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喜欢玫瑰吗?”克莱蒙问。
奈尔努力挤出了微笑,克莱蒙递来一杯酒,行了个夸张的弯腰礼。他还为莉莉安献上一朵玫瑰,莉莉安接过来闻了闻,称赞了一番。
“当然!”莉莉安答道,“谁会不喜欢?”
“您说的是我儿子吧,他今天不在。不过我有大半辈子的经验,绝对能带您饱览巴黎的景点,您不会失望的。来吧……”
“那可说不准……不过也挺好。如果二位都准备好了,我们就要开船啦。”
“没有,”奈尔回答,“只是……网页上介绍说你们有两个人?”
克莱蒙向她们娓娓介绍塞纳河边的旖旎风光,滔滔不绝地讲述这条不同寻常的河流,还细细介绍了自己精心准备的法式菜肴。莉莉安很快喝完了两杯香槟,已经微醺了,还笑个不停。奈尔看似在听,其实一直注意着岸上的行人,以为能从人群中瞥见他的身影。
“您需要帮忙吗?”克莱蒙来到奈尔身旁。
莉莉安靠了过来:“你可以去咖啡馆找找,说不定他在那里。”
奈尔四下张望起来,就连母亲接过香槟也顾不上了,她的目光扫视着码头上的行人,想要从中找出那张熟悉的脸。
“或许吧。”奈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当然了,谢谢。我已经爱上这一切了!”
“或许吧?你可不能再逃避了!”
“今天,我将带二位游览巴黎最美的景点。现在阳光明媚,你们会爱上这座城市的,一定会流连忘返。需要先来一杯香槟吗?”奈尔有些担心母亲,昨晚她和门童路易斯喝酒喝到凌晨4点。但莉莉安已经欣然接过酒杯。
奈尔吞下一口香槟:“妈妈,他从没联系过我,可能已经有女朋友了,或者又回到前任身边去了。”
她们朝着码头走去。克莱蒙迎了过来,伸出一只手:“女士们,下午好。我是克莱蒙·迪鲍尔,欢迎上船。希望你们在巴黎旅行愉快。”他扶着莉莉安上了船,又伸手去扶正在打量售票亭的奈尔。
“那你就打个招呼,说很高兴见面,然后再去找个帅气的服务生干柴烈火。”莉莉安朝着满脸惊愕的奈尔大笑起来,“行啦宝贝,这可是巴黎。离家那么远,别太拘束了!哎呀,这香槟让我有点醉了。”
“啊,”莉莉安说,“还真是挺迷人的。”
半小时后,莉莉安靠在奈尔肩头,轻声打起呼来。船从巴黎圣母院下方的河面上驶过,奈尔惆怅地望着河面。
奈尔和母亲朝着“巴黎玫瑰号”的售票亭走去。奈尔正在看手机,抬起头来时,忍不住笑了起来:“船就在那里!是不是很漂亮?”
“话说1931年,一个女人在圣母院的祭坛上,用她情人的手枪自杀了……”克莱蒙回过头来,“你朋友还好吧?”
“女性恋人玫瑰,”他喃喃自语,“我上哪儿去弄这种玫瑰呢?”
“我妈只是兴奋过度,现在困了,她还在适应生活的‘快车道’。”
克莱蒙一边目送儿子骑上摩托车,一边还在思考着。
“她是你母亲?”
“老爸,这是‘巴黎玫瑰号’游河之旅,没有玫瑰怎么行呢?行啦,我得走了,下午4点见。一切顺利!”
“是的。我说过要带她来坐坐这条船,说来有些话长。”
“尽管笑吧,法比安,”克莱蒙说,“细节至关重要。”
克莱蒙歪着脑袋:“小姐,我有的是时间。”
“莫非是女性恋人玫瑰?”说完,法比安赶紧躲开父亲扔来的救生衣。
奈尔有些犹豫,不确定要告诉他多少。现在看来,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那个长长的周末和她无法放下的感情。她每天都要克制自己不去给他发邮件,这种想联系的冲动每天要涌现四十次。那三天的周末变成她回忆中某种梦幻般的存在,一如她曾经希望的那样。
“那是埃米尔拿来的……今天可能是女性恋人,玫瑰太过传统了吧。没准儿她们期待……更时髦的东西。”
克莱蒙等待着她开口。
“为什么?对了,这些果酱面包闻起来真不错,老爸。”
“半年前,”她说,“我曾来过这里,就在这条船上。我可能是爱上了……唉,现在这么说感觉真傻,不过那个周末……确实改变了我。”
“准备了,”克莱蒙边说边检查救生衣,“但我不确定今天要不要摆玫瑰。”
克莱蒙打量着她。她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你准备玫瑰了吗?”法比安问父亲。
“小姐,您之前说……您叫什么来着?”
天气清朗,河面上波光粼粼,这片美景仿佛是为了补偿漫长冬季里的离场而存在的。
“奈尔。”
克莱蒙和法比安把野餐篮从摩托车后座上抬下来,小心翼翼地搬到船头。
“没错,奈尔。我得……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忙。”
她甜甜地笑着,把装满私人物品的纸箱抱在胸前,一路小跑着出了门,手里打着电话:“妈,听到留言后去旅行代理那里找我,我公司对面的那家。”
她坐了下来,克莱蒙却走向船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奈尔有些后悔跟他说了这些,她扭头看看母亲,莉莉安还在椅垫上张着嘴酣睡。奈尔轻轻摇了摇莉莉安的肩膀,没有任何反应。
“事实上,”她说,“我决定辞职去巴黎,随便找个服务生干柴烈火地滚个床单,就像上次去的时候一样。祝你们愉快,先生们!”
“妈,妈妈!你得醒醒了,游河快结束了。”
两个男人笑了起来,好像这是他们听过的最好笑的事。奈尔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停下来。
“结束?”克莱蒙走过来说,“谁说游河快结束了?我们还要再看一圈呢!”
“肯定不是,她是想要仔细考虑考虑。”
“但你们网页上写着……”
“为什么?”瑞伯问,“那项职位不能保证健康和安全吗?”
“写着您在巴黎!这样风和日丽的日子,只在街头散步太可惜了!我还没有带你们去看巴黎的新桥呢,你们一定得凑近看看它……”
“没错。”奈尔开始收拾办公桌,“但我不打算接受。”
在巴斯提德大街的咖啡馆里,法比安刚结束工作,他解下围裙,挂到挂钩上。这时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听说你升职了,奈尔,恭喜。”
“你真的打算整个周末都不看手机吗?”埃米尔边问边脱下短袖衫。
奈尔冲出房间,脑袋一片混乱。她的办公隔间边上站着两名同事,见她走来便停止了聊天。
“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写完小说,编辑催我下周一交稿。”
她望着那些如梦初醒的听众,转过身来,恰好看到尼尔森先生瞠目结舌的表情,她赶紧补充道:“如果你真的这样想,很好!出门的时候记得填一张申请表!还有……呃……别忘了戴上安全帽!”
埃米尔套上干净的衬衫。咖啡馆外,一个女人透过窗户正好撞见赤裸上身的他,有点发愣。埃米尔朝她粲然一笑,女人也笑了笑,然后摇摇头走开了。
“好样的!”奈尔鼓励道,“所以想想吧,你们真的想把生命中最好的时光,用来在塑料产品的质检栏里打钩吗?你们确定?”
“等你下周一交完稿,咱们去喝一杯?”
毕业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两只手试探着举了起来。
“好!我再也不想整天盯着电脑屏幕了。”
“事实上,我还想说点别的。如果你本来就热爱这行,那肯定要好好参观一下工厂。可是你们还年轻,的确得好好想想这对你们来说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因为你们还有很多选择,太多了。你们真的想要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沿着公司体制的梯子往上爬吗?是否真能忍受每天8点30分打卡,上班途中连出门喝咖啡都得把外套留在椅子上呢?又或者日复一日地吃着黑麦火腿或者奶油干酪三明治,即使你根本不喜欢奶油干酪!你们不是应该在吧台上跳跳舞,穿着不合脚的鞋去陌生的地方走走,或者去吃点自己想都没想过的食物吗?”她朝房间里扫视一圈,“有谁曾经在吧台上跳过舞吗?”
法比安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奈尔维持着笑容,准备离开,但看着那些充满期待的脸庞和年轻的肤色,她想到过去的四年半来每月都要进行的这种例行演讲,于是竖起一根手指,又开了口。
“你真不打算接吗?”
“总的来说,”她两手紧握,“风险评估在理解和处置风险的过程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它的目的是防患于未然,然后抓住机遇……谢谢大家,祝你们在车间参观愉快!”
“准是我老爸。他总是纠结于细节,要为女性恋人选什么花之类的事。”
奈尔站在PPT的演示屏幕前,准备结束演讲。她面前站着二十二名毕业生,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专注地看着她,只是偶尔看看手机。
埃米尔拍了拍他的肩:“好吧,哥们,祝你好运。回头见!”
“他们在等你了,奈尔。”秘书说,“这看起来不错,准备去度假吗?”
他们拥抱了彼此,然后埃米尔后退一步,细细打量法比安。
尼尔森先生的秘书突然出现在奈尔身后,把她吓得跳了起来。
“瞧你这家伙,真为你骄傲!我最好的朋友就要出书啦!”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法比安目送着埃米尔远去,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打算继续无视。可它不依不饶地响了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他有些气恼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下一秒,他便飞奔到了摩托车旁。
现在就预订九月行程!
克莱蒙操着浓重的法国口音激情澎湃地说个不停,奈尔已经听不太懂了。她有些困惑,坦白说还有点担心。他们在塞纳河上已经游了两圈,克莱蒙却丝毫没有靠岸的意思,莉莉安在奈尔身旁睡得正香。
在简简单单的黑白背景下,放着这几行文字。配图是法比安环抱着笑容满面的父亲。奈尔微微一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我们眼前所见的是艺术桥。您能看到,桥上许多挂锁已经没了,这是因为……”
你们只需带上彼此!
“迪鲍尔先生,”奈尔倾身向前,在轰隆隆的引擎声中提高了音量,“您真是非常周到,不过在第一遍游河的时候,您就介绍过这里了。”
我们提供丰盛的美食和香槟,熟知巴黎最美的景点。
“可我还没向您介绍过有哪些官员参与了此事吧?他们的名字是整个故事里相当重要的一环。”他看起来有些古怪,透着癫狂,奈尔感到了一丝不安。
在世界上最浪漫的河流中,享受一段私人定制的二人之旅。
“我真得把我母亲送回酒店了,她需要一杯咖啡。”
使你们的巴黎之行成为爱情的见证吧,
克莱蒙跌跌撞撞地朝她们走过来:“我有咖啡!您还想来点奶油蛋糕吗?再来点吧。要知道,巴黎有全世界最好的糕点师……”
她倾身向前,点击进入,然后瞪大眼睛瞧着眼前的内容。
奈尔恨不得找条救生筏立刻逃走。
“巴黎玫瑰号”游河之旅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口哨声,她抬起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桥上站着的人,正是她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几分钟后,她回到办公桌前,看了一圈身后,偷偷在电脑的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巴黎游船”四个字,然后默默浏览搜索结果,终于找到了这条:
“噢,谢天谢地。”克莱蒙浑身瘫软地跌坐在船上。
奈尔还站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无力地拿着那几页文件。
“奈尔?”法比安大声喊道,用力地挥舞着手臂。
“利弊得失”这个词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她。上司伸出手来,跟她握完手就转身离开了。
她把手搭在额头上,还不太敢相信。
“这份责任十分重大,”他站直身子,“我想你还需要些时间,好好权衡利弊得失。”
“法比安?”
“谢谢您,先生。”奈尔说。
克莱蒙驾着“巴黎玫瑰号”驶向岸边,法比安沿着桥跑了过来。他一路飞奔,轻盈地跨过围栏。船一靠岸,他就跳了上去,站在奈尔面前。
他挠了挠鼻子:“任何组织都需要平衡,我们认为你是消除不稳定因素的最佳人选。”
克莱蒙在一旁看着笑容满面的儿子,然后轻声说道:“我去给太太泡杯咖啡。”
当天下午,奈尔站在复印机旁,正为等会儿的演讲准备文件。她的上司刚好经过,他放慢脚步,压低脑袋对她说道:“现在还不能公开,不过我们周五就能知道结果了。”
奈尔目不转睛地看着法比安,这正是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男人,那个与她相对而坐,抱着她,和她一起开怀大笑的男人。现在,他就在眼前。
“行啦!”玛格达望了一眼身后的咖啡店,想看看店门口的长龙有没有缩短的迹象,“我们可以改天再去音乐会。”
他们语无伦次地相互问候,傻傻地笑着。
“对呀!他们家的烧烤酱也超好吃。”翠西补充道。
“真的是你!”
“但周二晚上德州烧烤买一送一。”苏伊说。
“真的是我。”
“呃……好吧。”玛格达竖起衣领。
“我父亲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我……带了个东西给你看。”他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拿出一沓手稿,纸页的边缘都有些磨损了。奈尔接过来,读起了标题。
玛格达和苏伊对视了一眼。
“假日……巴黎……《巴黎的一个假日》。”
“奥地利的管弦乐团,不收费。我们可以先去那里,结束后再喝点啤酒。做点别的也挺好,还可以开阔眼界。”
“会有英文版,和法文版的一样。现在万事俱备,出版商和版权代理都有了。他们还想让我再写一本。”
“音乐会?”
她翻着那沓手稿,听着法比安溢满骄傲的话语,为他完成了这么厚的作品而惊讶不已。
“那又如何?听说了吗,今晚在斗牛场有免费的音乐会?”
“这个故事……讲了一个女孩孤身来到巴黎,然后发现自己不再孤独了。”
“不过今天是周二啊。”玛格达说。
“这里讲的是……”奈尔随意翻开其中一页,“利弊得失。”
“我不知道,”奈尔说,“或许可以做点别的。”
她自言自语地点点头:“很好。”然后她合上了文稿。
“今晚,我们还是去那家德州烧烤吗?”玛格达问道,她刚经历一场宿醉,所以把鸡蛋三明治推到一边,若有所思地打量一个遛狗的肌肉男。
“你……还好吗?后来……见过桑德里娜吗?”
每到周二,奈尔都会在公园和姑娘们共进午餐。刚进入五月,气候乍暖还寒,她们却喜欢在露天的公共区找张桌子坐下,以在这里吃三明治的方式迎接早春。
法比安点点头。奈尔尽量隐藏自己的失望,他当然和桑德里娜见面了,谁会离开法比安这样的男人?
“好好考虑考虑呀,宝贝!”莉莉安喊着,关上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我爱你!”
“几周前,她来公寓取回手镯。她对我的变化感到吃惊,你知道的,我开始写书,还做了个网站。”
“我得走了,妈。”奈尔说。
法比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这有些出乎奈尔的意料,她眼里噙满了泪水,恰好此时,莉莉安补充道:“况且,你的女性机能可不会一直坚挺。就好比从超市买了只没熟的桃子,想拿回家催熟,一开始它还硬邦邦的,很快就会变得皱巴巴的,必须扔进垃圾桶。你最好考虑考虑……”
“可是,我看着她时,却只感到……沉重。她对我的期望如此沉重,就像那些挂锁,你还记得吗?于是我意识到,和你的相遇就像是……”
“我要告诉你一些事。你父亲过世后,我就浑浑噩噩的,就像……就像被困住一样。接下来的事你也清楚,浑浑噩噩逐渐变成习以为常。几个月前,你从巴黎回来后性情大变,变得生机勃勃又充满活力。那时我就想,你终于得到一次改变的机会了,多宝贵的机会啊!所以,别走我的老路,别浪费十年的光阴去杞人忧天了,宝贝。我们谁也浪费不起时间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彼此。
莉莉安刚下车,又从还没关上的车门外探进身子,表情温柔而严肃。
“嘁?”奈尔说。
“想想我说的话吧。”
他目不转睛地望进她眼里,然后伸手拍拍口袋。
“晚点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奈尔说。
“瞧……”他说,“我还有东西想给你看。”
她们驶达健身房,奈尔在靠近大门的地方停下车,莉莉安把运动背包从搁脚处拽了出来。
奈尔望了眼母亲——她终于在椅子上坐了起来,擦擦眼睛,对着亮光眨了眨眼。
“怎么?”莉莉安说,“男女之事又不是你们这一代的发明。你还年轻,身体还没下垂,还可以穿小号的少女内衣。那位法国小伙也很可爱,总好过吊儿郎当的皮特·威尔士。”她想了想,继续道,“这么说吧,就连变态连环杀人狂也好过皮特·威尔士。喂,你造成交通堵塞了,赶紧往前开呀。”
“怎么回事?”莉莉安晕乎乎地问。
奈尔突然踩下刹车,转头瞪着母亲。
“我儿子找到了勇气。”克莱蒙动容地说。
“回去一趟又不会让你怀孕。”
“那些也是我们吃掉的吗?”莉莉安喃喃问道,“上完那道法式肉冻,我就记不太清了。”
奈尔打开转向灯,向左转了个弯:“其实我有一大堆事可做呢,而且有些回忆还是封存起来比较好。巴黎完美的三天,完美而浪漫的三天,再回去恐怕只会……”
法比安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票递给奈尔。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奈尔吃了一惊。
莉莉安拉下副驾驶座的后视镜,对着镜子涂起了口红:“宝贝,希望某人安安稳稳,跟希望某人什么都不做是完全不同的。”
“你本来打算去英国?”
“连我骑车去邮局都会担心不已的女人,现在竟能说出这些话。”
“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向你证明,我现在是个有所作为的人了,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还想告诉你,我已经度过了‘分手守则’里那个阶段。奈尔,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的确不够了解对方,再见面可能会毁了所有美好的回忆,但是……我太想你了。我从不觉得遇见你是个错误,你是我最美好的际遇。”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回巴黎。”莉莉安摇着头,“人生苦短须尽欢。”
她牵起他伸过来的手,望着相扣的十指,久久没有挪开目光。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幸福地傻笑,但最后全都顾不上了,放肆大笑起来。他们突然走近对方,先笨拙地拥抱了一下,接着迎来了一次漫长的相拥,仿佛要这样抱到海枯石烂。
“还没。话说我提过参加升职面试的事吗?”奈尔把车开入主路,“坐稳了。”她开始罗列新职位的各项好处,莉莉安却完全听不进去。
没有任何东西能把他们分开。吻落在彼此的唇上,谁也不想停下,奈尔已经不在乎还有其他“观众”了,她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自己。巴黎的市声、法比安的感情、天空和气味全都融为一体,化作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转向奈尔:“对了,你的巴黎之行预订好了吗?”
他们亲得太久了,在莉莉安的干咳下,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对方。
“谁能想到我居然是个击打好手呢!”莉莉安系上安全带,“卢卡说,如果我有进步,他就教我练泰拳。这还挺疼的呢。”
“所以,”奈尔说,“这就是你的小说,你还没说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呢?”
“知道!”奈尔说,她还在努力适应这位焕然一新的老妈。
法比安在她身旁坐下:“我觉得在好的故事里,角色会引领我们走向收梢,尤其是那些随性的角色。”
莉莉安走到奈尔车前,手里拎着一个塑料罐:“对不起,刚才忘拿杯托了。你知道今天是练跆拳道吧?”
奈尔看着桥上闪闪发光的挂锁,又望向和迪鲍尔先生喝着咖啡的母亲,然后她转过头来,发现塞纳河在日暮中泛着微光。
奈尔的母亲莉莉安穿着自己第二喜欢的行头——紫红色的紧身运动裤——满面春风地沿小径走来,活像一只丰满的火烈鸟。自从她在新家附近的健身房健身以来,就添置了好几套运动服。奈尔会在上班路上捎她一程,每周三次:一次水中健美操,一次冥想放松,还有一次拳击训练。
“好吧,”她说,“我一直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