板娘笑眯眯,很是热情:“你好呀,要什么?”

聂江澜点点头表示明白,沈彤提示他:“鞋一定要认真选,这也许会是你找辛德瑞拉的过程中,最重要的一个线索。”

“你好,”聂江澜亮了亮任务卡,“是《急速燃烧时》的服装店吧,我要找一套节目组留在这里的晚礼服。”

“36、37比较多吧,”沈彤说,“我们以前一个寝室都是37码的脚。”

“急速燃烧时?”老板娘皱眉,“我没听过,你找错了吧。”

他像是在想什么,眯了眯眼,问她:“一般女孩子穿多大?”

事到临头,老板娘居然和节目组一起忽悠他们。

毕竟以他观察细致的程度,不可能没发现这些。

聂江澜指了指后面一个印有节目组logo的小盒子,又指了指头上的摄像机。

沈彤从左到右指:“这个37,这个38,还有35、36和36.5的。你应该发现了。”

老板娘耸肩:“好吧,既然你发现了,节目组有给你留一个任务。”

聂江澜等她说下去。灯光从他发顶打落,在他下眼睑处筛出一片暗影。

“什么任务?”

“都很好看,”沈彤说,“但是你发现没有,鞋码是不一样的。”

“要把线穿进针里,这个任务才算过关,”老板娘把身后的盒子拿出来,“把盒子打开你就可以看到工具了。”

她正在看,聂江澜忽而侧头问她:“你喜欢哪双?”

聂江澜接过盒子,垂眸:“穿针引线?”

沈彤也跟随着他的目光,看着面前一双双几乎要溢出仙气的高跟鞋。不知道这是哪个组的工作人员选的鞋,真应该好好夸夸这种审美。

老板娘撑着脑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对,你们不擅长这个吧?”

通过了虚有其表的红外线灯,聂江澜站在透明的保险箱前。看着面前的五双鞋,他觉得自己的审美有点不够用。

“以前是不擅长……”聂江澜目光挪向沈彤,“但前段时间,有人教过我。”

沈彤从地上拾起相机,把带子挂上脖子,默默叹气。

前段时间……他从瓢泼大雨里救下她,住客栈的时候他扣子掉了一颗,坐在桌前绞尽脑汁地想缝起来,奈何偏生这方面就是没有天赋。路过的沈彤看不过眼,传授给他方法,并顺便帮他把衣服缝好了。

聂江澜看沈彤面上表情复杂,勾了勾唇,大跨步走到她面前:“走吧。”

原来才过去几个月,她还以为已经很久了。

她还是太年轻了,一点节目组的套路都不明白:越轻松的环节越难,越紧张的环节……越弱智。

沈彤撑在桌边,准备“验收”一下,看看他的表现如何。她抬抬眉,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沈彤:“…………………………”哦。

他垂头漫笑一声,抬抬下颌:“有水吗?”

看聂江澜眼瞳漆黑地盯着自己,沈彤以为他是在询问自己,正打算分享一些下腰诀窍的时候,他忽然抬手,把墙上的开关摁下去,红外线应声消失。

沈彤手边正好有个水壶,她拿了只杯子放到他面前,提起水壶往里倒水。

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沈彤下腰,慢慢慢慢地挪了过去。顺利越过第一道红线的时候,她总算松了口气。

水汩汩流入杯中,未几,聂江澜抬手,手指贴着壶嘴,往上抬了抬。

沈彤把相机放到地上,尽己所能地去回忆,自己在幼儿园上舞蹈课的时候,是不是下过一次腰。当时是怎么下的来着?

“够了,”他嗓音沉了沉,“……水太多了。”

街道里安静的不像话,黑暗的恐惧在寂静中被加倍放大,沈彤屏住呼吸。她要拍聂江澜,自然走在最前面,第一道红外线就悬在她腰处。

“……”沈彤咳嗽一声,提着水壶闪出镜头。

沈彤被他的语气激起一层战栗:“……你能不能别自己吓自己?”

聂江澜回忆起那晚电闪雷鸣,她穿一件温柔的水红色衬衣坐在他旁边,声音很轻,带着一股特有的柔软和耐心。

“哪是什么找鞋,明明是偷。”聂江澜舔舔唇,看向沈彤,“你说要是我们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

他喉结滚了滚,食指指尖沾了点水,触上线头,一捻,手法和她如出一辙。

面前的店面黑黢黢,只有透明密码箱上悬着灯光,五双繁复华美的高跟鞋像最高处的宝物,每一处都写满了待人采撷,却危险至极。

看着面前的景象,沈彤勾了勾唇,颇有种学生出师了的成就感。

说完,她抬腿又要往前去。聂江澜拦住她,抬抬头:“别走了,里面有红外线。”

聂江澜皱着眉头,眼睛微眯,锁定了位置之后,很轻松地就将线穿了进去,一气呵成。

沈彤托好相机做拍摄准备:“你真难取悦,晃也不是,不晃也不是……”

“嗬,”老板娘惊讶了,“挺厉害啊。”

他一愣,旋即低笑一声,意味深长道:“你还挺记仇。”

聂江澜眉尾一抬,淡淡笑了:“沈彤老师教得好。”

沈彤微笑:“怕你眼睛疼,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受伤了我可赔不起。”

沈彤老师点点头,品评:“还不错,出师了。”

聂江澜看着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站在他身侧的沈彤:“一路这么静不是你的风格啊,怎么不在我面前晃了?”

他抬眸看她,语调里隐有愉悦:“老师谬赞了。”

五双鞋被锁在五个透明的密码箱内,每个密码箱开启后,会触动不一样的任务线。

任务完成,自然是到了发放奖励的时间。老板娘说:“跟我来吧。”

抵达贝湾街36号的时候,沈彤知道,这注定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推开最旁边侧间的门,沈彤倒抽一口凉气。一眼望去,正厅摆着数十件晚礼服,各个纯手工制作,刺绣精巧。

“……”沈彤行了个礼,“没有,不敢,皇上万福金安。”

节目组说这期应和情人节来个浪漫专辑,真真儿是下了血本,沈彤一个女孩子,光是看到这些衣服和鞋子就觉得浪漫得几乎到了顶。

“等等,”他忽然停了停,回味道,“所以你刚刚……是在威胁我?”

几乎没有人能抗拒这些吧。

沈彤:“……?”这个人脑回路怎么是这样的?

只是,目前的问题是——“女主角都没出现,怎么选衣服?”

“流言蜚语还不好?你怕我蹭你热度?”

“节目组不就这个意图,”聂江澜道,“见不到人选衣服和鞋子,见不到剧本选演员,他们就喜欢这种极具反差的套路。”

刚红起来的男艺人,敢坦然讲出这样的话,沈彤是很服气的。她耸肩:“行吧,那您就为所欲为吧,到时候万一有什么流言蜚语,后悔可也来不及了。”

“先随便试一下吧,”聂江澜道,“37码女生应该有的身材,我们粗略做个估计。”

“剪进去就剪进去啊,”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我怕什么,我又不怕被别人看。”

说完,他看向沈彤。

沈彤不理会他没完没了欠揍的话,低声提示:“你别以为节目后期有剪辑,你又有点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到时候万一节目组把我们俩剪进去,你就等着吧。”

沈彤眨眼:“看我干什么?”

“晃得我眼睛疼。”他语调悠闲,像是刻意在找茬。

“你多重?”

沈彤眉头轻挑:“怎么了?”

知道自己又要做“小白鼠”了,沈彤如实招来:“90。但我先说好啊,根据鞋码来预测还是不怎么准的……”

他沿路找,她沿路在拍,换了几个角度后,男人忽而开口:“你怎么老是晃来晃去。”

“自己的不准就直说,”他笑,“别把锅推到鞋子身上。”

人都还没找到,不知道现在找鞋有什么用处。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沈彤还是快速跟上了聂江澜的步伐。

是可忍孰不可忍,被激将法激到的沈彤不打算跳过这个话题:“我这个身材很标准了好不好?”

聂江澜找到第二张任务卡,展示在镜头前:“现在我们需要去贝湾街36号的店铺里,找一双辛德瑞拉的鞋。”

说完,为了佐证自己的“标准”,她站直,甚至还挺了挺胸脯。

聂江澜和康南对换了任务后,寻找未知女伴,也就是辛德瑞拉的重任,便落在了聂江澜肩上,根本没人知道节目组这次又在玩什么花样。

聂江澜笑了笑,指指正中央那套礼服:“你能穿下吗?”

寻找“辛德瑞拉”的任务没有停止。

“怎么不能了?”沈彤磨了磨后槽牙,不服道,“怎么,你觉得我很胖是吧?”

“不会的,”他重复一遍,“除了你,不会有别人的。”

“我没有。”

午休结束,重新开始工作。沈彤站起身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老板娘也笑了:“她可以穿下的,只是她可能偏瘦,后面要用别针收一收礼服的腰。”

沈彤失笑,比了个“OK”的手势:“行,有想法。”

沈彤扬起一个“谦虚”的笑:“听到了吗。”

听到她这个问句,聂江澜顿了顿。旋即,他道:“那我就和别人双宿双飞。”

“行,”聂江澜状似无意地一挥手,“那你进去试一下,在你码数能接受的范围内,选一套最好看的就行。”

这期是虽然是童话新解,肯定会有创新的部分,但整个大概的走向或是人设,应该不会变化。

因为“辛德瑞拉”迟迟不现身,沈彤只好代劳,为她试一试衣服。算了,能过过瘾穿一下也不错。

沈彤笑了笑:“那我要是让你就拿着自己的券,走自己本该走的故事线呢?”

她选了一条自己审美里最好看的,提着进了试衣间。试完衣服,聂江澜正在外面候着,见她出来,抬头去看。

“……”

灯光下,她皮肤白皙剔透,甚至可以看到锁骨往下那片肌肤里,隐隐透出的青色血管。

“我故意的。吊着你,想看你的反应。”

长裙衬得她身材更加玲珑有致,抹胸的星空裙把每一道身段掐得刚刚好,颜色亦漂亮至极,深蓝从中间向外洇开,至纱裙两端,过渡成一片银白。

“岿然不动?”沈彤回味了一下,“没有吧,你也犹豫了。”

随着她走路步伐晃动,裙摆折射出粼粼浅光,似星辰镶嵌其上。

“美色当前岿然不动。”他眼睑垂了垂,声音落轻,居然有些撒娇的味道,“我以为我是会有奖励的。”

在座各位屏息。

沈彤皱了一下眉头:“奖励?什么奖励?”

沈彤提起裙摆,轻轻晃了晃:“……可以吗?”

过了会儿,大家启程去解锁这条故事线,午休时,各机位和老师都休息,聂江澜忽然问她:“没有奖励吗?”

聂江澜挪开目光,指了指沙发:“你先坐着吧,我思考一下。”

聂江澜评价她:“该你操心的你不关注,不该你操心的你倒是很上心。”

沈彤也没多想,坐上沙发的时候,聂江澜提着那双鞋走到她面前了。

等康南走之后,沈彤回想起他那句“会努力赢”,不禁道:“还不知道这期输赢的规则怎么定。”

男人的声音很沉,像有所压抑:“你不知道吧。”

“行,我等着。”

沈彤抬头:“什么?”

康南笑容凝滞,走之前,弱弱地放狠话:“你等着吧,我会努力赢的,哼!”

他单膝跪地,和她对视:“这期其实没有真正的‘辛德瑞拉’,那个人,是由我来选的。今天下午六点前,我必须确定人选。”

聂江澜容色淡淡:“与其为我祈祷,你不如为自己祈祷。”

沈彤抬头一看,已经五点五十五了。

“好好好,那我先走了啊!您自求多福,我会为您祈祷的!”康南妥帖地把定制卡贴在胸口,生怕被人抢走了似的。

“那你不早说,现在来不及了,”沈彤手撑着沙发边沿,就要站起来,“那你怎么找?”

“以后的事怎么发展还说不准,”聂江澜抬抬下颌,“你就别操心我了。”

男人灼烫手掌握住她脚踝,把她穿的帆布鞋迅速脱了下来。

“真、真的啊?”康南手心磨蹭了一下裤子,“你真的不要女嘉宾了啊?”

沈彤还没来得及挣扎,他已经把那双高跟鞋套上她足尖,足尖过后是脚掌,他动作很慢,有点生涩,又怕是弄疼了她。

聂江澜把自己那张美人鱼的故事线递给康南:“拿着吧。”

高跟鞋穿上的瞬间,沈彤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

他把话说完:“是不可能的了。”

“我这不是找到了?”

康南:?!!!

室内光线迷蒙,他的脸在光影间好看得不甚真切,恍若梦中。

聂江澜点点头,沉吟:“那看来,我不成全康南——”

聂江澜垂下眼睑,抬起她手背,低头,落下一个吻。

气氛凝滞了一下,沈彤眨了眨眼,说:“随便你吧。”

电流浑身乱窜的瞬间,她听见他沉哑的嗓音:“等你很久了,我的公主。”

聂江澜依然轻巧地反问:“你怎么不知道?”

被他紧握住的那只手仿佛失去知觉,沈彤全身血液上涌,几乎凭空生出一股眩晕感。

突然被提到的沈彤懵了一下:“我?我怎么知道?”

聂江澜托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仍旧是笑:“马车在外面等着了,上去吧。”

但沈彤没有想到的是,男人只是兴味地看向她,把问题全部抛给了她——“你说我应该是想要呢,还是不想要呢?”

他从她的表情中读出她无声的应允,发现她喜欢这些,他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

这个问题让在座各位都愣了愣。如果聂江澜说是,那这个机会可以让给康南,他和康南对调故事线,聂江澜将成为没有女伴的那个,迎接所有未知挑战。

沈彤提着裙子,踏出门框后,终于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落进了聂江澜的陷阱里。

忽然,康南拍了一下桌子:“对了江澜哥,刚刚介绍节目背景,你是不是说自己不想要女伴?!”

一开始拿鞋子,他顺口一问大家一般都穿什么码数,她立刻着了他的道,用自己类比,把自己的鞋码和盘托出。

虽然目前一切都是靠猜测,还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反转,但根据目前能拿到的所有线索,可以看出,聂江澜的分析没错。

然后选裙子,他很自然地要了她鞋码对应的衣服码数,然后激她,她就顺便换上了礼服。

康南哭了:“你的故事线肯定是有女伴的!我没有!天啊!!这个世界怎么舍得这么对我!”

换完衣服,他假意思考,让她坐上沙发,给她穿上那双——本就是给她选的高跟鞋,再顺理成章地做完一切。

聂江澜扫了一下自己二维码里的二维码,出来了一个女人的剪影。

而她在整个过程中,居然都惦记着那个真实的“辛德瑞拉”,从而确定自己置身事外只是一个参考,而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康南:?!!!

高手,真是高手。

“证明我和你的不一样,也就是说,我们俩其中,有一个人的主线是没有女伴的。”

正想完这一切,面前忽然冲出来一团很迷幻的东西——那“东西”头顶一团乱蓬蓬的枯草,脸上长满了绒毛,眼皮被画上颜色,整张脸只有四个字能形容,一塌糊涂。

康南:“咋的?”

说是个人吧,看脸不太像,说不是人吧,又有两只手两条腿。

聂江澜指指自己的二维码:“我的二维码扫出来,里面又有二维码,但你的扫出来没有。”

聂江澜正从门外走出来,看到这团东西冲过来,皱了皱眉,把沈彤拉到身后:“……什么玩意儿?”

康南打了个响指:“那就是了!辛德瑞拉是一个主线,美人鱼的故事又是一个主线,其余的人肯定是别的什么童话。”

“江澜哥!是我啊江澜哥!”那团东西张嘴了,是元欢的声音。

沈彤想了想,道:“应该是美人鱼。”

聂江澜有些不确定:“元欢?”

他扶着额头,问她:“和海有关的有什么童话?”

“是我!”那东西疯狂点头,“我就是……”

“……”

聂江澜:“是你……把元欢给吃了?”

“没什么区别,”沈彤说,“我的名字比较高级而已。”

元欢:“?????”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过了会,聂江澜问:“我说的和你说的有什么区别?”

聂江澜笑一声,决定不和他开玩笑了。他伸手抓了一把元欢的头发,“这是什么?你怎么变这样了?”

沈彤:“辛德瑞拉?”

“我的主题啊!”元欢崩溃,“《美女与野兽》,我是野兽!!”

聂江澜:“灰姑娘?”

聂江澜:“你的故事线是《美女与野兽》?那你的‘美女’呢?”

这时候,事情多少有了些眉目。聂江澜重新扫出康南的,大家这才看出,二维码拼出来一个图形,是高跟鞋。

“还没找到,”元欢泄了气,“找到了,还要让她爱上我我才能变身,我哭了。”

东西扫出来,幸而并不是转账码,是一堆二维码。聂江澜又扫了扫自己的,出来一张海浪图片,里面又有个隐藏二维码。

元欢探头看向沈彤:“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

聂江澜率先开口:“我的故事线,我的辛德瑞拉公主。”

沈彤:“可能是节目组支付宝转账码。”

“哇!你们是《灰姑娘》!”元欢张大嘴,“我小时候超喜欢的一个故事!不过,不是说你的故事线没有女嘉宾的吗?”

把康南的定制券翻开,背面果然也有个小小的二维码,聂江澜拿出手机扫了一下,等待页面弹出的时候,他看向欲言又止的沈彤:“你觉得是什么?”

聂江澜不置可否:“可不是,所以这不是嘉宾,是我求来的公主。”

“有,”康南老老实实地双手奉上,“刚拿到,还是热乎的,我没看。”

元欢笑了:“行行行,你的公主,你的辛德瑞拉——看裙子这么好看,应该已经开始变身了吧,一过十二点美梦就要醒了噢,你们小心点。”

聂江澜伸出手,说:“研究一下这期每个人的故事线,你有定制券吧?”

沈彤耸耸肩:“可不是,我们现在可以凑一个经典童话组合了。”

过关之后,他看到聂江澜还在等他,有些惊讶:“咦,江澜哥,你怎么还在?”

“那倒是,”元欢掰手指,“一路走来,大家的故事我也都看到了呢,任行哥和杨韶是《海的女儿》,康南哥的是《白雪公主》,魏北哥是《阿拉丁神灯》那个。”

吃一堑长一智的康南,这次一把就过了关。

“任行哥好惨,为了找自己的女主,在海里泡了俩钟头。”

“……”

“康南哥最幸福,《白雪公主》诶,最后吃了毒苹果被王子吻醒你们知道吧。他现在的日常,就是一直在催女主角宋流萤吃毒苹果。”

“没有,”他倒是很真诚地摇摇头,“我对别的人没兴趣。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她们是女的。”

“魏北哥,魏北哥可能是之前卧底做的孽太多了,现在一直在满足叶晚小花旦的各种愿望。”

“当然是,”沈彤道,“她们腰细腿长身材好,我是女的都被吸引住了,你没有?”

“对比下来,”元欢进行总结性发言,“你的最好诶,江澜哥。”

他笑:“不然,你觉得我是在看人?”

“我的最好?不一定吧,”聂江澜挑眉,抛了抛手上的打火机,“康南的《白雪公主》,还有吻戏。”

沈彤:???

元欢忽然亢奋:“对的,我听康南哥说,这个还是你让给他的?!”

“细枝末节?谁说是细枝末节?”聂江澜皱了皱眉,“我刚刚当然一直都在记这些。”

“是啊,”聂江澜揉揉头发,装作感叹,“唉,早知道不让了。”

说到这儿,沈彤不禁道:“盯着别人看了那么久,还能记住这些细枝末节的,你脑子真的很好用。”

沈彤:???

“不细致的话……刚刚那个环节我怎么可能猜对?”

他回头看沈彤,忽而低笑一声。

“你还真是观察得细致。”

舞会在晚上十点开始,所以沈彤暂时由马车护送回家。

定制券背后,右下角处,有个小得不行的二维码,聂江澜给沈彤指了指:“这里面肯定有东西,等康南出来再分析。”

车颠簸地行驶到一半的时候,沈彤察觉到什么不对了,掀开帘子的时候,果然发现车夫换了。什么时候换的?

“对,”他点点头,“知道自己是什么故事,对后期做任务肯定有很大帮助,不会做无用功。”

“等等,停一下,”沈彤咳嗽一声,“我们现在去哪里?”

“你想从券里发现你们拿到的都是什么故事?”

前面的人不说话,沈彤以为是没听到,敲了敲柱子,道:“您好,停一下吧,我想下来看看路。”

“因为这期主题是童话新解,所以每个人肯定都有不一样的定制故事线,”聂江澜把手里东西翻了个面,“具体哪里不同,我想,从定制券上应该能发现。”

周围一片黑,要不是有摄影师跟着她,她真觉得自己要被拐卖了……

沈彤:“那你为什么等他?”

“您好……”

忽然,他转头看向沈彤:“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等康南?”

“闭嘴!”前面的人忽然开了口,恶狠狠的,“我让你说话了吗?”又阴阳怪气笑一声:“呵,攀上枝头真以为自己要变凤凰了?”

比如这时候,谁又知道他在研究什么,能从这简单一张纸里发现什么。

沈彤被这突如其来的恶劣态度给惊了一惊,转念一想,像是明白了什么。

沈彤觉得这人的脑子肯定是个扫描仪,看东西的时候,会自动弹出很多个分析分支,然后把没用的信息摒弃,有用的才会留下。

她继续询问,佐证自己的猜想:“你是……家里的佣人,是吗?”

因为康南没记住,没办法,他只有再来一轮。在等着康南的时候,聂江澜低头看着那张“定制券”。

“少用那种词称呼我,你是佣人,我才不是!”那人咬牙切齿,“大小姐和二小姐要是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康南直接跑到镜头面前哭诉了:“聂江澜不是人,是怪物!”

猜对了,这果然是家里面的佣人。

“恭喜,聂江澜回答正确!送上定制券一张。”

沈彤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是“沈彤”,而是“辛德瑞拉”,那么,这人态度这么恶劣,也是因为她是辛德瑞拉。辛德瑞拉在家里,是受尽欺辱的灰姑娘。

沈彤:“……”他的眼睛是摄像机?或者脑子构造是不是和平常人不同?

节目组找的这个群演倒还真不错,能接得了戏,反应速度和随机应变能力都很强。

“浅紫白底绣花,绣的花是山茶,”聂江澜以手支颐,态度轻松得仿佛探囊取物,“是吧?”

沈彤问:“是大姐让你来的,还是二姐让你来的?”

拿着筷子的康南陷入沉默:“不是吧?!你们过不过分啊?!谁那个时候还去看鞋子啊,看了也不一定能记……”

“这不重要,”那人道,“重要的是,你今晚,并不需要出现在舞会上。”

早茶上完,面前的屏幕一亮,问题浮现出来了:【请问,端第三道餐点的送餐人员,穿的是什么颜色的鞋子?】

……并不需要出现在舞会上?那也就代表,按照节目参与者的角度来讲,她被节目组套路了。

果然,她看向聂江澜,后者的视线已经开始不住地在模特身上流转。果然,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站在故事里人物的角度来讲,她,沈·辛德瑞拉·彤,因为遭受这种待遇被姐姐们嫉妒,从而决定将她今晚抛弃在某个地方,好让她无法顺利赶回舞会。

沈彤低头,想着这应该不是女嘉宾,顶多是节目组请来的模特,因为都不是很眼熟——节目组要请的话,肯定也会优先选择国民度高的女星。

“我明白了,这期节目组布置给我的任务,是让我靠自己的能力,在十点钟之前赶回舞会。”沈彤看着镜头,“行吧,看看他们会把我送到哪儿去,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跳车。”

沈彤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送餐的都是个顶个的漂亮,身材又好,穿的又是旗袍,视线很难不被吸引走。

不过跳车这事儿还是太危险了,不到紧急关头,不需要以自己的安全来搏一搏。毕竟左右不过一个综艺节目,比起来的话,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听到脚步声,康南抬头,忽然惊叹一声:“哇。”

车子慢慢往前走,知道了节目组的想法之后,沈彤反而不紧张了。囿于故事背景,她顶多被关在一个偏僻地方,只要不把她送上高处,一切都不是问题。

二人被分去相邻的桌子吃早茶,没等多久,餐点就一道道上来了。

她靠在窗边小憩,等到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车夫早已不见踪影。

康南:“……???”

她招呼摄像师:“我们下车。”

看任务的时候正好碰上康南,康南正想说这是什么垃圾环节怎么还不进入正题的时候,听到聂江澜赞叹的声音:“这比找女嘉宾有意思多了。”

这是一个密林,地势十分复杂,各个地方都长得一样。

盒子拿到,任务浮现。明明主题是找“失散”的女伴,但节目组给出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让聂江澜去吃早茶。

沈彤开始仔细分析了一下,因为还在做综艺,所以她一边拿着树枝在泥土上写写画画,一边开口:“我想想……之前分别,聂江澜说过,九点钟会来接我。”

男人手指拨开盒子按钮,忽而自嘲地勾唇,嗤一声:“是挺奇妙的。”

“到时候九点一到,他看不见我的人影。我的‘家人’,也就是节目组请来的群演,会找尽各种办法搪塞他,估计会说我提前走了。但,出于对他智商的信任,和他前几期的超高IQ表现,我们不妨假设……他会知道我被困在这里。”

她肤色被衬得更加白皙,五官清丽,瞳仁濯过水似的亮。唱歌的时候嗓音柔柔软软,带一点朦胧:“只要你在所有乌云都能散掉,你说多奇妙……”

“节目组嘛,也不会太绝情,多少也会留一点线索下来,让聂江澜找到这个地方。但只是让他知道地方,不会让他知道具体的地点。”

她伸出手的那个瞬间,他忽然想到她刚刚站在红墙下唱歌的模样。

仅靠自己出去是很难的,多一个人多一个力量,这个任务看似是个人战,实则是团体战。沈彤眨眨眼,打算再赌一把。

他猜中,表情淡然地轻笑一声。沈彤唱完歌,把盒子从砖瓦里抽出来递给聂江澜。

“我再拼一次吧,”沈彤说,“我得做一个标志,让聂江澜知道我被关在哪里。”

“没什么拿不下”的沈彤思索片刻:“还是有挺多拿不下的,但唱个歌还是可以的。”

“不然我一个人出去太难了,等我找到办法的时候舞会都结束了,辛德瑞拉的魔法也会消失。”

这问句却不像是单纯指这一个事情。

转钟时刻,辛德瑞拉的美梦会就此破碎——在还没来得及上演之前。

“你有什么是拿不下的?”他眯了眯眼,单手扶腰。

沈彤抬头,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能找个什么办法呢……

突然被提到的沈彤没反应过来,她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

她咬唇思考,过了三分钟,看到不远处,隐约有一丝光亮。

他忽然像是回过神来,噙笑:“你是不是会唱这首歌?”

此时天幕已经昏暗,那发光体便尤为明显,它们分散时只是细小微光,聚拢在一块儿的时候,却仿佛一团小小的光灯。

聂江澜眉一抬,转身就往音箱处走,正当他准备拿出手机录音的时候,沈彤站在了他原来的位置拍他。

如果以这团小光灯作为讯号,聪明如聂江澜,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吧。

“不管谁会谁不会,规定是,只有听到歌词才能放盒子。”

因为常年待在这种大环境下,导致沈彤毫不怯场,对镜头更是熟悉无比。

聂江澜言简意赅:“我不会。”

她伸手,示意摄像机跟上:“我们现在去捉萤火虫,挂一会儿就放生。”

聂江澜准备抽出盒子的瞬间,感觉到盒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墙后面幽幽传出一道人声:“请清唱两句你刚刚听到的歌词,才能拿走这个任务盒。”

萤火虫盘旋在低空,捉起来并不费力,她把手握成空心状,放在镜头下:“这样捉的话,不容易伤害到它们。”

果然,就在他转动音箱的那个瞬间,身后什么东西动了动。聂江澜迅速站起来,找到藏在一排红砖中的木盒子,木盒子颜色和砖色太像,如果不是洞悉节目组的套路,谁又能发现墙里还暗藏玄机。

上午买奶茶的时候,顺道买了一罐布丁。她看着手里用玻璃瓶装的布丁,想了想,决定把布丁吃完,用这个玻璃瓶来装萤火虫。

“你真觉得节目组这么好心给我们听歌?”他笑着掰了掰音箱,“节目组这么抠,不可能为气氛做这个的。”

吃完布丁之后,她用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冲洗了一下瓶子,就开始干正事儿了。

沈彤:“怎么不走了?这歌这么好听?”

她往空中一揽,轻松捉到两只,放进瓶子里。先抓到两只,后面就容易多了,其它的异性萤火虫会被慢慢吸引过来,不过多久,沈彤已经捉了十几只。

聂江澜听到这情歌,脚步停了停,看向那个音箱。

“差不多了,挺亮的。”她把瓶子放远看了看,“盖子就不盖了,它们不爱动,隔一段时间不会快速飞走的。”

左边是一排红砖砌起来的墙,一路向前延伸,右边不远处有个蘑菇状的小音箱,里面正传出抒情的情歌。

手边根本没有细线,沈彤想了想,把自己之前穿的帆布鞋的鞋带拆下来,系在瓶颈处,一切卡得刚刚好。

不过这次,节目组非常有先见之明地给聂江澜安了一个运动相机,以防他再一次跑掉跟拍师。这次节目组还是没在开头放出任何任务消息,要靠他们自己去找线索。

摄像师被她的动作和反应能力惊到说不出话,真不愧是聂江澜的御用摄影师,智商都跟他如出一辙。

因为本期是个浪漫主题,所以除了故事线和基本的悬念,节目组没有把关卡设置得太难。

沈彤提着线,看着手里的小光灯,思考怎么把它挂上高处,好让聂江澜看到。

沈彤眄了他一眼:“……”

她有些为难地看着面前的树干……真的要徒手上树吗?正在她一筹莫展间,抬头时看到左侧低矮的城墙,天无绝人之路,墙边有个小小的楼梯。

走出一段路之后,聂江澜才忽而问一句:“……浸猪笼?”古代偷情的男女,被发现之后是要浸猪笼的。

穿着礼服本来就不方便,更何况她还蹬着一双恨天高,沈彤把高跟鞋脱在一边,赤着脚上去了。走上城墙,她垫着脚,把“萤火虫光灯”系在了树枝高处。

“那还能怎么办,”沈彤耸耸肩,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扔回去,“我难道拿法律处置你们啊?”

系好之后,她还弹了弹玻璃瓶,做了个小小的祈祷:“拜托大家了,晚一点再飞出来吧。”

男人一双桃花眼完全打开,勾着几抹潋滟轻佻的春色。

做完这些,沈彤就坐在墙上:“行了,现在等等吧,看聂江澜能不能找到我。”

聂江澜眼睑轻抬,状似无意道:“我要是跟她们碰撞出火花了呢?”

等了五分钟,她嫌太过无聊,下去收拾自己刚刚忙起来拆开的东西。

沈彤看他:“你还不跑快点?不怕女嘉宾被抢走了?”他们都摸不清节目组的套路,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去找人,更不知道落单的嘉宾要怎么完成任务……

鞋子装好,矿泉水盖好,垃圾收拾一下,听到鞋底压过枯枝碎叶的声音。她回头去看,聂江澜胸膛起伏,轮廓身形和夜色融为一体。

只有聂江澜还在慢吞吞地踱步,跟刚喝完下午茶的悠闲散步似的。

沈彤看了眼表:“七分钟。”

大家都着急地散开,生怕自己是落单的那个,导演笑眯眯地看着嘉宾们着急,一副颇有成就感的模样。

聂江澜声音带喘:“什么?”

听了这话,康南马上转身:“那还有啥可说的,赶快去找啊,我先走了,各位拜拜。”

“我说你七分钟。”

导演:“这是要你们自己去找的,先找到的先得到。”

“不止。”他很快接话,带着一股笃定。

聂江澜没说话,一边的任影帝也沉默很久,大段沉默后,任影帝忽然把手搭在聂江澜肩膀上,笑着对导演组道:“说了这么久,也没见女嘉宾出来我们看看啊。”

在他“你说的是哪方面七分钟”的眼神指使下,沈彤无奈地叹一口气:“我说的是找我的时间,你想成什么了?”

聂江澜收回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想的也是这个,”聂江澜“虚情假意”地看了看表,“应该是八分三秒。”

魏北摇头:“这个节目没有爱,真的,你们太绝情了。”

他又顿了顿,转而叩问她:“你想成什么了?”

沈彤一顿,四个女嘉宾?那就是说,有一个嘉宾……是没有搭档的?

“……”沈彤点点头,行,说不过他,“你靠什么找到我的?”

“但是,”果不其然,导演来了个转折,“本期只有四位女嘉宾。”

“灯,”他指指高处的灯,“我一开始说要来,他们都不信,非说是我敏感了。”

沈彤拿着相机对上他的视线,两个人目光相撞不过须臾,又挪开。

一开始看到这个灯,他就有股很强烈的直觉,直觉就是她给他的暗号。

她正想着,一抬头,又和他目光对上。那双眼里载着盈盈笑意,似乎是想看看,面对这种会威胁她“地位”的节目,她会有何种反应。

沈彤笑出声:“没想到你猜对了,这真的是我挂的。”

童话故事无外乎就那么几种,沈彤一边玩着相机一边想,辛德瑞拉?白雪公主?美人鱼?就聂江澜那张适合拍偶像剧的脸,无论去到哪个故事里,估计都是一样的养眼。

“我当然知道是你挂的,”聂江澜轻嗤一声,“这点默契我们都没有?”

导演继续说:“每个嘉宾都有一个能开启的单元童话,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是特别的。”

这独属于他们的一点点默契,可能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单是想到这一点,他心里便有种难以言明的畅快。

元欢兴奋得就差原地跳起来了:“天啊,难道节目组改走温情红娘路线了吗,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只是……聂江澜指了指光灯:“你真的徒手上树了?”

“童话的正确打开方式!”导演神秘一笑,“跟前几期简单粗暴的关卡完全不一样,这次我们要应和不远的七夕,做一期浪漫的节目。”

看来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沈彤点点头:“是的,徒手上树,飞檐走壁,凌波微步,我都会。”

任行:“主题是什么啊到底。”

他扶着腰,饶有兴致的模样:“再表演一个我看看。”

他特意拉长声音,沈彤的兴趣都被勾起来了。

“……”

“没错,”导演说,“而且本期主题是——”

萤火虫放生,垃圾带走。

大家亢奋得头顶几乎冒出火焰来。

他们在晚上十点之前,终于顺利赶回舞会。

“都?!都?!”康南捕捉到关键字眼,“原来不是只有一个吗?”

正厅内光怪陆离,觥筹交错,富丽堂皇的装饰像一座古堡,包裹起层层叠叠的浪漫与奇妙。她跟着聂江澜走进舞池,沿路有人鞠躬打招呼。

元欢正要猜是什么重要的事,冷不丁被导演打断:“哦对了,再提醒大家一句,本期女嘉宾——长得都很漂亮。”

场景布置得太过华丽,刺目的光线扰乱人的神思,沿路金碧辉煌,所有人的声音不太清楚,像是隔了层水雾响在耳边。

“婚倒是没结。”他摇头,“但是在做一件重要的事。”

一时间,沈彤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也许辛德瑞拉的美梦,就是这样的吧。

“你才……你才怎么?”元欢探头,“江澜哥,你背着我们结婚了吗?”

沈彤阖眼,食指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眼的时候,那张好看得有些过分的脸,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聂江澜轻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看了沈彤一眼:“我这才……你们就给安排女嘉宾,太不人道了,真的。”

他换过了正式的西服,那股桀骜被正统的西服纽扣扣住,藏在深处。

魏北不服:“我真该让你看看你刚刚的样子,眼睛都直了,真的。”

可能是今晚的夜色太漫长,歌声太温柔,这人身上那股不经心的风流,和那一点点隆重交相结合,竟让人有些挪不开目光。

康南看着魏北:“是你比较需要吧。”

他眉眼带笑,鞠躬,伸出一只手来:“我的公主,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急速燃烧时》名字太长,大家就给节目组起了个别称,取了“速”和“时”,组成了速食这个简单粗暴的名字。

被他揽着腰带进舞池,几度旋转间,眩晕感更甚,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被他的掌心握着。

“女嘉宾哪里不好了?”魏北生怕聂江澜把嘉宾吓跑,“非常好!我们速食节目组很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激发我们的战斗力!”

不知道是为什么,以往都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手心,有一层薄薄的汗。他也会紧张吗?

一个一个说完,还差一个人没说话。大家的目光落在聂江澜身上,他抬了抬眉,“嘶”了声,很是棘手的模样:“这可有点不好啊。”

他进她退,他退她进。这种带着恰到好处距离感的周旋,让人有种心尖都在发痒的感觉。

任行:“你们别这样,我是有家室的人。”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所以没有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足尖来回挪动。

元欢:“是真的女嘉宾吗?”

聂江澜轻笑一声,低头,凑到她耳边:“地上是有面包还是有爱情,值得你看得那么认真?”

康南:“不会吧,我们直男节目组良心发现了?!”

那灼热气流喷上皮肤,她松开手,乍然往后退了两步。

魏北:“我靠!真的吗?!”

沈彤也不知道今晚的自己怎么回事,好像一只随时都在担惊受怕的兔子,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她撒腿就想跑。

几个嘉宾一下就沸腾了。

她抬起脸,那双杏眼波光盈盈,无辜,又生动。

导演笑得高深莫测,点点头:“本期……确实有女嘉宾。”

聂江澜还是笑,正要开口,忽然间,有钟声响起了。一下,两下,三下……

康南试着做了个猜测:“总不会是邀请女嘉宾了吧?昨晚我和魏北还在讨论,我们会不会到节目结束都看不到女嘉宾的影子。”

敲到第十下的时候,沈彤反应过来了,这是辛德瑞拉的十二点啊!

导演点点头:“嗯。”

故事分界线,美梦转醒的十二点。

康南听了这句话,忽而一停:“后悔什么啊?你下面要放爆炸性消息了吗?”

伴随着第十二下钟声敲响,沈彤提起裙摆往外跑去。童话里的女主角,十二点后魔法会自动消失,那她身处现实,又会被怎么安排呢?

导演:“南北,如果你们因为斗嘴错过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很后悔。”

身后传来怒斥声:“就是她,给我捉住!”

“……”

沈彤回头,看到一群黑衣人。这才在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她的十二点,会召唤出一群要把她捉走的人。

魏北摇摇头,像是思索了一会,才说:“不会。”末了,又补充:“但是会全身难受。”

奔跑的时候她思索着,这里这么多路,她还能躲在哪儿?

康南:“你一天不羞辱我是不是会死?”

沈彤跑进长廊,正慌得大脑一片空白时,房间内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

魏北惊奇地看着他:“上次卡头把你脑子卡坏了吗?头拔出来的时候把你的智商落在原地了吗?”

“唔……”她要挣扎,嘴巴被人捂住,心脏剧烈弹跳的时候,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康南抬手就鼓掌,鼓了两下,发现没人跟自己一起鼓,又把手放下了。

聂江澜说:“别叫,是我。”

“首先,恭喜大家,上期节目的任务圆满完成,”导演笑,“第三期的结果,我们将通过观众投票决定,所以请大家静候佳音。”

她回过神来,看着他,着急地跟他分享情报:“辛德瑞拉的十二点,魔法消失;我的十二点,是被人抓走。”

很快,全体嘉宾到齐。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太真情实感了。

沈彤把饼干拆开,小小的一块很快就吃完,饼干里包裹的牛轧糖奶香浓郁,味道不错,应该是今早节目组准备的早餐中的一部分。

沈彤又笑笑,平复下来,安慰自己道:“想想其实也没什么,这就是大家给我织的一个梦。过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醒了。”

沈彤摊开手掌,发现里面是一块饼干。路过的工作人员脚步顿了顿,顿悟道:“怪不得刚刚他找我多要了一个。”

门外传来脚步声,沈彤捂住嘴,听着外面的动静。

“好吃的。”他说。

聂江澜手越过她,死死抵住门把。男人长睫微敛,嗓音沉稳又冷淡:“不会醒的。”

沈彤下意识抓住:“什么?”

我给你的这个美梦,你永远不用担心会醒。

抵达拍摄场地的人并不多,聂江澜算一个。她正惊讶于这人居然会早到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她,眉一挑,抬手,一个东西抛了过来。

我会为你,保驾护航。

第二天一大清早,第四期录制准时开始。就算有一期沈彤没有参与拍摄,但再参与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依旧很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