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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真相的前兆

手机空空的,没有任何来电和短信。

但是,那天电影散场了,席辰都没有来。

唐爱叹了口气,最终从位子上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她想让自己不安的心平静下来,便进去买了一杯热奶茶,在温暖的地方坐着,等着席辰过来。

她刚走出门口的时候,便看见席辰独自一人走来,脚步缓慢,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上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微信群里林晓丫在问她的“战斗”进行到哪里了。唐爱简单地回复了三个字“他没来”,便把手机揣进兜里,走进了电影院。

“席辰!”看见他,唐爱跑了上去,她抓着席辰的手臂,关心地问,“你怎么现在才来?遇到什么事了吗?”

电影上映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唐爱站在门口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脸已经被冻得发白了。

席辰听见她的声音,缓缓抬头。他神色恍惚地摇摇头,最后心不在焉地说:“对不起,小爱,我来晚了……”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地进出,电影马上就要放映了,可是席辰没有来。唐爱给他发微信、打电话,都没有人回和接听。

唐爱看了看早已暗下去的天色,手从席辰的胳膊滑到他的手掌,他的手掌冰冷,一点温暖也没有。唐爱抓着他的手说:“你过来。”

因为那天,席辰迟到了,迟到了很久很久。

她把他带进电影院,给他买了一杯热乎乎的奶茶:“捧在手心吧。”她将奶茶推进席辰的手心,抓着他的手将奶茶包裹住。

她站在门口,幻想了所有有关席辰见到她的美好画面。然而,那些美好画面,没有一个实现。

席辰缓缓抬起头,迷茫地问:“电影散场了?”

席辰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告诉唐爱电影上映的场次时间了,唐爱不想让席辰等她,自己便早早地来到了电影院门口。

唐爱无所谓地点点头。

第一次打扮得那么漂亮,唐爱有些不习惯。但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蛮期待席辰看到她后的反应。

席辰又垂下头去,目光落在捧着他手的唐爱的手上,半晌,他问:“你不问我为什么来这么晚吗?”

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唐爱迟疑了一会儿,说:“如果是你愿意说的理由,你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就说了。你能藏这么久,一定是不想让我知道吧,但是如果你想告诉我了,我随时都可以……”她的话忽然顿住,有一颗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手上,烫到了骨子里。

这个在她们三个当中看起来最平凡的女孩子,竟然要比她们先谈恋爱了呢。

唐爱愣住了,席辰在哭吗……

“要加油哟,随时在微信群里跟我们报告进度。”符雯将唐爱推出宿舍,然后关上门,用背对着门,跟曲周周与林晓丫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她刚想开口询问,席辰就抽出手,用自己的手抓住唐爱的手,然后缓缓地弯下身子,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曲周周又在旁边加了一把火,说:“今天晚上,能不回来就不回来,拖到宵禁,让席辰想办法开房。”

他不愿她看到自己哭的样子,唐爱也晓得,所以在那个时候,她才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曾动一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让席辰握着她的手,一直握着。

唐爱不好意思,两只手缠在一起。

唐爱总觉得席辰有很多秘密,和她初见时的席辰不一样。

“哇,这个漂亮的害羞的小淑女是谁呀?”林晓丫挂在唐爱的肩膀上,坏笑着打趣。

她不知道在这段日子里他遇到了什么,也没打算去问。只要席辰需要她,无论她身在何处,她都一定会赶到他的身边。

一切完毕后,她们三人将唐爱推到全身镜前,欣赏着自己完美的杰作。

那天,席辰不知道趴在那里趴了多久,等他慢慢抬起头的时候,唐爱的手已经麻了,奶茶也已经凉了。

周五下午,林晓丫三人把唐爱“绑”在宿舍,在她们三个人里面挑了一件最适合唐爱的衣服,然后,曲周周把唐爱按在符雯的书桌前,符雯拿出自己的化妆品开始给唐爱化妆,她们还给她的头发做了造型。

“好些了吗?”唐爱只是淡淡笑起看着他,关切地问。

符雯、曲周周、林晓丫三个人忽然相视一眼,嘴角浮起了一丝坏坏的笑。唐爱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席辰看着她,目光缓缓移向旁侧,脸上有少年难为情的神情。

唐爱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难过之后再仔细想想,觉得在女生面前挺丢脸的。本来是自己迟到了,反而还要对方来安慰。

“唐爱啊,你是不是明天要跟席辰去看电影?”符雯八卦地问。

“小爱,你吃饭了吗?”席辰问了一句不沾边的话。

“榆木脑袋!”曲周周白了她一眼。

唐爱摇摇头,说:“我有点饿。”

“还是不要了。”唐爱怕坏事,忙拒绝,“我……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不能强求是不是?”

“那我们去吃饭吧。”席辰站起来,拉着唐爱的手就走。他牵她的手,似乎是一种顺其自然的习惯。

“那要不,咱们姐妹几个帮你想想办法,让那小子跟你告白?”曲周周是个急性子,她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马上说出来,不然,对方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唐爱也没有反对,被他牵手,她也是快乐的。

唐爱说:“我们谁都没有提这个事情,席辰虽然对我好,但是也从来没有说喜欢我呀。”

席辰带唐爱去了大排档,唐爱在大排档一边吃烧烤一边挽头发的动作才让席辰认真注意到今天的唐爱。她如此精心打扮,一定十分在意这次的见面吧?

“啊?你们没在一起啊,学校都在说你们在一起。”林晓丫有点遗憾。

可他竟然带她来了大排档,今天唐爱的样子,实在是应该去高级的餐厅。

唐爱咬着筷子,视线在那三双迫切的目光中来回穿梭,然后摇了摇头。

席辰有些懊恼,却见唐爱冷不丁地说了句:“好好吃啊。”接着她舔了舔嘴唇上的麻辣味儿,笑起来,“这比我爸妈烧烤的东西好吃百倍。”

“小爱,你就说嘛,你们俩是不是已经在交往了?”林晓丫抓着唐爱的胳膊,不停地晃来晃去。

“那你就多吃一点。”席辰也笑起来,仿若之前在家中发生的事都是过眼云烟一般。

而她们最爱八卦的对象便是唐爱,很简单,因为唐爱和席辰走得很近。

“再吃我就该回不去学校了。”唐爱抬起头,说话间腮帮子鼓鼓的,可爱得紧。

晚上的时候,林晓丫带着唐爱三个人偷偷在寝室烫火锅,四个女生围坐在一起,开始了叽叽喳喳的八卦时间。

席辰将胳膊肘撑在桌面,身子往前,笑笑:“那就不回去了,我们去外面开房吧。”

林晓丫把寝室阳台腾空,专门留给唐爱养植物,而她们在课程上有不理解的问题时,唐爱也很乐意为她们解答。她们励志要做一个“学霸女寝”,要让A大所有人都晓得她们的名字。

“喀喀!”火辣辣的烧烤肉把唐爱呛得满脸通红。

唐爱那次开学,给自己的室友们带去了家乡的特产,而她也收到了来自她们的礼物。

席辰笑眯眯地给她递了一杯水,明知她是因何而被呛,却还是故意说:“慢点吃,不急的,不是节假日,酒店不会客满。”

唐爱咬着下嘴唇,脸上浮动着两朵红云,她点点头,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唐爱低着头,脸上一片滚烫。难道真的要被宿舍里那群女生说中吗?开房……那是唐爱十九年来第一次和男生同住一个房间啊,说不定,说不定还可能是同一张床。

席辰笑笑:“周五晚上去看电影吧。”

真可怕。

“嗯?”唐爱抬眸望着他。

虽然可怕,但最后唐爱还是站在了酒店前台。席辰熟练地开房付钱,然后拽着唐爱的胳膊往电梯口走去。

“小爱。”席辰忽然又轻轻地喊着她。

“你办的是什么房间啊?”唐爱好奇地问。

唐爱喜形于色,没有捕捉到席辰话中的情绪。她只是在心底暗暗道:一定要加油,比过往和现在更要加油,变得越来越优秀。

席辰平静地说:“风情大圆床。”

“嗯。”席辰目视前方,脸上没了笑,语气诚恳,“我也很羡慕你。”他压低声音,若有所思,又缓缓道,“羡慕得不得了……”

“……”唐爱一下子僵在原地,风……风情大圆床?

闻言,唐爱嘴角挂起一抹笑,羞赧地将身体陷进座椅里,问:“真的吗?对席辰来说,我也是很优秀的?”

“怎么了?”见她愣住,席辰低头问她。

席辰却笑笑,说:“你年纪那么小,便有能力协助花姐姐管理青萝客栈,独自开发花圃,将那些花花草草养得那么好。才是大一的新生,就在自己的专业里被同学们认识、被老师夸奖。小爱,其实你也很优秀,只是你不善于发现罢了。”

“风……风情大圆床啊?你,你不是开玩笑吧?”唐爱结结巴巴地问。

唐爱老实地点头。

席辰绷紧神情,看到唐爱眼神中的惊恐后,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推着唐爱进了电梯,说:“傻不傻?什么风情大圆床,我是正人君子,开的是双人间。”

席辰缓缓一笑:“在你心里,这些很优秀吗?”

“那你骗我。”唐爱生气地埋怨。

唐爱看向他,说:“你开这么好的车,又有能力掌管一家公司,你还不优秀吗?”

“看到你惊讶和害怕的样子很可爱嘛。”席辰揉着她的头发,宠溺地说。

“优秀?”席辰顿了顿,才慢慢问,“我哪儿优秀?”

唐爱躲着他的“咸猪手”,藏在电梯的角落气鼓鼓地瞪着他。席辰笑而不语,等电梯到达楼层时,他一把把她捉过来,搂在怀里,往房间走去。

唐爱摇了摇头,看着他诚实地说:“我在想,你真优秀,我很羡慕你。”

每走一步,唐爱的心都如鼓槌般敲动。

“在想什么呢?”席辰侧目看着唐爱,她从一上车就沉默,两眼涣散,思绪根本就不在这儿。

直到酒店房间门被打开,两张雪白的床映入眼帘时,唐爱才松了一口气。席辰把浴室的暖灯打开,说:“你先洗澡吧,我下去给你买点东西。”

唐爱坐在副驾驶座上,想起大家说的那些话,关于席辰的身份、席辰的公司,现在看来,席辰真的比她优秀好多。

“你会过很长时间才回来吗?”唐爱担心地问,她怕一个人待在太过陌生的地方。

走出高铁站,席辰便带她上了自己的车。那是一辆银白色的奥迪,唐爱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

席辰回头冲她笑:“保证在你洗完澡前回来。”

“嗯。”唐爱乖巧地点头。

唐爱放心地点点头,让席辰出去了。

“席辰!”唐爱推着行李箱朝他奔跑过去,席辰顺手帮她提起行李箱,“车子停在外面,我送你去学校。”

席辰走后,唐爱便去浴室洗澡。暖暖的水打在唐爱身上时,她可能还不知道,今晚,将是一个各怀心事的不眠夜。

第一次开学,唐爱等了很久才等到见席辰一面,第二次开学,席辰就站在高铁站的出站口,像王子等待公主那般等着唐爱。

为了能给席辰开门,唐爱早早地就从浴室出来,身上裹着毛巾,再在外面加了一件外套,把拉链拉得很严实。

年后,便是开学的时间。

她开着电视,坐在床尾,又等了席辰很久很久。

邵屿与唐爱交心了,唐爱守着这个秘密,心灵的距离开始与他慢慢拉近。

大约半个小时后,席辰才在外面敲门。唐爱忙跑过去开门,打开门时看见席辰手里拿着一个袋子,他默默注视着她,慢慢开口:“不先问问就开门,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那晚,客栈内点着昏黄的灯火,静谧却温暖。客栈外亮起热闹的焰火,明亮又灿烂。

“我没想那么多。”唐爱侧过身体让席辰进屋。

“新年快乐,邵老师。”唐爱笑着回应他。

席辰顺手关上门,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唐爱:“睡衣。换一下吧,裹着浴巾也挺不舒服的。”

邵屿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笑意,他没再说话,而是扭头看向窗外。疏密的树叶间,亮起了跨年的烟火,他回过头看向唐爱,说:“小爱,新年快乐呀。”

“嗯,谢谢。”唐爱乖巧地接过袋子,钻进了浴室。

唐爱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说:“邵老师你别客气,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学生,你都不计回报地帮我那么多次,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穿着可爱的小鹿睡衣从浴室里探出半个身子,刚想问席辰好不好看时,便看见席辰一个人站在偌大的窗前,望着外面的黑夜与城市灯火。

邵屿的笑意更深,说:“谢谢你,小爱。”

窗户玻璃上映着席辰好看的脸,带着些不知名的悲伤。

“没有没有。”唐爱连忙摆手,说,“我只是随便说说。”忽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就算邵老师是心理老师,对于自己的心结,只怕也很难解开吧,因此才会觉得旁人的话对你有用。”

唐爱心中咯噔一下,心事还在影响他吗?刚才下去那么久,一定又遇上不开心的事情了吧。

头顶忽然响起邵屿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他轻轻笑道:“我作为一个心理老师,没想到最后要学生来帮我开导啊……”

“席辰。”唐爱轻轻唤了他一声,慢慢走向他。

邵屿默默地注视着唐爱,唐爱对上他的目光,忙将目光缩了回来,低着头。

席辰回头,将表情管理得很好。看着唐爱穿着那件睡衣,自带“萌”属性,他就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不知道算不算忘记。”唐爱慢慢垂眼,说,“那么重要的人去世了,如果她最挂念的人没有将她放在心里,她该多难过啊。可是,放下从前重新生活,并不代表把她忘记了,她一直存在你心里,无论以后你遇到什么样的人,也还是会偶尔记起她,这对她来说,就够了吧。我是这样想的……因为,如果是我去世了,我一点也不想看到我喜欢的人活在回忆里犹如困兽,我希望他开开心心地度过余生,我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想看到他快乐。”

唐爱的脸蛋红扑扑的,她站在席辰身侧,显得十分娇小。

年轻的男人忽然温暖地笑了起来,说:“所以我对你才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小爱,我已经完成了她的心愿,你说,我能就此忘记她吗?”

“你在想什么?”唐爱明知故问,想分散席辰的注意力。

“邵老师。”唐爱轻轻唤了他一声。

“想烦恼。”席辰吐了口气出来,没打算瞒着唐爱。

邵屿的目光慢慢落在唐爱身上,仿佛看着自己最深爱的女子:“她的名字与你的名字同音,她也叫唐艾,艾草的艾。”

唐爱仰起脸看向他,他垂眼道:“小爱,今天爽约了,我总该给你一个交代。我没有去电影院,是因为家里人,我今天要来开房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我不想回家。”说到最后,席辰皱了几下眉头,似乎在隐忍什么。

原来是这样,他所有的心事都源于那个他喜欢的女孩子。

“席辰,我一直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你关于你的心事。我知道不能擅自揣测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心里也很不舒服。也许,我想替你分担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分担……”唐爱的手慢慢搭在窗台上,手的旁边,便是席辰的手,她只要微微动一下,就可以握到他的手。

唐爱心中一怔,不知开口说什么。邵屿继续道:“五年前的夏天,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在许愿树上挂上自己的心愿。她是个很单纯的人,我偷偷看了她的心愿,她希望在冬天的时候能和我一起来这里看雪,但是她没有活过那年冬天……她死在一个夜晚,病房很安静,窗外也很安静,只有一轮圆月亮得可怕。”

“小爱,我可以抱抱你吗……”席辰微微仰着头,目光在别处,话却是说给唐爱听的。

“嗯。”邵屿神色平静,淡淡地说,“她过世了。”

唐爱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翘着小手指,勾住了席辰的手指。席辰垂下头来,正好对上唐爱纯净温暖的目光。

唐爱微微张嘴:“你女朋友?”

只是如此一个微小的动作,便让席辰的心里泛起涟漪。他转过身,伸手将唐爱搂入怀中,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闭着的双眼,上面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邵屿回忆过往,悠悠地说:“那棵许愿树上,有五年前我跟我女朋友挂上的心愿条。”

“小爱,让你担心了。”

唐爱顿了顿,摇了摇头。

唐爱摇了摇头,双手环着席辰的身体。

“小爱。”邵屿舒舒服服地盘腿坐在沙发上,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并留在这里过年吗?”

他们那样抱着,彼此用力,却又小心翼翼。

屋内静悄悄的,大厅里的电视开着,正在播着春节联欢晚会,声音调得很小。邵屿虽注视着电视屏幕,但心却不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当心中的忧愁如云散去时,席辰想要放手,却显得犹豫了。

青萝客栈,灯火通明。

不仅是席辰,还有唐爱。

毕竟,他不是他。

他们……抱得好像太久了,可是彼此一言不发,要如何松手呢?

席辰的心没有那么大,就算沈若昀知道一些事情的原委,也无法清楚地理解席辰。

唐爱的身体很僵硬,完全不敢动,只是温热的鼻息透过唯一的一层衣服,扑打在席辰的胸口上。

席辰无所谓地耸耸肩,自顾自地玩着烟花棒,沈若昀喘着粗气,只差一句脏话没有骂出口。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这个席辰,心就那么大吗?

忽然,唐爱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抵着自己的小腹,异样的感觉瞬间让她面红耳赤。席辰咽了咽口水,抓着唐爱肩膀的手,微微曲起手指,眼睛胡乱瞟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喂,黑灯瞎火,孤男寡女,最容易发生一些事情了你知道吗?”沈若昀担心地说,仿若是自个儿喜欢的人要被抢走了一样。

唐爱小动一下,柔软的身体便让席辰心神荡漾一下。

烟花的光芒照在席辰的脸上,明明暗暗。席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只是微微一笑:“吃个饭而已。”

酒店房间只开了一盏暗黄色的灯,显得氛围更为不可言说。

席辰和沈若昀收到照片的时候,他们正在沈家的天台上点烟花。烟花绽放在夜空时,沈若昀举着手机跑向席辰,喊道:“席辰你快看,他们俩在一起吃饭!”

“小爱……”席辰喃喃喊着唐爱,手慢慢抚上她的后脑勺。

唐爱兴起,对邵屿说:“邵老师,我们拍张照给席辰和沈若昀吧!”说着,她打开自拍功能,将她与邵屿装进了镜头。

两个人的上半身慢慢分开,唐爱抬起眸子,看着席辰的神情一片羞赧。席辰的喉结动了几下,缓缓垂下头去……

图片上,他们俩大笑着对着镜头,手里拿着烟花棒。

幽暗的灯光里,唐爱的脸显得有些朦胧,她移向别处的目光使她更添了一份动人。席辰捧着她的脸,深情地注视着她,此刻的唐爱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在不知疲倦地撞击着她的理智。

“叮——”微信消息响起来,唐爱低头在手机屏幕一滑,席辰和沈若昀的一张合照弹了出来。

她已经没有任何理智了……

邵屿没有客气,端起饭碗就开始吃。唐爱静静地坐在对面,时而微笑着看看他,时而望向窗外,看着夜色中偶尔绽放的烟花。

她闭着眼,无论前面等来的是和风细雨还是暴风骤雨,都无所谓了,来吧!

唐爱微微笑起来:“不辛苦,以前过年我也是吃完饭就回来了。快趁热吃吧,邵老师。”

可是,她想象中的一幕并没有到来,席辰的气息接近她的脸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声:“早点休息吧,我去洗澡。”

邵屿转身从楼上走下来,看着唐爱将饭菜一一从保温盒里端出来摆在桌上。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愧疚一笑:“辛苦了,除夕夜还打扰你。”

说完,捧着她脸的那双手就放了下来,席辰路过唐爱的身侧,往浴室走去。

“邵老师,我给你带了饭,你下来吃吧。”唐爱抬头喊了一声,进到客栈,在大厅里坐了下来。大厅中陈列着许多长方形檀香木茶桌,茶桌两侧放着舒软的灰色沙发。

唐爱松了口气,内心却有淡淡的失落。

回到青萝客栈,二楼阳台上的邵屿站起来,走到阳台边上看着光亮中行走的人影,问:“小爱,你回来了?”

她扭头望着浴室的方向,为了避免尴尬,便先上床将自己裹起来,背对着席辰的那张床。

唐爱气冲冲地往前走,手电筒的光在黑夜里照出一块光亮之地。她不喜欢家人这样去揣测她的朋友,很不喜欢。

过了许久,浴室的门才打开。唐爱装作睡着了,听着身后窸窣的动静。

妈妈在她身后站着,气唐爱不服管教:“这丫头!小心点儿是好事!你以为外面谁都是你爸妈呢?”

席辰走到两张床的中间道上,看着背对着他的唐爱,欲言又止。半晌后,他微微叹口气,才爬上自己的床,将灯关上。这时,房间才陷入真真正正的黑暗。

“妈,你怎么把所有人都想成坏人?他是我老师,还帮过我!”唐爱不耐烦地接过保温盒,赌气似的扭头就走。

那样的黑暗,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天亮。

妈妈把保温盒递给她,抬头看了她一眼,叮嘱道:“饭送给人家就回房间睡觉,花姐姐不在,你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人住同一间客栈,多危险啊。”

早上起床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对昨天夜里的事都闭口不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穿衣漱口,一起回学校。

“老师一个人,所以才打算在别的地方过年,妈,你就别抱怨了,饭给我吧。”唐爱看妈妈盖上保温盒的盒子,忙伸手说。

不过,回学校的时候倒是被宿舍里那三个女孩子看见了。

妈妈一边给唐爱打包晚饭,一边问:“你们那是什么老师啊?大过年的都不回家跟家里人团聚。”

她们看着唐爱,一脸“我懂得”的古怪表情,嬉笑着跑开。

除夕夜那晚,唐爱在酒店和爸爸妈妈吃完饭就打算回青萝客栈,青萝客栈里只有邵屿,她怕他一个人孤单。

回到学校后,席辰和唐爱就分开了,他们各有各的课程,在学校里相处的时间一般不多。

邵屿一个寒假都待在青萝客栈,但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当唐爱回去上课后,四周便被同宿舍的八婆们围起来,纷纷要她老实交代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唐爱拒不说实话,被女生们各种“欺负”,欢声笑语直到老师走进教室,还未消散。

唐爱摇了摇头,转身缓缓轻步地上了楼阁。

如是生活,有一群好友,有一个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唐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知道邵屿有心事,却不知是何心事。邵屿帮过她,是她最喜欢的老师,她也想过帮帮他,可她到底是不能擅自去打探他的心事。

至于那些烦心的事,慢慢去解决,只要不影响生活便可。

唐爱不由自主地驻足,躲在了墙后的楼梯上。

唐爱以为席辰只不过和家里有些小矛盾,最终总会过去的,然而,那只是她以为罢了。

“唉……”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却被上楼的唐爱听见。

事情远远没有尽头,意外悄至,也不足为奇。

邵屿看着她的身影,脸上不禁又滑过一丝惆怅。

那天没有课,唐爱她们全宅在宿舍里,连吃饭都是叫外卖。

“嗯。”唐爱含糊地应一声,转身往楼上走去。裹着被子的她背影看上去十分笨重,憨憨的,却很可爱。

忽然,旁边床上的曲周周冷不丁地喊了一声:“唐爱?”

邵屿把她的一只手从被子中拿出来,让她抓着被子,自己缓缓将手松开,不自在地在身上擦了一下,说:“快上楼去吧。”

“啊?”唐爱正在刷微博。

唐爱微微低着头,她的双手都被藏在被子里,被子外面被邵屿的手固定住,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她掀开帘子,一只手越过床栏杆,撑在唐爱的床上,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给她看,“知道这件事吗?”

邵屿的神情微微一变,旋即,他站起来,把裹着他温度的被子披在唐爱身上,紧紧地裹住她:“你快进屋子去吧,别冻感冒了。”

手机屏幕上是学校的百度贴吧,上面前几页的帖子,清一色地与席辰有关,而且是负面的信息。

唐爱缩了缩脖子,搓着手轻轻呼了口气:“那进屋子想吧,外面怪冷的。”

是关于,席辰的家世的……

邵屿笑起来,嘴边洋溢的笑十分温暖。他摇摇头,说:“不是,在想事情。”

唐爱一把夺过手机,往下翻着页面,上面的帖子都是同一个人发的,每个标题都取得十分吸引人。唐爱点进其中一张帖子看,里面写的是席辰的妈妈。

唐爱望望月色,又看看他,不明就里地笑着说:“邵老师你这么好兴致,在这里赏月啊?”

说席辰不过是私生子,他的妈妈是席正峰公司里最低下的员工,用尽了各种手段趁席正峰失去妻子时攀龙附凤,企图麻雀变凤凰。

邵屿取了一块糕点,说:“谢谢。”

“这都是什么?”唐爱胡乱划着手机屏幕,最后将手机丢给曲周周,自己从床上爬了下去。

唐爱端着装有糕点的瓷盘走过去,把瓷盘递给他,问:“吃点东西吗?”

她要去找席辰,想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看到这些谣言很生气?造谣的人也太可恶了!

邵屿缓缓扭头,远远地看着她,没说话。

唐爱跑出寝室,拿出手机给席辰打电话,电话通了,接电话的却不是席辰。

“邵老师?”唐爱斜斜地探出半个身体,喊道。

是席杉杉。

刚洗完澡从花姐姐那里讨了糕点回来的唐爱在走过楼梯转弯处时,看见了坐在外面的邵屿。

电话里,席杉杉不等唐爱开口说话,便高声道:“唐爱!你能不能别总是缠着我哥哥?你真像个臭苍蝇一样,烦死了!”说罢,席杉杉将电话狠狠地挂上,顺手又将唐爱的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邵屿披着一床被子坐在阳台的沙发上,脚边是一个取暖器。他似乎不惧这异常的寒冷,两眼痴痴地盯着月光,已然入神。

唐爱正想再打回去的时候,沈若昀就打了电话过来。

晚上的天雾山更凉了,有雪珠子挂在树枝上,在月色下闪着晶莹的光。

“沈若昀?”唐爱接通后就喊道。

这两个少年心里都懂,却又不甘愿被命运压迫,渴望挣破一些枷锁,一些藏在他们生命中,不能告诉别人的枷锁。

沈若昀说:“知道你担心席辰,来医院吧,第一医院。”

有的人,不管愿不愿意,生来或许就要欠着他人,无论是生活、成长,还是感情。

“好,我马上就去。”唐爱挂上电话,不经思考,连忙冲出学校,拦了辆车就往第一医院赶去。

沈若昀微微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轻叹一声,作罢。

医院里,席辰浑身青紫,两个护士轮流给他擦着伤口。沈若昀站在一边,不知该笑还是哭——这个席辰,也太乱来了。

“有关系。”席辰仍旧看着窗外,声音里充满疲惫,“我喜欢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喜欢上她……”

唐爱跑进病房看见这一幕时,紧张地缩紧了脖子:“怎么会这样?席辰,你没事吧?”

话一出口,沈若昀便怔住了。半晌后,他颓废地坐着,耷拉着脑袋,喃喃地开口:“其实……”他皱了皱眉,叹息一声。旋即,他眸子里忽然闪起光,抬头对席辰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小爱,这又有什么关系?”

沈若昀一把拉住唐爱,不让她靠近席辰,说:“他没事,就受了点皮外伤。”

席辰顿了片刻,将头慢慢扭向窗边,看着窗外疾驰倒退的风景,悠悠地问:“沈若昀,你觉得,我有什么资格和权利去害怕、担心和着急?我到底是谁,你难道忘记了吗……”

“那还叫一点?”他明明身上那么多伤。

沈若昀又问:“我说,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和担心?也一点都不着急?”

沈若昀不以为然:“他那很轻了,你也不看看陈魅的伤……”

席辰微微皱眉。

“沈若昀。”

“不是,这种帮忙很正常,可是他那种眼神,你知道吗?他看唐小爱的眼神比你看她的还要热烈。”沈若昀坚信自己的看法。

席辰躺在椅子上,压低声音警告沈若昀不能再说了。

席辰沉默着,半天才说:“邵老师是心理老师,愿意这样帮小爱是很正常的。”

沈若昀却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眼里,一只手钩着唐爱的脖子把她往一边带,然后幸灾乐祸地说,“陈魅伤得才叫重呢,不仅被打了,还被开水烫了,跟被开水烫的死猪一样,哈哈哈。”

如今看唐爱,她似乎已经慢慢摆脱了依赖型人格障碍。

“你有什么好笑的?万一陈魅追究责任起来,受罚的就是席辰了。”唐爱黑着脸说。

邵屿让席辰多带唐爱去交交朋友,看看外面的世界,尽量帮助唐爱从依赖型人格障碍里走出来。

沈若昀努嘴,说:“是席辰先动手的,追不追究责任,席辰也跑不了。”

沈若昀所指的好不是在天雾山发生的一切,而是此前——此前邵屿找过席辰,跟他说起过唐爱的一个小症状,她有依赖型人格障碍症,而她依赖的人正是席辰。

“是陈魅发的帖吗?”唐爱问。

沈若昀双手环胸,说:“我没有乱猜,邵屿现在还不是唐爱的老师,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呢?”

沈若昀看了一眼席辰,抓起唐爱的胳膊往外面走:“席辰,我们在外面等你啊。”

“你别乱猜。”席辰说。

走到外面后,二人在过道里的椅子上坐下,沈若昀微微叹息,道:“是不是陈魅目前我还不知道,但是在这个学校,针对席辰的人只有陈魅。”

那两天他们一起玩儿的时候,沈若昀总感觉邵屿看唐爱的目光十分火热。

“是因为席杉杉喜欢席辰,而陈魅喜欢席杉杉,所以陈魅才会那么做吧?”联想之前陈魅欺负自己的那件事,唐爱理清思路后问。

在回去的高铁上,沈若昀在席辰耳边偷偷地咬耳朵:“喂,你说邵老师留在唐爱那里,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啊?”

沈若昀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席辰他们回去了,但是邵屿没有回去。此前邵屿说,他孑身一人,就留在天雾山过年了。

“既然是这样,陈魅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要狠狠地报复席辰了。”唐爱紧张地抓着自己的大腿,按照陈魅的德行,他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唐爱的脸蛋在寒风中被冻得通红,她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欢喜地点了点头。

如果他真的报复了,席辰……会怎么样呢?

席辰上车前对唐爱说:“小爱,新年快乐,年后我在安城等你。等到四月茉莉花开的时候,我把你送我的茉莉花捧给你看!”

沈若昀伸出手,在唐爱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宽慰她:“没什么关系的,席家家大业大、有权有势,对付一个陈魅那是游刃有余,你瞎担心什么呢?”

吃完火锅的第二天,席辰他们要回安城了,唐爱又像去年一样送他们离开。

唐爱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总之她心里就是莫名担心。她抬起头,楚楚可怜地问:“那些帖子,都是真的吗?”

唐爱显得有些拘谨,但脸上却有掩藏不住的笑意。她微微垂着头,只顾吃着火锅,坐在身侧的席辰什么也没有说,淡淡地笑着,笑意中多了一些复杂。

沈若昀不答反问:“你相信吗?”

“哦——”筒琳和沈若昀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声,各怀鬼胎地笑了起来。

唐爱摇了摇头:“我不信。”

筒琳哈哈大笑起来,花姐姐却拿走空了的装菜叶的篓子,潇洒地转身:“这个呀,我早就看出来了。”

沈若昀笑起来,说:“这就对了,对席辰而言,最重要的是你的信任,只要你不相信那些谣言,他才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呢。至于为什么打陈魅,是因为陈魅言语侮辱了席辰最爱的妈妈啊,为了维护妈妈,那些学校的惩罚对席辰来说不算什么。”

唐爱红着脸瞪筒琳:“吃你的火锅,瞎说什么呢?”

“那陈魅呢?你说他被开水烫了,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唐爱有些担心地问。

“哎哟喂。”筒琳一边夹着火锅里烫熟了的肉片,一边抬眼瞟着花姐姐,神秘兮兮地八卦,“女大十八变嘛,再者,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把我们沉默文静的小爱变成这个样子的?是爱情的力量呀!”

沈若昀勾唇一笑,靠在椅背上,漠不关心地说:“谁知道呢。”

花姐姐毫无保留地说:“她呀,以前跟我说的话都少得可怜,更别提有什么朋友了。要说她最好的朋友,怕就是楼上的绿萝和客栈外面那块花圃了!”

在第一医院的三楼尽头,被开水烫伤的陈魅正裹着纱布,哭天喊地,如同待宰的猪一样不住地嚎叫。

筒琳咬着筷子,眼巴巴地望着沸腾的火锅,问:“花姐姐,这家伙以前是不是特别闷,一个朋友都没有?”

半天后,擦了药的席辰慢慢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花姐姐一边给他们下菜,一边笑眯眯地说:“难得我们家小爱带回来这么多朋友,有男有女,还有老师,我看着心里真是高兴!”

“席辰。”唐爱站起来,看着他,眼里写满了心疼。

随后,他们又沿着另一条路下山,仍旧如往日一般,唐爱第一天带他们走北线,第二天走南线。第三天,天雾山上的雪在慢慢融化,大家开着暖气煮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席辰幽怨地看了沈若昀一眼,说:“让他不要叫你来,让你担心那么多。我这点小伤算什么?不用兴师动众。”

他们写好后,各自选了一处挂上自己的心愿,席辰特意爬上最高的地方,把自己的心愿条挂上,那里也是心愿条最多的地方。

“你不让我来,才会让我担心!”唐爱的声音里带着些责备和怒气,他们的关系都这么好了,为什么还要怕对方担心?

说完,席辰便去取了一根红布条,悄悄地跑到一边,在上面写着什么。筒琳也走过去,要了两根红布条,将其中的一根递给邵屿:“邵老师,我们也写上自己的吧。”

席辰听出了唐爱的责备,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睛。

席辰笑起来,白色的雾气随着他的呼吸从口中喷出,他神秘地说:“秘密。”

沈若昀在一旁知趣地将手揣进裤兜,默默地走开了。

“什么愿望?”唐爱好奇地问。

“对不起,小爱。”席辰挠了挠头,不敢抬眼看她。

席辰微怔片刻,转而伸手摸了摸唐爱的脑袋,说:“去年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今年有其他的愿望。”

唐爱伸出手,停在席辰的伤口处,问:“疼吗?”

忽然,身边的沈若昀暗地里撞了他一下。他怔了怔,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唐爱好奇地问,“席辰,你不是去年写过吗?”

席辰的眼眸没来由地一阵湿润,他哑着声音说:“小爱,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听说天雾山的许愿树很灵的,我们要不要也把自己的心愿挂上去?”席辰呵着手,眼睛里闪着神采奕奕的光。

唐爱怔了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唐爱踩着雪小跑过去。许愿树下有七八个游人,在寒冷的天气里搓着通红的手把属于自己的红布条高高地挂在许愿树上。

“你对我这么好,万一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谁曾想这个堂堂男儿会忽然在这一刻流下眼泪,为那些身不由己的欺骗,以及意料之外的情动。

是呢,许愿树,上面挂着去年她和席辰写下来的愿望。

唐爱怔怔地问:“万一……喜欢上我了,怎么办?你是说,你现在……以及以前的那段时间,都没有喜欢过我,是吗?”

他巧妙地避开有关自己的话题,只看见身边的少女忽然雀跃起来,兴奋地指着不远处,说:“许愿树,许愿树啊!”

这次换席辰怔了下。

邵屿淡淡笑着说:“我怎么会有事儿呢?对了小爱,下一个景点是什么地方?”

唐爱的眸子闪亮闪亮的,充满期待地看着席辰。席辰却在那一刻慌了神,意外地推开唐爱跑开了。

“邵老师,没事儿吧?你脸色不是很好。”细心的唐爱看出来邵屿似乎有心事,忍不住关心地问。

可他不知道,他那一推、一跑,扎扎实实地在唐爱的心上扎了个口子。

他轻叹一声,走过来,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刚才看入神了,不好意思。”

唐爱的心很小,只装得下席辰。正是因为有了席辰,她才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和事,才有动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但如果某一天席辰不在自己身边了,说他并不喜欢她的时候呢?

邵屿的背影一震,猛然回头:“啊。”

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邵老师。”席辰拔高声音喊了一声。

唐爱站在过道里,过了很久才慢慢回神。她心底有一丝丝痛,却仍旧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席辰一定有什么苦衷,他的本意和自己所理解的一定不一样。

邵屿没有回应。

于是这一次,唐爱孤勇地选择相信席辰,哪怕只是单方面。

“邵老师?”唐爱扭头,轻轻喊了他一声。

几天后,有消息从同学们当中传开。

他们往另一条路走,准备下山,刚走出几步才发现邵屿还怔怔地站在崖边,双眼望着山下的银白发呆。

陈魅被席辰泼的开水造成二度烫伤,他的家长请求学校开除席辰,给予处分。如果学校置之不理或解决方式有失公允,他们就要给学校吃一记官司。

“好啦,我们继续走吧。”唐爱笑了笑,招呼众人。

而学校怕麻烦,且本身席辰就有错,他们自然而然地答应了陈魅家长的要求。

唐爱眯起眼睛,笑着看向席辰,席辰尴尬地笑了笑,用拳头回击着沈若昀的胸膛。

此刻,席辰正被席正峰带着,在学校行政部办理退学手续。

“嗨,我说的话那么多,像那种三岁小孩都不会放在心里的‘传言’,他才不会放在心上呢!不过席辰这小子……”沈若昀伸手勾住席辰的脖子,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胸口,笑道,“虽然当时嘴上不信,可回去却问我‘若昀啊,你说在天雾山一起共赏日出的男女真的能白头到老吗’?哈哈哈,笑死我了!”

唐爱偷偷摸摸地来到行政部,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唐爱偏过脑袋,问:“你不记得啦?”

学校老师在口头教训席辰,连带他的父亲一起教训了。席辰的父亲一直点头说:“是是是,是我们的错。”

席辰好奇地问:“什么话?”

而席辰,全程一言不发。

唐爱忆起过往,说:“我一来到这里,就想起去年沈若昀唬我的话。”说罢,她皱起眉毛,故作生气地盯着沈若昀。沈若昀嘿嘿一笑,摸着脑袋瓜子不说话。

不知道陈魅和校方说了什么,老师口中的许多话,虚实都难以分辨,然而席辰却不愿开口解释。

“妈呀,作为一个南方人,我简直震惊了!”筒琳望着天地银色,无限感慨,拿出手机“咔咔咔”地拍照。

唐爱正想进去解释时,胳膊却被一个人拽住。

如今站在顶峰所看到的景色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四周树木都浮现出了“雪压枝头低”的美感。此时,吟唱一首“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也不为过。

她惊讶地抬头,轻呼:“邵老师?”

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天雾山的顶峰——去年夏天唐爱与席辰他们看日出的地方。

邵屿抓着她的胳膊,神色严肃地对她摇了摇头。

他们顺着大路走了南线,沈若昀和筒琳好动,总是随意抓一团雪球就往对方脸上砸,受他们的影响,唐爱、席辰和邵屿也参与了进来。走一段路,就有可能冷不丁被雪球砸中,让邵屿直呼这段旅行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时,行政部的门被打开,席正峰铁青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跟着垂着头的席辰。

沈若昀努努嘴:“那好吧。”

唐爱的目光落在席辰身上,可那个少年静静地跟在父亲身后,脸上冷若冰霜,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唐爱轻声叫着他的名字,盼望他能回头一眼,可最终,他没有回头。

沈若昀兴致勃勃地要往小路走,被邵屿拦下:“积满了雪看不清路,而且容易打滑,摔下去就完了。”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都没有回头。

寒假临近过年,来天雾山旅游的人不多,走一段路,才能零星地看见一两个人。供游览车行驶的公路没有怎么积雪,倒是一旁上山的小路积满了雪。

“席辰……”唐爱喃喃着他的名字,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恐慌。

吃完午饭后,唐爱他们就做好准备往山上走了。

“回去上课吧。”邵屿握着唐爱的一只肩膀,轻声说。

唐爱干脆不理他,反正她知道沈若昀是个赖皮的家伙。

唐爱摇了摇头,抬起头来,声音里夹着哭腔:“邵老师,可是席辰他……”

“上山了就不一样了嘛,我肯定能生龙活虎,只是现在就让我裹紧小被子享受吧,嘿嘿。”沈若昀说着,用脚对着取暖器的方向踢了踢,脸上带着赖皮的笑。

“先回去吧,会没事的。相信我,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邵屿温柔地安慰唐爱。

唐爱忍不住打趣他:“现在还没到化雪的时候你就这么怕冷,你这个样子还上什么山呀?”

唐爱虽然担心,但是邵屿说的话却像是她的希望,她现在很希望得到某种保证,所以她问:“真的吗?”

“看这个样子,我们下午就可以上山了吧?”沈若昀裹紧小棉被,缩着脖子坐在取暖器旁边。

“相信我。”邵屿又加重了这三个字。

那个冬天,他们在天雾山待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果然如同天气预报里说的,天雾山上开始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不出一上午,整个世界就变得银装素裹。

唐爱忍住了眼眶中的眼泪,点了点头。

“明白,看我的。”席辰双手握住喷壶的把手,左右晃动喷壶,喷壶嘴似下雨一般,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在了花瓣和花叶上,细碎的阳光穿过树叶罅隙落在上面,显得更为光泽好看。

随后,唐爱回去教室。林晓丫她们都晓得了这件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唐爱,这种事情,只要提起便像个裂开的伤疤吧?还是不要提了比较好。 

唐爱闻言,忙说:“不用了,你用喷壶喷一点水在花和叶子上就好了。”

下课的时候,唐爱对林晓丫她们说:“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回宿舍待一待。”

他有意避开话题,不提及令他皱眉的心事。

林晓丫担心地说:“那我们吃完给你带一份饭上去吧?”

席辰深呼吸一口气,冲她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儿,可能家里事太多了。哎,小爱,这个……”他指指脚边的鲜花,问,“还要继续浇水吗?”

唐爱点了点头。

唐爱不解,一脸困惑地看向他:“席辰,你怎么了?”

她们三个走后,唐爱便一个人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席辰抽抽嘴角,似笑非笑:“是啊,是挺美好的。”

宽敞的红砖路两旁种满了密密麻麻的香樟树,骑着单车的同学嬉闹着从她身边开过。

唐爱点点头,继续说:“之前你和沈若昀闯到青萝客栈的时候,虽然人十分温柔,但是眼睛里放出来的光芒却是热烈和美好的,那种热烈和美好很打动人。”

席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成长遇到过哪些事情?唐爱好想了解他,因为只有了解他,她才知道怎么去帮他。她喜欢他,在这样的感情里,她想要勇敢地争取和付出。

席辰张张嘴,片刻后才问:“你看出来了?”

“不是吧?你还喜欢那个席辰啊。”前面两个女孩子的谈话忽然引起了唐爱的注意。

唐爱蹙眉,说:“到了这里,就忘记那些不开心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是我想说,既然出来玩、出来放松,就该将一切抛诸脑后,这样才能玩得开心,不是吗?”

另一个女孩子抽过自己的手机,说:“为什么不喜欢?有颜值就好了。”

席辰微微睁大眼,看着她。

“你醒醒吧!席辰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在席家没有什么地位的,有颜值了不起啊,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席辰。”唐爱站直身体,手中紧紧握着铁锹的把手,似有心事一般直视着他的眼睛。

闻言到此处,唐爱一个箭步上去,声音严厉,神情却漠然:“你们说谁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跟你这满园的花比起来,我那点小技术算什么?”席辰直起腰,放眼望去,花园里每一朵花都开得十分饱满,连叶子都充斥着健康的绿,唐爱简直是养花的天才。

两个女生听到声音,齐齐回头。

唐爱笑起来,俯身用手拂开花叶上的飞虫,说:“从我去了安城,你都没问过我怎么养花了,看起来我们的席辰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养花的老手了!”

说私生子的那个女生看了她一眼,立马就认出她来:“哦,唐爱啊,席辰的女朋友?”

席辰顿了顿,配合唐爱浇水,说:“生得很好,因为是你送的,我生怕照顾不好呢。”

“我问你说谁是私生子?”唐爱紧紧盯着女生。

花圃里,长着好看的非洲菊和鸡冠花,唐爱一边松土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席辰,我送给你的花现长得还好吗?”

女生一怔,心里猜到了些什么。来找茬的嘛,说她的小情人她不乐意了。女生笑了一声,说:“当然是席辰了,怎么,你是他的女朋友你不知道啊?”

沈若昀撇撇嘴,坐下来继续聊天。

语气里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唐爱听得心里一阵恶心。

沈若昀本想去帮忙,奈何被筒琳拽住,暗骂:“电灯泡!你好意思去吗?”

看到唐爱变了脸色,女生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嘁……什么表情嘛,我又没有说错什么,在学校里谁还不知道席辰是个私生子啊,他妈妈……”

趁着饭后大家伙儿谈笑风生,唐爱拿起铁锹出去翻泥土,叫上了席辰。

唐爱正要上前修理一下那个女生,却忽然看见一只手抓住女生的头发,甩了她一圈,有个声音狠狠地骂着:“他妈妈?他妈妈怎么你们了!八婆!”

花姐姐后来端上来的杏仁酥和樱饼,他也没吃一口。

那两个女生站稳后正要发火,却在看到说话人的脸时,默默地闭了嘴。

唐爱脸上的笑意更深,她无意中抬头,目光落在席辰的脸上,蓦然止住了笑。席辰怎么了?从来了这里后便没再笑过,一直垂着头,眼中像藏满了故事一样。

筒琳一只手揣进兜里,另一只指着道路的尽头,拔高声音说:“滚,马上滚!”

众人笑起来,沈若昀对她进行炮火连天的反击!

学校里的女生几乎都不敢惹筒琳,这两个也不例外。学姐一发火,只能乖乖地走人。

旁边撑着脸看阳台外面的风景的筒琳扭过头,毫不客气地挖苦他:“你当导游,咱们干脆迷失在山上度过余生好了。”

“筒琳……”唐爱看着筒琳,问,“你怎么在这儿?”

沈若昀自告奋勇地举起手:“我!这一次,我要当导游!”

“知道你为什么而困惑啊。”筒琳歪着脑袋看着她。

“嗯!天雾山的雪景远近闻名。看天气预报,后天就会下雪呢。我们可以按照上次的旅游路线走,虽然走的是重复的路,但是景色完全不一样。”唐爱说到这里,两只眼眸里闪着光。

唐爱低着头,两只手纠结地缠绕在一起。

沈若昀哼哼唧唧起来:“我就说,邵老师你来了肯定不会后悔!对了,这次我们可以多住几天,等下雪天到来,好去山顶看雪。”

筒琳拍了拍唐爱的肩膀,说:“喂,咱们找个地方,把沈若昀绑过来,让他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情吧。”

唐爱笑而不语,为他们倒着梨花茶。

“他会告诉我们吗?我以前也问过,他都没有说。”

“果然很美,很安静。”邵屿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唐爱身上,由衷地夸赞。

“哎呀,你纠结什么嘛。”筒琳伸手一把勾住唐爱的脖子,把她往校外带,“想知道什么,就想尽一切办法去了解,不要婆婆妈妈的拿不定主意。生活又不是买面包,你还挑三拣四的不做决定?时间可不等你。”

冬日的暖阳最为舒适,青萝客栈四周生长着常青树,哪怕别处的树的叶子已经凋零,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此处仍是一番绿意茂盛的景象。

筒琳是个很爽快的人,在某种层面上,她对于唐爱的意义和席辰是一样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事?不过又一个春夏,又一段年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猝不及防的事情出来,让她无法应对。

他们都能帮唐爱拿定心中的主意,只不过一个是婉约派,一个是豪放派。

席辰离开了,不在这个学校了,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见到他。

有筒琳在,唐爱也是安心的。

那个少年静静地跟在男人身后,脸上冷若冰霜,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唐爱轻声叫着他的名字,盼望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可最终,他没有回头。

于是那一天,筒琳找了个私人影吧,打着请沈若昀看电影的旗号,把他骗到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