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朋友给您留言了。”
奈尔茫然地回头，已经忘了玛丽安娜还站在那里。
“法比安？”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希冀，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小姐。”
“不，是个女人。就在刚才你出去的时候。”玛丽安娜递给她一张带有酒店抬头的字条。
奈尔看他朝自己伸出了手，不太情愿地把房间钥匙递给了他。他挎着旅行包，转身沿木质楼梯向上走去。
皮特来了，咱教训了他一顿。
他挠了挠头，露出招牌式的迷人微笑：“我们非得现在扯这些吗？我才从飞机上下来，咱们先上楼睡一觉，然后去打卡巴黎的热门景点，怎么样？来吧宝贝，这张机票可花了不少钱呢，出来玩就高高兴兴的吧。”
对不起，我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没错……什么？”
希望余下的时间万事顺利。
有好一会儿，两人谁都没开口。
翠西
他看起来有些尴尬：“是的，没错。”
奈尔盯着字条，又看了眼楼梯间，然后转向玛丽安娜。
“可周五晚上，你却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还有昨天晚上。”
楼道里传来皮特的脚步声。
“这个……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对很多事情都很焦虑，尤其是计划有变的时候。”
她把字条坚定地塞进了口袋。
“还有一件事，”她说，“我只是……我只想知道……你怎么又来了？之前明明说来不了了，短信上说得很清楚。”
“玛丽安娜，能告诉我哪里可以打到车吗？”她问。
他们刚走过前台区域，奈尔却又站住了。皮特回过头来，这回他是真的不耐烦了。
“乐意效劳。”玛丽安娜说。
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勉强挤出个微笑。“好吧，”她尽力安抚他道，“你是对的，来了就很好了，我们上楼去吧。”
她身上只有四十欧，却给司机塞了二十欧，钻出计程车时，连找零都没要。
“奈尔，你怎么回事啊？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欢迎方式。”
酒吧里光线昏暗，人头攒动，到处都是酒瓶。她在拥挤的人群里，找寻那张熟悉的脸，鼻腔里混杂着汗水和香水的味道。他们坐过的那张桌子现在坐满了陌生人，丝毫没有他的踪影。
奈尔努力不去看他的脚。
她跑上楼，这里相对安静些，客人坐在沙发上聊天，但他还是不在这儿。她奋力挤出人群，回到楼下的吧台。
“什么？你不会告诉我，因为我穿着人字拖，这边的高级法餐厅就会禁止我入内吧？”
“打扰一下！”
他的声音变得急躁起来。
酒保终于留意到她了，她赶紧说道：“你好！我的朋友来过这儿。你见到他了吗？”
“你没有换鞋。”她说，“你来巴黎和我共度浪漫的周末，却穿着人字拖。”
酒保眯起眼睛，点点头表示有印象：“法比安？”
“怎么了？”他迎上她的目光。
“是的！是的！”他们当然都认识他。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的脚。
“他走了。”
皮特耸耸肩，从座位上站起来：“好吧，随便。”
她心里一沉，他们就这样错过了。酒保俯身去给别人倒酒。
“入乡随俗吧。既然……你已经身在巴黎，为什么还要在房间里吃东西？”
“见鬼！”她像法国人一样叹着气，整个人都被失望吞没了。
奈尔不敢去看玛丽安娜的脸。
酒保又出现在她身旁，手里拿着一杯酒：“你可以去野猫酒吧试试，最后一趴他和埃米尔经常去那里。”
“每个地方都提供送餐服务，”皮特说，“这算哪门子酒店啊？”
“野猫酒吧？在哪里？”
“这家酒店不提供送餐服务。”
“绅士大街……”酒保的声音被一阵大笑淹没，他转向另一边，探身去听客人点单。
“什么？”
奈尔从酒吧跑了出来，在街上拦了辆出租车。
“他们不提供送餐服务，只有早餐。”
“快！”她说。
他没有刮胡子，奈尔想。他甚至没有刮胡子。
司机是个亚洲人，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等她说出地址。
“我就喜欢随时给你制造点情况，对吧？好了，我们现在把东西都丢到房间，然后去喝一杯？或者我们可以整晚都待在房间里，让他们送点吃的来？”他笑着挑起眉毛。奈尔留意到前台玛丽安娜的眼神——她看着皮特，好像是看着顾客脚上带进酒店的脏东西一样。
“野猫酒吧。”她说，“在绅士大街之类的地方。你知道在哪里吧？”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吃惊。”
司机从座位上转过身，用法语问道：“什么？”
她走上前去，吻了他。他身上带着一股烟草味。
“野猫，酒吧，俱乐部，野性的，猫。”
“你看起来真棒，裙子很可爱！能给我个热烈的欢迎吗？”
她提高嗓门，司机却还是摇头。奈尔无奈地双手捂脸，然后摇下车窗，冲着酒吧外马路边上的两个年轻人喊道：“请问！你们知道野猫酒吧吗？野猫酒吧？”
好了，她对自己说。他大老远过来，做了她一直期待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其中一个点点头，扬起下巴：“你想带我们一起去吗？”
她觉得自己正看着一个陌生人，曾觉得很酷的一切——他的长发，还有那身褪色的牛仔裤和T恤衫——此刻与这间优雅的酒店如此格格不入。
她打量了他们一眼——醉醺醺，笑嘻嘻，模样轻浮。但她还是下了决定：“行啊，如果你们知道在哪里的话。”
“你是了解我的，我总爱制造惊喜。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和那些只知道吃奶酪的法国佬为伍呢！”
“我们带你去！”
她站在前台区域的最中间：“可你说来不了了。”
他们跳进车里，笑容中带着醉意，还跟她握手。她谢绝了坐在那个矮个子腿上的邀请，但接过了另一个人递来的薄荷糖。
“我们可以把巴黎周末之旅变成巴黎一夜，不错吧？”
她挤在他们中间，呼吸着酒精和烟草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
“那家酒吧不错，你去过？”最先和她说话的那个人俯过身，笑嘻嘻地和她握手。
“很惊喜吧！”
“没有。”她说。
她愣住了，看了一眼玛丽安娜，后者正在认真处理一堆文件。
他们把地址告诉了司机。她坐在挤满陌生人的车内，朝后一靠，等待下一个终点。
他在前台等着，岔着腿坐在那里，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看见她进来也没有起身：“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