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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朋友之间最需要的就是信任,而颜夕却在得知苏河和陆卓文关系的时候,故作不认识陆卓文,而且为了防止苏河会跟陆卓文旧情复炽,她千方百计帮苏河介绍对象,使劲把苏河往别人的怀抱推。

苏河即将毕业时,颜夕曾百般劝说苏河留在美国工作,可是苏河坚决要回国。最后,颜夕只能以欢迎的姿态对待苏河。毕竟,她们是好朋友。

这种做法现在想起来,连颜夕自己都觉得很不成熟。

其实,颜夕一直对苏河是有着防备的。她害怕,苏河有一天会从她身边把陆卓文抢走。

因为问题的根本并不出在苏河身上,而是出在陆卓文身上。

颜夕是无意间认识了苏河,无意间从苏河那里看到了陆卓文的照片,又无意间得知了苏河和陆卓文之间的一段故事。虽然知道这些的时候,陆卓文和她在一起,可是听着苏河讲述过去和陆卓文在一起的那些甜蜜往事,她就受不了,她受不了自己的恋人曾经和别人那么卿卿我我。

颜夕只要守护好自己的恋人,并且让恋人离不开自己,那样,别人绝对走不进他们的世界。要不然,如果两人感情出了问题,即使防备得了苏河,又怎么防备得了其他女人趁虚而入?

颜夕不知道隐瞒是否可以与欺骗划上等号。

可是,这些道理,颜夕以前不懂。她只知道,要把最大的危险排除出去。

颜夕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跟苏河联系了,主要还是觉得自己放不下面子去找她,虽然苏河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就这样放弃这段友情有些舍不得,但自己说到底还是隐瞒了苏河一些事情。

有时候,颜夕会想,如果苏河的前男友不是陆卓文,或许苏河真的能成为颜夕最好的朋友。

对谁有着很深的愧疚?颜夕的心猛地一凛。难道让陆卓文怀着深深愧疚的那个人是苏河?!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一直说着‘对不起’,是不是对谁有着很深的愧疚啊?说不定把那个人找过来,多陪他说说话,对恢复记忆会有好处。”叶明晖提议。

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没关系,即使他一直这样,我还是会陪他走下去,走到老……”颜夕的目光很坚定。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像陆卓文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是尽可能找一些他熟悉的人跟他说说话,努力让他想起从前。而由于他总是说‘对不起’,所以找让他感到愧疚的人比较好……”叶明晖分析道。

“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叶明晖安慰道。

颜夕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她其实在想,如果她去找苏河,让苏河过来陪陆卓文说说话,让苏河亲口说早已经原谅他了,苏河会不会答应?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他老是重复说一句话有些烦,但是他突然不说话,又觉得很不安。生怕他就这样睡着了,再也醒不来……”颜夕有些哽咽地说道。

对苏河而言,陆卓文是曾经伤她最深的人,而颜夕是对她有所隐瞒的朋友。归根结底,他们两人都有负于苏河。那么,苏河会不计前嫌帮颜夕这个忙吗?

颜夕吃饭的时候,陆卓文突然不说话了。

颜夕虽然知道苏河是个很善良的人,可是在这件事上,她还是没太大把握。

颜夕这才擦干眼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可是,不管怎样,只要是为了卓文,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

“快吃饭吧,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叶明晖趁热打铁地说。

她愿意去试试看,哪怕是碰壁。

“……”果然,叶明晖的话起到了效果,颜夕开始沉默不语。

(4)

“你不要气馁。何况他只是暂时性的失忆,又不关乎到生命安危。你如果真的爱他,就要好好爱自己。你也不想他看到你憔悴的样子,对不对?而且,他现在还需要你的照顾,如果你身体累垮了,谁来照顾他呢?你还得为他多着想。”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叶明晖深深地意识到,颜夕是多么的爱陆卓文。俗话说打蛇得打七寸,与其反复劝颜夕要吃饭保重身体,不妨抓住颜夕对陆卓文的爱,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体对陆卓文是多么重要。叶明晖知道,只要是对陆卓文有利的事情,颜夕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苏河下了班,本想去看程灏然训练,但怕自己打扰到他,就作罢了。

“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好像一点好起来的迹象都没有。”颜夕的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快到家门口时,苏河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等他身体好起来,你的身体就会累垮了。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叶明晖劝慰道。

本以为她们会这样互不联络,渐渐疏远,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她还是来了。

望着颜夕日益消瘦的脸,叶明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从认识颜夕以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颜夕。她一直是快乐得如精灵一般的女孩子,可是现在却是愁容满面,终日与清泪为伴,即便他不是暗恋颜夕这么久的人,都会为她心疼。

几日未见,颜夕明显憔悴了许多,眼睛红肿,脸色苍白。

“我不饿,你别管我。”颜夕看都不看叶明晖一眼。

苏河心下疑惑,颜夕怎么会这般模样?

“颜夕……”叶明晖来到颜夕身边,将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你不要这样不吃不喝,对身体不好。”说着,将盒饭放在桌子上,“人是铁,饭是钢,你多多少少吃点吧。”

苏河走近,颜夕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最近好吗?”

颜夕都说得口干舌燥了,嘴唇有些干裂,然而陆卓文还是只会说那句“对不起”。

“托你的福,很好。”苏河面无表情地说。

……

倘若不是她亲眼看见陆卓文和颜夕的亲密举止,她定然还被蒙在鼓里,她还以为颜夕是多么值得信赖的朋友。

“卓文,我是夕夕啊,你的夕夕。你难道认不出我了吗?”

虚假的友情未曾曝光时,她是很快乐的,可是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她反而被伤得更彻底。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因此和程灏然走得很近了。那么,是不是因此要感谢颜夕这个“好朋友”呢?

“卓文,那天我不该跟你吵架的,是我不对,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苏河,对不起。我知道我的道歉并不一定能换来你的原谅,我也不奢求你能够原谅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请你务必要答应我。”颜夕的眼睛里充满恳求。

“你没有对不起谁,真的。”

“……”苏河略微一愣,然后问,“什么事?”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你先答应我,我才能说。”颜夕生怕苏河会不同意。

陆卓文嘴里还是在重复说着“对不起”。

“只要不是关于陆卓文的事情就好说。”苏河说。

颜夕一边呆呆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陆卓文,一边对他不断地说着话,对叶明晖的话恍若未闻。

“可是……这件事情恰恰与他有关。说来话长,我们能进屋说吗?”

“颜夕……”叶明晖手里拿着盒饭,推开门,走了进来。

“好的。”

颜夕的心陡地沉了下去,她最爱的人极有可能从此以后不认识她,她要怎样才会让他想起她?曾经他说会记住她一辈子,可是现在半辈子还没走过,他就认不出她了。颜夕只感到心痛无比。

进了屋,颜夕在沙发上坐下,苏河给颜夕倒了杯水。

“这个很难说……就要看他恢复的情况了。”医生的脸色有些沉重。

颜夕把陆卓文出车祸的事情向苏河叙述了一遍。

“那他现在还认识我吗?”一听说神经受损,颜夕立即条件反射般地想到“失忆”二字。

那天,颜夕和陆卓文从“大洋百货”分开后,颜夕就直接回家整理自己的东西,打算回母亲家小住一段时日,等两人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再搬回来住。

陆卓文自从那天出了意外事故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现在好不容易醒来,结果老是说着“对不起”。经过检查,医生说是车祸导致大脑神经受到刺激,精神有些紊乱。

谁知道,当她收拾完东西正准备走的时候,接到叶明晖的电话,他告诉她,陆卓文出车祸了,已经被送到他所在的医院,现在需要紧急手术,必须要家属签字同意。他是从陆卓文的手机里发现最后一通电话是拨给她的,所以就打给她,让她尽快通知陆卓文的家属。

“卓文,是我不好,你没必要说抱歉……”颜夕眼里噙着泪,一只手心疼地握着陆卓文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上陆卓文俊朗的眉眼。

颜夕顿时觉得如雷轰顶,差点站不稳:“你说什么?卓文出车祸了?怎么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陆卓文紧闭着双眼,含混不清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是的。你快帮我联系他的家属,来不及了。”

某医院的高级病房。

“好……好的。我马上联系。”颜夕话都说不完整了。

“知道了,前辈。”苏河笑道。

挂了电话,颜夕火速联系了陆卓文的父母,然后自己也第一时间赶到医院。

“一切随缘也不好,如果对方真是不错的对象,你就要主动去争取。哪有那么多缘分啊?什么东西不要靠自己努力啊?”张爽语重心长地说。

叶明晖告诉她说,陆卓文出车祸前喝过大量白酒……

“也不一定。看缘分吧。”苏河淡淡地说。

颜夕听后泪如雨下,握住叶明晖的手:“明晖,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救他!我不要他就这样离我而去。”

“在你看来,是不是要走进婚姻才算明朗啊?”

“我会尽力而为。”叶明晖说。此刻他才知道颜夕的那个神秘男朋友是陆卓文。

“现在关系还不够明朗。”苏河说。

最终,陆卓文脱离生命危险,却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这个……”苏河其实不想承认她正在恋爱。她和程灏然现在是处于恋爱状态吗?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们俩就像恋人一般相处,可是她却从来不承认他是她的恋人,她也从来不对他说喜欢他之类的话语。

得知陆卓文出车祸,苏河感到十分震惊。是她太后知后觉还是别人都喜欢瞒着她,为什么最后知道事实真相的那个人总是她?

“啊?你真的谈恋爱了?究竟是谁啊?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张爽好奇地问。

叶明晖那天打电话过来说因为要做一个紧急手术没能过来,看来那个病人应该是陆卓文没错。不然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一向守时守信的叶明晖没有赴约呢?

“不是他,那是我很久以前的男朋友。”苏河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有注意她这边,小声对张爽说。

原来一切都是有线索的,只是苏河没有往深处想罢了。不过,她就算再聪明,又怎么会想到身体健康的陆卓文会住进医院?她还没有那么歹毒地要诅咒他。

“嘘!”苏河示意张爽小声一点。以前,要是谁提到陆卓文,苏河准跟他急,可是这次张爽提到,她竟可以当做别人的事情一般。

“总之,整件事情就是这样。也许这就是老天对我们的报应吧。”颜夕轻叹一口气,“我知道,我和卓文都对不起你。但是感情的事情很难说得清谁对谁错,何况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原谅他。”

“不会是上次在‘大洋百货’碰到的那个男人吧?那个男人看上去是很不错,但是看上去他是有女朋友的啊,莫非你做了‘小三’?”张爽问。

“……”苏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本不想再去触碰与陆卓文有关的任何记忆,可是现实总是跟她过不去,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陆卓文这个人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人不仅是她曾经最亲密的恋人,还是她“最好的朋友”现在的恋人。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苏河笑了。

“他现在基本成为一个……废人了。”虽然极度不愿去面对,可是颜夕还是哽咽地将事实说了出来,“他一条腿骨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而且大脑神经还受损,几乎遗忘了所有的事情,每天他的嘴里只会说那三个字——对不起。

“不对,我觉得你就是有些不对劲。瞧瞧,你脸都红了,还不承认?”张爽将苏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啧啧,连身材都比原来丰满了不少。”

“你也知道的,卓文其实是个很闷的人,总是把话埋在心里。他虽然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你,但是他应该还是会时常想起你的。不然他也不会对我那么疏忽,每天工作到很晚才回来,还会忘记我的生日……不过他现在都这样了,我不会再跟他计较这些了。老天能让他活着,我就已经感到很庆幸了。

“没有啊。”苏河慌忙否认。

“你和卓文毕竟曾经在一起那么久,就算他伤害过你,但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毕竟是深爱着他的。他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就原谅他吧,好不好?”颜夕一鼓作气说完这些,然后控制不住地,眼泪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苏河,你谈恋爱了吗?”张爽好奇地问。她印象中的苏河可是个“冷美人”,怎么国庆假一过,就变得这么活泼开朗了呢?

在苏河的印象中,颜夕一向是坚强的人,至少苏河从来没见过颜夕落泪,可是此刻的颜夕却是泪流不止。

回来后,同事都说苏河变了,变得快乐了,脸上也时常挂着笑容;上司也说苏河变了,会抢着做事,工作很有积极性。

苏河抽出几张纸巾递给颜夕:“告诉我,我现在可以做什么?”再冷漠的心都不会是铁石心肠,苏河终究还是心软了。

不管他的话有几分真,但要说苏河一点都没动心,那是假的。女人从来就不会嫌男人的甜言蜜语多,尤其那个男人恰好是她喜欢的人。纵使她嘴上再不肯承认她已经喜欢上程灏然,心里却早已经对他不设防了。

“那你是已经答应我了吗?”颜夕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问。

“我不要其他美女,只要你。”程灏然说着就伸手将苏河拉入怀里。

“嗯。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呢?你一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我的身边,帮助我,支持我。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都是你在帮我,我却没有帮过你什么。现在总算有事可做了,我当然会义不容辞。”苏河搂住颜夕的肩膀,拥住她。

“不要胡说,你要是拿了冠军,后面有一大排美女等着嫁你呢,到时候你的眼里就没有我了。”

此刻,苏河的脑中突然涌进一句歌词:“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好啦,不要生气,我去抓紧训练,然后拿冠军奖杯给你做求婚礼物,好不好?”程灏然认真地说。

如果换位思考一下,颜夕其实也没什么错,她只是想要竭尽全力捍卫自己的爱情。罪魁祸首还是陆卓文,如果他平时多多关心颜夕,让她感觉到他是深深爱着她的,她就不会那么缺乏安全感。

“你知道的,我更想得到的可不是这个,我要你的奖励……”程灏然边说边凑近苏河,苏河连忙闪开。

但现在已然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了,即便陆卓文有千错万错,他已经遭受惩罚了,而且这个惩罚是如此严重。

“冠军奖杯啊。”苏河答道。

“真的很感谢你,苏河。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成为朋友了呢!”颜夕也紧紧地拥抱苏河,热泪盈眶。

“那要是我拿到冠军有什么奖励吗?”程灏然狡黠地笑。

“好朋友,就是要做一辈子。”苏河松开颜夕,帮颜夕擦去脸上的泪痕。

偶尔,程灏然会来苏河家,更多的时候则是被苏河赶走,理由便是“保存体力,好好训练,争取拿冠军”。

“对不起……我保证,以后我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了。”颜夕说。

回到C市,日子又回到了原来既定的轨迹,苏河照常上班,而程灏然则进入了紧张的赛前训练中。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原谅你了。快告诉我,我现在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在D市的几天对苏河来说总觉得像梦一场,是那么不真切。可是回到C市后,那些抵死纠缠的夜晚又常常在午夜梦回时重现。

“你多陪陪卓文吧。你也是他生命中比较重要的人。他可能一直对你心怀愧疚,所以现在才会不停地说‘对不起’。如果你亲口告诉他,你已经原谅他了。或许他的心病就解开了,也就会想起从前的事了。”颜夕说。

(3)

“我陪他?可是这样,你不会吃醋吗?”苏河问。

其实,此时此刻,在她的回忆里陆卓文的身影已经很淡很淡了,程灏然才是让她心跳加速的那个人。但她又不肯去承认。

“不会的。只要他能好起来,不要说吃醋,就算让我喝酱油也愿意啊。”

“……”苏河不知该说什么,一味地保持沉默。

能够恢复到从前朋友的状态,苏河还是很开心的。

“不,我要说!我要你记住我,我要你的回忆里有我,是关于我们之间的快乐的回忆。”他抓住她的手。

这个世界上,爱情固然重要,可是生命更值得珍视。

“不要再说了。”苏河用食指封住他的唇。

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并没有一味地伤害你,他曾经也带给你快乐。

“我其实挺害怕你回去之后会变,你看到他后会变,会忘记我们在一起过的事实。所以想多跟你待一会儿,让你记得深刻一些……我有时候多希望自己能拥有魔法,能够让关于我的记忆取代关于他的记忆。他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较久,我知道,这是他的优势……”浴室橘黄的灯光、朦胧的雾气中,程灏然的眼神是那么忧郁。

而且,经历过了伤痛,才能体会到人生的真谛,才能学会成长,让人更加坚强。

“嗯。”

苏河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吗?”

陆卓文所在的医院正是叶明晖工作的那家医院。

“你今天有些怪异。”苏河笃定地说。

苏河现在一看到这家医院,首先想到的就是程灏然。她和程灏然以前见面的地方想起来也就两个地方:医院和网球俱乐部。

“帮你洗澡。”程灏然笑道。

病床上的陆卓文像一只茧一样,浑身被纱布裹得紧紧的,嘴里在喃喃自语着“对不起”。

“做什么?”苏河被弄得浑身痒痒的,连忙躲到一边。

苏河望着他,只觉得心酸,并没有心痛。她知道,现在她真的已经不爱他了,程灏然已经渐渐地填满了她的心。

程灏然将沐浴液倒在掌心,揉搓成丰富的泡沫,然后将手中的泡沫弄到苏河身上,轻轻地来回抚摩……

她现在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陆卓文,但是陆卓文却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这让她感到有些难过。

激情过后,程灏然拉着苏河一并去浴室沐浴。起初她坚决不肯,可经不住他软磨硬泡,还是随着他一起去了。

前几天遇见陆卓文的时候,他还是很健康的一个人,没想到命运这么无常……

由于剧烈运动的缘故,程灏然和苏河皆是大汗淋漓。

“你单独和他说说话吧,我先出去。”颜夕对苏河说。颜夕知道,如果她在这里,有些话苏河不方便说。

初秋的季节,夜晚已经添了几分凉意。

“好的。”苏河在病床前坐下。

到达巅峰时,他伏在她身上,微微喘气,然后便附在她耳畔沉声说:“我不要做你的情人,我要做你的恋人。”

颜夕关上门,退了出去。

他一次又一次贯穿她的身体深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卓文,如果依我原来的心情,我应该对你说,‘陆卓文,原来你也有今天!’可是,现在我看到你这个样子,感到很难过,更为颜夕感到难过。她是那么的爱你,你怎么竟把她给忘记了呢?你连她都不认识了,那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苏河。”苏河絮絮叨叨地说着。

前戏做足,他发力狠狠地嵌入她的身体,她的手指在他微湿的短发间缠绕。

陆卓文依旧闭着眼睛,兀自念着抱歉的话语。

他的指尖在她身上肆意游走,他灼热的气息在她颈边流连,不断撩拨她的心弦。她垂下眼,连睫毛都仿佛在不经意地颤抖。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现在已经原谅你了。我原来以为,这辈子只能爱你一个人。现在看来,我并没有那么执著,我好像爱上了别人。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我就能忘记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了。有人说过,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办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看来,此话不假。

她的白色浴袍被他轻轻一扯,光洁美妙的身体便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我是真的原谅你了,卓文。真的。我以为我会记你一辈子的,但我没有做到。所以,你也不需要跟我道歉。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我现在就希望你能够快快地好起来,好好地对待颜夕。她真的很好,值得你去珍惜。”

程灏然将苏河抱至床上,用力吻她的唇。好像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

……

她也不拒绝,任凭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耳后、脖颈……一阵酥麻却舒服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那天,苏河在陆卓文的病床前跟他说了很多话,虽然并没有出现奇迹,陆卓文仍然是自言自语。可是苏河却觉得自己仿佛解脱了,她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面对已经失去记忆的陆卓文。

程灏然一进门就将她揽入怀里,尽情地享受着她身上沐浴后的清香。

“我已经尽力了,但是他好像还是没有认出我来。颜夕,真的很抱歉。”苏河说。

她犹豫了一下才去开门。

“没关系。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以后你还能过来看看他,陪他说话吗?我相信,总会有奇迹发生的。”颜夕说。

离开D市的前一天晚上,苏河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就听见敲门声。她知道是他来了。

“可以啊。什么时候需要我,就跟我说,不用客气。”

也好,做情人总比做爱人强,只要不牵扯爱,就不会那么伤。

“嗯。”颜夕用感激的眼神望着苏河。

“别忘了,我对你可是有情的,所以我们就是情人的关系。”程灏然坚持。

(5)

“一边去!没有情何来情人?顶多是咖啡和伴侣的关系。”苏河回答。

苏河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程灏然有时候开玩笑地跟她说:“我们现在是情人的关系吗?”

她家的门前停着程灏然那辆熟悉的车。

起初,她极其不适应,可是渐渐地倒也习惯了。

比赛日期越来越近了,他怎么来了?估计又偷懒了。苏河微微皱眉。

苏河原本以为,经过肌肤相亲之后,她和程灏然相处的时候会稍显尴尬,可是,没想到他对她几乎可以说是“得寸进尺”,不仅晚上老找理由到她的房间睡,甚至白天偶尔还要调戏她一下。

“怎么回来这么晚?”程灏然钻出车门,来到苏河身旁,很自然地将她揽到怀里。

“这还差不多。”程灏然这才露出满足的笑容。

“在外面别搂楼抱抱的,叫邻居看到不太好。”苏河拿开他的手。

苏河终于不忍,转过来,将一个浅浅的吻落在程灏然的脸颊:“别生气了。”

“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刚才就是。”程灏然笑道。

“你这样让我更难过。你知道的……我要的不只是朋友间的客套。”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苏河问。

“这段时间,谢谢你。”苏河侧过身,不敢看着程灏然的眼睛,她怕看的时间久了,会忍不住吐露自己的心声。

“我其实每天都有空,只是某人不让我来罢了。”程灏然故做委屈状。

“……”苏河望着他的眼睛,心隐隐作痛。是她自私没错,她害怕自己会再度被爱情所伤,才逼着自己不去接受程灏然的爱。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新一代网球王子不能沉迷女色对不对?”

“我对你都这样了,你还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看到我的真心呢?”程灏然明澈的眼睛里布上了一层忧伤。

“哟,我家苏苏自从跟了我之后,还学会开玩笑了。”

“我?”苏河不解地问。

“别贫嘴了。今天我很疲惫,想早点休息。你也快回去休息。”

“因为你。”

“我说,你今天怎么迟迟不开家门呢。原来早就做好赶我回去的打算了。”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没错,趁我还没开始赶你,你就识相点,赶紧走吧。”

“因为我会打得很差。”

“你这个女人懂不懂得关心别人啊,我在你这里等你很久了。打你电话关机了,我担心你,所以直接开车过来的。”

“为什么?”苏河感到疑惑。

“哦,我好感动啊,感动得要涕泪直流了。程灏然,你是不是想要让我这么说啊?肯定是你路过这边顺便来看我,对不对?”

“这次,你还是不要看我的比赛了。”

“我是专门来看你的。你不信,可以摸我的手看看,我一直站在外面等你的,手都冻凉了,才到车里等你的。”

“那很好啊,祝贺你再次回到赛场。”

“来,让苏姐姐温暖你那冰冷的小手。”苏河忙笑边拉过程灏然的手。鉴于程灏然很多时候都充满了孩子气,苏河跟他开玩笑的时候常常自称“苏姐姐”。

“我月底就要去美国参加比赛了。”

刚触及程灏然的手,就有一股凉意传来,他真的没有骗她。苏河心里有些暖暖的。

“嗯?”她应。

最终,苏河还是让程灏然进了屋。

“苏河……”程灏然轻轻唤她。

“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程灏然问。

旅馆的窗帘很厚实,尽管外面天已经大亮,屋里仍显得暗淡无光。

“怎么,要查户口吗?”苏河笑。

苏河复又躺下。

“那倒不必。主要是担心你嘛!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关了手机。不会是背着我去会情郎了吧?”

苏河刚坐起来,准备下床,就被一只手拉住了:“再陪我睡会儿。”

“你说对了一半。”苏河郑重其事地说。

望着程灏然孩子般的睡颜,苏河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你居然真的去会情郎!小心要接受我的惩罚!”程灏然将苏河拉至怀里。

醒来时,她还枕在他的手臂上。他的怀抱很温暖,他还在沉睡,能感觉到他轻轻浅浅的呼吸。

“什么惩罚……”苏河还未说完,唇就被程灏然的吻封住了。

这一晚苏河竟睡得很踏实,一夜无梦。

许久,程灏然放开她:“如果不愿意告诉我去做了什么,也可以不告诉我,我相信你。”

次日清晨,雨已经停了,空气变得异常清新。

他这样说,苏河反倒觉得自己不够诚恳了。

“睡觉爱说梦话刚好当我的催眠曲;你不会做饭也没关系,刚好我喜欢与厨房做伴;至于爱情,我会让你慢慢相信它的存在。”程灏然将苏河搂得更紧。

“其实,也不是会什么情郎,不过是去看望以前的男朋友……”苏河还是决定告诉程灏然。

“我有很多缺点的,比如说睡觉爱说梦话,还有,不怎么会做饭,还有……不相信爱情……”

“不会旧情复炽吧?”程灏然急切地说。

“一见钟情不可以吗?就是觉得你什么都好。”程灏然的眼神很真诚。

“旧情复炽是言情小说里才有的,现实中哪有那么多旧情复炽的故事?他出了车祸,她现在的女朋友拜托我去看望他,因为他失忆了。想找熟悉的人帮他找回记忆。”苏河偎在程灏然怀里。

“我有点搞不清楚,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凭借程灏然的条件,必定阅女无数,怎么会看上她呢?

“哦,是这样。只要他不要再占据你的记忆就好。”程灏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你难道不这样认为?”程灏然反问。

“灏然……”听到苏河突然叫自己的名字,而且还叫得这么亲昵,程灏然都感觉有些不习惯了。

“你真的喜欢我吗?”苏河望着他的眼睛。

“嗯。”

“我知道你心里有伤痕,我会帮你抚平。我会等你,不管多久。”程灏然继续说。

“我觉得我现在跟你在一起挺快乐的,但是总觉得很不真实。你会从我身边消失不见吗?”苏河的手轻抚着程灏然的脸。

苏河不语,内心却起了小波澜。

“怎么会?我是爱你的。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程灏然抱紧了苏河,“那你会离开我吗?你爱我吗?”

良久,程灏然终于放开苏河,搂着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苏河闭上眼睛,呼吸着程灏然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不回答。

她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然后打算使出全身的力气说出“我不喜欢你”,可是刚想开口,就被程灏然霸道地堵住嘴。因为他怕,怕她赶走他,怕她说出“我不喜欢你”,那对他将是多大的打击。与那个相比,他情愿她此刻保持沉默。素来对自己充满信心的他,此时对自己是多么的不自信。

“我们做恋人吧,不,我们做爱人吧。赢得了比赛,我用奖杯向你求婚。”程灏然很认真地说。

“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亲口对我说,你不喜欢我。说啊,苏河,看着我说……”程灏然轻轻摇她。

“今天好累,好想睡觉。”苏河有气无力地说。

苏河垂下眼睫,不愿面对他的目光。

程灏然知道苏河在回避他的问题,但也不追问,直接把苏河抱进了卧室,轻轻地放在床上:“累了就好好睡吧。”说着帮苏河脱去鞋子,盖好被子。

“真的吗?我不信,我要你看着我说,因为眼睛不会撒谎。”说着,程灏然就扳过苏河的肩膀,让她面对着他。

程灏然打算去客房睡时,却被苏河拉住了:“陪我睡吧。你睡在身边,感觉踏实。”

“我都说了,刚才是生理需要,与感情无关。”苏河连忙打断他的话。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黏我?”程灏然在苏河身旁躺下。

“可是事实证明,你并非任何时刻都是冷血的,比方说刚才……我就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丝感情……”程灏然心有不甘地说。

“别说话,快睡觉。”苏河轻声说道。她为什么这么黏他?或许是看到陆卓文现在的样子,感觉到生命的脆弱,想好好珍惜身边人吧。

“是,我冷血动物,你热血沸腾,行了吧?”

“遵命,苏苏。”程灏然说着,将手臂环到苏河胸前。

“哦?你就对你的情郎这么歹毒啊!人家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看来并不适用你这样冷血的人。”

“一边去。”苏河拿掉他的手。

“那你就等着重蹈西门庆的覆辙吧。”苏河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奚落道。

“都说这样可以防止乳房疾病……”程灏然喃喃地说。

“一夜情?敢情我还赶了趟时髦。”程灏然嗤笑,“我要是不走呢?我要是想夜夜情怎么办?”说着,程灏然用唇轻咬苏河的耳垂,火热的气息烫得苏河心里又是一阵混乱。

“我不要听你的歪理,苏姐姐今天没精神,不许做坏事。还有,我后悔还来得及不?你在我身边我反而睡不着,你快去客房睡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生理需要。哦,对,一夜情,人们常说的一夜情不就是这样的吗?一夜之后,仍然是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扰彼此的情感生活。”

“不行!你怎么能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呢?人家也是有自尊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能睡了人家就开始赶人吧。”说话的口气好似刚才他被占便宜了一般。

“……”最后一句话不知怎么让苏河想起某个小品里宋丹丹说的那句话“伤自尊咧”,想着,竟差点笑出声来。

“快回你的房间去。”苏河下逐客令。

不过,陪陆卓文说了那么久的话,苏河真的觉得很疲惫,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怎么了?还害羞吗?”程灏然在她耳后低语。

第二天早上,苏河起床的时候,程灏然已经出去跑了一圈回来了。

苏河一下就涨红了脸,并把他不安分的手移开。

苏河这厢还睡眼蒙眬、哈欠连天呢,程灏然那边却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程灏然靠过来,胸膛贴着苏河的后背,然后伸出手臂,环在苏河的胸前,还调皮地逗弄她。

“你精力怎么那么好啊?”吃早餐的时候,苏河问。

这些让她感到害怕,怕自己会像从前一样,全部倾出自己的情感,然后会伤得更痛。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不是吗?

“别忘了,我是运动员。”

这段时间以来,她总会情不自禁地陷入程灏然的温柔海中,难以自拔。

“哦……”苏河这才意识到刚才问的问题有些白痴。

可是,现在,陆卓文的身影在她心里却越来越淡,反而是程灏然的笑容在她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要不,以后每天我都睡在你这边,然后早上叫你起床,你跟我一块去跑步。这样你的精力也会变得很旺盛。”

她的记忆里原本只有陆卓文一个人存在,那个人占据着她的回忆长达四年之久,尽管回忆起来都是伤痛,可她还会时不时拿出来温习。

“不要!我看你的目的根本不是后半句,而是前半句。”苏河瞥了程灏然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真的对程灏然动了真情。如果有,为什么就是说服不了自己接受他做男朋友;如果没有,为什么刚刚没有拒绝他,难道仅仅因为身体本能的缘故?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好不好?某人昨天晚上那么黏人家,睡了人家一晚上,早上反倒不认账了。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居心不良呢。”

情潮渐渐褪去,苏河安静地侧躺着,背对着程灏然。

“程灏然!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说话会容易引起消化不良。”苏河陡然提高分贝。

苏河从他清澈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款款深情和淡淡无奈,心倏地揪紧,竟然滋生出微微的痛。她没有说话,闭上眼,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颤抖的唇贴上他滚烫的唇。下一刻,他们的身体便交叠纠缠在一起,苏河的痛呼也被融化在两人的唇齿间……

“好,我吃饭。”程灏然低头笑。其实先说话的那个人是苏河,用一个白痴问题引开一系列问题的人也是苏河。不过好男不跟女斗嘛!他就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不管怎样,他要她的记忆里有他,他不允许她在此刻还想着别人。

日子仍然不咸不淡地过着,当然,如果与以前相比,苏河觉得生活里因为有了程灏然而多了很多快乐和乐趣。

“看着我,我要你记住我……”在苏河意乱情迷之际,程灏然突然停止动作,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

可是,常常感觉快乐的日子总过得非常快。

苏河将视线转向一旁,努力什么都不去想,只是用心倾听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很快,便到了程灏然出国比赛的前夕。

程灏然的身体紧紧贴着苏河,呼吸也愈加急促而炽热……

全国的网球迷都对程灏然充满了期待,毕竟这次比赛的胜败关系到他在国际网坛的地位。上次由于受伤临时退出比赛,大家都为他感到很遗憾。大家都翘首期盼着他能尽快好起来,回到赛场上,带给大家惊喜。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两人的体温却越来越高。

去美国的前一天晚上,程灏然来到了苏河的住处,向她作一次短暂的告别。

饶是未曾经过情事的苏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身体中潜在的渴望已经被程灏然唤醒,在他的轮番进攻下,她已经渐渐失去了抵抗,意志也越来越不清醒,情欲俨然早已占了上风。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去美国打比赛了。”程灏然其实很舍不得离开苏河,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

苏河的双手抵在程灏然的胸前,试图推开他,可是手臂竟是那样的绵软无力。

“我知道。”苏河心里也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她对程灏然其实也有留恋,可种种肉麻的话语她却说不出口。

他的手指和唇舌无处不在,所经之处仿佛过电一般,苏河抑制不住地战栗。

“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都说离别时分见真情,程灏然特别想知道苏河的真实想法。

程灏然一边温柔地吻她,一边除去她的衣衫,她的外套不知去向,睡衣肩带也被他的手灵巧地挑开,露出圆润光滑的肩……

“有。”苏河想了想,说。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彼此的体温互相融合,苏河脑中渐渐变得空白。

就在程灏然满怀期望地望着苏河时,岂料她说:“希望你能获得冠军。”

不知何时,薄被已经抵挡不住程灏然的激情,早已经滑落在地,他和苏河之间只有彼此衣衫的阻隔。

“还有吗?”程灏然有些扫兴。

他的气息就在耳畔缠绕,浓烈而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颈边,像羽毛轻轻刷过,有些痒,却引得她的心一阵莫名悸动。

“还有……就是我要把这个送给你。”说着,苏河取下自己的项链,把那枚小小的椭圆形紫水晶吊坠拿下来递给程灏然,“这个是我的幸运石,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程灏然的吻措不及防地落了下来。他的唇柔软而热情,在她的唇上辗转缠绵,带有淡淡的葡萄酒味,带有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她闭上眼,在这个吻里禁不住有些沉醉。

那枚紫水晶吊坠躺在程灏然的掌心,能感觉些许凉意,他紧紧握住它:“我会好好珍藏它。”

时间仿佛静止,只听得见彼此略微紊乱的呼吸。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不是说还要整理行李什么的吗?”苏河望了望时钟说。

苏河定定地望着程灏然,几乎忘记了呼吸。他轮廓分明的脸就在眼前,他的眼睛里有着平时看不到的炽热。

“我想再陪你说说话。”

苏河顿时怔住了。她身体的上方就是程灏然,她和他之间只有一条薄被的距离,她都能隐约感受到他的温度。

“别这么黏糊了,快回去。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你现在要一门心思扑在比赛上,知道吗?”苏河边说边将程灏然从沙发上拉起来,往外推。

“我来了!”程灏然根本把苏河的话当耳旁风,“扑通”一声趴在苏河的床上。

“瞧瞧你这说话的口气,比我经纪人还要严厉。”程灏然笑道。

“程灏然,你有完没完啊?你敢上我的床试试看!”苏河拿一种足以杀人的眼神瞪着程灏然。

苏河将程灏然送至门外。

“你再不起来陪我玩,我就要跟你一起睡了。”程灏然吓唬她。

“明天会去机场送我吗?”程灏然问。

“那随便你。我要睡了。”苏河说着就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闭上眼睛。

“到时候看情况吧。”苏河别过头去,不去看他。她很害怕离别的场面,她从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的离别,有亲人的离去,也有恋人的离开。她怕在机场会忍不住落泪,那样会影响到程灏然比赛的情绪吧。毕竟那么多人的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她不想他因为她出现一点差错。

“不!你不陪我玩我今天晚上就待在这里不走了。”程灏然耍赖。

“我希望你能去送我。”程灏然伸手轻轻一拉,苏河便到了他的怀里。

“没用!你快回你的房间睡觉。”

“最近工作特别忙,可能请不了假……”苏河拿工作作为挡箭牌。

“那请你吃其他的。”

“什么老板啊?这么爱剥削员工。”程灏然不满地说。

“吃海鲜我会过敏,我才不上你的当。”

“你该走了。”苏河挣脱程灏然的怀抱。

“再陪我玩一会儿嘛!明天请你吃海鲜,好不好?”程灏然仍然好言相劝。

“苏河,有时候我真的很搞不清楚你的想法,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啊?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对我有过恋恋不舍的感觉,总是一见到我就想把我赶走似的。”程灏然有些黯然地说道。

“不好!本小姐要睡了,不奉陪了。”

“那是因为你不乖,不听苏姐姐的话。”苏河拿笑容掩饰。

“我让着你,让你赢几回好不好?”程灏然其实是还想和苏河单独待一会儿。

“又自居大姐了,真受不了你。是不是韩剧看多了,想让我叫你大婶你才开心?”

“不玩了,太没有成就感了。”她甩开他的手。

“没错,乖程程。”苏河边说边摸程灏然的头。

“不行,再玩两局。”程灏然伸手拉她。

程灏然乘机又将苏河抱住,并开始哈她的痒痒,引得她在怀里花枝乱颤。

“我不玩了,老是我输。”苏河有点扫兴地倒在床上。

“程灏然,你放手……快放开我啊……听到没有……”苏河挣扎地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两人开始玩起了扑克牌,谁输上一局谁就得喝一杯葡萄酒。偏偏程灏然是玩游戏的高手,尽管他会有意让着苏河,但还是苏河喝的次数多。

“下次还敢不敢自居苏大姐了?”程灏然依旧不放手。

苏河这才发现,在斗嘴上,她从来都不是程灏然的对手。常常是说着说着,原本占理的她反倒落了下风。

“不……不……不敢了。”苏河都笑得说不上话来了。

“没跟警察叔叔打过交道,倒是我妈从小就教过我,凡事要懂得节约。咱们住在同一家旅馆,干吗短信来短信去地为通讯事业做贡献啊?”

“那好,这次先放过你。”程灏然这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然后低下头,吻住了苏河的唇。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小时候,警察叔叔有没有教过你,私闯民宅是不对的。”

苏河刚刚笑得气喘吁吁,又被猝然地吻住了,只感到有些窒息。可是程灏然却不肯放过她,她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不得已,只得努力配合他,这样她才稍稍舒服一些。

“我不要看,反正我没有收到。”

良久,程灏然终于松开苏河:“这就是我对你的惩罚。”

“你看短信,我已经让你不要过来了。”苏河把她的手机拿给程灏然,示意他看。

这样的惩罚苏河确实受不了,她最怕别人哈痒了。何况程灏然的动作还那么的……那么的具有撩拨性,撩得她的心都感觉有些悸动。

“沉默就是代表同意,不是这样吗?”

“记住,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千万不要偷偷地会情郎,别说情郎,连陌生男人都不许见。”程灏然露出鲜见的严肃表情。

“我哪有同意?”

“知道了。你还不走?我就要报警说你骚扰良家妇女了。”

“你不是同意了吗?”程灏然边说边把带来的葡萄酒和扑克牌放在桌上。

程灏然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

“你怎么过来了?”苏河嗔怪道。

上车后,程灏然降下车窗对苏河大声说:“我是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希望你能来。”

他又换了一身衣服,黑色紧身T恤将他矫健的身材勾勒出来。

“不要抱太大希望,不一定有时间去。”苏河说道。

本想跟他说让他回他房间,但还未等她开口,他已经挤进门来,然后马上锁好门。完全是主人的姿态,没有一点客人的感觉。

“冷酷无情的女人。”程灏然抛下这句话,绝尘而去。

程灏然的敲门声很大,怕引起其他房客的不满,苏河只得披上外套,起身去开门。

苏河摇头苦笑了一下。是她不会表达爱意还是她还没有真正爱上程灏然?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真讨厌!动作也太快了吧!

(6)

“不要过来,我要睡了。”苏河刚打下这行字,还来不及发送,就听到了敲门声。

隔天,苏河整个人都不在工作状态,桌上的电话响了半天,她也好似没听见,直到张爽提醒她:“苏河,电话。”她才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

“这样打字很累,我们反正睡不着,不如坐在一起聊天,如何?我现在就过去你那边。”

“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苏河接完电话,张爽问道。

“谢谢。”苏河还是刻意让他俩的关系维持在朋友的状态。

“可能是晚上着凉了。”苏河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其实你是开心的,我看得出来。我希望你不仅是今天开心,而是一直开心下去。”

她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了依托感。

“还好。”苏河犹豫了许久,打过去两个字。

苏河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机场送程灏然。她其实很想去送他,但又害怕离别的场面,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跟你在一起我感到很开心,你呢?白天开心吗?”

要不,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目送他离开?

“……”苏河打下一串省略号做无语状,而心里的某个角落却仿佛软化了。程灏然的这些话如果放在以前,一定会引发她的勃然大怒,可是不知这么的,此刻居然很受用。

主意拿定后,苏河很快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去跟上司请了假。

“是真的。”

赶往机场的路上,苏河的手机突然响了。

“别贫了。”

“喂,苏河,你现在能来医院一趟吗?”颜夕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也没睡。因为想你。”

“这……”苏河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

“没有。你呢?”苏河回复。

“卓文的情况有所好转,他现在嘴里不停地呼唤着你的名字,你现在就过来,好吗?”

苏河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发出短信进来的提示音,随手拿起来看,是程灏然发来的:“睡了吗?”

“……好吧。”迟疑了一下,苏河还是答应了。

如果注定喜欢的结果是伤害,为什么要去喜欢?

“苏河……苏河……”陆卓文终于不再说“对不起”,而是说了“苏河”的名字。

不!她不能放纵自己这么轻易就喜欢一个人。

“苏河”是陆卓文醒来后说出的第一个名字。听到他这样说,颜夕的心只感到疼。她跟他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有让他记住她,可是他却记住了苏河的名字。就连失忆的时候,也能呼出苏河的名字。

她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程灏然?这个想法跃入大脑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现在,陆卓文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颜夕决定让苏河过来一趟。

她不但找到了快乐的感觉,还找到了恋爱的感觉。可正是这种感觉,让她此刻无法入睡。

苏河赶到医院后,颜夕照例走出了病房,给他们留下单独交流的空间。

苏河躺在旅馆的床上,听着雨声,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辗转难眠。

苏河听见从前的恋人在病床上唤着自己的名字时,心里百味杂陈。

晚上,天空飘起了绵密的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卓文,我来了。”苏河轻轻地说。

(2)

陆卓文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让苏河顿时大吃一惊。她想挣脱开,孰料却被他握得更紧。

苏河暗暗提醒自己,不许再提那几个字。切记切记。

“卓文,你……”陆卓文的举动让苏河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已然失忆的人。

“……”苏河在心里大呼上当。现在,程灏然已经自动自觉地把她说的“你坏”变成了“我爱你”,而“讨厌”则是“可爱”的意思。

“对不起,苏河。”陆卓文十分清晰完整地说出这句话。

“整天说爱我,又不用实际行动表示,苏河,你说你像话吗你!”程灏然故做深沉状。

“你……你不是已经失忆了吗?”苏河疑惑不解。

“呃……我现在才发现我交友不慎,你这人太坏了!”苏河拿眼瞪他。

“是的,我一开始确实失忆了。可是今天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看着你就饱了。”程灏然笑。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颜夕?”

“没关系,偶尔吃一两次而已。”苏河一直埋头吃,这才抬头看了程灏然一眼,“你怎么不吃啊?看着我干吗?”

“因为,我迫切想见到你。”

“少吃点,对胃不好。”程灏然提醒道。

“……”苏河一惊,使劲抽出自己的手。

程灏然望着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苏河,嘴角盛满了笑容。这应该才是苏河的本来面目,她平时只是害怕自己再受伤,所以用冷冰冰的面孔将自己伪装起来了。

“你不要害怕,苏河。”陆卓文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温柔,温柔得让苏河都会以为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和程灏然一起坐在大排档吃麻辣烫的时候,苏河一边叫着“好辣”一边吃得不亦乐乎。

难不成陆卓文只是选择性失忆?记住了和苏河在一起的日子,却忘记了跟颜夕在一起的日子?这个想法让苏河感到恐慌。

去美食街吃小吃的时候,苏河的脸上仍旧挂着开心的笑容。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快乐了,这种发自己内心的快乐她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回了,可是现在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像做梦一样。即使是梦,她此刻也想好好去享受。

“我不该跟你说分手的,因为我发现我爱的人是你。不过,你放心,如果你已经不爱我了,我不会纠缠你的。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不配去爱你了。”陆卓文露出忧伤的神情。

两个人欢快地唱着有关快乐的歌,连空气里都似乎充满了快乐的因子。

“不……不……你爱的人不是我,是颜夕。你一定是失忆了,还没想起你的全部回忆。卓文,你再好好想想。你和颜夕才是一对恋人,不是吗?”

“你快乐吗?我很快乐!爱一个人让全世界知道,快乐其实也没有什么道理,告诉你,快乐就是这么容易的东西……”

“你是不是看到我这个样子嫌弃我了,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我很快乐!”苏河大声唱。

“不,不是……”苏河慌忙否认。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简直太乌龙了吧!她这会儿还想着要去机场送程灏然呢,怎么竟被以前的恋人给缠上了。

“你快乐吗?”

“苏河,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对我那么好,你还帮我洗球衣……”陆卓文喃喃地说着他和苏河在一起的甜蜜时光。

“我很快乐!”苏河接上。

苏河现在真的不愿意去回想那些旧时光了,她很满足目前和程灏然相处的状态。可是就在她想开始新的生活时,别人却要将她的回忆倒出来,赤裸裸地告诉她:这是你曾经的经历,你一辈子都逃不掉的。

“来,跟着老师一起唱这首《快乐颂》。你快乐吗?”

“卓文,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求你……好不好?现在我已经不再爱你了,对不起……”说着,苏河的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到!”为了配合他,苏河说道。

说什么天荒地老,说什么天长地久,她根本做不到,又何必去要求别人做到呢?

“你快乐吗?我很快乐……”程灏然开始哼唱,没哼几句,突然说,“我要开始点名了,苏河同学!”

颜夕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就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

“……”苏河对他简直无语了。

见苏河迟迟没出来,颜夕有些担心,打算进去看看,但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陆卓文说:“苏河,我是真的喜欢你……”

“哦,是说我可爱吗?谢谢啊!”

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讨厌!”苏河给了程灏然轻轻一拳。

为什么会这样?她那么辛苦地爱着陆卓文,纵容他,而且他住院的这些日子,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哎哟!你别总说爱我,我真的承受不起。”

她的脑中嗡嗡的,瘫坐在地上,然后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不管了,总之,你这个人真的好坏!”苏河对程灏然下了定论。

听到门外“咚”的一声,苏河连忙走过去。打开门,发现颜夕倒在地上,顿时慌了,急忙大喊:“医生!这里有人晕倒了!”

“哪里是突然?我有事先提醒好不好?因为是上坡,我当然要加速。不然摔下去的人可是你。”程灏然振振有辞地说道。

叶明晖闻声连忙赶过来。他将颜夕打横抱起来,冲到急救室。

“你干吗要突然吓人家?”待车速放慢,苏河忍不住说道,然后渐渐松开她的手。

苏河有些不安地在门外等。

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萦绕鼻端,伴着微咸的海风,她竟然有些陶醉了。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苏河本不当回事,依旧松松地环着程灏然的腰,孰料他真的加速了,她赶紧牢牢地搂住他,将脸贴着他的后背。

此刻苏河的脑中乱成了一团麻。怎么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

“抱紧我,我要加速了。”程灏然说。

待叶明晖走出来,摘下口罩,苏河忙不迭地走过去问:“颜夕她要不要紧?”

“……”

“她并无大碍,是过度劳累加上临时受惊,才会晕倒。休息几天,挂几瓶点滴就可以了。”叶明晖说。

“是啊!在海边骑车是多么美妙的旅行方式。何况,还有你这么一个美女陪着我。”

“哦。”苏河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一点十分了。如果现在赶去机场,如果不堵车的话,可能还来得及。

“干吗不开车兜风?演穷浪漫啊。”苏河损他。

“明晖,我现在有急事,得出去一趟。这段时间,还麻烦你好好照顾颜夕。”苏河说。

苏河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

“放心吧。”

“坐上来。”他轻松地跨上车,对苏河说。

“还有……陆卓文……也要麻烦你好好照顾,他现在精神好像还不太稳定。”对于陆卓文刚才的举止和话语,苏河现在还心有余悸。

原来,他是来租自行车的。

“嗯,他现在还只是恢复了六成的记忆。只认识一部分人,而那部分人里恰恰有你……”

“你跟我来。”程灏然拉着苏河的手,走到路边。

“呵呵,我还挺荣幸的。”苏河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海边的小道上,不断有骑着自行车的情侣路过,洒下一阵欢笑。

走出医院,苏河匆忙拦了一辆出租车。

苏河摸着光滑的白色海螺项链,心微微一动。

“师傅,去机场。”

“戴上它,你会听见大海的声音。大海总会让人变得宽容,这样,你就不会不开心了。”程灏然说。

“我有急事,麻烦开快点。”

程灏然将那串项链买下来,亲手给苏河戴在脖子上。

“师傅,麻烦你再快点好吗?”苏河急急地说。

“嗯。”苏河漫不经心地答道。

“不能再快了,再快就要被交警罚款了。”出租车司机说。

“这个很漂亮吧?”程灏然拿起一串白色海螺做的项链,问苏河。

“事情特别急,拜托了。我多给你钱好不好?”苏河边看手表边说。

“不用。”苏河脸上的笑容一僵,她突然想起了家里的那串被她珍藏的项链。

“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对不起。”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全部买下来送给你。”

苏河现在就是想见到程灏然,告诉他,她其实爱他,真的很爱他。能够爱上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可是把这种爱埋藏在心里却更难受。

“嗯。”

陆卓文现在向苏河表白看上去很深情,可是苏河却觉得多么的讽刺。当初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很潇洒地离她而去,让她从幸福的云端硬生生掉下来,摔得鼻青眼肿。而现在,大家都已经各自有了归属,他却因为失忆的缘故只记得了她,没记住颜夕。

“喜欢吗?”程灏然问道。

“别等了,她不会来了。我们走吧。”李远对程灏然说。

苏河也凑上前去。

程灏然不甘心地又往外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苏河的身影,最终不得不叹口气,失望地向入口处走去。

不少女孩子停留在小摊前,对那些饰品爱不释手。

此刻,苏河刚刚赶到机场,匆忙给了司机一百元,然后急急地下了车。

海滩上有出售旅游纪念品的小摊,多数是由贝壳加工而成的手工艺品。有匙扣,有项链,甚至有用贝壳做成的发饰。

“小姐,还没找你钱呢!”司机在后面喊。

其实应该早就抛掉的,回忆虽然很美好,却早已经消逝了,现在想起来,只余伤感。既然伤感,何必回忆?

“不用找了!”苏河边头也不回地说,边冲进机场大厅。

原本,她答应程灏然一起来D市其实还是有私心的,她想来这里找寻曾经的回忆,她要将她和陆卓文走过的地方重新温习一遍。可是,没想到,她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程灏然让她抛却回忆。

苏河在大厅找了一圈,哪里看得见程灏然的影子?她于是拨打他的手机。

苏河没有说话,也没有抗拒这个浅浅的拥抱,而是将头靠着他宽厚的肩膀。她真的很累了。她此刻才发现自己多么的孤独,多么的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那段传来生硬的女声。

有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背,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即使所有人都背叛你,我都不会离你而去。我要让你的回忆变得快乐,让你的回忆里有我……”

他一定已经上了飞机了,还是没赶得上。苏河在心里轻轻叹口气。

望着装有她烦恼的玻璃瓶渐渐漂远,最终变成远处的一个小圆点,直至消失不见。她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苏河有些失神地坐在机场大厅里。

她把压抑在心里的话都写在了纸上,包括陆卓文,包括颜夕,包括曾经的爱情和友情,所有的感情都会随着海浪漂走。

身边的旅客来来回回地走动,丝毫影响不了她的情绪。

那一刻,苏河真觉得程灏然就好像是童话里的精灵,说的话仿佛有着某种魔力,驱使她真的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她就在人潮汹涌的地方回响着从前的点点滴滴。

“写下来,把你觉得不开心的事情写下来,把你讨厌的人写下来。然后放到这个漂流瓶里。”程灏然说着拿出一个蓝色的玻璃瓶,“让海水把你伤心的回忆冲走,冲得一干二净。”

和陆卓文在一起的片段竟然变得那般模糊,而和程灏然在一起的片段却如同放电影一般,每一个片段都是那么清晰可见。

程灏然从来都没有对苏河大声说过话,可他这么一说,她反而安静了下来。

程灏然和她在一起的这些快乐日子已经彻底取代了她对爱情的伤心回忆。快乐的力量也终于战胜了悲伤的力量。

“凭什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凭我们是哥们,凭我们是朋友,行不行?我不想看到你一直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不想看到你一直活在记忆中!”程灏然提高分贝说。

苏河拿出手机,按下一行字:“感谢你陪我度过那些快乐的日子,我会好好珍藏。还有,我忘记跟你说一句话了,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你要好好打球,才能实现你自己的承诺。”

“你凭什么要管我?”被看穿了心事,苏河有些不快。

然后按下发送键。

“好!既然不想他,那就在这里写上‘我已经忘记他了,我要开始全新的生活。’”程灏然将纸平摊在苏河面前,把笔塞到她的手里。

发完后,苏河心里轻松了不少,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没有!我早就不想他了。”苏河边说边拿开程灏然的手。

离开机场后,苏河径直去医院照顾颜夕。

“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你还想着他?!”程灏然突然握住苏河的肩膀,使劲摇晃,仿佛要把她摇醒。

她到的时候,颜夕已经醒了,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病房的天花板。

“……”

“颜夕……”苏河轻声唤她。

“你还想着他对不对?”

“苏河,为什么我在他心里的地位那么低?”颜夕刚说完,一粒豆大的泪就滑落脸庞。

“……”

“你不要这样想,现在的陆卓文还没有恢复完全,并不是从前的陆卓文,等他身体好了,他就会想起一切了。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苏河边说边帮她拭泪。

“你最大的烦恼是他,对不对?那个照片上的男人。”程灏然的眼神有些黯然。

“是啊,颜夕。陆卓文现在还是选择性失忆状态。”一旁的叶明晖附和。

一轮红日自天水相逢处喷薄而出时,他们开始欢呼的场景如今想起来还仿佛近在昨日。

“选择性失忆状态下为什么记住的人是苏河,而不是我?”颜夕有些歇斯底里地问道。

他们起得很早,相拥着在海边等待日出。

“……”苏河这下无语了。

彼时,她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他是英姿勃发的少年,两人相约一起来D市看海上日出。

“那可能是因为苏河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吧,他总觉得对不起她,有可能这样的沉重感伴随了他好几年,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苏河。”叶明晖解释道。

她还记得以前陆卓文跟她一起来看海的情景。

“很可能是这样吧。颜夕,你想想,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而不是‘我爱你’,对应地,他先想起来的人是他觉得对不起的人,那不就是我了?而反之,如果有一天他开始说‘我爱你’,那么他想起来的人就是你了。明晖,我这样的分析没错吧?”苏河向叶明晖使了个眼色。

苏河不语,静静地望着大海发呆。

“对啊,分析得很到位。看不出来嘛,苏河,你倒有做心理医生的潜质。”

“是吗?我这么荣幸?”程灏然嗤笑。

叶明晖和苏河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颜夕知道他俩是安慰她,是帮她找乐子,可是她就是对刚才在陆卓文病房门外听到的话耿耿于怀。

“我最大的烦恼就是你。”苏河并不接过来。

为了避免陆卓文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苏河一直守在颜夕的病床前,没有再去看陆卓文。

“来,把你的烦恼写下来。”程灏然变魔术一般拿出纸和笔递给苏河。

苏河陪颜夕说了很多话,帮颜夕转移注意力。不经意间竟然给颜夕讲述了她和程灏然的故事。

蓝色的大海一望无垠,海风打在身上,只觉得惬意、舒服。

“程灏然是多么优秀的男人啊,知足吧,苏河。”颜夕羡慕地望着苏河。

下午,程灏然开车带苏河去看海。

“呵呵,我知道。”

可是,当时他就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那么冲动地吻了她……

“苏河,以前我还以为你对明晖有好感呢,没想到你早就跟程灏然……”

程灏然努力寻找话题,可是苏河总回答得漫不经心,他知道她一定还在受那件事的影响。

“没有‘早就’啦!也是刚开始不久。”

……

“总之,你幸福我感到很开心。”

“嗯。”

“谢谢你,颜夕。”

“这个旅馆还不错吧?”

“好朋友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吗?”

“嗯。”

“嗯。”苏河高兴地点头。

“那我们先下楼吃午餐,然后出去玩。”

苏河从医院回到家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差不多吧。”

夜晚总会格外让人感到孤单,尤其是家里再也没有了那个喜欢说笑的快乐的程灏然时,显得愈加冷清。

“收拾好了没?”程灏然问。

打开冰箱拿酸奶喝时,看着程灏然昨天刚买来的满满一冰箱食品,苏河发现自己竟是那么的想念他。想念陪他打网球的日子,想念和他在D市的快乐时光,想念他温暖的拥抱,想念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苏河开了门,发现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一件浅蓝色V领T恤,一条亚麻质地的休闲长裤将他衬托得越发英挺逼人。

程灏然并不是经常来苏河家,可是家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他的痕迹,比如说洗手间有他留下的男士护肤用品,比如说他总是喜欢买来很多吃的把冰箱填得满满的,比如说他的大拖鞋还散落在她的床边……

不一会儿,程灏然就来敲308的房门。

程灏然已经渐渐地渗入苏河的生活,而她也对程灏然形成了依赖感。

这个旅馆的环境很好,依山傍水的,透过窗便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苏河一边喝着酸奶,一边回想着和程灏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时地会心一笑。

苏河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整个房间。

程灏然到了美国,看到苏河的那条短信时,着实吃了一惊,但更多的是开心。从来都不主动,从来都是冷淡对他的苏河竟然会发这样的甜蜜短信。

程灏然帮苏河把行李放好后,离开了。

“放心,我会努力实现自己对你的承诺,拿奖杯向你求婚。”程灏然满面笑容地给苏河发短信。

他们俩的房间相邻:306和308,都是向阳的一面。

“不要夸下海口,我会在体育频道等着看你的表现。”很快,苏河就回过来。

车子到达D市后,程灏然带着苏河去了事先定好的旅馆。

“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但是你也不要食言。我拿到奖杯后,你要答应我的求婚。”

其实,刚才程灏然吻她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即抗拒,反而迎合他,很享受他的亲吻。可是推开他之后为什么又开始把过错都推在他身上?她在内心鄙视自己的虚伪。鄙视自己的同事,她又找了一个借口为自己开脱:或许她的身体太寂寞了,渴望复苏了,这并不代表她的灵魂的想法。

“好的。一言为定。等你回来。爱你的苏苏。”

是程灏然太大意还是她自己太敏感?

看到“爱你的苏苏”时,程灏然内心的激动简直难以用语言表达。

小风波过后,苏河全然没了困意,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窗外匆匆后退的风景。

这下,程灏然更是认定苏河是那种典型的口是心非、外冷内热的女人,虽然嘴上不承认他是她的男朋友,实际上已经暗许芳心了。

最终,还是程灏然占了上风,苏河还是乖乖地坐在车上,由着他将车继续向D市开去。

有些话,她当着他的面说不出口,可是在短信里却能表达得很自然。

苏河明明知道程灏然只是在为他自己找一个开脱的借口,可却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有了苏河的鼓励和支持,程灏然的比赛状态很好,发挥得很出色,第一场比赛便以6:4、6:2、6:1的好成绩轻松拿下对手。

“是你想得太多了。”程灏然说。

而接下来的比赛,程灏然更是越战越勇,遇到越是强劲的对手越能发挥出他出色的技术。连解说员都万分激动地称他为“英雄般的人物”。

“……”她以为什么?她以为她差点要在汽车里上演限制级电影里的片段!

一般的网球运动员肘关节受伤后总恢复得很慢,而且在赛场上有心理阴影,可是从程灏然身上完全看不到他曾经受过伤的迹象。

“不然呢?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程灏然反问。

程灏然在网球场上不知疲倦地奔跑着,有力地挥球往往将对方杀个措手不及。

“是吗?刚刚只是接吻那么简单吗?”

他的一招一式,每个跳跃,每个扣杀,都充满了力量。球技虽异常地具有攻击性,同事也异常的华丽。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接吻,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程灏然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决定改变策略,把刚才的突发事件尽量轻描淡写,当做没有发生一般。

场上的观众一次又一次将热烈的掌声献给程灏然。

不!此刻不能让她回去,不然他真的前功尽弃了。程灏然心想。

经过一轮又一轮拼杀,最终程灏然以绝对的优势进入了决赛,再次成为了全球各大媒体关注的焦点人物。

“你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去D市了。”苏河坐起身,淡淡地说。

有一家媒体记者举着话筒问程灏然:“能够这么快就回到网球赛场并打出这么好的成绩,你有什么秘诀吗?”

“不……不是……刚才……对不起。”程灏然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他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那么激动,或许是因为苏河的那句“你试试看”刺激了他?

“我的秘诀就是信心。只要有信心,就能成功。而在这里,我最想感谢一个女孩,她就是给我最大的信心的那个人。”程灏然回答。

“程灏然,这就是你所谓的‘绝密药方’吗?”苏河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请问那个女孩跟你是什么关系吗?”体育记者一向就很八卦,逮住机会赶紧问。

就在他的手快要滑进她的胸衣时,她一个激灵,猛地推开了他。

“她是我最爱的人。”

他的唇从她柔软的唇移到她白皙的脖颈,他轻轻解开她上衣的一粒纽扣,她美丽的锁骨顿时暴露在外,他的唇凑过去,轻轻噬咬……

“能透露一下她的职业吗?”那位记者穷追不舍地问。

她觉得浑身的细胞仿佛都苏醒了一般,她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对不起,这个无可奉告。”程灏然说。

“你……”苏河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唇已经被程灏然封住了。他灵敏地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纠缠……

程灏然的每场比赛,苏河都在关注,上班时会偷偷上网看直播,下了班就把电视调到体育频道。

两人靠得如此近,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当苏河看到电视里的程灏然说对着媒体记者大方地说“她是我最爱的人”时,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苏河已经被程灏然平放在了后排宽大的座位上,程灏然的手仍然没有离开她的身体。他俯下身,英俊的脸逼近她。

与程灏然相比,她显得多么吝啬表达自己的情感,他可以做到在那么多人面前向她表白,可是她至今都没有向他表白过。

“你试试看!”

不过,没关系,她会等他回来,亲口告诉他,她想他,她爱他。

“非礼你,不行吗?”程灏然边说边把苏河放进后座。

最后一场比赛,程灏然面对的是目前排名世界第一的头号种子选手。

“程灏然,你干吗啊?”苏河完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

对方实力是在不容小觑,首盘程灏然4:6不敌对手,第二盘他以6:3扳回一盘,第三盘他打得有些吃力,以2:6输给了对手。

苏河正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折回去时,突然被一双手拦腰抱了起来。

中场休息的时候,程灏然收到苏河的短信:“不要有压力,不论你是拿冠军奖杯,还是亚军奖杯,我都会答应你的求婚。”

“谢谢你的好意。”苏河没好气地说。

程灏然心里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真的不去了?你不后悔?”程灏然望着道路两旁的田野说,“不过,你在这里待着也不错,可以与大自然做一次近距离的亲密接触,感受一下田园风光。”

第四盘程灏然发挥得很好,而对手屡屡失误,程灏然以6:3赢得了这一盘。

“……”对于程灏然的无理取闹,苏河实在没办法,她气得解开安全带,走下车,“我不去了,你一个人去吧!”

第五盘是决胜局,程灏然只要赢得这一盘,他就是这场比赛的冠军。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这么说,说明你是爱我的咯?”程灏然嘴边的笑意更盛。

不知道是爱情的力量,还是程灏然的天赋过人,他最终以6:2战胜对手,获得了冠军的殊荣。

“你太坏了!”苏河真是又恼又气,她不知道程灏然究竟想说什么。

那天,几乎所有报纸的头条都是程灏然最终击败强劲对手获得网球冠军的新闻,媒体给他冠以“网球王子”的称号。

“别人都说女人最喜欢说口是心非的话了,‘你真讨厌’其实是‘你真可爱’的意思,对不对?”

尾声

“你真讨厌!”苏河轻斥道。

程灏然回国的那天,有很多媒体记者早就守候在机场,还有热情的粉丝高举着支持程灏然的牌子。

程灏然目的得逞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程灏然一下飞机,就被他们包围住了。

“跟着你。”苏河毫不犹豫地说。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上了程灏然的当。

“能不能谈谈你的获奖感言?”

“那你要跟着我,还是下车?”程灏然一本正经地问。

“面对头号种子时,有压力吗?”

“我不下车,坚决不下车!”苏河拉紧安全带。

“你说你要感谢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对!就是赶你下车。你下不下来?”程灏然故意吓唬她。

……

“不要!我就坐在这里。你一定是乘机赶我下车把我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对不对?”难道他所谓的“绝密药方”就是要把她扔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反思?苏河才不想上他的当。

瞬时,一堆问题铺天盖地地袭过来。

“你到后座好好睡,盖上毛巾被,多舒服!”程灏然语气轻柔地说。

“对不起,今天太累了,不接受访问。”程灏然微笑着摆手。

“你干吗啊?”苏河问。

“请让一下,对不住各位了,改天会跟大家再约时间。今天灏然真的是身体不适。”李远一边说一边保护着程灏然,往外挤。

程灏然突然将车停下,走到苏河那边,打开车门。

最后,在李远和几位保镖的帮助下,程灏然才得以解脱。

“……”苏河懒得理他,继续闭目养神。

走出机场大厅后,程灏然一眼就看见了苏河。

“那是因为你刚才做梦了吧?”程灏然笑道。

苏河站在人群中,静静地朝他微笑。

“是吗?我都以为快到了呢。”

程灏然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回家。”

“早着呢,这不刚上车没多久吗?”

一进家门,程灏然就将苏河搂在了怀里,把唇贴在她耳后,轻声说:“我好想你。”

“你还好意思说!谁叫你那么早吵醒人家!”苏河睁开眼,打个哈欠,问,“还有多长时间到啊?”

“我也想你。”苏河轻声说。

“呵呵,我以为你正在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补觉。”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大声一点。”程灏然故意说。

“不用了,闭目养神而已。待会儿我还要看沿途的风景呢!”

“我也想你。”苏河大声说。

“你这样睡不舒服,要不换到后座躺下休息。”程灏然提议道。

“这还差不多。”

“干吗?”苏河不满地嘟囔道。

“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我才发现自己居然离不开你了。”

“苏河……”程灏然轻轻推了苏河一下。

“才发现我的魅力啊!”

真神奇,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程灏然唇角扯出一抹笑容。

“不过,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苏河没回答。

“什么问题?”

“这样睡不累吗?”程灏然问。

“你说到D市有什么绝密药方,你说的绝密药方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一直让苏河很困惑,今天她终于问了出来。

自从上了车就没听见苏河说话,程灏然转头,发现苏河正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就是把伤心的事情写在纸上,然后放到漂流瓶里让海浪冲走啊。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这么做。很管用的。”

车子以匀速向前方行驶,车子里弥漫着程灏然最喜欢的欧美抒情音乐。

“这个就是绝密药方吗?”

蔚蓝色的天空,在初秋时节,一尘不染,晶莹透明。

“是啊。你以为是什么?”

这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空气异常清新。

“……”苏河的脸一红,她一直以为是她和程灏然之间的肌肤之亲是程灏然所谓的“绝密药方”呢!

吃完早餐,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脸都红了,在想什么?”程灏然轻抚苏河的脸,问。

事到如今,想那些做什么?苏河努力拂掉有关陆卓文的回忆。

“没……没什么。”苏河慌忙说。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可笑,他的身边早已经换了对象,而且那个对象还是她自以为最好的朋友。

“快说,快说……”说着,程灏然就使出撒手锏——呵痒。

曾几何时,陆卓文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以后,我们结了婚,我会为你每天做早餐,让你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享受爱情的味道。”

“我说,我说,快停下!”苏河忙说。

“嗯。”苏河倚在门边,望着程灏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程灏然好整以暇地望着苏河。

“既然起来了,就快去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餐。”

“我以为你的绝密药方是……是骗我上床。”苏河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小得可以和蚊子相媲美了。

“没什么。”苏河捂着嘴,忍住笑意。

程灏然不禁大笑:“怎么会?骗你?上床?这都哪里跟哪里啊?你自己说说看,我当时有骗你吗?嗯?”说着,程灏然轻咬苏河的耳垂,引得她的心一阵战栗。

“笑什么?”程灏然不解地问。

“我看当时某人是欲拒还迎。”程灏然一针见血地说道。

望着身穿围裙的程灏然,苏河直想笑。这件围裙上面有一只大大的Hello Kitty卡通形象,穿在程灏然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我没有。”苏河反驳的声音是那么低,低得连她自己都觉得缺乏说服力。

“你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会儿?”程灏然正在厨房里煎荷包蛋。

程灏然轻笑一声,就将苏河打横抱起。

正疑惑间,一阵浓浓的菜香味自厨房飘过来。

“你干吗啊程灏然,快放我下来!”苏河叫道。

真奇怪,他去哪里了?不是交代过除了客厅哪里都不许去吗?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程灏然不理她,径自抱着她走进卧室。

可是程灏然却不在客厅。

“狼来了,你怕不怕?”程灏然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真是个讨厌鬼!”苏河抱怨归抱怨,仍然换了衣服,走出来。

“你不会……”苏河已经猜到程灏然的想法了。

苏河关上房门,再度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刚刚那么凶猛的瞌睡虫此刻全部跑得无影无踪。

“我很想你,我要解放……”从D市回来之后,苏河就再也没让程灏然碰过他,美其名曰“保存体力”,实际上他忍得有些难受。

有时候,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好,尤其那个人还是他喜欢的人,这样能够体现他存在的价值,让他心安。

“偏不让你得逞,偏不!”苏河说着,连忙下床往客厅跑。

上次她生病时,他为她买来早餐,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仍然历历在目,他记得当时很有成就感。

可是苏河在跑步上哪里是程灏然的对手,很快就被程灏然捉住了,摁在客厅的沙发上。

其实,他起这么早是真的兴奋得睡不着觉,而之所以打搅苏河的睡眠,也只是想和她一起吃早餐而已。

“你这个大坏蛋,大流氓……”苏河还未说完,就被程灏然霸道地堵住了嘴。

他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鸡蛋,打算煎荷包蛋作为早餐。

程灏然边轻柔地吻她,边将手滑进她的衣摆,握住她的柔软。

“啧啧,倒是挺能吃的,前两天刚买的东西又快没了。”程灏然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又快被清空,不禁发出感叹。

程灏然灼热的气息尽数喷在苏河的颈边:“苏苏,我到底有没有骗过你上床?说啊,是你心甘情愿的吧?有本事你现在拒绝我啊。”程灏然挑衅地说。

“要你管!”孰料竟然还是被苏河听见了,她转过头,剜他一眼。

“你给我滚……”苏河话音未落,再度被程灏然封住了唇。

“对客人这么凶,小心将来嫁不出去。”程灏然低声说。

苏河感觉身上一凉的时候,衣物已经被程灏然连拉带扯地解开了。

“我可警告你,乖乖地在客厅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更不要翻我的东西。”苏河交代了一句,继续向卧室走去。

程灏然滚烫的吻落在苏河的身上,她禁不住抱紧他……

“……”程灏然一笑置之。

他在她身上运动的时候,他脖子上的项链吊坠跟随他的动作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发现这枚吊坠正是他去美国前她送给他的幸运石,心里竟渐渐滋生出一种欢喜的情绪。

“睡回笼觉。怎么,有意见?”苏河停下脚步,挑眉问道。

每天黄昏时分,颜夕都会推着陆卓文去那些他们曾经一同走过的地方。

“你干吗去?”程灏然在她身后问。

颜夕原本想着,等他们老了,会重温一遍旧时光,将他俩一起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

“年龄不能代表一切,Understand?一个人的心理年龄往往比实际年龄更为重要。”苏河说完就向卧室走去。

没想到,这个计划提前了这么久。

“谁是小孩!我比你大一岁,你应该叫我哥哥!”程灏然抗议道。

“卓文,还记得这里吗?我们曾在这里一起放过风筝。”颜夕停下来,对陆卓文说。

“切!小孩子!”苏河轻笑一声。

空旷的广场上,有一群孩子在互相嬉戏追逐着。

“我发誓!绝对不会骗你!”程灏然郑重其事地举起右手。

陆卓文一脸茫然。他想不起和颜夕一起放风筝的任何细节,但是他已经相信颜夕是他的恋人了。不然她不会在他狠狠呵斥她让她走的时候,她还要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真的吗?”苏河对程灏然的话持怀疑态度。

而且,陆卓文在家里的时候,通过一些物件会想起和颜夕在一起的点滴。这些点滴更让他确定他和颜夕的关系。

“知道今天要和你一起出去玩,我哪里睡得着,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我已经在门外等你很久了。”程灏然一脸无辜样,仿佛被打扰到睡眠的那个人是他。

可是,他搞不清楚的是,为什么脑子里关于苏河的记忆会是那么多,完全覆盖了和颜夕在一起的记忆。

“不是说好九点来的吗?来这么早干吗?”对于程灏然打扰到她的睡眠,苏河显然很是埋怨。

或许,他真的在某一刻深深地爱过苏河,所以才会铭记得这么深。

他眼前的苏河穿着印有卡通图像的睡衣,头发略显凌乱,眼睛半眯着,看上去却并不难看,反而有一番慵懒的味道。

而如今苏河已经找到了幸福,他在心里祝福她。

“难得见到你这个样子。”程灏然关上门,打量了苏河一眼。

日复一日,在颜夕的悉心照料下,陆卓文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下地走动,而记忆也在一点一点地恢复中。

苏河极其不淑女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虽然陆卓文对颜夕的记忆恢复得很慢,但颜夕却抱定了照顾他一辈子的想法。

“Good Morning!”门刚打开,就探进来一张阳光般灿烂的笑脸。

哪怕他一直想不起全部,她都会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不得已,她只得起床,也没换衣服,直接穿着睡衣去客厅给那位讨厌鬼开门。

有的人,一直在寻找丢失的记忆;有的人,却千方百计想要抛却曾经的记忆。

她想装作没听见,继续蒙头大睡,可是门铃声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其实,记忆是怎么都丢不掉的,暂时忘却只是被某种东西尘封了,总会有拨云见日的那天。

肯定是程灏然那个讨厌鬼!苏河心想。

坦然地面对记忆,让美好的记忆覆盖忧伤的记忆,才是快乐的源泉。

原本约好九点钟过来的,苏河没想到不到八点就有人拉响门铃。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十?一长假的第一天,程灏然早早起床来到苏河家。

“嫁给我吧,我会让你幸福的。”

D市离C市并不远,不过三四个小时的车程,程灏然决定亲自驾车前往。

当程灏然单膝跪在地上,捧着奖杯向苏河求婚时,苏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这个奖杯是程灏然辛苦打比赛赢来的,它要比世界上任何一颗钻石戒指都要珍贵。

因为他发现这些日子,苏河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抗拒他,而且他的“疗伤药”似乎真的起了作用:苏河脸上渐渐多了笑容,眼神中的忧伤也一天比一天少。

“好的,我答应你。”苏河接受了他的求婚。

这次程灏然之所以想要邀苏河一起去D市,不仅因为D市是个风景很优美的海滨城市,他想带苏河一同去看海,更因为他想在去美国之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哪怕是再次为爱受伤我也要和你在一起。”苏河轻声说。

他右手臂的伤势基本无碍,而他的网球水平也恢复得和从前差不多了,月底他就要赴美参加新一轮的比赛。是胜还是败,他其实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苏河能够陪他一起去美国,在现场为他欢呼加油。只是这个愿望也太难实现了,她要上班,而且邀请她,她也未必会领情。

“不许胡说,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程灏然动情地说,“我们会一直幸福地走下去。”

对程灏然来说,苏河能答应和他一起去D市旅游,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哪有什么感情的绝密药方?忘记前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展一段新的感情。”

再说,漫漫长假,她一个人待在C市也怪无聊的。颜夕已经成为陌路,张爽早已订好机票,就等着国庆一到,就和老公一同飞往云南丽江度假。

“我是感情曾受过伤害的女子,而他是事业曾受过挫折的男子。爱情说到底就是害怕寒冷、害怕孤单的男女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而取暖的过程中体验出一种叫幸福的东西,也是很美妙的享受吧?”

苏河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程灏然。并不是冲着所谓的“绝密药方”,而是她想出去散散心。

这是苏河和程灏然结婚以后,她在博客上写下的话。

十?一长假即将来临之际,程灏然约苏河一起去毗邻C市的D市游玩,并声称这次他要拿出绝密药方,保管她会“药到病除”。

和程灏然结婚后,苏河不再喜欢仰望天空。

(1)

有人说仰望天空就是仰望幸福,苏河现在已经获得幸福,何必需要仰望呢?

看着她幸福地生活着,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追寻所谓属于自己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