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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十颗奶糖

“赌钱没意思,我们玩别的。”何煦收了牌,桌子下的脚踢了踢叶泽,“K神?”

“什么彩头?”同桌的一个人男人问。

“随意。”叶泽还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不搞彩头没意思啊。”何煦跟着摸过一张牌。

“沈总的意思呢?”

沈亦白摸过一张牌,看了眼,把牌插到了手中。

“我无所谓。”沈亦白耸了耸肩,示意自己都行。

何煦在沈亦白和叶泽这两哥们坐下来后,想搞事的心怎么也按捺不住。

“那我就放心了,输的人输一次脱一件衣服,脱完为止。”何煦“嘿嘿”笑了一声,勾过头问身后的肖冉,“嫂子,你看行不?”

四个男人,各执方桌的一角。

“嗯。”肖冉慢吞吞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

沈亦白也不想扫兴,拿出插在裤子口袋中的手慢悠悠地走到牌桌边坐下。

何煦摆明了就是想搞叶泽,毕竟他们四个人中间就这位老哥一个人燥得慌,只穿了件单薄的黑T,一脱就没了。虽然不指望能扒完他身上全部的衣服,但脱一件也是脱,他们剩下三个人脱几件也无伤大雅,脱了外套还有秋衣秋裤不是。

林思晗悄悄在沈亦白耳边添了把火:“小白上,别输得小裤衩都没了就行。”

沈亦白长指弹了下牌面,嘴角的弧度更深了,眼中兴味不减,这位跳级跳着跳着成了他学长的学弟的事情,他也想看。

三缺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亦白身上。

“速度,速度,别磨叽。”何煦催着地主先出牌。

一句“我想看”让干什么都兴致不高的叶泽坐上了牌桌。

“你叫什么?”林思晗和肖冉并排而站,偏过头问。

肖冉推了推叶泽:“去吧。”怕叶泽不去,肖冉又加了一句,“我想看。”

“肖冉,冉冉孤生竹的冉。”

“来来来,别啊,别介别扫兴。”何煦在牌桌上坐了下来,招呼着叶泽和沈亦白。

“哎?汉代情诗。”林思晗笑了笑,“你不怕他真被脱了衣服?”

被忽视很久的何煦忍不住开口了:“可别炫了啊,大少爷,知道您宝贝,在这里我们给你保证你家的摔不着磕不着,打牌吗?正好缺两个。”

一桌四个人,叶泽只要输一次就要裸上半身了。

“没有啊,她也说了是差一点点。”肖冉露在灯光下的耳垂圆润白皙。

“应该不会输吧?”肖冉想着叶泽脱了上衣裸露上半身的场景,微微红了脸。

“撞到了?”叶泽微侧过脸问肖冉。

“叶泽牌技怎么样?”

肖冉:“不好意思。”

“不清楚。”肖冉很实诚,她确实不清楚,只知道叶泽偶尔会在她赶画稿的时候玩玩手机中的斗地主游戏打发时间,游戏嘛,他应该挺擅长的。

林思晗眨了眨眼睛,对上叶泽身边的小姑娘,声音更加柔和:“你好啊,刚才我们在卫生间遇到过,你差点撞上我。”

林思晗觉得这姑娘可爱得紧:“还在上学?”

叶泽点了下头:“你好。”

“算是吧。”肖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早就毕业了,回国后因兴趣又修了一门课程。

在故意做旧的昏暗的灯光下,叶泽锁骨处的肌肤隐隐反着光,柔软的黑发服服帖帖,和沈亦白的冷淡不同,他的冷漠懒散像是对周围热闹毫不感兴趣毫不在乎。

“脱、脱、脱!”何煦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声。

“你好啊。”林思晗说话间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

“脱啊,哈哈哈。”何煦的大嗓门引得包厢中的人频频往牌桌那边看。

“学长。”叶泽脱了黑色的羽绒服外套,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长袖棉T。

“谁,脱什么?”

“叶泽。”沈亦白带林思晗过去,打了个招呼,“我老婆林思晗,你们上次在电梯里遇见过。”

“喂喂喂,你们那边搞什么?”

从叶泽的唇形中,沈亦白读出了自己的名字。

何煦扔了牌也不理会询问的人,反倒直勾勾地盯着叶泽:“要不要我让两位女士回避回避?”

刚才看到的小姑娘在见到他们进来后往叶泽身后缩了缩,没几秒后又开始大胆地认真地打量着他和林思晗,一边单纯好奇地打量着,一边和身边的人说着话。

沈亦白曲起食指抵在额角,另一只手压在剩余的几张牌上,了然地笑了笑,以叶泽的个性要是这把脱了,下面几把脱衣服的人就不言而喻。

等两人再次回到包厢中,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包厢中又凑出了一桌打牌的人,人还没齐,只听到阵阵麻将声中夹杂着来打牌的声音。

“哎?”肖冉慢慢地眨了下眼睛,没想到叶泽会输。

沈亦白的心思重新回到自己怀里的那个身上,轻咬着她的下唇,含糊着声音:“等会儿想做什么?”

“脱、脱、脱!”何煦嚷嚷着,“那边的那几个把手机收起来,拍什么拍,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沈亦白瞥了眼小姑娘挺立的笔直的背,他就知道太纯也拿不下叶泽,小姑娘也不是纯得和张白纸一样。

叶泽扔了牌,长臂交叠攥住棉T的下摆,向上提起,露出了精瘦性感的腰,腰线很深,一直到皮带那,皮肤白皙,很瘦,背脊骨清晰可见。

突然,低了好一会儿头的小姑娘又重新抬起头,迈出游移的脚步,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因为脱衣服的动作,叶泽的黑发稍显散乱,他摇了摇头,把黑色棉T直接甩给了肖冉,说:“拿着。”

沈亦白右手捏着林思晗的下巴,抬高,直接吻了上去。

肖冉接过叶泽带着体温的棉T,脸又热了一个度,低了头慢吞吞地理着反过来的衣服。

“啊”字的语气还没有完全表达出来,面上突然覆盖下一层阴影。

何煦吹了声口哨,把叶泽上下看了个遍,目光最后锁定在叶泽裤子上,“嘿嘿”笑了声:“爽快人,真爷们。”

“过分啊。”林思晗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末尾还加了语气词。

“要不要劝劝?”林思晗又往肖冉身边移了移,好心地问。

“我还能更过分点。”沈亦白背靠着墙,勾了嘴角警告。

肖冉折叠好衣服,摇了摇头:“不用了,他认真了就不会再输了。”

回过神的林思晗唇间细细地溢出两个字:“过分。”

“认真了?”林思晗转过头,重新打量了一遍裸了上半身的叶泽,肖冉口中认真了的叶泽还是那副懒散、兴致不高的样子。

很单纯的一个吻,纯粹是为了堵上某人的嘴,不过数秒就撤离了。

沈亦白看了眼林思晗,发现林思晗的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习惯性地抿了下唇,搭在桌子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下。

说完,沈亦白的唇贴上了林思晗开开合合的粉唇。

听到轻叩声,林思晗的目光转到沈亦白身上。

“我怎么对你?”沈亦白停下脚步,微弯下腰,看着表演欲上来的林思晗,嘴角扬起了些弧度,“像这样?”

“好看吗?”

几句话下来,沈亦白硬生生被贴了个善变的标签。

林思晗读懂了沈亦白的口型,学着他的样子比了个口型:“你好看。”

“果然,你们男人都是善变的,说一套做一套。”

这句话林思晗说得一点也不违心,她家小白脱了衣服比叶泽的小身板好看多了。腹肌虽然不是那么夸张,但该有的一点也没少,是穿衣显瘦脱衣有料。

“你竟然一点也不配合我的演出!”林思晗突然开启了戏精模式,“领证了以后竟然这么对我,你以前明明很宠我的!

“继续。”叶泽洗好牌,把牌推到了桌子当中。

“……”林思晗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沈亦白,你就这么对你老婆的吗?你这样很容易重回单身狗行列,懂不懂?

“来来来。”何煦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答案不言而喻。排除撞见女鬼的可能性,林思晗在卫生间碰到的无非是叶泽带过来的人。

叶泽扫了下沈亦白:“学长?”

“这家会所今天只有我们过来,过来的人当中只有两个女的,一个你,还有一个,嗯?”

“嗯。”沈亦白应了一声,心里早就站好了位。

“什么?”

洗牌也是一门学问,打牌想要赢光凭运气是远远不够的,洗牌的时候顶牌底牌大牌都要看清楚,这就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集中后配合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窥牌。

沈亦白瞥了眼挠着自己手心的林思晗:“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窥牌是通过很小的角度看牌,且那个角度只有洗牌的人可以看见,稍微垫一下看见牌后洗好,在摸牌的时候就能根据自己摸到的牌推算出别人摸到的牌。

“猜猜看。”

他不知道叶泽刚才洗牌的时候有没有控牌,但是他可以肯定,以他学弟的学习的能力,肯定会记牌。

“谁?”沈亦白收了手机,牵过林思晗微湿的手。

这一局,沈亦白明哲保身站到了叶泽的阵营中。

“可以走了。”林思晗伸手在沈亦白眼前晃了晃,“猜我刚才遇见谁了。”

“要吗?”沈亦白出了对。

外面,沈亦白虚倚着墙壁一边等着林思晗,一边回复着消息。

叶泽没说话,直接跟上。

林思晗收了笑,走进洗手台挤了点洗手液在手上,慢慢地揉搓出泡沫,再冲干净手。

几圈下来,何煦手中的牌数越压越多,胜负也越来越明显。

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点了下头,侧着身子从她身边走过出去了,清雅的熏香中带了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脱吧。”叶泽把手中剩余的两张牌扔到桌子中心,手指点了下桌面。

“没事。”林思晗回了抹笑,细长的眼微挑着。

何煦二话不说,脱了外套就甩到后面的沙发上,反正他穿得多,有得是机会搞叶泽。

叶泽身边的,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眉目间风姿婉约,标准的古典美人,气质特别,有那么点诗词韵味。

记牌的能力常玩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点,至于洗牌的时候控牌,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一桌有人会,就算叶泽会也不可能让叶泽把把都洗牌。

林思晗这才看清洗完手转身差点撞上自己的女孩子的脸。

第三局,沈亦白洗牌。

“不好意思。”女孩转过身来,明显吓了一跳,手按在胸口处,向后退了小半步。

沈亦白洗牌的时候故意控了大小鬼牌,按照上两把摸牌的老次序,洗牌的时候被压在最底下的大小鬼洗好后被反扣在桌上,四人轮流摸牌的期间,只要次序不变,叶泽和他应该都能摸到鬼牌。除去鬼牌,剩下的牌就要靠运气了。

林思晗就站在女孩身后的不远处对着镜子整理着衣服。

第三局几圈下来,沈亦白拖叶泽,两人出牌出得飞快,何煦紧跟其后,倒霉的就是桌上剩下那一个。

卫生间内燃着清雅的熏香,香味丝丝入扣,连木头上都带了淡淡的香气。一面硕大的圆镜嵌在木墙上,一个女孩站在镜子前冲洗着手,她低着头。

那人按规矩脱了衣服后,规规矩矩地洗了牌,四个人摸牌的时候,何煦摸一张牌看一眼沈亦白,摸一张看一眼沈亦白。

沈亦白沉思了会儿:“王后,级别比太子妃高。”

四个人中,除了这位沈二公子,其他人都脱了一件衣服,就他一个从头到脚完完整整。

“叶泽那位是太子妃,那我是你的什么?”林思晗比画了下,“奶茶,捧在手心里暖暖的?”

沈亦白按大小插好牌,选择无视何煦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想什么呢?”

“沈总,这不太好吧?”何煦拉着桌子上无辜的第四个人,继续说,“你看看我们,再看看你小学弟。”

关上门,林思晗忍不住笑了出来:“冷情太子爷恋上软萌太子妃之日日宠着你?”

“嗯?”

“没空。”

“要不意思意思?”

“哎哎哎,沈哥替我会儿,我上个卫生间。”麻将桌上一个人喊着。

“没意思。”沈亦白拒绝得很干脆,“我老婆在呢。”

“嗯。”

何煦:“……”

“小白。”林思晗轻轻拉了拉沈亦白衣袖,“陪我去一下洗手间。”

全凭运气的一局,何煦再脱一件。

“嘿!怎么说话呢,让个位给何爷爷,今天非让你输得裤衩子都没。”何煦换了麻将桌上一个人,坐了下来,准备大显身手。

四局下来,四人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明显,那无辜的第四个人隐隐约约察觉到点什么,只是不太确定。

“那你是什么?何太监?”

叶泽舔了舔略干的嘴角:“继续。”

何煦“呵呵”了两声:“真太子爷和太子妃。”

洗牌,摸牌,出牌,几圈下来,沈亦白和叶泽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何煦一个人夹缝中求生存,即使心里知道俩人有猫腻也不敢明说,首先没证据,其次这两尊大佛他一个也惹不起。剩下那个无辜的第四个人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每出一张牌都要瞻前顾后,逼着自己去记其余三个人已经出过的牌。

“说起来,叶家那位更让我意外……横竖看都不像。”

“我靠。”何煦再次输掉一件衣服。

沈亦白挑了挑眉,往沙发那边看去,眼中的兴味渐浓。

沈亦白把玩着手边的小紫砂杯,不急不徐地摊开手中剩余的牌。这把叶泽洗牌,沈亦白估计他不但控了大小鬼牌,连大牌也没放过。

站在后面观牌的何煦“嗤”了一声,往沙发那儿努努嘴:“沈亦白一个,还有一个,沙发上那位。”

何煦输得很惨,一手烂牌即使是神仙也救不回往脱衣服边缘狂奔的他。

“跟!哪两个?”

“脱吧。”叶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

“说起来也真邪门了。”一个男人摸着手里的麻将,“我们这一圈最不可能结婚的两个反倒是最早带老婆过来的。”

何煦视死如归地脱掉上半身最后一件衣服:“你何爷纵横牌场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了,来来来。”

一桌人不怀好意地笑着:“知道,知道,大明星嘛,我们沈哥蹭嫂子热度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两口子有什么事打开微博看看热搜就知道了。”

“换副牌换副牌,这副有毒。”

沈亦白带着林思晗走过去,随意地打了个招呼,介绍道:“我老婆,林思晗。”

换了副新牌后,四人继续。

“你眼瞎啊,什么叫一个人,旁边那位不是你沈哥老婆。”

场上现况,叶泽脱一件直接裸上半身后跟平时比赛开了屠杀模式一样,一件没脱。

“小白,就你一个人,今年然哥没和你一块来吗?”

沈亦白常在河边走湿了一次脚,脱了件外套,也无伤大雅。何煦脱衣服的程度和叶泽旗鼓相当,无辜的第四人裹着上半身仅剩的衬衣瑟瑟发抖。

林思晗的目光越过麻将桌,落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身上。男的她认识,叶泽,叶泽旁边端坐着的小姑娘,她不认识。

“干什么了你们?”结束一圈麻将的人纷纷打趣着,“哎哟,快打电话给何爷爷,就说他孙子聚众嫖赌,让他老子带队过来直接收回去蹲几天。”

“胡了嘿,给钱,给钱!”

“我进去蹲几天一定手拉手把你们那一桌的几个带着。”

“不要。”

“冉冉?”林思晗抱着沈亦白的外套,“我觉得他们两个有问题。”

“要不要?爽快点,别整的和娘们一样磨磨唧唧。”

“嗯?”

推开门,他们隔着屏风都能感受到里面热闹的气氛,穿过挡在门口的琉璃屏风,整个包厢一览无余,古色古香的包厢中,人说不上多也说不上少,两张大圆桌边围满了人,都是些差不多和沈亦白、周然同龄的年轻人。

“正常来说,打牌有输有赢,但是这两人赢得太不正常了,就算没赢也没输过。”

沈亦白带着林思晗在拜星筑门口停下:“等会儿我能不能回去就看你表演了。”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又轻声地说,“老婆,等会儿装不会喝酒。”

“运气?”肖冉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我不希望他输了。”

“迟到会怎样?”

“为什么呀?”林思晗明知故问。

这是个私人会馆,在他们聚会的时候不会接纳外人,看天井中脚印杂乱的程度就知道他和林思晗来迟了。

“你知道的。”

“嗯。”

林思晗笑了笑:“我倒是挺想看小白脱的。”

“脚印吗?”

肖冉:“……”

“我们来迟了。”沈亦白的语气不甚在意。

又一局结束,沈亦白直接站起身,说:“稍等,有事。”

原先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雪已经很厚了,大型天井中的顶部分列挂着八个巨大的红灯笼,灯笼的红光衬得天井透亮。天井中的积雪被踩凹下去,脚印一直延伸到木质楼梯那里。

“怎么了?”

车窗外是红廊绿檐颇有京味的古建筑,林思晗下车前把围巾向上拉了拉,挡住了小半张脸后才推开车门下去。

沈亦白用身子挡住林思晗的视线,语气平常地问:“还准备继续看?”

“到了。”沈亦白熄了火,拔下车钥匙。

“我觉得可以继续看下去。”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半山腰那座会馆的时候,小雪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天色更暗了,光秃秃的树枝多半被寒风折断,车轮碾过断枝的声音清晰可闻。

沈亦白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思晗:“你确定?”

两人换好衣服在张芷的叮嘱声中出来的时候,暗淡的天空飘起了稀稀疏疏的小雪。

“大概……”林思晗在沈亦白的凉凉的目光下,吞了吞口水,“不确定。”

“有个聚会。”沈亦白把林思晗从自己身上抱了下去,起身去换衣服。

“给。”一旁的肖冉自然而然地把衣服递给了叶泽,叶泽当着肖冉的面,直接穿上了衣服。

挂了电话,林思晗问:“怎么了?”

临到饭点,大家也不想再继续打牌打麻将,全部起哄着:“别磨叽,爽快点。”

沈亦白捞过手机,接通了电话。那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沈亦白才回了一个“嗯”字。

“来来来,有女士在场,大家文明点,把屏风搬过来,给我们今晚最大的输家一个自由发挥的空间。”

“你的。”

“快搬过来,开始你的表演。”

飘窗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在屏风桌腿摩擦地面的声音中,林思晗扫了眼靠在窗边温声软语的小两口,问:“你们两个?”

“别闹我,我再看会儿剧本。”林思晗用手肘抵了抵身后的人,偏过头躲过他的乱动。

“嗯?”

沈亦白:“……”这不是他想要的补偿。

“你们上辈子别是一家吧,这么有默契?”

“你可以来探班,探班就能见到我了。”

“因为智商高,智商高的人和高智商的人合作是不需要交流的。”沈亦白间接承认了他和叶泽不正常的胜率不是纯靠运气。

沈亦白轻嗅着林思晗颈间的清甜气息:“两个多月不能见面,怎么补偿?”

“教教我!”林思晗讨好地喊了一声,“老公——”

“什么?”

“给我个教你的理由。”沈亦白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里还是很享受的。

“嗯。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我都这样求你了,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林思晗又接着说,“为了勤俭持家,这个理由我给满分。每一个剧组打发时间的娱乐不离这些,我每次都是输的那个……”

“过了春节就进组了,差不多要两个多月。”

她手气是真的差,每次总能摸到烂牌,到她手上的牌,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什么时候开拍?”

“有什么好处?”

《唐妆》这部剧是林思晗的转型之作,算是她敲开电影届大门的试金石,纵然这部剧中有太多他不喜欢的镜头,他也没有理由反驳。

林思晗仰头看着一脸正色的沈亦白,夸道:“沈亦白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林思晗的老公沈亦白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沈亦白没接话。

“继续。”

林思晗想了会儿:“为了冲击今年电影节的金奖,一般大制作的电影都是这种调调,矛盾复杂的剧情中尽显人的本性。”

“看见了吗,这是林思晗老公,又帅能力又强,S市十佳企业之首的领导,林思晗每天早上都是被他帅醒的。”

沈亦白眯着眼,背靠着窗台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瞥见了眼剧本:“唐如怎么会给你接这种剧本?”

“够了吗?”

这皇后整个一红颜祸水,只看脸的话,皇后其实非常适合林思晗。

沈亦白勾了勾手指,示意林思晗附耳,缓声说:“靠智商。”

《唐妆》这部剧主要讲述了一个没落小贵族家庭出身的大小姐,在进宫后凭借自己的手段一步一步地从才人爬到皇后的位置。在当妃子期间,她干涉朝政,笼络朝中大臣扭转皇帝的决策,一边和自己的皇帝丈夫夜夜笙歌一边在暗中反对他的决策……这还没完,在皇帝暴毙后,她自立为王改国号改年号,重用本家兄弟,在后宫中豢养了一大批男宠,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把一个王朝推向了顶峰并且延续了数百年的繁荣昌盛。

靠智商?

林思晗一边看剧本一边感叹唐如是给她接了个什么反人类的角色,简直就是武则天和慈禧太后的合体,太精彩了,这剧情让她目瞪口呆。

林思晗在齿间过了好几遍“靠智商”这三个字,搭在沈亦白手臂弯上的手指蓦地收紧,喊道:“沈亦白。”

“嗯?”

飘窗台下面铺了毛绒绒的毯子,沈亦白长腿伸直坐在飘窗上,让林思晗坐在他大腿上安心看剧本,两人的下半身盖了条毛毯。

“没什么,突然觉得书房比较适合你这种日理万机的高智商人材。为了保持你的高智商,不被普通智商的人传染,我决定……”

林思晗和沈亦白窝在卧室飘窗上,一个被抱着看剧本,一个抱着看剧本的那个打瞌睡。

不等林思晗把话说完,沈亦白带着林思晗在沙发上坐下。他一只手搭在林思晗腰上,另一只胳膊横搭在沙发上,林思晗被他顺势带着坐到了他怀里。

吃完早饭,天透亮。

“教你。”沈亦白的舌尖微卷,低笑了一声,“怎么这么记仇?”

“好。”林思晗耳尖滚烫,小小地应了一声。

“我就记仇,很记仇,非常记仇,不讲道理地记仇。”

“思晗就负责订一件漂漂亮亮的婚纱就行了。”张芷笑得愈发和善,“晚上到我房间里来,我们先看看。”

“嗯,把桌上的牌够过来。”

“过了年后好啊,春天最好了,春暖花开的。”张芷想了想,“我给你们挑个好日子,和你们家人沟通的事交给我吧。”

林思晗听话地在沈亦白怀中倾身,伸长了胳膊去拿到茶几边上的纸牌。纸牌还是新的,拿在手里还能闻到特有的油墨味。

沈亦白抽了张纸巾擦拭着手指,低垂着眼睑:“年后吧。”

前面不远处刚搬过去的屏风后面人影攒动,左边靠窗的位置立着温声软语的两人。

“啊?”

雕花的朱红木窗外大雪纷飞,寒风裹着雪花肆意地流窜着,室内的铜花小碳炉慢慢地燃烧着,碳块中加了香料,一燃烧,味似灼酒般撩人。

“嗯。”张芷收敛好情绪,下了决心对林思晗说,“思晗,你和亦白什么时候办婚礼?”

“看清楚了吗?”沈亦白修长的手覆在林思晗纤细的手上,温热的指尖点在她手上刻意留下来的鬼牌上。

据沈亦白说,张芷算是一个大家闺秀,比较入沈立国的眼,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入沈家后生了沈熙凡,没多久就守了寡,一守就是几十年。沈家上上下下的小事几乎都是她处理,没有一句怨言安分守己,她是整个沈家对沈亦白最好、最没有目的的人。养在深家大院中,其实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完整的一副牌被分成两部分,反扣着向下,鬼牌就在右边那一部分的最上方。沈亦白手掌弯曲着,大拇指和食指拉出漂亮的弧度。

林思晗咬着咸香的蛋黄,内心感慨万千。

“记得鬼牌在哪?”

张芷一个长辈,竟然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嗯。”林思晗点了点头。

“吃吧。”沈亦白把剥好的第二个茶叶蛋放进了林思晗碗中,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看我手指。”

“不用,不用,婶婶辛苦了。”林思晗忙推辞着,“这是小白的一点心意,婶婶一定要领啊。”

沈亦白右手大拇指地退了一点,最下面第一张鬼牌滑下,之后两只手的大拇指同时退了点,纸牌对插发出“哗哗”的声音。

“思晗先吃这个,吃完亦白正好剥完第二个。”张芷把面前装着茶叶蛋的碗推给了林思晗。

如果没有沈亦白刻意的提醒,平常人根本注意不到。他右手大拇指后退的细微的距离,肉眼几乎不可察,只略微动了一下,对分的纸牌便开始纷插着。

“给你剥。”

沈亦白抽出最下面的鬼牌,翻到最上面,又抽了几张牌翻到最上边后,重新洗了一遍。只不过洗牌的时候,林思晗清楚地看到在他指间纷飞着的纸牌除了他没抽过的几张牌,其余的都是不规则地对插。

“小白,我也想吃,给我剥——”林思晗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知道鬼牌在第几张吗?”沈亦白屈指弹了下洗好的纸牌,纸牌被他反扣在透明的玻璃茶几上。

林思晗捧着小碗,对着碗里的粥吹了吹,看了看张芷,再喝口热粥看着沈亦白,眼里的笑意毫不遮掩。

“第五张?”

张芷一愣,显然没想到。

沈亦白背靠着沙发,神色慵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摸摸看。”

“嗯。”沈亦白淡淡地应了声。大拇指和中指捏着茶叶蛋,在鸡蛋尖的那头敲了敲,鸡蛋壳裂了道小小的缝隙,然后顺着缝隙剥出了完整的嫩嫩地五香茶叶蛋。剥好后,沈亦白把完整的、没有一点破损的茶叶蛋放进张芷碗里,一句话也没有。

林思晗带着求证心理开始摸牌。

“这里冬天又干又冷,亦白晚上睡觉的时候多注意注意,别让思晗感冒了。”张芷嘱咐着。

第一张,黑桃A;第二张,方块2……

“不冷。”

林思晗期待地捏着第五张翻过来,红桃Q。

平日沈家的饭桌上,总是冷冷清清的,沈立国虽然隐退在家但不喜说话,张芷她的亲儿子沈熙凡总是见不到人影,一家人坐下来和和气气吃饭的次数少之又少,林思晗的到来,让憋了很久的张芷有了个倾诉的对象。

“怎么会?”

“夜里冷不冷?”张芷转着筷子,夹了点小菜放到林思晗碗里。

她明明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地盯着那张鬼牌,什么时候跑到下面去了?按照沈亦白刚才洗牌的手法,被她紧盯着的鬼牌应该就是在第五张。

沈家爷俩的关系目前维系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沈立国顺了沈亦白的心,沈亦白也不会无缘无故给沈立国找不自在。

“再摸两张。”沈亦白笑了一声,捏了捏林思晗柔软的脸颊。

今年过年,于情于理她都要和沈亦白回帝都爷爷家过年。

林思晗快速地抽过第六张,摸到第七张翻过来,大鬼牌。

“还好。”林思晗接过粥,“谢谢。”

林思晗:“……”

张芷盛了小半碗红豆粥递给林思晗,颇和善地笑了笑:“住得还习惯吗?”

她突然不想说话了。这不是智商问题,是沈亦白这个人很有问题,有当奸商的天赋。

客厅的玻璃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厚实的两层窗帘拉开了一半,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寒风凛冽。

林思晗感觉沈亦白就像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早上吃饭的时候,沈立国还没起,饭桌上只有沈亦白和林思晗,两人坐在一边,另一边坐了沈熙凡的母亲张芷,沈家仅剩的唯一一个主内的女人。

“就这样。”沈亦白蹙起的眉头很快松开,“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算出千。”

帝都,沈家。

林思晗转头,望着抱着自己的人,食指和中指间那张大鬼牌,问:“那这算什么?”

林思晗在心底为善于挖坑埋自己打扫了一个学期宿舍的周然同学点了根蜡。

“资本家把他称之为投机。”

“一个学期。”

见了鬼的投机,投机靠的还是智商。

“知道之后?周然被收拾得很惨吧?”林思晗猜测着,伸了两个指头,问,“两个星期?”

“我突然不想靠智商了。”林思晗纤细的双指夹着那张大鬼牌,微侧过身体,勾人的双目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一样半眯着,眼尾脉脉藏情。

沈亦白的食指点着林思晗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那靠什么?”沈亦白眼中调笑的意味更深了,“靠美色?”

“你当时是不是不知道这是你的本子?”

“靠家暴。”林思晗一下子收了纸牌,涂了西瓜红指甲油的指甲戳了戳沈亦白的胸膛,“这是智商的问题吗,你是不是想上天?”

“某天晚自习,周然画的,井字棋输的人打扫一个星期宿舍。”沈亦白见好就收。

过了年,林思晗和沈亦白回S市没待几天,沈亦白就开始了工作,她也收拾收拾东西进了剧组。

她真的准备打人了。

这次拍摄的地点定在内陆极北的一个历史古都中,古都中保留着前朝的宫殿楼阁,墙上早些年刷的朱红的漆已经剥落,满目苍凉。

林思晗:“……”

历史文化名城保留的不过是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断壁残垣,这些断壁残垣一般也不会被修复,只是在不断流逝的时光中诉说着它昔日的繁华与热闹。

沈亦白心里很享受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问:“好奇心这么旺盛?”

当然,这种早就上升到文物级别的宫殿也不会随随便便给人们用来拍摄电影。《唐妆》这部电影只有最后一个百年后王朝没落的镜头会在这座宫殿中拍摄,其余的镜头都是在复刻这座宫殿的影视城中拍摄的。

“我觉得,可以了啊。”

林思晗进组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适应内陆极北地区的气候。

瞬离。

S市属于南方,在S市,年后不久气温就会回暖,这里竟然还飘着鹅毛大雪!

林思晗在沈亦白怀里坐直了身子,一只手勾着他的下巴一只手攀上他的肩头,对着他形状好看的唇,轻轻地贴了一下,贴上即分。

“多贴点。”唐如又撕了一个暖宝宝贴到林思晗大腿上,贴完又抱了件军大衣过来,“等会儿拍摄的时候把大衣也裹在腿上。”

被沈亦白抱着坐在他大腿上的林思晗,内心想打人,不想说就直说,怎么那么多她觉得呢,她觉得她想打人。

林思晗哆嗦着捧了杯姜茶,牙齿打着颤抿了一小口,滚热的姜茶下腹,被冷风吹得没有知觉的小腹不再麻木。

“你觉得呢?”沈亦白勾过林思晗细软的腰肢,把她完整地纳入自己怀里。

她刚结束一场戏,休息十五分钟后还有下一场戏等着她。为了保证身上穿的轻薄复杂的宫装不乱,她连羽绒服都不敢套,只能虚虚地拢着。

语气间带了丝不易察觉地撒娇。

还没等她彻底缓过神来,片场的工作人员又开始喊人了。

“暗恋你。”林思晗缴械投降,“所以能说了吗?”

林思晗放下姜茶,把身上披着的羽绒服扯下塞到唐如手中,冒着风雪出了殿门。下面要拍的是皇帝在隆冬死后不久,身为皇后的她不顾丈夫未寒的尸骨,寻了一个国不可一日无主的借口择日登基。

沈亦白一只手抚上林思晗细软的腰肢,喉间发出单音节:“嗯?”

殿外,一级一级蜿蜒而上的白玉台阶下,是身着鹅黄宫装的林思晗。漫天纷飞的大雪,她手捧碧玺拾级而上,身后是跪了一地身穿朝服头都不敢抬一下的文武百官。

冬日里的暖阳透过落地窗折射进来,光影略过穿着雪纺连衣裙的林思晗,柔美得不可思议。

刺骨的冷风扬起她单薄的轻纱长袖,衣袂翻飞中带着缕缕暗淡的冷梅香,额心一点朱砂暗藏肃杀。

时值凌冬,书房的落地窗紧闭,靠近窗口的院子里生长着几株高大的香樟树,小院子里风声寂寂。

沈亦白进片场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茫茫白雪中移动的一抹鹅黄,下一秒就皱了眉头:“怎么穿这么少?”

“怎么不继续了?”沈亦白敛了眉目,身姿未动。

拍戏需要穿这么少?在大雪天中,轻纱穿了和没穿有什么区别?除了遮丑,根本挡不住一丝一毫的寒风。

林思晗俯身,食指挑起沈亦白光滑的下巴,与他平视,贴近再贴近,在离他微抿着的好看的唇还有半分的时候停下。

“剧情需要。”编剧相当淡定地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把沈亦白当成了某个整了容模样出挑的跑龙套的,说,“美人不畏严寒,不知严寒。”

“暗恋我?”沈亦白神态自若,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书桌上的笔记本。

沈亦白瞥了眼智障编剧,嘴角扬了抹刻薄的弧度。

林思晗闭嘴,噤声。

唐如“嘶”了一声,吓了一跳,开口道:“衣服上都贴了暖宝宝,大腿不至于冻到。”

在林思晗期待地目光下,牵起嘴角,似笑非笑的反问:“我更好奇,你怎么不还我笔记,还保留到现在。”

至于上半身……

听完问题,沈亦白手指点了点书桌,从林思晗怀里抽过笔记本随意地扫了一眼,又丢回了桌子上。

林思晗裸露在外的肩头早就冻得发红了。

林思晗拿着笔记本哒哒哒地趿拉着拖鞋上了楼跑进了书房,见林思晗进来,沈亦白毫无负罪感地一声不响地退了接近尾声的会议。

进组快一个月,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被沈亦白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也消失得彻底。

林思晗非常好奇,沈亦白是在何种状态下同意和周然玩这个儿童游戏的。

沈亦白看着场中的人,抿紧了唇,周身的气压就和这内陆极北地区的气温一样低。

井字棋,英文名叫tic-tac-toe,是一种在3*3格子上进行的连珠游戏。由分别代表O和X的两个游戏者轮流在格子里留下标记,任意三个标记形成一条直线,则为获胜。玩过这个游戏的都知道,只要两个玩家都做出最好的选择,最后几乎都是平局。所以这个游戏被当作儿童游戏的。

“今天下午只有这一条,拍好就可以收工了。”

那两个一看就是周然输了井字棋,又被沈亦白刺激了,恼羞成怒的产物。

“拍不好呢?”

上面还有被擦掉的井字棋的痕迹,井字棋下面有一个乌龟模样的图案,中心还写了三个小字:沈小八。

唐如没敢说话。

沈亦白的笔记。

拍不好的结果只有一个,重新再拍。

林思晗走过去翻了翻,突然诶了一声,拿着黑色的笔记本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指尖顺着铅笔印记划过,笑了。

林思晗强忍着一冷一热的不适感,紧紧地咬着牙,坚持拍完了冰天雪地中的登基场景。导演喊完过之后,林思晗连动都不想动一下,她额头冒的冷汗早就被寒风吹干了,连发丝都是僵硬的。

储藏室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空气不甚流通,气味沉闷。拐角处对着几箱林思晗上学时候用过的书。

太冷了,实在太冷,稍微动一下,都是钻心刺骨的痛,指尖生疼,像是被利刃削割一样的痛。

吃了饭,沈亦白借用了老林的书房,开始处理工作,林思晗陪赵玥去地下储物室整理旧物。

“冷?”

沈亦白不在意地笑了笑,在赵玥看不见的角度,伸手捏了捏了林思晗的脸,悄悄说:“以后请阿姨,不会做就别做了。”

伴随着一个单音节,林思晗冰凉的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

林思晗听着,抬头瞪了眼沈亦白。

“小白。”林思晗颤颤巍巍的。

“别听她瞎说。”赵玥一边拌着生西红柿一边说,“都是为人妻的人了,除了煲汤煲粥其他什么都不会,放个盐都掂量不准。”

沈亦白眉头紧拧,兔子浑身上下没一处是热的。尤其是手,和冰块没什么区别。他的手刚覆上去,手掌心残留的热气一瞬间就被她吸附得干干净净。

沈亦白把调味盒子放回了原位,转而问赵玥:“还要再放吗?”

“冷啊。”林思晗往沈亦白怀里缩了缩,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立马改口,“也不是太冷……”

“太少了再放点。”林思晗拽着沈亦白袖口晃了晃。

说完,还吸了吸鼻子。

“没事,我帮她。”沈亦白松了西装外套的纽扣,接过了林思晗手中的调味勺,撒了小半勺盐进去,盖上了锅盖。

沈亦白轻呵了一声,弯下腰,手臂从她腿窝下穿过,没怎么用力,她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小沈别在这待着了,出去坐会儿。”

“我自己能走。”林思晗嘴硬,指尖捏着沈亦白的上衣领口,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赵玥调小了火,再次指挥林思晗:“现在放白菜,少放点盐。”

沈亦白没说话,也没理会片场中套近乎的人,抱着林思晗直接出来了。助理手疾眼快地拉开了车门,车内暖气开得很高,林思晗实在没什么力气再折腾着下去,索性就赖在了沈亦白怀里。

沈亦白显然也不是很能接受这种呛人的味道,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微地咳了一声。

她也可以不要脸的,真的,什么能走都是假话。

不大不小的厨房挤了三个人,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朝天椒的辣味。

“刚才不是说不冷吗?”沈亦白坐在后座,长臂够到林思晗的脚,捏着她的脚后跟,脱了她脚上的绣着凤凰图案的绣鞋。

沈亦白挑了挑眉峰,跟着一块进去了。

沈亦白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脚面,揉捏着她冻得麻木伸不开的脚趾,语气冷淡:“你身上还有哪一处是热的?”

林思晗从沈亦白怀里出来,趿拉着拖鞋走到茶几那儿抽了几张面纸又重新进了厨房,准备进行下一阶段的奋斗。

林思晗吸着鼻子,微凉的手抓过沈亦白的手,放在心口,“这里是热的。”

“嗯?”

“心。”

林思晗顺着纹理理好再抚平:“没有,被辣椒呛到了。”撇撇嘴,“你是我妈亲儿子吧?”

沈亦白手下覆盖的地方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热度穿过轻薄的纱料传至手心。

“妈训你了?”沈亦白的指腹拭过林思晗的眼角,食指和大拇指摩挲了下。

“爱你的一颗心是热的。”

“刚才。”沈亦白领口的温度和室内的不一样,带着外面的寒气,手指捏上去还能隐隐感受到丝丝冰凉。

兔子讨好人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林思晗一转身就看到门后站的沈亦白,拉开门出去站到他身边,顺手理了理他的领口:“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晌,沈亦白叹了一口气。

“我等会儿再进来。”林思晗吸了吸鼻子,丢下锅铲就想出去找纸巾,老林种的朝天椒晒干后的杀伤力太大了。

《唐妆》杀青后,林思晗还未来得及多做休整就又开始为电影的宣传活动到处奔波,一个月中回S市住的时间少之又少。只有晚上休息的时候,她才能忙里偷闲给沈亦白打一个视频电话。

沈亦白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厨房玻璃门后面“咚”的一声,走进了才发现他媳妇和他岳母齐齐沉默着。

结束一天的宣传站台工作,林思晗卸了妆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林思晗看了眼时间,犹豫了会儿,点开小白兔叽晗的小时光的APP,戳了戳沈亦白。

刚才倒油的时候,油锅刚热放牛肉进去炸了点油花出来,她们家姑娘拿着锅铲被溅起来的油花烫到后再也不肯靠过去了。

那边没人回应,林思晗就锲而不舍地继续投喂胡萝卜。

赵玥沉默了。

在沈亦白不断地更新升级程序下,这个APP的功能越来越完善,主题也越来越好看了。

林思晗用袖口包着手,捂住鼻子和嘴巴,拎着锅盖直接扔了上去。

林思晗食指点着屏幕上的胡萝卜,不断地投喂窝在屏幕左下角的白胖兔子,只要喂一根胡萝卜,沈亦白的手机就会响起一道提示音。

“锅盖!”

时值春末,气候渐暖,晚间的风带着海水特有的暖湿气息,层叠的纱帘被风吹起,扬起一道白色的波浪。

“滋啦”一声,红彤彤的干花椒漂浮起来,烟小了不少,空气中呛人的辣味似乎带了层湿气。

沈亦白简单地冲了一个澡,出来的时候就披了一个浴袍。

“咳咳。”林思晗捂着鼻子,顾不上被呛出的泪花,站得远远地倒了小半碗水进去。

浴袍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好像手指轻微一勾浴袍就会散开。他的头顶搭着一条半干的白毛巾,湿润的黑色短发黏在额角,不断地有水珠顺着脸部冷硬的线条流下,从鼻梁到紧抿的薄唇,再滑落,偶有几滴滑过男人白皙坚实的胸膛。

“别怕,闺女,现在放水。”赵玥被辣椒呛住了,咳嗽了好几声才说,“放小半碗水。”

壁灯映照出朦胧暧昧的灯光,打在男人身上,又添了几分诱惑。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提示音,床头柜上的手机蓝光一直亮着。

“嗯。”林思晗应了一声。沈亦白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只请了打扫卫生的阿姨,平时吃饭要不是在外面吃要不就是点外卖。

“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赵玥端过盘子撒了点糖进去,说,“既然你最近不忙,就好好学学,别让小沈整天跟着你一块吃外卖。”

沈亦白扯下头顶的毛巾,解锁了手机,回复了林思晗的消息:“再喂兔子就要撑死了。”

“已经太厚了。”林思晗直起背揉了揉,捻了块西红柿塞到了嘴里。

“慢慢来吧。”赵玥站在林思晗身后,叹了一口气,“刀再往前一点,不会切到手,太厚了等会不好放糖。”

林思晗回得很快:“我能骚扰你了吗?”

赵玥打完电话再进来的时候,林思晗才切好一个西红柿,且片片薄厚不一。

得到沈亦白肯定的回答,林思晗直接拨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沈亦白没犹豫地接了。只是两人一个开了摄像头,一个没开摄像头,开的是林思晗,没开的是沈亦白。

林思晗想到了赵玥常对老林说的那句古话,切西红柿的刀锋一歪,片出了一片一半厚一半薄西红柿切片。

“你刚才在干吗?”林思晗开始日常查岗。

“你炒。不知道等会儿我教你,都是领证的人了还一天天点外卖。”赵玥拉上了厨房的玻璃门,门被彻底关上之前还提醒了句,“想想古话。”

沈亦白半躺半仰地靠在床头,简单地回了三个字:“在洗澡。”

“我炒?”林思晗指了指还在腌渍着的牛肉,“我不知道放多少调料啊。”

林思晗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戏精表演:“沈亦白,你不觉得你对我很冷淡吗?连摄像头都不开了,是不是男人结了婚都这样,你以前明明很宠我的。嘤嘤嘤……”

赵玥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指挥道:“等会儿切好西红柿后把牛肉炒出来,我去给小沈打个电话让他中午过来吃饭。”

“你是不是有别的小妖精了?”

圈里努力的演员比比皆是,她努力总有人比她更努力。

林思晗细软的声音,像是猫挠着心口。

林思晗出道的时候唐如为了给她迅速地打开市场,接了不少腻腻歪歪的青春偶像剧,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也积累了不少人气,找她拍小言剧的人越来越多,但拿得出手的,适合冲击金奖的剧几乎没有。再加上上次杜嫣那件事更让她认识到有一部拿得出手的剧或电影是多么重要,一味的接小言剧只会被限制戏路,在路人眼中还是个花瓶。

沈亦白一只手搭在眉骨处,另一只手点开了摄像头。

“不是。唐如姐想拓宽我的戏路,总接同一种类型的戏也没意思。”林思晗把切好的白菜装进一旁干净的盘子中,想着开年后的那部大型古装电影《唐妆》。

同一秒,林思晗的手机屏幕中出现了衣衫半露的沈亦白,昏黄的灯光下,他像是风流的公子。

“是小沈的意思?”

手机跟着转了一圈,卧室里只开了盏壁灯,偌大的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床上的被子铺的平平整整。

“嗯。”林思晗撩过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今年不忙,唐如姐也没给我接其他的剧,让我趁现在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有别的小妖精吗?”沈亦白淡声问。他和林思晗年后结婚到现在,林思晗就没在家住过几天。

赵玥看了会儿,重新打开水龙头洗着刚买的西红柿,一边洗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去年这会儿你还在剧组里,就回来陪我们过了个年三十。”

今天早上在家守着老婆孩子的周然贱兮兮地打了个电话给他,问他有了没?他当时没听明白顺口问了一句有什么,结果周然下一秒就回了一句:“你不行啊,哥们。”

“哦哦。”林思晗松了一口气,绑好长发,拿着菜刀开始慢吞吞地切菜。她的左手手指全部按在洗净的白菜上,右手拿着刀比对着两刀之间的距离,慢慢地切下去。

他听明白了,周然就是想报仇,报复他上次在老丈人家嘲讽他的事。

“把这些都切好。”

有?有个屁。他倒是想有,那也得要林思晗配合啊。

赵玥停下了拍蒜瓣的动作,拎着菜刀对上了林思晗:“那你怎么胖了?上次回来的时候看背影也没今天这么宽。”想到沈亦白第一次来的时候的场景,赵玥又释然了,把菜刀塞到还傻站着的林思晗手上说,“拿着。”

“小白。”林思晗听出了沈亦白语气中的不满,开始变着法子地夸他,“这么帅的男人,林思晗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气才嫁给他了啊?!”

“真没有,那个刚走没几天。”

沈亦白手随意地搭在眉骨上,没动也没说话。。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赵玥说着反过菜刀,“嘭”的一声用刀背拍出了蒜瓣。

“沈亦白,你是不是想上天?”

“没有。”林思晗猛地摇头,她可以肯定她绝对没有怀孕。

“想,你又不和我一起。”沈亦白的话明显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水龙头的水缓缓地流淌着,淌到水池中,发出沉闷地声音,水池中的水位慢慢地高了几许。

林思晗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去医院,妈给你看看?”赵玥把林思晗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越发确定了。

沈亦白拿下了搭在眉骨上的手,抽过床头的毛巾搭在湿漉漉的黑发上,稍微坐直了身子,长指勾过腰间松松垮垮系着的腰带。

林思晗一下子愣住了。

白色的腰带松开,浴袍直接从肩部滑落,男人完全赤裸着上半身,肌肉线条紧绷,肌肉丝毫不夸张反而很诱人。

“你——”赵玥话只说了一个字,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转身盯着自家闺女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你是不是怀孕了?”

至少在林思晗眼里是这样的。

“你竟然认不出我是你闺女。”林思晗拎着菜篮子跟着赵玥进了厨房。

林思晗吞了吞口水,目光向上,男人分明的锁骨,瘦削的下巴,微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以及……戏谑的眼神。

“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赵玥顺手带上了门,“进来也不把门关上,我离老远就看见我们家门开着。”

林思晗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沈亦白是故意的。

“妈。”林思晗吓了一跳,一只手抱着小十三,一只手接过赵玥的篮子。

林思晗抱着膝盖看着视频中的沈亦白擦拭着头发,越来越口干舌燥。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腰线更加诱人,再往下……

“闺女?”买菜回来的赵玥试探着喊了一声蹲在玄关处的人。

停、停、停一停!她在想什么?!

林思晗换好拖鞋,放出憋了一路的小十三,伸手摸了摸小十三的小脑袋。

“想我了?”沈亦白冷不丁地出声。

林思晗满怀期待地打开门,环视了一圈发现家里客厅里并没有人,电视中放着“咿咿呀呀”的黄梅戏,门口鞋柜边整整齐齐地摆着林学森和赵玥的拖鞋。

林思晗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巴掌大点的脸像是沾着晨露的草莓,她抬头看着视频中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沈亦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离大年三十还有一个多星期,沈亦白还在忙着年底的结算工作,林思晗六点多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床边只有淡淡的余温。穿好衣服洗漱好,林思晗把小十三放进猫包里,带着胖十三回了爸妈家。

她越是这样一副纯真的样子,沈亦白就越想她。

拍完《等你来》,唐如也没再给林思晗接其他电视剧,连平面广告都推得差不多了。所以,平时忙得基本一整天都不在家的林思晗彻底放松了下来,作息时间几乎向小十三看齐,一人一猫就晒晒太阳打打瞌睡。反倒是沈亦白越来越忙,林思晗能见到他的时间一天算下来,不过几个小时。

沈亦白一边诱惑着兔子一边利用心理学手段增加兔子心中的负罪感:“周然今天打电话问我,你有了没?”半垂下眼睑,沈亦白继续说,“算时间,这几个月我们一共也没见几次面。”

剧组为了不耽误大家过年的时间,最近几天都在夜以继日地赶进度,紧赶慢赶总算在年前杀青了。

“我想你了。”

“不能。”

“小小白也想你了。”

“什么奖励?”林思晗抬头仔细审视着沈亦白的表情,默了会儿,“我能拒绝吗?”

小小白……

“要奖励吗?”沈亦白低下头揉着林思晗的手腕说。

“今年不行。”林思晗的嗓子哑了几分,“《唐妆》首映后,唐如姐打算趁热度再给我接拍几部其他的剧,如果有了可能一整年都没办法顾及她。”

“第二种,第一种命题是假命题,沈亦白帅是真命题。”说完,林思晗拖过餐桌旁的椅子坐下,“可以放手了吗,开心吗?”

沈亦白打断她:“小小白想你了,我更想你。”

沈亦白眼中暗藏的笑意更深了:“继续,还有第二种。”

临市站的宣传工作一结束,林思晗就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去负荆请罪。最后,负荆请罪是没有,沈亦白变着花样折磨了她好几天。

“第一种,叶泽帅。”

《唐妆》一经播出,就以精彩的画面和演员精湛的演技征服了观众。影片紧扣本世纪以来热度不断攀升的女性权利为题材,短短两个多小时故事情节高潮迭起,林思晗饰演的皇后让人又爱又恨,朝堂上她是有胆识有魄力的女帝,下了朝堂她也不过是为一己私欲的女人。

现在只要他一放手,林思晗绝对能蹿得和兔子一样快,跑进卧室关门上锁一气呵成,然后告诉他左拐进书房,门在那边。

一个女人,振兴了整个大帝国,保它百年不衰繁荣昌盛。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沈亦白对林思晗比她对自己还要了解,从身体到脾气,兔子绝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纯良无害。

网络上对《唐妆》的讨论不断,林思晗被杜嫣带节奏黑过的演技也慢慢得到正名。剧组不时放出电影拍摄时的花絮,林思晗冰天雪地里穿一件轻纱冻得瑟瑟发抖还在坚持拍摄,这无形之中又搏了一波路人的好感。

沈亦白笑了笑,嘴角的弧度不明显且添了点危险的意味,两个字掐灭林思晗的念头:“不放。”

许笙笙趁女儿午睡的功夫,打了通电话给林思晗,给她读着微博上面的评论:“感觉我闺女的干妈要火到国际了。”

“没有,你先松手我就说。”

“萌新瑟瑟发抖。”林思晗拿着电话,在剧组中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她睡着了?”

“想好了吗?”

“睡着了,太能闹腾了,晚上死活不睡,怎么哄都不睡,非要人抱着,一放下来她就哭,周然昨天大半夜抱着她晃了一个多小时,就差喊她祖宗了!”许笙笙一说到自己女儿,话就停不下来。

林思晗被沈亦白箍着手,想抽出来,奈何沈亦白的力道和她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

林思晗靠着栏杆,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可能是遗传了你。”

“不知道。”沈亦白回答得很干脆,一手握住林思晗乱动的手,眯了眼说,“两种。”

“肯定不是我!我小时候哪有她那么闹腾?肯定是遗传周然了。”许笙笙一只手捂着电话,一只手摇着摇篮,话锋一转,“老婆,你什么时候让我当干妈啊?”

“两种?”林思晗双手揉着沈亦白的脸,用了点力道向他的鼻子推去,“我们小白宝宝知道大言不惭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林思晗算不出许笙笙话中的逻辑关系了:“五百年后吧。”

被揉捏着脸的沈亦白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思晗:“两种都听。”

“哦,那我再向天借五百年,努力活到那一天。你们家小白结了婚和没结一样,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如不结婚。”

“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这部戏拍完,今年我就不接了。”

“嗯?”林思晗故意拉长了音调,伸手揉了揉沈亦白的脸,一边揉一边笑,“你想听哪种啊?”

“嗯嗯,不接剧了还有无穷的宣传工作,沈亦白还是适合当和尚。”许笙笙继续为沈亦白鸣不平。

“他是我学弟,也是我老师的儿子。”沈亦白看林思晗所有所思的样子,突然问,“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今年?”林思晗蹲下,捡了根枯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栏杆。许笙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如果她今天不给许笙笙一个准确的回答,这个电话怕是要通到明年。

“今天在电梯里碰到他了,很尴尬。我在楼下问他是不是叶泽,他就瞥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快到五楼的时候突然说了三个字‘沈亦白’。”林思晗歪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名字这么管用啊?”

“呵呵。”许笙笙冷笑一声,表示自己不信。

“嗯。”沈亦白帮林思晗收拾着桌子,“怎么问这个?”

“明年!”林思晗咬牙。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思晗想起这件事,问:“你和叶泽认识?”

“啪叽”一声,许笙笙把电话挂了。挂了电话的许某人当即拨通了沈亦白的电话,兴高采烈地告诉沈亦白明年她要当干妈了。

“嗯?”林思晗想着叶泽可能是在问她和沈亦白的关系,点了点头。

沈亦白听着这个消息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好像能让兔子有的人不是他。

在电梯快到五楼的时候,半倚在电梯墙壁上的叶泽扯了扯嘴角,突然出声:“沈亦白?”

六月底,林思晗从摄影棚里回来了。

电梯里很静,林思晗拎着包,专注地看着不断跳跃的楼层数。

晚上,沈亦白在书房处理白天没完成的工作。林思晗做了简单的水果拼盘递进去,沈亦白的工作其实已经完成七七八八了,见林思晗进来便关了文档。

五楼,沈亦白?

“国家机密?”林思晗拿叉子叉了块草莓喂进沈亦白嘴里,“我一来你就关文档。”

两人同时跨进电梯,林思晗按了五楼,叶泽慢悠悠地按了六楼。按完,收回手的时候,叶泽皱了下眉,又瞥了眼身边的女人。

沈亦白顺从地咬过淋了酸奶的草莓,吃进嘴里。清甜的草莓香混着浓稠的酸奶,草莓汁水溢满齿间,刺激着味蕾。

他们剧组和ME电子竞技俱乐部合作过一次,借用他们场地拍摄过一幕戏,后期修片的时候直接把ME战队的LOGO换掉,省时又省钱。拍摄那天Monee来剧组借着探班的名义实际上是想近距离见识一下叶泽,结果晃了大半天也没见ME高贵冷艳的大队长。

“美色诱人。”沈亦白揽过林思晗的腰,让她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比起看文件,现在我更想做点其他的事。”

果然,和Monee说的一样,是一位高冷的大魔王。

外面深沉的夜色,灯光暗淡。

“叮咛”一声,电梯门开的声音缓解了林思晗的尴尬。

林思晗踢掉脚上的拖鞋,神情专注地解着沈亦白的衬衣纽扣,一颗又一颗,从上至下。沈亦白任由她动作,呼吸平稳。

阖眼的叶泽偏过头瞥了眼身边的女人,没说话。

时间还长,夜还未深。

“叶泽?”林思晗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解完全部的纽扣,林思晗顿了几秒,又从下至上把沈亦白的衬衫纽扣一颗一颗地扣了上去。又顿了几秒,林思晗再次解开,扣上,如此循环了数次。

大男孩的外套拉链没拉上,露出里面的黑色棉T,棉T前襟上有白色的“ME”字样。

沈亦白挑了挑眉梢,他老婆又在玩什么花样?

林思晗在电梯前站定,看了眼电梯停的楼层,估计还要一会儿,视线就转到了大男孩身上。

“老婆?”

沁园一楼电梯前站着一个瘦高的大男孩,背影单薄,背着一个很大的黑色背包。

“嗯?”

几句台词很快就拍完,林思晗和导演打了个招呼提早回了沁园。

沈亦白声音沙哑:“你大概是想让我死。”

退出微博,林思晗开始认认真真地翻剧本,准备下午要拍摄的戏份,她的工作量不大,只有简单的几句解说台词。

说话间,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林思晗晗晗晗晗兔子:“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给大家介绍一下,@沈亦白这是我先生。”

林思晗放开解到一半的纽扣,低头含住他的喉结,湿软的舌尖慢慢地滑过,声音模糊:“要个宝宝吧?”

小江硬生生地把“白嫖”两个字咽了下去,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零成本娶老婆的。

沈亦白放在林思晗腰上的手蓦得收紧,林思晗仰头,视线撞进他深幽的眸中。

“什么都没有。”林思晗编辑好微博后发了出去。

“能认真点吗?”

唐如退出微博:“那你们有什么?”

“认真的。”林思晗双腿夹紧了沈亦白精瘦的腰身。

“这个也没有。”

下一秒,林思晗的视线天旋地转。严整的书桌上,一片泥泞。

“没有戒指总有鲜花吧?至少要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小江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安全期。”沈亦白想明白了,勾了勾嘴角。

在小江震惊的目光下,林思晗淡定地点了点头,

“什么?”

“什么意思?”小江蹲在原地回味了几秒后猛地站了起来。在休息室中转了好几圈,小江难以置信地问,“沈总求婚竟然没准备戒指?”

她细长的眼尾染着轻红,眼中水光潋滟,红唇半开半合。

林思晗一下子笑了出来:“你喊我爸爸也没用,我总不能凭空给你变出一个戒指吧?”

“我说,你在安全期。”沈亦白紧扣着林思晗的腰,动了动。

“我们也不能看吗?”小江撑着下巴,期许地看着林思晗,喊,“小姐姐,女神,大晗晗,兔子……”

林思晗听明白了,明白后,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没有。”林思晗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登录上了微博。微博消息太多,在登录页面卡了好久,才进去。

“我想睡觉了,心累。”林思晗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割地又赔款顺着沈亦白,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结果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她想着这一个星期就任性一回吧,有了就直接推工作,什么影视剧、广告、代言都不存在了。

“是不是鸽子蛋!”小江激动地说,“我想看鸽子蛋。”

沈亦白嘴角的笑意更深:“晚了。”

唐如好奇地打量着林思晗的手,问:“你戒指呢?”

又是一年花开花谢,又是一年草长莺飞,林思晗在获得年度最佳女演员奖后,在事业的上升期推掉了所有工作,不再接剧也不再接广告,安心待在家中履行过年时许下的诺言,今年要好好陪陪沈亦白。

结果可想而知,林思晗一人承包了热门话题的前三,#沈亦白林思晗领证#这个话题很快又蹿到第一。

在夏季的尾巴,林思晗被确诊怀孕三周。确诊医生是赵玥,不用赵玥多说,沈亦白自觉地滚过去受教育。

本来这也没什么,发微博的女生也没多少粉丝,坏就坏在这个女生她的领证对象是一名超人气游戏主播,在女生发微博后秒转评论:“自从遇见了你我就承包了整个非洲大陆。我是二狗子,你就是二狗子媳妇。”

赵玥一反常态,注意事项絮絮叨叨了快一个月小时,也不见口渴。

我俩的小幸福:“和二狗子领证啦!下午在民政局碰到了兔子女神!嘻嘻,竟然和我女神@林思晗晗晗晗晗兔子同一天领证,而且还是前后脚!感觉一辈子的欧气都花在遇见我们家二狗子身上了,没有二狗子我也见不到女神哈哈。”

沈亦白以前上学的时候听课永远只挑重点,非重点他都是一带而过,这次他一个字都没敢落,赵玥说得越多,他越紧张。

“什么图?”林思晗一头雾水地接过了小江的手机。

反观林思晗,嘴里含了根棒棒糖,穿着平底拖鞋坐在医院椅子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腿,哼着哆啦A梦的歌,一脸轻松。

小江爆了句粗口,拿着手机在林思晗的椅子旁边蹲下:“这图是真的?”

赵玥:“……”

“你们怎么知道?”林思晗愣了愣。

合着她苦口婆心说这么多,她们家闺女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你们真领证了?”

“妈?”赵玥突然停了下来,让沈亦白稍微有点不适应,毕竟赵玥在他耳边唠唠叨叨快两个小时了。重复的话,他差不多都能背出来了。

林思晗小口小口地抿着温水,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唐如说得好像也没错,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把她带出去。”赵玥拿过登记用的表格,“我暂时不想看到她。我下班了过去找你们,你动作轻点。”

一回到剧组,林思晗就躲进了休息室中,隔绝了外面刻意套近乎的人。比林思晗早到的唐如倚着化妆台刷着微博,开着玩笑:“你们家那位都快成你半个经纪人了。”

沈亦白回头看了眼自己媳妇,她媳妇叼了根棒棒糖朝他甜甜地笑了一下,眼中有细碎的光。

“等会儿送你回去,正好。”沈亦白说着放下水杯说,“我去给你拿衣服。”

沈亦白:“……”

林思晗推开水杯:“几点了?”

他有种错觉,赵玥误诊了。

沈亦白放下手机,拿过床头的玻璃杯,倒了小半杯热水进去,喂林思晗喝了点:“下午剧组开工。”

出了医院,正午,阳光毒辣,外面热浪一波接一波。

“水……”林思晗闭着眼睛,自语着,“我想喝水。”

林思晗穿了件白色亚麻棉的短裙,泡泡袖,腰身宽松,下面是一件肉色的安全裤。即使是这样,也阻止不了林思晗在季夏的尾巴汗水直流。

“嗯,来得及。”沈亦白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床上的人醒了,说了一句,“稍等。”几步走到床边,“醒了?”

医院的人行道上皆是步履匆匆地行人,有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从林思晗身边路过,林思晗眨巴着湿润的眼睛,低头对比了下自己平坦的小腹,咬碎了棒棒糖:“我以后也会像她那样吗,肚子这么大?”

翌日,林思晗半梦半醒间,透过眼皮的缝隙看见在低声讲电话的沈亦白,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未完全干透,只简单地披了件白色的浴袍。

沈亦白侧身替林思晗挡着太阳,睨了她一眼:“不会。”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林思晗扶着墙,颤着声音,重复着沈亦白说过的话。窗外,夜色凉人,月色低垂。

“为什么?”林思晗好奇地把手搭在自己平坦的肚子上,揉了揉。

“念一遍刚才我说的。”

“因为宝宝没那么多营养,长不大。”

林思晗再也撑不住,叫出声:“老、老公……”

“怎么会?”

“所以,知道叫什么了吗?”沈亦白语调未变,仿佛被咬的不是自己。

“因为她妈妈不肯吃饭,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根棒棒糖。”沈亦白用陈述的语气成功地让林思晗心生愧疚。

下一秒,林思晗咬上了沈亦白的手,牙齿磕着他中指关节。

深感对不起宝宝的林思晗良心发现,在晚上很给面子的多扒拉了一碗米粥。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沈亦白懒散着语调,阖着眼眸,慢慢地抽出长指。

赵玥一边给林思晗吹凉热粥,一边继续讲着上午的话:“早上不要喝凉豆浆,家里的薏米我等会儿直接带下楼扔了。山楂桂圆少吃……”

惑人心志焚其意志的声音,让林思晗的身子彻底软下来,任他为所欲为。黑暗中,只有两人衣服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思晗心不在焉,就着沈亦白的手啃着红枣米糕。咬下去,浓郁的红枣味萦绕在鼻尖。

沈亦白将林思晗转了个面向,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喃着:“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最后一小口下肚,林思晗满足地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地说:“还要。”

沈亦白修长的手跟着落下,沿着她紧致的腿部线条推上淡雅的青花短旗袍。总之沈亦白不想再去管她什么时候穿旗袍,冬天穿就冬天穿,反正有空调恒温二十四度。

“林思晗?”赵玥说完一段话的间隙看了眼自己的闺女,忍无可忍地喊了她全名,“你怀孕还是沈亦白怀孕?”

真纯得和兔子一样,吻,逐一落下。

“我……”林思晗眼巴巴地看着碟子里的红枣米糕,“红枣应该能吃吧?”

房卡被随意地丢到客厅茶几上,沈亦白把林思晗压在墙壁上,借着星星点点微弱的光审视着她的表情。

赵玥摆摆手,实在懒得说。她闺女现在被沈亦白宠得宛如三岁小孩子,吃饭都要人喂。

刷卡,开门,随后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隔绝了外面走廊中的光亮,室内漆黑一片,只有远处赛车场中星星点点的灯光。

林学森把碟子端给林思晗,无奈道:“你让小沈先把饭吃了,他刚才光顾着喂你了,粥都快凉了。”

沈亦白没说话,把车钥匙抛给了一旁的工作人员,抱着林思晗进了主题文化酒店,林思晗捂着羽绒服帽子尽力降低存在感。

赵玥显然也受不了自己闺女这样:“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以后小沈上班之前,先喂大闺女再喂小闺女?”

“夏天穿。”林思晗想,以后夏天再穿旗袍一定要穿长的。

“……”林思晗在心底默默地来了否认三连。

沈亦白把长羽绒服紧紧裹在林思晗身上,掖好边角:“下次还穿旗袍吗?”

她不是,她没有,她……哦,这是几连?好像还少一连……

出了专业赛车场,一阵阵寒风吹过,林思晗身上的热度瞬间降了下来,裸在外面的小腿冷得疼,她往沈亦白怀里缩了又缩:“冷。”

“都怪你。”林思晗在赵玥看不见的角度瞪了一眼沈亦白。

惊慌之中,林思晗甚至来不及出声,只能下意识扯住长羽绒服。

“怪我。”沈亦白现在的原则绝对是林思晗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她伸着两根手指头说这是三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沈亦白无声地笑了笑,手臂穿过林思晗的胳肢窝直接打横抱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