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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给我一双手,对你依赖

进了屋,莫锦年就找来药箱,命令杜明晟在沙发上坐好,要给他处理伤口。

杜明晟却不以为然地笑笑:“这点小伤算什么。”

杜明晟虽然觉得她有些小题大作,却很享受她关心他的感觉。

“你的手……”莫锦年指指他的伤口,微皱眉头。

她略垂着头,目光聚焦在他的手上,非常仔细地用蘸着碘伏的棉签帮他的伤口消毒。水晶灯散发的暖色光芒打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皮肤愈加雪白。长长的眼睫宛若蝴蝶羽翼,随着她眼睛的眨动微微轻颤。由于先前在程然车内挣扎过,此刻她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头。然而,她完全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表情格外认真,完全无暇顾及整理头发。

走到寓所门前,杜明晟从裤兜里取出钥匙,正打算开门的时候,莫锦年才陡然发现:他的手受伤了,右手食指关节处破了点皮,露出一小块粉色的皮肉。其实伤口并不大,可是她看着却很心疼。

杜明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车子在杜明晟所住公寓的停车场停下,莫锦年跟着他一路上了电梯。

“疼吗?”她抬头问,恰好对上杜明晟的视线。明亮灯光下,他漆黑的眼睛里似有光华在流转,这一刻她的视线竟然移不开分毫,仿佛他的目光有种奇异的牵引她的力量。

杜明晟微扯唇角,绽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既然你这么希望我陪你一起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疼。”他轻声回答,“如果你能吹一口仙气就更不疼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锦年慌忙否认,说完又觉得自己表露得太明显了,又补充说,“我是说,这个项目来之不易,最好还是你一起去比较好一些。”

“还仙气!我又不是仙女。”莫锦年不禁笑了,雪白的脸上也似乎多了一层红晕,显得愈发动人。

他当然是愿意和她一起去C市的,他期盼这一天很久了。然而,当他看到莫锦年受到程然的胁迫,在车上瑟瑟发抖的时候,他就明白,逼迫她做一件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时,她是多么恐惧和绝望。而他利用所谓的协议把她捆绑在身边,和胁迫她又有什么两样?用这样的方式去爱一个人,得到一个人,有什么意义?

“小时候,如果不小心摔个跟头,或者和小伙伴打架,有点伤,我母亲就会往红肿的地方轻轻吹口气,边吹边说,这样就不疼了。还甭说,确实她一吹就不怎么疼了……”杜明晟的目光有些飘忽,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如果你不希望我去,我可以不去。”他平淡无波地说。

“你母亲……她现在还好吗?”莫锦年一边给他贴创可贴,一边问。

“你也去吗?”她抬眼看他,眼中隐约带着期待。

“她已经不在了。”杜明晟脸上浮现忧伤的神色。

“酒店重新整改的项目全票通过,我们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初步定在月底去酒店考察。你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放松心情,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情。”

莫锦年微微一愣,忙说:“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的。”她方才完全是随口一问,他很少在她面前说他的家人,她也不去问。刚才他提及他的母亲,她才接他的话茬去问,谁知道恰巧问到了他的伤心处。

“什么意思?”莫锦年没想到他的话题跳跃得这么快,一时不解,下意识地问。

“或许离开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吧。只是,我还没让她过上好日子,她就已经离开了。”杜明晟的口气里满是遗憾。

他忽然想起今天来找她的目的,轻启薄唇:“对了,恭喜你,两周后你可以去C市免费旅游。”

莫锦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杜明晟瞥她一眼,只觉得她羞怯的样子分外可爱,轻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反驳。

杜明晟察觉到自己似乎把原本温馨的氛围弄得有些哀伤,主动转移话题:“饿了没?想吃点什么?”

莫锦年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嘴上却不承认:“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那是误入狼窝,别说得你引狼入室一样。”

经他这么一提,莫锦年才意识到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她原计划今天和父母一起吃晚餐的,可因为程然的突然出现,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看上去有些狼狈。她想先洗个澡,把程然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洗掉。

轮到杜明晟大呼冤枉:“其实,那天晚上我问过你住在哪里,你喝醉了没回答我,我才把你送我家的。而且,我绝对没有乘人之危,那晚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

“要不你叫外卖吧?我先去洗澡。”莫锦年说完,起身把药箱放回原处。

“哦——原来你并不是好心送我回家,而是一开始就起了歹念。” 莫锦年做恍然大悟状。

杜明晟轻轻“嗯”了一声,微不可闻地叹口气。

“因为,与其让别人占便宜,还不如独自偷欢。”他又想起那晚她穿着他的衬衣,醉眼蒙眬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3)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她好像已经开始迷恋他对她说的甜言蜜语。

关上卫生间的门,看着镜子里一脸倦色的自己,莫锦年恍然想起今天程然对她所做的一切。

“不过,我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醉酒后的你带回家。”他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补充道。

她多么希望有一块神奇橡皮擦,能将不好的记忆从她大脑中全数擦去。然而,程然强吻她的画面却时时跳出来,尤其是当她独处的时候。

莫锦年明白他是觉得自己的妹妹嫁给程然那种人太亏了。可是,如果他当初反对成功的话,那她和他就不会在婚礼上认识了。

她打开水龙头,伸手接过水泼在她的唇上,然后拼命揉搓,似乎上面还残留着程然的气息一般。

“其实她人不错。要不是因为她是林如遇的女儿,或许,我会对她更好一点。”杜明晟的口气里略带点遗憾,“我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是当初没有极力反对她和程然的婚事。”

站在淋浴花洒下,她微仰着头,任由温热的水轻抚着身体。她打算将大脑放空,什么也不去想。可是,杜明晟冲程然挥拳的画面忽然涌到眼前。他身着深灰色西装,藏蓝色衬衫搭配黑色领带,和平常一样英俊挺拔。不同的是,他脸上带着出离愤怒的表情,深邃眼眸中也有股凛冽的寒意。

“你对你妹妹还挺好的。”莫锦年不由自主地说。

他挥拳的刹那像是慢动作回放,她觉得帅气无比。那一刻,他真的就如同天神降临一般,挥出正义的一拳,击退邪恶势力,将她顺利解救。她以前认为英雄救美的桥段只会出现在电影或者言情小说里,从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原来,他和杜琳娜的关系并没有程然所说的那么差。他如果想打击杜琳娜,让她过来看就是了。最爱的男人,以为可以携手走一生的新郎居然跟前女友在车里搞暧昧。相信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受不了。

杜明晟能赶过来,并不管不顾地冲程然挥拳,连自己手上受伤了都没有察觉,对此,莫锦年并非没有一丝感动,只是,感动归感动,她仍然不觉得这和爱情有什么关系。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和杜明晟仅仅是契约伙伴的关系,杜明晟真正爱的人是杨思思,这一点他已经在发布会上说了,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没有。”他淡淡地回道。

其实,她在内心深处是有些羡慕杨思思的,能和这么优秀的男人站在公众面前,坦诚他们是相爱的恋人。而她,只是见不得光的契约情人,想想就觉得心酸。

她怕自己胡思乱想,陷入自作多情的囚牢,稳了稳心绪,转移话题:“你刚才真的通知了杜琳娜?”

由于淋浴的时间过久,她洁白的皮肤已经被温水冲刷得有些发红。她感觉再待在卫生间可能会窒息,便关上水龙头,拿毛巾擦干身体,穿上杜明晟的白色浴袍,开门款款走了出去。

此刻,她的手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干燥而温暖,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杜明晟立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听见脚步声渐渐靠近,他蓦然转过身来。

莫锦年感觉瞬间心跳加快,连呼吸仿佛都紊乱了。难道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他这是在向她告白?

微湿的长发垂在她的肩头,精致的小脸脂粉未施,乌黑的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下宛若璀璨宝石,叫人几乎移不开视线。浴袍有些大,此刻裹在她身上,衬得她娇小玲珑。因为刚沐浴过的缘故,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娇俏动人。她这种纯净的天然之美,让他情不自禁想起山涧的清泉,冬日的暖阳。她现在看上去精神不错,似乎已经将先前的所有不快都忘记了。

他匆忙打断她:“不用去假设,任何假设都没有意义。”说着,他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她的左手,柔声说,“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在,不要怕。”

“洗个澡怎么这么久?菜都快凉了。”他指一指满桌饭菜。

莫锦年显然未料到他会向她道歉,片刻愣怔之后,她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缓缓开口:“不,不是你应该说对不起,而是我应该跟你说谢谢。如果没有你及时出现,我恐怕……”

“其实你可以先吃,不用等我的。”她也知道洗的时间太长了,要是让她自己等估计都没这耐心。

“对不起。”几乎是不假思索,杜明晟脱口而出。

“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他边说边走到餐桌前,帮她拉开椅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他稍稍平复下愤懑的情绪,转头瞥向莫锦年,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忽然感到一丝内疚,自责没有保护好她。

她平常看惯了他霸道无理的样子,难得看到他如此绅士的模样,还有些不太习惯。

杜明晟一言不发,眉心微蹙,看似专注地开着车。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他的手很用力地握着方向盘,那么用力,握得指节都微微泛白。此刻,方向盘仿佛成了程然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他要将它捏碎一般。刚才若不是莫锦年来阻拦,他绝不会就此罢休,他还没有将心头之气发泄够呢!

也真的是有些饿了,莫锦年坐下来后,几乎是狼吞虎咽地解决美味佳肴。

在杜明晟的车里落座,车子渐渐驶离熟悉的区域,莫锦年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杜明晟坐在她对面,时不时看她一眼,她吃得很专心,看在他眼里,觉得有几分可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饶是莫锦年不愿去承认她已经对杜明晟有好感的事实,她心底仍有个声音在悄悄说: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他似乎是值得依靠的那个人。

等到莫锦年吃完站起来伸懒腰时,她忽然发现沙发旁多了一大摞购物袋,她很清楚地记得她进屋时是没有这些袋子的,于是疑惑地指着那摞袋子问:“这些是什么?”

刚才程然侵犯她的那一幕她不愿去回想,因为她不敢想象,曾经那么亲密的人居然变得那么可怖,居然会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原来被人强迫地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是那么的难受,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绝望。可是,她和杜明晟在一起怎么就没有那种“被强迫”的感觉呢?明明她和他最初在一起,也是不得已的呀!莫非她真的已经习惯了杜明晟的“强迫”,渐渐变得麻木了?抑或是她已经爱上他了所以才不抗拒他?

“给你买的衣服,试试看哪件合身。”杜明晟回答得云淡风轻。

她越想越后怕,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杜明晟下意识地愈加拥紧她,她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此时此刻,仿佛他的怀抱就是她的全世界。她聆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倍感安心。

莫锦年一脸惊讶,究竟是她洗澡太慢还是他效率太高,他怎么这么快就买来这么多衣服?

直到此时,莫锦年仍然觉得方才被程然禁锢在车内就如同噩梦一场,倘若杜明晟没有及时赶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杜明晟一语道破天机:“用不着太感动,这都是余秘书的功劳。”

(2)

“资本家果然都是吸血的。做你的秘书还真是不容易,这么晚还要加班。”莫锦年替余秘书打抱不平。

“程然!今天看在锦年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你给我记住,莫锦年是我的女人,除了我,谁都不能碰!你以后离她远一点,不许动她一根毫毛,否则你的下场就不只是挨揍这么简单!我有本事让你变得一无所有!”杜明晟语气强硬地对程然抛下这些话,然后拥着莫锦年,向他的车走去。

见莫锦年只一味地和他顶嘴,并没有丝毫打算拆看购物袋的迹象,杜明晟甚感蹊跷,不都说女人是天生的购物狂,对华衣美服爱不释手吗?怎么莫锦年偏偏就是个例外呢?

他突然有些自责,他就应该百分百地信任她,怎么能在她受到别人的侵犯后还质问她?

“这些都是余秘书精挑细选的,快看看喜欢不。”杜明晟催促她。

杜明晟的心微微一动,眼中的温度渐渐回升,一种叫做温暖的感觉在这瑟瑟秋风中包裹着他。原来,她关心的不是程然,而是他。

“你其实用不着为我破费的,我又不是像杨思思那样的明星,需要每天换一套衣服。你把这些送给她好了。”莫锦年仍旧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同时将自己抛进软绵绵的沙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不是。”莫锦年极其肯定地回答,“他的死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他不值得你挥拳,会弄脏了你的手。何况,我也不想看到,你因为他而受到牵连。”

“你还要我重复几遍?这些都是我让余秘书照着你的身材买的,都是送给你的!所以,必须由你来试!” 杜明晟显然有些恼了,眉头微蹙,连声音都陡然抬高了。

“你心疼他?”杜明晟终于停了下来,冰冷的目光瞥向莫锦年。

先前他发现她的衣服被程然撕坏了,看起来特别碍眼,那几乎是对他的侮辱,仿佛时刻提醒他,他的女人曾被别的男人侵犯过。何况,莫锦年应该也不想再穿那些带着噩梦般回忆的衣服。但是他又担心他带她去商场买衣服,她会拒绝,她一向反感他送礼物给她,甚至上次送她耳钉,她还要还钱给他,让他差点颜面尽失。因此杜明晟才会趁莫锦年洗澡的间隙,安排余秘书给她买衣服。谁知她还是对这些衣服不屑一顾,竟然用杨思思来拒绝他,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莫锦年见杜明晟深邃的眸子里似乎凝结着冰霜,冷得吓人,而出手也一下比一下更狠,程然此时已被打倒在地,只有捂着脸求饶的份,可杜明晟仍然没有就此罢休。莫锦年从来还没见过杜明晟怒发冲冠的样子,她忽然有些害怕,怕他惹出人命,于是,她稍稍整理衣衫,匆忙走下车,上前去拉杜明晟,说:“够了!不要打了!”

莫锦年却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只是暗自纳闷:刚才吃饭前他帮她拉椅子时分明是一副温柔绅士的模样,只不过十几分钟过后,就能变成冰山脸,和她横眉冷对,他还真是个太容易情绪化的人。

程然话音未了,杜明晟已经把他拖下车,拳头狠狠朝他脸上招呼过去,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下手那么重,打得程然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一瞬间,程然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可是杜明晟完全没有停手的迹象。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侵犯了他的女人,他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她意识到他有些动怒了,再加上傍晚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想到那件事也会或多或少影响到他的情绪,于是也不再拒绝,应了下来:“好吧,其实我只是懒得试穿,刚刚洗过澡又要试穿这些衣服,待会儿还要再洗一次澡,太麻烦。”

最终程然还是极不情愿地打开了车门。见原本的计划已然进行不下去,他灵机一动,指着衣衫不整的莫锦年,极其无辜地说:“是她……她主动勾引我的……”

“你嫌麻烦我帮你洗。”他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来到她身旁坐下。

对于杜琳娜,虽然程然谈不上有多爱,但毕竟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对她也不是毫无感情的。他对杜家有仇恨之情,打心底讨厌杜明晟,可是他对杜琳娜就是厌恶不起来。

她没有搭理他,径自弯下腰,将购物袋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取出,平铺在沙发上。

可是他忘记了一点——杜明晟和杜琳娜不管有多看不惯彼此,他们的血液里始终都流着杜家的血,而他程然只不过是个外人。

不得不说,余秘书观察人的功力还是有的,莫锦年不过才和她见过几次面,她就对自己的穿衣风格颇为熟知了。这些衣服有甜美范儿的,有知性范儿的,也有华丽范儿的,虽然款式多样化,但都不太夸张,简约又不失大方。

程然微微一震,杜明晟竟然通知了杜琳娜?他着实没想到这一点,毕竟杜家兄妹素来面和心不和。

她选了一件宝蓝色连衣裙,正打算试穿,又觉得被杜明晟这么盯着看她试衣实在有些别扭,于是小声提议:“那个……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你再不下车,琳娜过会儿就到了。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让琳娜看到这种场面吧?”杜明晟见命令无效,只得搬出杜琳娜。

杜明晟微微一愣:“回避什么?”

尽管此时的杜明晟一脸森冷表情,莫锦年却好像见到了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她就知道他会来的,他没有让她失望。

莫锦年手里拿着衣服,穿也不是,放也不是,暗自想,她和他已经都肌肤相亲过了,现在让他回避会不会显得她太过矫情了?

程然还在犹豫,杜明晟敲车窗的力度越来越大,目光愈发阴冷,仿佛有股寒气透过车窗传进车内。

见她并不回答,脸上又蕴有尴尬神色,他旋即明白过来。

程然虽说此次冒犯莫锦年确实是因为怒火攻心,想借此刺激杜明晟,可是他显然没料到杜明晟会这么快就看到这一幕。何况,不管怎么说,杜明晟名义上到底是他的上司兼大舅子,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得罪杜明晟。

“你哪里我没看过,需要回避吗?”他凑近她,笑得一脸暧昧。

“下车!”他冷着脸,用命令的口吻说。

他的身体突然迫近,温热的呼吸拂在耳畔,她瞬间觉得脸颊发烫。

杜明晟此刻面色冷凝,眼底也蕴含着一股隐忍的怒气,几乎一触即发。他见拉不开车门,只好大力敲车窗,也不顾得把指关节敲痛了。

由于杜明晟这段时间忙于酒店项目案,他们也有一阵子没见面了。此刻两人靠得如此近,她居然还是会脸红心跳。

他下意识地以为可能是交警执法,责怪他不应该把车停在路边。可是当他一抬头,看到杜明晟那张冷得似冰山一样的俊脸时,表情顿时僵住了。

其实,他们欢爱的时候多数都是在昏暗灯光下进行的,此时要她在这耀眼炫目的水晶灯下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委实有些不好意思。

趁莫锦年微一愣神的工夫,程然再度将她扑倒,这次更是毫不客气地伸手就向下袭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更进一步的举动,就有人狠狠敲击他的车窗。

她尚在犹豫,一只手已经伸过来解开了她浴袍的带子,浴袍前襟大开,春光乍泄。程然解她衣服的场景冷不丁跃入眼前,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莫锦年微微愣住,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真是气得牙痒痒的,可是她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暗自祈祷杜明晟快点过来。

杜明晟也明显觉察出她的异样,猜想或许是下午那件事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于是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轻抚着她的黑发,柔声宽慰:“别怕,有我在。”

程然却嗤之以鼻,冷笑道:“你说出来谁相信你的话啊?你的证据呢?”

她静静地依偎着他,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头突然生出一种“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感觉。

“程然,你如果再对我不客气,就别怪我把你的丑事抖出去,你进入‘路诚’的目的,你娶杜琳娜的目的,包括你刚才对我所做的事情,我统统都告诉媒体。”莫锦年边说边想,她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程然能把她出入杜明晟公寓的照片交给媒体,她就也把程然的恶劣行径捅出去。

(4)

可是,莫锦年的第六感却告诉她,这次杜明晟不会骗她的。她愿意相信他。

就这样静静相拥了片刻,两人俱是沉默不语。

“你不要太天真。他不会过来的,他现在八成在哪个地方庆祝酒店项目能顺利执行的事情呢!”程然果断地说,努力打碎莫锦年的幻想。

半晌,杜明晟终于开口:“你换衣服,我去洗澡。”说着就打算起身,结果还没完全站直,他的衣角就被她抓住了,他只听见她低声说:“你别走,就在这里。”

程然从背后拿起莫锦年的手机,按了挂断键。

她的声音本来就好听,方才那么温柔的口气,听在耳中如此婉转动听,似在拨弄他的心弦,令他忍不住微微动容。

他这句话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让莫锦年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好,我不走。”他重新坐回沙发。

“你别着急,我马上到。”杜明晟原本就打算亲口把酒店项目通过的消息告诉莫锦年的,他的车此刻也已经离莫锦年所在的方位不远了。

她站到他面前,除去浴袍,曼妙的身材瞬间映入他的眼帘,让他几乎不忍逼视。因为他怕注视太久,会控制不住汹涌的欲望。

突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莫锦年竟然推开了程然,大声说:“我被劫了。在我家小区门口的银色汽车里。”虽然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可笑,竟然在家门口被前男友劫了,可又是铁一般的事实。

虽然他已经不止一次膜拜过她的身体,可这还是第一次在如此明亮的水晶吊灯下欣赏她。她的皮肤细腻嫩滑,曲线玲珑有致,仿佛身体的每个细节都是精雕细琢的一般,让人不得不慨叹造物主的神奇。

他的心猛地一沉,似乎有一股彻底的寒意自脚底升腾,蔓延到全身。他焦急地问道:“锦年,是你吗?如果是,快回答。”如果是她,她现在处于危险的境地,不一定能回答他,但他还是尝试着去问,希望她能找机会回答他。

莫锦年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分外灼热,却故作不知,伸手拿过那件宝蓝色连衣裙,往身上一套。这件衣服仿佛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剪裁得体,领口设计得很别致,她穿上后,露出精致的锁骨,胸口春光若隐若现,有种纯真又不失性感的气质。

“在听吗?”先是电话响了很多遍无人接听,然后接通后无人回答,杜明晟隐约感到不对劲。下一刻,他就听到衣服被撕坏的声音,随之传来的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女人因为挣扎发出的轻微反抗声。

她轻盈地在原地转了一圈,问她的第一个观众:“好看吗?”

莫锦年刚想说“救我”,结果嘴巴已经被程然用手捂住。紧接着,程然的身体再度压了过来……

杜明晟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郑重地点头:“好看,简直太美了。”这样的赞美完全发自肺腑,绝非刻意讨好她。她穿上这件宝蓝色长裙确实显得风姿绰约、摇曳生姿。

“锦年?”电话那端清楚地传来杜明晟低沉的声音。

莫锦年听后心中有些窃喜,嘴上却谦虚地说:“那只能说明余秘书很有审美眼光,挑的衣服很美。”

莫锦年也瞥到了来电显示,一把抢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奇怪的是,程然并没有阻拦,“也好,让他听听现场直播。”说完,他再度夺回手机,按下免提。

她说完嘴角扯开一个弧度,小梨涡悄然绽放,她的笑容总是这么迷人,就像冬阳直照进人心里去。

就在莫锦年感觉自己今天或许在劫难逃时,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响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这显然打扰到了兴致正浓的程然,他骤然停下手边动作,捡起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杜明晟的名字,他不禁冷笑一声。

璀璨灯光辉映下,加之宝蓝色连衣裙的衬托,益发显得她皮肤莹白,娇俏可人。杜明晟情不自禁站起来,长臂一伸,软玉温香已经揽入怀中。

莫锦年觉得他此时真是陌生得可怕,仿佛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不是衣服美,是你美。你穿什么都美,不穿衣服更美。”他贴在她耳后,轻轻吐出这些让她面红耳赤的直白字句。

“先是你,然后是杨思思,只要是杜明晟染指的女人,我都不会放过的。”程然抬起头,眼中透出狠厉的目光。

他的手牢牢圈在她的腰际,温热的手掌隔着纤薄的连衣裙熨贴着她的肌肤,此情此景让她不由得想起她和他初次会面的那一幕。那天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误闯入他的怀抱,从此之后,她和他之间的纠缠就开始了。

莫锦年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在他将唇移至她的胸前时,用近似哀求的口吻说:“你放了我吧。杜明晟爱的人是杨思思,不是我,你对我这样是打击不到他的。”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下一秒,炙热的吻已经落在她的唇边。他偏着头,极尽温柔地吻她,柔软温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反复。他的气息如此熟悉,他的吻如此让她依恋,她忍不住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回应他,甚至破天荒地将自己的舌头探入他口中,与他唇舌纠缠。

“你别白费力气了,今天你逃不掉的。”程然眼中的怒火似乎比方才更旺盛了,说完他再度倾身过来,他这次没有吻她的唇,径自将火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间。不仅如此,他还用一只手抓住她胡乱挥动的双手,固定在上方,另一只手已经探到她的衣服下摆,开始在她身上游移。她惊呼一声,骂他流氓,他一边用唇堵她的嘴,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不多时,她感觉胸前有一丝凉意,她的淡蓝色开衫和衬衣扣子已经被他解开大半。他的大掌贪婪地隔着她的胸衣握住她的丰盈,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发出轻微的战栗,却仍然不管不顾地拿手去挑弄她。

这一刻,莫锦年想到的只有眼前这个和她亲热的男人,不再是程然强吻她的画面。仿佛那一幕不愉快的画面真的远去了。

她急中生智,当他试图把舌头伸到她的口中时,她一下咬住,使出浑身力气。他吃痛,一把松开她,只顾捂住嘴。她趁机捡起手机,正拨了110,还没按出去,手机再次被程然夺去。

杜明晟就是有这个本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能轻易控制她的情绪,带动她的热情。原本冷静自持的她,在遇到他之后就变得有些放浪形骸了。

“莫莫,你不要怪我,接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杜明晟。他跟我过不去,我就不让他好受!”他从齿间狠狠挤出这几句话。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压了上来,毫不留情地在她唇上蹂躏。她想挣脱,双手却被他牢牢扣住;她想呼救,嘴巴却被他的吻堵得死死的。

对此莫锦年突然感到莫名恐惧。虽然只有一年的协议,可是一旦她的感情被他左右,那就可能不是一年就能解脱的了。倘若是身体被束缚住还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感情被他束缚。

他的口气里透着几分阴险的味道,莫锦年突然感到恐惧,这样的程然对她而言是陌生而可怖的。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开车门,却想起车门已被他落锁。

如果她爱上他,一旦契约关系解除,她面临的将是巨大的失落,经历的会是又一次蚀心刻骨的失恋之痛。

“既然在事业上打击不了杜明晟,我就要在感情上打击他!”程然原本清明的目光里此刻闪烁着愤怒的火花,“我相信,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如果被他看到,他脸色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思及此,她猛然将杜明晟推开,刻意转移话题:“我继续试穿。”

“你究竟想做什么?绑架我对你又没什么好处,信不信我会报警。”莫锦年说着拿出手机,可还没来得及拨号码,手机就被程然劈手夺走。

满腔热情被泼冷水,若是放在平时,依照杜明晟的性子,定然会动怒。可是,今天不同以往,今天她做任何举动都值得被原谅。而他只有满满的内疚和自责,责怪他没有将她守护好,才会让程然有机可乘,对她做出不堪之举。

一瞬间,好似车外的尘世喧嚣都隔绝于耳。不知是不是车内空间太小的缘故,莫锦年只觉得压抑难耐。

于是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而是笑了一下说:“刚才只是插曲,你继续换,我继续欣赏。”

转眼,莫锦年就被程然带到车前。他拉开车后座的门,使劲将她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坐进来,并迅速将车门锁上。

莫锦年把衣服全部试穿完毕,问杜明晟:“你觉得哪件最好看?”

“结束没结束由我说了算。”程然蛮横无理地说。

“都好看。”杜明晟笑着回答。

莫锦年挣脱不开他,只好哀求:“程然,我和你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虽然这样的回答几乎是对莫锦年最大的赞美,毕竟因为人好看才会穿什么都好看嘛,但她仍旧嗤之以鼻:“这种答案跟没回答一样!”

“那我们上车说。”他松开她一只手,拽着她往他停车的方位走。

“其实……这件最好看。”杜明晟指着那条宝蓝色连衣裙说。

她意识到跟他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瞥了一眼被他控制住的手腕,用商量般的口吻说:“能不能拜托你给我点面子,这是我家附近,如果被我妈或者熟人看见,我就完蛋了。”

他喜欢这一件不仅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更因为他刚才拥吻她的时候她穿的正是这一件,这样日后只要她穿起它,难免会触景生情,想起方才甜蜜的一幕吧!

程然神色略显尴尬,但口气依旧强硬:“我娶杜琳娜是为了事业,我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

就连她穿衣服的时候也会想起他,这就是他的真正用意。

她稳了稳情绪,扬起下巴,对程然冷笑一声:“那你爱我的方式,就是和我分手娶别的女人,成为有妇之夫,然后再来找我再续前缘?”

“如果搭配我上次送你的耳钉,应该会更好看。”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瞅一眼她的耳垂,依旧空无一物,不禁微微皱眉,“怎么就没见你戴过那副耳钉?你上回说是怕家人看到,现在完全可以戴上啊!”

莫锦年脸色微微一变,仿佛被击中心中最脆弱的角落。是啊,他如果真的爱她,也不会陪杨思思去商场买衣服了。

“待会儿就要睡觉了,戴给谁看啊?”莫锦年没好气地说道。其实她一直把那耳钉放在手提包里,独自一人的时候还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回味他亲手给她戴耳钉的温馨场景。

程然并没有松手,嗤笑一声说:“我至少比杜明晟爱你爱得多!他一边和你玩暧昧,一边当众宣布他的女朋友是杨思思。这就是他对你的爱!”

“戴给我看。”他一本正经地答。

虽然不时有人从小区门口经过,但并没有人来过问,只当是小情侣吵架拌嘴。

“你已经看过了,再看会审美疲劳的。”莫锦年边说边开始收拾脚下的一堆购物袋,打算把购物袋扔到垃圾桶,结果发现刚才漏拆了一个购物袋。这个小小的购物袋隐藏在一个大购物袋的角落里,她刚才只顾从大购物袋里取衣服,一不小心就落下了。

“爱我不是空话,爱我就给我自由!松开我!”莫锦年几乎声嘶力竭地说。

刚打开小纸袋,随意翻看两下,她霎时就红了脸颊——里面居然躺着一套黑色情趣内衣,并且男女款式都有。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他这才抬起头来,低声说句:“莫莫,相信我,我还是爱你的。”

见她一脸愣怔,杜明晟不明所以,凑过来看见那套内衣,瞬时明白过来。只是这真不是他让余秘书买的,今天由于发生了下午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他原本就没想今晚和她共赴云雨的。

她本能地抗拒,感觉很恶心,拼命闪躲,可是却始终逃不开他的袭击。

他脸上也浮现一丝尴尬神色,慌忙解释:“我没让她买这个!真是的,这个余秘书!竟然自作主张……回头一定要扣她工资,让她吸取教训才行!”

依旧温软的唇,却找不到从前熟悉的温度。

见一向很开放、在床上收放自如的杜明晟头一回脸红尴尬,莫锦年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害羞的时候,而且害羞起来还这么可爱。这年头真是不怕帅哥太帅,就怕帅哥卖萌装可爱,这几乎让任何一个女人都招架不住啊!

她犹在发愣,一个猝不及防的吻就落了下来。

莫锦年忽然想戏弄他一下,从纸袋里拿出那款男士情趣内衣,在他眼前晃了晃,用挑衅般的口吻问:“你敢穿了试试看不?”

莫锦年并不知晓酒店设计案能如期执行的消息,因此听到程然的话时,还微微一愣,这么重要的消息杜明晟怎么没告诉她?

杜明晟很快反击:“你敢穿我就敢穿。”

他费尽心思找人跟踪莫锦年偷拍她进出杜明晟公寓的照片,本想以此来要挟莫锦年,谁知她不识相,他只好把照片和消息抖给各个媒体记者。本想借此给杜明晟抹黑,结果非但没有打击到杜明晟,反而让酒店项目按照杜明晟的计划顺利进行。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怎么能不气愤。

“……”莫锦年原本以为他的回答会是“有什么不敢的”,谁知道激将法对他没用,还反倒把自己带沟里去了。

“他赢了,酒店设计案照常进行。你应该很开心吧?”他的话语中透着不甘。

最后,自然是谁都没穿那太过露骨的情趣内衣,莫锦年看着上面的价码标签,叹气道:“这么贵的衣服,不穿真是可惜了。”

“什么意思?”她边问边想从他的手臂下方钻出去,逃开他的禁锢,可是他却及时抓住她两只手,径直将她的手高高举起,用力摁在墙上。

杜明晟则轻描淡写地说:“不可惜,我们去酒店考察的时候,你可以穿给我看。假装我们是偷情的情侣。”

他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神色哀伤地说:“我输了。”

现在我们跟偷情又有什么两样?莫锦年腹诽。

程然却仿若未闻,两只手臂撑在墙上,将她牢牢困在墙壁和他的身体之间。

这样想的时候,她又有点小小的哀伤,和他在一起其实也有恋爱的甜蜜感,只是因了那张所谓的协议书,他们的感情就仿佛披上了不光彩的外衣,只能隐藏在阳光的背面。

因为毫无防备,而他的力气又大得惊人,她只感觉后背突然和墙面狠狠撞击,有些沉闷的痛从背部传来,她疼得不禁皱起眉头,朝他吼道:“程然,你发什么神经?!”

睡前,杜明晟在莫锦年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然后贡献出一只手臂给她做枕头,另一只手拥着她,附在她耳畔说声“晚安”,紧接着就关了台灯。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莫锦年语气生冷,说完抬脚欲走,孰料下一秒,她就被他用力一拉,摁到了宠物食品店的宣传画上。

平常几乎每次她来他这里,都会被他折腾到精疲力竭才沉沉睡去,可是这次他居然跟平常如狼似虎的样子截然不同。

莫莫。久违的亲昵称呼。这是从前莫锦年和他恋爱的时候,他最喜欢叫的名字。他会在亲吻她之后,把唇贴在她耳畔,温柔至极地说:“莫莫,我爱你。”那时候莫锦年觉得这句话是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他开始厌倦她了?这么久没碰她,对她的身体都没兴趣吗?她内心居然有些怅然若失。

莫锦年忽地感觉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拉扯了一下,同时,那些她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记忆一瞬间扑面而来。

可是,刚才她试穿衣服的时候,他对她说的那些煽情的话又不像故意恭维。而且,他拥吻她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得出他有些迫不及待了,怎么现在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反倒相安无事?

经过他身旁时,她想装作视而不见,和他擦肩而过,结果还是被他一把拦下:“莫莫,我们聊聊。”

带着这些疑问和淡淡的失落,莫锦年渐渐入眠。

她很想躲开他,可是那里又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她只能硬着头皮举步向前。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怀抱很舒适,这一晚她睡得极好,一夜无梦。

夕阳的余晖投射在他略显憔悴的脸上,这样的他是莫锦年感到陌生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落魄的模样。

一觉醒来,她依旧被他拥在怀里,她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呼吸,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在他的怀中醒来,怎么有种满满的幸福感呢?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刚走到小区门口,她忽然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铁门旁那家熟悉的宠物食品店门口。

原以为和他在一起,对她是一种束缚。可是,渐渐地,这对她而言竟然成了一种依赖。

莫锦年倒是挺享受这段走路回家的时光。她优哉游哉地走着,一会儿抬头仰望天空,一会儿观察行人,一会儿看一只小鸟从这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偶尔停下脚步欣赏风景,看看周围的世界,觉得生活还是挺美好的。不用加班的日子委实舒服,而且明天就是周末,想想就觉得惬意。

甚至,不见面的时候她会想念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这样就能和他在一起久一些。

莫锦年踩在铺着银杏叶的小径上,往家的方向走去。她今天下班后是乘坐公交车回来的,下车后还得走一段路。都市生活纷繁忙碌,每天都在为生计奔波,连散步的时间几乎都没有。

这是一种可怕的征兆,她原本希望时钟走快一些,好快点结束这漫长的一年契约关系。而现在,她居然希望时间走慢一点,这样,她就能慢慢享受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秋雨过后,A市已经进入秋季,道路两旁的银杏叶已从翠绿变成金黄,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满树的叶子都像闪着金光的小扇子。

和程然分手的时候,她痛苦至极,以为今生都不可能会再像爱程然那样去爱另一个男人了,她以为自己变得爱无力了,可是谁会想象得到,她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用协议捆绑她的坏男人。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连她自己都惊讶莫名。

(1)

或许,爱情就是一种奇怪的东西,猜不透,摸不清,任谁都无法深究。

他下意识地愈加拥紧她,她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此时此刻,仿佛他的怀抱就是她的全世界。她聆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倍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