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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醉情于月(5)

他明明可以像在佑亲王府里一样,挟持她离开。但他却走了出去。

她不能动。她不能让别人发现她和月魄的关系,救不了他,再赔上自己,她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可是月魄却做了。

“不知道以后的夜晚还能不能看到星星……”

永夜有点儿讨厌自己,难道她没有想到过被发现后如何应对?在嗅到迷魂散味道的时候她的心就颤抖了一下。月魄不愿让她瞧到的一幕,她坐在窗前全看在了眼里。

月魄在走出去时就已经知道无法脱身了。

月魄,到最后你还是忍不住要提醒我吗?

永夜拉住被子蒙住了头,黑暗让她觉得安全,哪怕是自欺欺人带来的黑暗。

玉清丸,回魂精心炼制的药丸,听说有人吃了是大补,也有人吃它会中了蛊,无论是不是迷魂散的解药,她都不敢吃。

月魄知晓了结局,也猜到了结局。那么……她翻过身,趴着往床下张望,眼泪突然就滴落下来。

等到屋里人离开。永夜舌尖一翻,吐出一颗药丸来。她拈起药丸瞧了瞧,不屑地想,就算嘴里再塞几颗,她照样说话自如。

床下好好地放着那件乌金甲衣,上面摆着玉袖公主的翠玉佩,还有风扬兮的令牌。他真的知道自己走不了,这些一件也没带在身上。

王妃见她无事,温柔地说道:“没事了,我让侍卫守在房外,那贼子已擒住了,永夜莫怕。”见她一脸倦色,不忍打扰,拉上房门出去了。

永夜爬进床底,躺了下来,泪水肆意流淌。

永夜摆了摆手,轻声说:“我想睡会儿。”

为什么她对他还是留了一手,不能全然信任?为什么她还是顺从地装作被迷了心智?为什么她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回魂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不管、安静地瞧见端王一掌将他打晕?她为什么不能相信这世上真有兄弟情义?

“永夜!”王妃轻抚着她的背,端过水来。

他是在山谷里霸道地护着她的月魄,不是别人,他始终就是他。

过了片刻,永夜睁开了眼睛。

泪眼蒙中,永夜手指轻抚过床板上月魄留下的划痕,一弯明月如钩,那颗小星就卧在月亮上。“月魄……”

让永夜服了解药,扶她上床,王妃急不可待地脱下她的鞋袜,见那朵花依然红艳艳地开在脚底,这才舒了口气,全身酸软。

她手中握紧了风扬兮的令牌,直至掌心里抵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月魄惊骇,正要说什么,端王已重重一掌击下。意识消失前他听到端王下令:“看好了,任何人不得见他。”

杨花化作飞絮点点轻雪似的飘过京都的天空。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换下厚厚冬装,人也变得轻快起来。

端王走近,轻声在他耳边说:“你错了,我赌的是你不会伤害永夜。”

永夜站在她的花林中,樱花早败了,桃花粉嘟嘟的又燃起一片红云。下午的太阳照出一片繁荣与生机。

月魄被侍卫拉走时,忍不住想回头再看一眼永夜,却梗着脖子大笑出声:“王爷好计谋,早就知道我师父会来对吗?能让师父用玉清丸解迷魂散,世子真有福气!谁叫月魄是他的徒弟呢。月魄不自量力,甘愿认栽!”

她拾了根树枝,从地里掘出条蚯蚓往树枝上一穿,放进了水里。

李天佑狠狠地瞪了月魄一眼,落入端王手中,不死也脱层皮。看向屋内,心头又是一震,永夜无力地依在王妃怀里的模样让他蓦然心动。却也只一瞬的惊诧,便收敛了心神,告辞而去。

游鱼蜂拥而至,她瞧着那条蚯蚓在水里挣扎,鱼嘴张合的瞬间,手一动,蚯蚓逃过被分食的厄运,永夜一笑,又照样来了一次。几次折腾后,鱼似乎没有了兴趣,蚯蚓也奄奄一息不动弹了。永夜叹了口气,她也没了兴趣。

端王沉默了下道:“永夜醒了你来提人。”

月魄现在就是这条蚯蚓,端王、佑亲王、游离谷就是这些鱼。折腾一番,从他身上得不到有用的消息,没有了利用价值,鱼就不想吃了。

“皇叔,这人我带走可否?”

自己是什么呢?把蚯蚓从土里挖出来的人。永夜很不喜欢这个答案。她取下蚯蚓又埋进了土里,喃喃道:“你和小星不一样,断成几截还能活。不要怪我,我又让你回去了,没准儿一条还能变几条,划算。”

“是,师父!徒儿送师父!”对回魂磕了三个头,算是结束了所有的关系。

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她觉得肚子饿了,看看天色,已近午时。永夜冲离她几丈外的侍卫吩咐道:“告诉王妃,我睡够了,中午我去她那儿蹭饭。”

回魂淡淡地说:“不论有没有原因,你的命都是佑亲王的了。”

端王妃觉得永夜今天胃口特别好,吃得特别多,不禁有些高兴。伸手摸了摸永夜的头道:“没事了?”

也许,自己死了对他是件好事。李天佑怀疑他也是因为自己无意中说,夜樱草加了紫檀香会形成一种猎狗能嗅到的味道。他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永夜的秘密。

永夜筷子一放,“嗯,没事了。”

当面诬陷栽赃,我又能说什么?月魄心头霍然明朗。必定是星魂夜入王府,这不是游离谷的任务,他想找什么呢?那日盗药草的人必定是他无疑,所以进出草庐如入无人之境。月魄没有想到还另有一个跟随星魂的影子。

“嗯,我也吃饱了,我有事,我想揍人!”端王啪地放下筷子,打断了王妃的话,眼睛瞟着永夜淡淡地说,“想去看吗?”

李天佑心道,这原因我如何敢说?脸上却是冷笑,“勾结贼子入我书房行窃,那贼已经认罪,若你不是来自游离谷,我早处置了你。”

永夜心里黯然,站起身笑容满面,“当然!”

月魄心里也是一酸,扬头说道:“师父,月魄自问无错,为何佑亲王要无端要我的命?难道月魄想保命是错了吗?月魄只想知道原因!”

王妃看着端王杀气腾腾,禁不住想起那个白衫少年斯文柔弱的模样,担心地嘀咕了句:“叫永夜去看那个干什么?”

眼前似乎又看到星魂与月魄蹲在药圃里两小无猜的模样,想起在程蝶衣楼前与青衣怪莫名其妙争风打斗的情景,这两个小家伙居然躲在草丛里看得兴高采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干巴巴地说了句:“王爷若是想答谢,就让他死个痛快吧!”

“看着,总比想着的好。”端王哼了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