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莫易珩的秘书打过来的，让她现在去四十八楼，带上一休和尚。
明辰把工作分配下去，做了一份加急的招聘计划，亲自去了一趟人力资源部。
一休和尚有见领导恐惧症，死活不愿意跟她上去，让她有什么事回来转告他一下就行了。
包括一休和尚、车前子和她在内，团队现在有十二个人，车前子和另外两个程序设计师要参与阿尔茨海默症早期诊断器的项目，剩下的几个人，远远不够。
无奈，明辰只能一个人上去。
晨会的时候，明辰跟大家说了接下来要做天使之眼，大部分人和一休和尚的反应差不多，这次她让一休和尚向他们解释整个项目的思路，听完解释之后，都挺兴奋。
她到办公室的时候，莫易珩正在看天使之眼的项目策划书，里面有很多脑科方面的专业知识，她以为又要重复一遍，没想到，她一坐下来，他第一个问题便是：
星期一，又是忙碌的一天。
“龚思维打算用什么办法，让一个全盲人的大脑，获取外界信息并做出反应？”
明辰回了个“好”字，便上床睡觉了。
明辰细细咀嚼了一下他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他完全看懂了她想表达的东西，甚至，他已经跨过一个障碍，视网膜。
他回了条信息，大体说了下情况，他母亲身体没什么大的问题，只是劳累过度。他明天下午回来，晚上他们可以一起吃饭。
她并不是真的能让全盲的人看到什么，她没这个能力，只是让他们的大脑感受到外界的信息，并做出反应。
睡觉前，她给明澈发了条短信，问他家里怎么样了。他母亲生病了，这个周末他回老家去了。
比如，全盲的人在走路过程中，遇到障碍物，他能感觉到这个障碍物，并绕开它。这样已经能对他们的生活带来很大便利。
这两个字，还真把她的睡意给勾出来了。
“我星期六才跟他说这事，他会想到办法解决的。”明辰大概知道一休和尚为什么不愿意上来了，估计也知道莫易珩要问他这个。但办法一时半会没有，肯定需要时间。
明辰：“……”
“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机器深度学习下的图像识别技术，通过3D摄像机识别物体形状，提高物体边缘线的亮度，让大脑自动脑补这个物体。这个办法不是不行，但只能用在法律界定的‘盲人’身上，这些人还残存一点视力。无法用在全盲的人身上。”
睡觉。
“……”明辰低下头。
她发过去的时间是星期天晚上十点，半个小时后他回复了邮件，两个字：
这些不是她策划书里有的，她听不太懂，心里暗骂一休和尚该死，这些是他的专业，他竟然不来，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出洋相。
明辰坐下来，开始拟天使之眼的项目策划书，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拟出来，从头到尾过目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邮件发给了莫易珩。
“莫总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她抬起头，笑望着他，乖巧地等着他说答案。
“当然相信！老大，我听你的，我们马上行动。”一休和尚抓起桌上的纸，飞奔出她的办公室。
“除了摄像机捕捉信息，想办法再加入电极。绕过光电转换这个过程，计算机用特殊电力信号处理摄影机捕捉到的影像，透过电极，刺激视障者大脑。”
“后面我们可以再升级。我有办法让我们做的这款眼镜运用到更广泛的人群。你不相信我能做到？”
“真的？这个办法太好了，我怎么没想到？”明辰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桌对面的男人。
“那我们前面调研做的工作呢？分析结果就快出来了，”一休站起来，“你不是说要做一款见效快、能赚钱的产品吗？这种针对视障人士的眼镜，受众就那么些，我们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商业价值？”
这两天她一遍一遍地想，怎么在视觉形成的过程中进行干预，她想的办法都是做加法，而他是逆向思维，做减法。
她一定要让萧锦旗重新看到星星。
在所有创造性的艺术中，做加法容易，做减法才是最难的，往往也是最好的。
“别但是了，做吧。”明辰当即拍板决定，“我们做一款可穿戴眼镜，Angel Eyes，天使之眼，名字我都想好了。”
莫易珩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办法不是没有，机器深度学习下的图像识别技术，可以做到这一点。”一休皱着眉头，“但是……”
“对不起啊，莫总，我太高兴了。”明辰低头看桌面，刚才只顾着高兴，竟然没觉察到，她这么直接地看着人家，真是不礼貌。
“你先告诉我，有没有办法，通过人工智能，来代替视网膜获取光信号，转换成电信号，传递到大脑？”
“打算花多少时间？”莫易珩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电脑屏幕。
“问题是，你说她全盲，一点光都无法感知，这样难度很大。”一休和尚坐直脊背，盯着桌上画的星星。
“我在项目书里列了一个大概的时间计划，具体的进度，要等人员到位以后，我才能做出来。”明辰声音小了下来。
“为什么不可能？她大脑内的视觉神经系统完好无埙，只是视网膜无法完成获取信息的任务，我们现在就做一款产品，代替视网膜获取信息的这个功能，传递给大脑。”
“出来以后第一时间拿过来。医疗器械制造许可证这些，交给集团行政的人去处理，你们团队的人没有他们专业，不要什么事都大包大揽。”
“什么什么？”一休和尚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好，我会提前跟行政的人说的，后面会让人及时跟进。谢谢莫总，我先下去了？”
“有一个小女孩，她的眼睛全盲，我们现在要做一件事情，不通过她的眼睛，直接通过她的大脑看到星星。”
“嗯。”
明辰看着纸上画的星星、眼睛、大脑，在眼睛上面画了大叉，然后直接把星星和大脑用箭头符号连接起来。
明辰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又要嘲讽她小家子气，为了省钱，一个团队就那么几个人，现在到用人的时候了，又不够。
“差不多是这样。”
方向定下来，后面的工作，就有针对性了。
“这我听懂了。就好比，我们使用电脑，用键盘鼠标把输入、电脑经过相应的运算、最终输出信息，对吧？”
在招人这件事上，她吸取了李小苑的教训，不再只是凭她个人喜好和眼缘这种没有实际根据的标准。
“这样，我拿星星打比方，说说我们看到星星的整个过程。我们的眼睛先收到星星的光信号，然后转换成星星的电信号，这就是光电转换，转换后的电信号向大脑传递，进行更深入的信息处理与整合，形成视觉。我们就看到了星星。”
明辰把开发天使之眼这样一款可穿戴眼镜要做的工作分解，一一列出来，和人工智能技术有关的岗位，让一休和尚来选择，她最后把关，拍板决定。
一休和尚听得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些抽象的名词很陌生，明辰只能改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解释。
其他材料、外观设计等岗位，她自己亲自面试。
视觉系统结构主要包括眼睛（主要是视网膜）、大脑内的外侧膝状体（简称外膝体）以及视皮层等，获取视觉信息，进行处理，进而形成视觉，同时也与其他脑区一同参与跟视觉成像无关的行为控制。视觉信息的获取过程主要发生在视网膜中，而对信息的进一步加工处理则发生在视网膜、外膝体、视皮层等。
一个星期后，明辰终于组建了一个二十五人的团队。
明辰先详细给他解释人的视觉系统结构。
人员陆陆续续到位，人一多，问题也多了起来。
“我不饶过你，除非你做到一件事。”明辰笔尖在纸上点点画画，“我先跟你解释，视觉是怎么形成的。这个过程，抽象下来就是三步：获取信息、处理信息和输出信息。”
明辰从来没有管过这么大的团队，在沟通、协调方面渐渐有些吃力，她自己一个人做事效率很高，却拉不动整个团队的效率。
“老大，你想干嘛？不会又想给我科普大脑是怎么工作的吧？那太复杂了，你饶过我吧。”
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工作上，但开发进度远远落后于她拟定的计划。
她画了一张草图，星星，眼睛，大脑，用三个圆圈起来。
按照计划，他们要在九月份深圳国际医疗类人工智能展推出“天使之眼”。
明辰从医院回到公司，就钻进办公室，把一休和尚叫进办公室。
但到了七月中旬，产品设计还没最终定稿，材料没确定，也没找到技术工艺水平达标的工厂，什么时候能做出样品，仍然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