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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宫斗(5)

啪!一记耳光重重将她打飞在地。皇后两眼发黑,咳嗽着趴在地上。

嘶声吼叫中,她看到的是裕嘉帝满脸悦色,瘦削暗黄的脸颊竟染上一层兴奋满足的红晕。一颗心渐渐下沉,她猛地跳起来想要冲出宫去。

“是,我就等着今天,等着看你们离皇位一步步走得更近,就如同当年他一样,以为借着圣祖宠爱可以进宫甚至可以坐上龙椅!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眼睁睁地丢掉!他如此,他的儿子也如此!”

皇后眼中最后一丝希冀消散,脸色呈现出灰败之气。“你,原来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在你算计之中,你……你表面贤明温和,实际竟如此歹毒!你若恨我,你杀了我我也无怨,你为何……为何要这样把天瑞捧上云端再一脚踏入地狱?!你瞒了所有的人二十二年,你就等着今天!”

一口热血喷出。二十二年,裕嘉帝终于一吐为快,那种直抒胸臆的酣畅淋漓,仿佛一身闷汗之后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他抹了抹嘴边的血迹,看着皇后恶毒地说道:“李妃不及你漂亮,张妃不及你聪慧,就算掖庭新册的林宝林、陈美人也远不及你高贵端庄,她们连你一半也及不上,可是,朕就是喜欢她们,对你毫无兴趣。”

裕嘉帝的声音如同外面的雷声,轰隆隆炸毁了皇后所有的抵抗。黄袍上的五爪金龙向她扑来。二十二年的梦想,被龙爪撕碎成齑粉。

裕嘉帝终年不破的和蔼荡然无存。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皇后,看她的脸仿佛瞬间变老。他颤抖着身躯,轻蔑一笑,“天祥赴秦河已久,为的就是接替你的兄长,京都太师府与归附东宫的官员府邸已被重重围困,你父亲全族一个也跑不了。我本来还想再等下去,等到八月陈国长公主出嫁。永夜娶公主的时候,会是你们杀皇弟宫变的最好时机吧?可惜我撑不到那天了,永夜没有消息,我不能让皇弟左右为难。我死之前,必须要把这件事情结束了!”

皇后捂紧了耳朵,她万万没有想到,李天瑞的身世在二十二年前就已经不是秘密了,她与那人的事情也不再是秘密。一瞬间,什么都没了。她想起游离谷,低声笑了起来,“若是游离谷这般好对付,就不是天下闻名的游离谷了。”

“他闯入花园不过是想刺杀朕,因为他的阴狠,他改变了计划……他恨朕,觉得羞辱朕比杀了朕还痛快!朕放过了他,是为了他身后的游离谷。朕就想看看,他妄想依靠的游离谷能不能颠覆朕的江山!朕视而不见让他在端王府中好好待着,朕甚至让他的儿子做太子。你们以为,这样顺理成章地就能夺了朕的皇位?”

“安国、陈国与齐国,集三国之力还灭不了游离谷?实话告诉你,三国的皇帝已经签下约书首度联手,目的就是要灭了游离谷,而引他们入局的便是你。”裕嘉帝长叹,一个天下闻名的刺客组织,可以公然在三国都城开牡丹院接受任务。没有一个帝王能允许这种情况存在。

没想过吗?裕嘉帝和端王曾经想过给他一个功名,让他一生富贵,如果不是发现他与游离谷有勾结的话。

皇后一愣,似乎不明白裕嘉帝的意思。

“为什么?他不是你们的兄弟?你们就这样,就这样让他在端王府做个下人?”

“你还不明白吗?游离谷纵横天下,始终找不到突破口,而你与他包括李天瑞,就是一个绝佳的诱饵。游离谷贪图能间接掌握我安国的权势,怎么会不上钩呢?我们只等游离谷的精英进了京都再冲进这紫禁城!”

“朕没动他,他以为朕不知道,以为不知道当年还留了这么个余孽!自他投奔进端王府,二弟就觉得他不对劲。他的容貌,他以为无人知晓他母亲的模样。那贱婢的画像还是朕和二弟亲手放入父皇棺中,连太后都不曾知晓!”裕嘉帝激动起来,手颤抖着指着皇后只觉往事如潮涌上心头。他不得不喘了几口气,额头血管已跳得突突作响。

闪电划破夜空,皇后瞬间明白。她和他想借着游离谷的势力夺了安国的皇位,裕嘉帝驾崩,天瑞继位,再杀了端王,游离谷能得到一个傀儡皇帝,之后再掉头对付游离谷便是。为了这个计划,游离谷耗费了十来年的人力物力,然而对三国皇帝而言,巴不得游离谷投更多的本钱进去,投得越多,亏得越惨。

那么高贵的人,居然做了一个下人、一个奴才!“我不信!”皇后咬碎银牙迸出满口血腥。

“就算端王死,李天佑也有外援的是吗?”皇后怔怔地望着裕嘉帝问道。

他没有逼迫她,轻轻牵了她的手,那一瞬间她不知道是想报复还是折服在他丰神俊朗的气度下。

“你才明白?皇弟只不过是吸引他们注意的目标。朕忍耐这么多年,会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她害怕地闭上眼,山菊烂漫处,那个白衫少年一脸清华之气又站在了她面前,目光淡然地瞧着她。她讶异地回头,身边竟没有一个侍从,这才想起是自己吩咐了不让人跟随打扰。

裕嘉帝的话像殿外的惊雷打散了皇后所有的希望。

凤宫内四顾无人,空空荡荡,那些金缕锦帛在猛烈摇摆的烛火中晃动着洪水猛兽般的影子,向皇后逼了过来,让她不住地喘气,想要多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那道明黄再次来到她身前蹲下,腰间垂下八宝荷包,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皇后突然想到他说过端王已奉了圣旨去东宫,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死命地拽着裕嘉帝的衣袍,“皇上……求你,看在天瑞什么都不知情的分儿上,饶了他性命!你带着荷包……我当年绣给你的荷包!你恨我,别恨天瑞……求你了,皇上!”往昔恩爱浮现心头,他还佩着她送的荷包,皇后泪眼蒙。

尖锐的声音,像箭一般刺破凤宫的上空,星月夜转眼被捅破,化成一道闪电,瞬间电闪雷鸣。

轻拭去她的泪,裕嘉帝手掌摊开,掌心一枚朱红色的药丸滴溜溜打转,“很难受是吗?服了它就不难受了。”

他的话让皇后尖叫出声:“不!他……他怎么会做一个下人?你,你们欺人太甚!”

皇后颤抖着手拿起药丸,目光却看着裕嘉帝苦苦哀求:“饶天瑞一命,我爹年事已高,皇上!”

裕嘉帝气得手足发颤,却冷笑出声:“当年圣祖的孽要让我们兄弟二人背负,让我隐忍二十二年!实话告诉你,那个人就在端王府,做一个下人、一个奴才!同样的血未必有同样的高贵!”

裕嘉帝恢复了和蔼的面容,轻叹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