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种种经历，已让唐霜成长许多。
“怕什么流言蜚语的，你教我的，与其把注意力放在一些琐碎小事上，还不如多关注一下自己。”唐霜并未过多解释，提起猫笼子噔噔噔地踩着高跟鞋回家。
大家都已是成年人，为利驱使，为私欲趋使，为梦想趋使，扮演着伤害别人抑或是被伤害的角色。
“没。”古槿躲闪开唐霜的注视，难怪自己第一次见到唐霜笑，就觉得莫名熟悉，每次都被唐霜判定为庸俗老套的撩妹手法，古槿顿了顿，轻声说，“只是怕你看到这横幅，会不开心。”
最近，所有的利刃似乎都刺了过来，当伤口汩汩流血的时候，她却能越发看清内心的渴求，垂死挣扎之时，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的救命之道。
唐霜眯起眼睛，望着古槿一脸惊讶的表情。她并不喜欢陈双双这个名字被太多人记得，陈双双是倔强的，但也是懦弱的，被动地接受着这个世界的好坏；而在改名唐霜的那一刻，她仿佛给了自己盔甲，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双双……”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唐霜抱起胳膊，眼神里多了一些敌意。
难怪每次她低头微笑时，他都莫名地觉得熟悉。
古槿全身的神经仿佛狠狠揪起一般，陈双双这个一直刻在他脑海里的名字，那个娇小软萌的女孩，需要被保护的陈双双，竟是眼前这位烫着大波浪卷、踩着高跟鞋，在职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唐总？
原来，她就是陈双双。
“你是陈双双？曾经××学院土木工程2班的陈双双？”古槿连忙追问。
马路上的身影被路灯拉得短短长长。
“是我以前的名字。”唐霜沉默了半晌，“可惜了，学长手机里存的是我大学时候的名字，现在大家只知道唐霜，不知道陈双双。那姑娘没能成功复仇。”
八年前的古槿，还不是现在的模样。
“陈双双？”古槿疑惑。
一米八的身高，却有着近三百斤的体重，这样一个胖子太微不足道。
“恭喜陈双双女士日夜奋战，小三成功上位！”
唯一值得他自豪的，就是年级第二的成绩，排名第一的，是一个叫陈双双的女孩，就在隔壁班。
唐霜一下楼，目光落在旁边栅栏的横幅上：
他很好奇，这个陈双双，到底是什么样的？
古槿晚上来送猫，等唐霜下楼来接，便听到路上的阿姨们在讨论着什么。
是那种扎着高马尾的骄傲公主，还是戴着厚厚的镜片不善言辞的木讷女孩？
“啧，现在的年轻人！”
极度自卑又有些自闭的古槿，与舍友同住了半个月也没和他们说几句话，更别说去打听第一名的消息。
“对啊，不知道是哪个姑娘家的，去勾搭人家老公……”
土木专业是出了名的“和尚专业”，三个班将近一百个同学，就三四个女孩，古槿总有意无意地去猜，那几个女孩，哪一个才是传说中的陈双双。
“陈双双是哪个住户呀，看这闹的哟……”
一天醒来，宿舍已经空了，古槿才发觉自己错过了集合时间。他匆匆赶到操场，同学们都在雨中站军姿。
“陈嵩，看好了。”唐霜从手机中找到所有的陈嵩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屏蔽，“我不想收到你的任何消息，也不想再与你有联系。大学时光很美好，请你不要再破坏回忆。”
“报……报告，教官！”古槿小声发音，却没人听到。
“双双，我知道你在说气话……”
自卑的他，很怕被人关注。此时，他已料想到会被教官处罚，同学们怕是要笑话自己。
“那是你的事，我们从未有过实质性的发展。此刻，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冲动，请你清醒。”唐霜冷漠地说着，只想离开。
他往前走了走，走进教官的视线范围内，不敢抬头看：“报告……”
“我会和她离婚的！”
“你这刚起床吗？古槿，对不对？”
之前陈嵩说什么，唐霜都会微微会心一笑，现在却是抗拒。唐霜皱眉，后退几步：“学长，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不给你带来困扰，也请你不要给我带来麻烦。”
“对的，教官。”古槿点点头，不敢看教官和哄笑的同学，等待着处罚的降临。
“双双，我是爱你的。那个女人，她只是我的一个学妹，我从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你，可是你一心在学习上，我怕配不上你，就……”
“你过去，站军姿！去给咱们这个方队唯一的女生打伞！陈双双在那儿，去，快过去！”
“学长，很感谢你能来到我的生活中。”唐霜把花推回到陈嵩怀里，“但是，我不可能做第三者，也不想伤害任何人。”
“哇，教官，这么好的待遇，早知道我们也迟到了……”在男孩子们的起哄声中，古槿举着伞来到陈双双身边。
今天是周五，庆功宴到十点多才结束，看到陈嵩，想必他在楼下等了一晚。
她穿着宽大的迷彩服，瘦小地站在方阵一角。
“双双……”陈嵩捧着一束花等在立斐公司门口。
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她留着可爱的学生头，脸庞白嫩清秀又干净，嘴唇倔强地抿着，似乎在忍受这秋天的雨。她并没有一双很大的眼睛，却在雨里炯炯有神地认真看着前方。
能加入这样的公司团队，唐霜整个人也放松了，很幸运，能做好这个单子，真正融入立斐，真正被大家接受。虽然疲惫，但这种归属感和成就感，是唐霜第一次体验到。
“你好，我是……”
“霜姐，可不要伤害了小弟的心啊……”
“不准和女生说话！”教官的声音从一旁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家的哄笑。
“牛奶啊，还是算了，我怕……”唐霜耸肩，一脸无奈。
就这样，第一次和陈双双的见面，她认真地站着军姿，他举着伞，静静看着浑身湿透的她，在这越来越大的雨中，给她撑起一片安静的空间。
“霜姐，头痛好些了吗？”游淳拿了一杯酸奶递给她，“先垫垫肚子，少喝些酒。”
雨落得快。
“谢谢你。”
时间，过得很慢。
May举着香槟走过来：“公司有这样的惯例，每位新成员拿下的第一单，都需要盛大庆祝。今天很多有经验的经理也在，主动点，多交流。”
她每一次眨眼，每一个细小的晃动，都一帧帧摄入他的眼中。
“Surprise！”团队在公司准备了冷餐会，等唐霜一开门，便听到了开香槟的声音。
“今天天气不好，大家解散，等候通知！”雨越下越大，教官终于松口，大家都纷纷跑回宿舍。
唐霜找了一处甜品店放空了半小时，才回到公司。
“谢谢你。”
很明显，这家公司已经思量了许久，而唐霜的创意，让他们眼前一亮，比稿一次性通过，当天下午就签下了协议，并转了第一笔账款。
陈双双对古槿笑，露出浅浅的酒窝。
团队不眠不休几天几夜把文案加好，唐霜也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有立斐的团队支持，她也添加了更多的自信。
“那我……”送你回宿舍吧。
游淳调取了西餐厅的监控和牛奶的成分检测报告托人递交给了香水集团，让他们重新考虑是否还将不二广告纳入甄选范围中。
还没等古槿说完，陈双双就已跑开，消失在雨中。
唐霜一醒来，不顾古槿和游淳的劝阻，便顶着头痛跑到公司去讨论新方案的添加。
古槿虽然自卑，目标却明确。他学习能力惊人，靠帮同学们写作业，赚了外快，加上奖学金，他去健身房办了卡，每天一下课便去健身房锻炼。
幸好，唐霜只是服用了少量安眠药，并无大碍。
他希望有一天，可以成为她的朋友。
医院诊断书出来。
一年的时间，他减掉了一半的体重，却听说陈双双转了专业，去了市场营销专业。
路上，游淳通过朋友打听到，原来，唐霜离开不二广告的这半年多，不二广告业绩惨淡，老项目被撤，新项目又进得慢，而Mikeal又激进地投资了一个子公司，现在公司已经快速负债……
“你好，请问可以麻烦你帮忙叫一下陈双双吗？”
“走，快送她到医院，得赶紧洗胃，谁知道那人为了夺得项目做了什么。”古槿看唐霜睡得太沉，生怕Mikeal用的药物伤到唐霜的神经。
“好的啊，帅气的小哥哥，我叫朱晓蕾！”
“古医生。”游淳又晃了晃唐霜，怀中人像睡死了一样，“霜姐的情况，看起来有点严重。”
“哦，我是找陈双双。”
Mikeal见状，只好借口尴尬地离开。
黑进了学校选课系统，查到了陈双双选的所有课程。一个大课结束，古槿便守在教室门口。
“唐霜！”古槿急匆匆赶来，看到游淳正扶着唐霜，心头的石头落地。
“你好。”陈双双抱着课本走出教室，看到古槿，却是一脸疑惑，“请问……”
“哦，我是……”Mikeal正想要进一步交流。
“陈……陈双双……”古槿有些紧张，“我是……”
游淳连忙扶住唐霜，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Mikeal，抱歉，是这样的，刚刚霜姐交代了让我送她回家，就不方便再招待您了。”
“怎么了？”陈双双微笑，好奇地望着他，“我们认识吗？”
只是唐霜平时总是一副打鸡血的模样，此刻这怎么也叫不醒的样子，实在是不正常。
“我……我……”古槿把口袋里的信掏出来。
不二广告公司，霜姐的前东家。
“双双！”有人高声唤了一声。
“你好，不二广告的执行董事，Mikeal。”
“陈嵩学长！”陈双双对来者甜甜地笑，“等很久了吗？”
“你好。”游淳递出名片，“我是跟着霜姐的设计美工。”
古槿握着信的手连忙缩了回去。
“哦，刚才霜霜说她很累了。”Mikeal解释，“看，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同学，还有什么事吗？”陈双双问。
半晌，唐霜已沉沉睡去，没有反应。
“哦，没事，下……下次吧。”
“我路过，打个招呼，霜姐……”游淳走近，看到唐霜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霜姐？”
没想到，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找她，也是最后一次。
“咦，霜姐？”有人走过来。
随后，古槿发现自己真正热爱的是医学，于是也很快转到了医学院，随后成绩优异的他被选送出国交流，而他的心，再也未被触动。
古槿，你倒是快点来啊！
这些年来，陈双双的模样，渐渐模糊得变成了一个轮廓，古槿似乎已经习惯了把她放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远远观望，却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脱胎换骨般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直白而锋利。
“谢谢你，Mikeal……”唐霜刚才毫无防备地喝了半杯，这剂量实在是撑不住，手软得要命，眼皮似是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
“嗯哼，看来，不二广告还是给你带来了不少好处。”Mikeal挑眉，“你跑了，我也不怪你。”
想着想着，古槿不知怎么走到了家，又鬼使神差地走了回来。
“对，”唐霜在桌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努力打起精神，她瞪大双眼，“我和她算是朋友了。”
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唐霜，为什么改了名字？这些年过得还开心吗？是否还记得，那个曾为她撑伞的大胖子……
“怎么了，是有些累了吗？”Mikeal温和地问，“刚刚，我看到你和周经理一起……”
他顺手摸到了钥匙，一进门，还没见到唐霜，便听到淼淼急促的叫声。
果然，关键时候还是死对头最可靠。
“淼淼？”
古槿秒回：怎么了，我马上到！
“喵呜……喵……喵……”
正想着，唐霜感觉脑袋有些昏沉，这个Mikeal，为了1800万的单子，就这样对待曾经的未婚妻。她强打起精神，立刻给古槿发了定位：“救我。”
淼淼用力地挠着卫生间的门，看到古槿，绕到他脚边急唤了几声，又跑到卫生间门口用力抓门，时不时对古槿叫几声，似乎要表达什么。
不妙。他该不会心狠手辣地给自己下安眠药吧？
“好了，你不用说了。”古槿摆摆手，瘫在沙发上，“我们平时给你洗澡你一脸赴死的表情，现在想洗了，干爹没心情！”
安神？
“喵！”
“你啊，少喝点咖啡，总归对身体还是不好的。”Mikeal笑着，“喝点牛奶，安神。”
淼淼跳到沙发上，对着古槿的胳膊猛地咬了一口，咬完就跑。
唐霜喝了几口咖啡，嗯？这其实不是咖啡，而是纯牛奶？
“哎，你这……”
他会用哪个方案呢？
淼淼围着卫生间门口来回走着，一直不停地叫。
方案三，直接抢。
不对，平时淼淼都一脸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的表情面对他和唐霜，温顺黏人得很，今天怎么这么狂躁？
方案二，男色诱惑，叙叙旧，聊聊情，缠绵缱绻，顺便把该拷贝的都拷贝走。
卫生间里有什么？
方案一，我打开电脑，他的咖啡不小心倒了，他帮我修电脑，得到信息。
古槿这才想起，这个家的女主人呢？刚才他一直陷入回忆中，如今回过神来，唐霜不见了。
唐霜在心里揣度Mikeal，她是了解他的，虽然在生活上花心风流，可在事业上也是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主儿。
“喂，唐霜！”
呵呵，想套路老娘？
“喵喵喵……”
“怎么，往常一坐下就要开电脑，现在习惯变了？”
老天，这个女人不会被陈嵩刺激到想不开了吧！
唐霜坐下，转眼已是深秋，时间过得真快，去年这会儿，她还在和眼前人花前月下诗词歌赋呢，转眼已成了竞争对手。
见还是没有人回应，古槿不敢多想，用尽全力把卫生间的门踹开！
“一切都好吗？”Mikeal递来咖啡，“一起坐一会儿？”
他一个箭步，“刺啦”一下拉开浴帘，就怕看到唐霜割了手腕躺在浴缸里。
“好久不见。”唐霜忽然想起方才周思童的提醒，在这里见到了Mikeal，她不禁提起警惕。
却见唐霜正戴着大耳机摇头晃脑着，一手拿着炸鸡，一手举着红酒。淼淼一脸欢欣喜悦地要跳到浴缸边去抓那炸鸡……
“Shirley，好久不见。”Mikeal像往常一样，一笑一嘴小白牙，阳光灿烂。
这只猫，怎么猴精猴精的？为了一口炸鸡，都知道利用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Mikeal？
那就悄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赶紧离开吧……
唐霜目送着吴铭的车离开，转身却听有人呼唤：“Shirley！”
“嗯，淼淼你怎么进来了？嗷，古槿你干吗！”
“这份温柔，只对你。”
“哦，那个，你没那啥啊……你……你没事吧？”
吴铭点了下周思童的鼻尖：“幸好，我及时寻到了你，找到了你的温柔。”
“那啥？什么那啥？我的卫生间门反锁着，你怎么进来的？”
“这很像她的火辣脾气。”周思童笑着，“不过，这姑娘最近仿佛陷入了迷茫，很像我前些日子的状态。”
“哦，它，是它，是淼淼打开的……”
“她也是古槿的一个朋友。”吴铭坏笑，“有一次她把我的车撞了个口子。”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怎么，认识？”周思童系上安全带，温柔地问。
古槿心虚地看了看手里，有两个银色的球球，似乎是一种什么神秘的电子产品……刚刚门锁打不开，他在卫生间门口的小桌子上随手拿了个什么东西，用力砸了几下。
唐霜送周思童下楼，来接周思童的人却把唐霜吓了一跳。古槿的朋友，那个被自己撞了车的人，吴铭。
“哦，一个工具……”
一顿简单的晚餐，唐霜便有了极大的收获。
“拿过来！”
女权，女性自由，它的意义不应该是独立，而应该是自我关注与自我热爱。
古槿犹犹豫豫地递过去。
唐霜点点头，之前香水的创意，是走了独立一面的特立独行，却忽视了灶台前的家庭主妇、大汗淋漓的体育生、埋头苦读的学生，都可以用香水。
“老娘两千块钱的脸部按摩仪，怎么被砸碎了！”嘹亮而愤怒的声音冲破屋顶。
“现在很多营销号都把女权描绘成了独立强硬的模样，其实不然。”周思童放下刀叉，啜了口赤霞珠，“女权，是了解自我，挖掘自我，尊崇自我。女性不必依附男人，却也不必非要做一番大事。寻求内心的快乐，热爱工作，就去工作；热爱居家，就做一个快乐的贤妻良母。真正的女权，是明白自身所求并努力实现它。”
“哦？这样啊，质量怎么这么差呢。”
“你怎么看待女权？”唐霜直言不讳地问，既然周思童已透露Mikeal也在跟这个case，那就是可以信任的。
脸部按摩仪？这诡异的形状怎么按摩？
周思童微笑默许。
唐霜看起来表情很不妙，古槿连忙装迷糊：“行，那个，你忙！我得出去了，打扰了，不好意思！”
“谢谢。”唐霜没有胃口，“思童，我可以叫你思童吗？”
唐霜定睛一看，怎么门上破了个大洞，门把手都掉了！
“别的女孩都像一朵娇嫩的花，你看起来却像一株仙人掌。可人们看到花，首先想到呵护它；看到仙人掌，却首先想到拔它的刺。”周思童往嘴里送了一小块牛排，“据我所知，你原先在不二公司，也就是被你抛弃的未婚夫，也在争取这个case。”
唐霜这才明白，这人以为自己自杀呢！
能够把周思童娶回家的男人，必定很优秀，也很幸福。
我唐霜顶天立地，豪气洒脱，怎么可能为了这些莺莺燕燕之事想不开！你古槿也太小看我了！
有时她已分不清自己是欣赏还是羡慕。
唐霜挑选东西往往讲究个独一无二，这门可是当年装修时她精挑细选了样子，请师傅专门定做的。现在这门坏了，能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都难说，更何况她这种什么都要整整齐齐的强迫症，屋子里几扇门有一点点不一样，都会让她产生异常的不适感。
唐霜从心底里欣赏周思童，对方身上的从容慵懒与自信，都基于优渥的成长和教育环境，而这种气度，是很多女孩子需要用半生的用心才能修炼得来。
想着，唐霜气愤地坐起来：“古槿，走是可以走，你赔我的门，外加我的脸部按摩仪2000元人民币，精神损失费5000元人民币！”
“厉害。”
古槿目光落下，那是……
“唐小姐还能说出这般不潇洒的评价，不像你了。”周思童歪了歪头，“这款香水，后调木质香明显，温柔中还带着些中性。”
狭长的眼睛微颤，脸腾地发烫。
“无奈，世间最感性的情绪，最终还需要最理性的思维去维持。”唐霜微微皱眉，把目光放远，陷入沉思。
她怎么就这样坐了起来，却还全然不知自己暴露了不该暴露的充满“母性光辉”的某处……
“及时止损，对双方都好。”周思童朱唇微启，“我们女人总要理想化地在爱情里寻求懂得。可就连我们的亲人都难以彻底理解，为何还要把期望留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呢？”
“那个，唐小姐，我们医院最近丰胸项目有打折。你这个看起来，稍稍有点外扩，是否考虑……”古槿轻轻比画着，小声说着。
“最近……”唐霜在空气中喷了两下香水，苦笑，“我以为遇到了此生真爱，心门打开，谁知，只是自我感动罢了。还好，发现得早。”
“什么，我的胸好着呢！”唐霜低头，一脸惊诧，连忙要缩到水里，但是手一个没撑住，整个人滑进了浴缸。
周思童嗅着手腕，恬淡一笑：“怎么，一般问别人这个问题的人，都是遇到了困扰。”
“喂！”古槿连忙抓住她软滑黏腻的胳膊，却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
“最近还好吗？”唐霜望着窗外的风景，问。今天她挑了一家空中花园西餐厅，可以一边喝红酒，一边眺望整个城市的夜景，也是私密聊天的绝佳场所。
“哎呀，我……”古槿连忙撒手，“我，我我……你，你……”
周思童轻轻转了转手腕：“不错，清爽干净，后调需要再等沙拉上来了。”
“嗷嗷嗷！你给老娘滚出去！”唐霜狼狈地从浴缸中爬出，张口要价，“精神损失费要5万！”
“周经理，这款香水怎样？”唐霜拿出小样，在周思童手腕涂抹。
“讳疾忌医啊，好好好，5万，5万……”
手里把玩着这还未上市的香水，轻轻向空中喷洒，清新的木香让她突然想起一个人——周思童。
回到家中，古槿的脸颊和耳朵还依旧滚烫着，指尖还留有她身上的香气。
只是这个方案里，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只是那一抹雪白，为何与他在医院里手术台上接触的种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根据自己的创意，与公司客户总监和策划总监消化了资料，磨合后达成共识，创意部昨晚把方案发了过来，后天回去便要定下来方案，开始正式比稿。
虽然，没有人工处理的精致对称完美的美，却独独是她的风格，有点倔强，有点俏皮……
越是到最后的角逐，便越是输不得。
老天爷，我在想什么？
唐霜为了这个香水项目，最近头大得厉害。
可是，我也是个正常成年男子啊……
唐霜挂了电话，叫程智去医院照顾下朱晓蕾，便又专注在电脑屏幕上。
不过，正常男子也不应当对需要丰胸的潜在客户如此想入非非吧？
“亲爱的好闺蜜呀，你不回来，我就是个蔫儿菜啊。”
那，那些陷入爱情里的男人，是怎么看待恋人的身体的？
唐霜看了下日程安排：“怎么办，我还在出差，明天才能赶回去，后天才能去看你。”
不，自己和她不是恋人……
“高烧转急性肺炎，怎么也好不了，咳咳咳……现在在住院打点滴。”朱晓蕾在电话那头委屈兮兮地倾诉，“我连吃饭什么的都不知道怎么办。”
对，不是的……
“怎么了，怎么生病了？”
古槿拿出冰箱里的冰块，敷在快要冒烟的脑门上，努力冷静。
“霜霜，我生病了！呜呜呜，需要关爱！”朱晓蕾带着鼻音和沙哑的声音，像是病得不轻。
他手里握着当年未能送出的信，而那脚踝处的文身，两个无穷符号的重叠，便是永恒了。
不过，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唐霜已给予古槿如此高的评价，可她在电话里依旧恶狠狠的：“好。回头再找你算账！有别的电话进来，先不说了……”唐霜切了电话，接起另一个电话，语气变得温柔，“喂，美丽可爱的猪小妹，怎么了？”
意识不清醒时与她刻下这印记，是冥冥中的指示吗？
她知道，古槿并非是“制伏”不了自己，而是怕伤到她。有时，唐霜觉得，古槿就像是个暖暖的大毛绒玩具，你怎么往他身上挤压，都会缓缓地反弹回来，再温和地将人包围。
古槿嘴角微微扬起，不知从何时起，想起她，竟有些开心；看到她受伤，竟会无比焦灼。而当他知道她就是当年的陈双双时，似乎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好吧，理屈词穷之余，又觉得心中莫名多了几分踏实和温馨。
那时的陈双双，骄傲而倔强，却无意给他指引。
隔着屏幕，她都觉得古槿可怜。
现在的唐霜，依旧骄傲，又锋利又娇憨，又矛盾又纠结。
唐霜打开邮箱里的视频，的确是喝醉了的自己拖着喝醉的古槿，连踢带打地把他拉到店里。
只是……
古槿在电话那头发着牢骚。
只是，心绪被牵引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喂，唐大老板！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去调取了监控，视频已经发到了你邮箱。从头到尾，都是你扯着我去的文身店！文身店老板也可以做证！”
偏偏自己，怎么还上了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