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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克制

“好。”赵平壤看她。

姜茂笑,又侧脸看他,“诶,我很专业的。”

这下轮到姜茂装孙子,不接话了。

赵平壤不做声。

*

“诶,我替你检查一下?”姜茂问。

那天晚上姜茂没有上楼,而是让赵平壤把浮世绘给送了下来。赵平壤没问原因,也没邀请她上楼,而是举止自然地把浮世绘给她送了下去。

赵平壤不接她话。

个中缘由,俩人也都心知肚明。

“检查胸肌不对称。”

随后的十天里都各忙各的,赵平壤没再联系她。她也被迫住在了易妁秋家,不得空。自从姜豫安住回来,他每天下班前准时打给姜茂,问她晚上吃什么。姜茂心里明白,姜豫安是在催她下班准时回家。

“去医院做什么?”

姜茂下班顺手买了串香蕉回来,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的姜豫安立刻起身,去厨房里盛饭。姜茂换着鞋子说:“以后你们先吃就行,不用等我。”

姜茂看着俩人的影子,又看向他,心血来潮地问:“你去医院了么?”

“等一会又不碍事,人多吃饭香。”姜豫安在厨房里应声。

赵平壤示意路面上一大一小的影子,“我比你大了两圈。”说着挪了挪,让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

“我妈呢,”姜茂说着,易妁秋拿着洗好的衣服从洗衣间出来,她看见桌上的香蕉,说道:“香蕉不经放,上回的都变质了。”

“我又没骄傲。”姜茂回他。

“扔了吧。谁让你们不及时吃。”姜茂接了句。

赵平壤同她十指紧扣,手指摩挲着她手背,说了句:“这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易妁秋拿着衣撑晾衣服,姜茂扫了一眼衣服,放下东西去卫生间洗手。

姜茂一怔,也就随他去了。

易妁秋问她:“灯泡买了么?”

赵平壤没接她话,很自然地牵住她手。

“鞋柜上呢。”姜茂在卫生间应声。

“我就是色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姜茂大方承认,“这又没什么好羞耻的。”

姜豫安接话道:“哪的灯坏了?”

“你心里清楚,”后面还犹豫着说了句,“色女。”

“我妈卧室的台灯。”

“我怎么欺负你了?”姜茂问。

“我来换我来换。”姜豫安说着,易妁秋拿着灯泡进了卧室。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赵平壤又说。

姜豫安跟进去要帮忙,易妁秋淡淡地说:“我能换。”

“我笑葛饰北斋的笔名铁棒滑滑。铁棒滑滑……哈哈哈哈。”姜茂大笑。

姜豫安哦了一声,从卧室里出来。

赵平壤看她一眼,低声说了句:“你不要太过分了。”

姜茂坐在餐桌前看了他一眼,他继续坐回沙发上看新闻联播。

姜茂忽然笑出了声。

姜茂问他:“爸,你怎么不吃饭?”

赵平壤哦了一声,挠了下腮。

“我减脂,我晚上不吃饭。”姜豫安说着从厨房端了杯果蔬汁,在她旁边餐位坐下。

“你就算把裤子脱了,该找不到还是找不到,口袋掏出个窟窿也没用。”

“你这个年纪适当控食挺好的。”姜茂准备夹菜。

赵平壤没做声,反复掏裤子口袋。

“你妈还没动筷子呢。”姜豫安阻止她。

“找到了没?”

姜茂放了筷子,朝卧室喊了声,易妁秋过来坐下吃饭。

“找口香糖。”他把口袋都外翻出来。

吃了饭姜茂洗碗,易妁秋在阳台上拉伸,姜豫安在洗衣间洗衣服。姜茂擦擦手去了阳台,看了圈晾晒的衣服,说道:“妈,你真幼稚。”

姜茂问他,“你找什么?”

“我怎么幼稚了?”

赵平壤只顾翻兜找东西。

“没必要把我爸的衣服撇出来。我爸这人还蛮大气的,家务他都做,也没见丝毫怨言。”

姜茂见他大窘,觉得有趣,又感慨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对,我就是小气。”易妁秋毫不在意道。

赵平壤脚步明显一顿,手在兜里乱摸,假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倒不是小气,主要感觉你好像还没放下。”姜茂说着回了客厅,剥吃了个香蕉,去帮姜豫安洗衣服。

姜茂慢悠悠地跟着他走,突然就来了句:“就像《神奈川冲浪里》和《采珠女与章鱼》,竟然出自同一位大师。”

姜豫安不让她洗,姜茂没忍住说了句:“爸,你应该长点志气。”

“对。”姜茂附和。随后看了他一眼,他眼神不自然地望向前方。

“长什么志气?”姜豫安看她。

“我也不懂,我们那时候太小了,甚至都不是冲着剧情看……”赵平壤没再说。

“不要热脸贴冷屁股。”

姜茂点头,“其实我没太看懂这部电影。我都忘记剧情了,只能想到它剧烈和文艺的镜头。”

姜豫安把洗衣盆一挪,朝她道:“出去出去,别跟我说话。”

“应该叫李缇,”赵平壤说:“她的墓志铭写着:无论自由相爱与否,人人死而平等,希望死亡不是你的终结,憧憬光明,就不会惧怕黑暗。”

“我是认真的,”姜茂正色道:“如果有男人老围着我转,我只会嫌他烦。”

“我一直对一个镜头印象深刻,”姜茂说:“那个女配正在和他们聊天,聊着聊着就当着他们的面决绝地坠落了。毫无预兆的,是在天台还是阳台上,突然就后仰了下去。”

姜豫安推她出去,“要是太闲了,就去厨房帮忙把黄豆泡上,明天早上打豆浆。”

“我没想歪。”赵平壤看路灯。

姜茂泡好黄豆,去了书房准备工作。画了会图纸,姜豫安推门问:“你妈去跳舞了?”

姜茂看他一眼,随后双手环胸道:“别想歪。”

姜茂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赵平壤脚踢了一下路面的小石头,不接话。

“差不多行了,别老是熬夜,对身体不好。”姜豫安说。

姜茂想了会,说:“我对里面几个镜头很有印象。”

“对了,体检报告怎么说?”姜茂抬头问。

赵平壤沉默,没再提。

“小事儿,我就是有点脂肪肝。”姜豫安又想起道:“诶对了,回头得把浮世绘给平壤送去。别给弄坏了。”

“哦——”姜茂回忆着剧情,“太久了,都十年了。”

姜茂应了声。

“郝蕾和郭晓东。”

“那你忙工作,我去广场上转转。”

“《颐和园》?谁演的?”

姜豫安出门后,姜茂拿过书柜里的浮世绘翻了会,又轻轻地放了回去。下午办事去了老城区,车子不自觉地从物流中心经过,她偏头看了一眼,没见着人。

“我们一起看过他的《颐和园》。”赵平壤点头,接了句。

前几天姜茂随父母又去了趟医院,詹爷爷又查出了别的病,下个月安排了专家手术。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老人年龄大了,潜在的风险也就大。

“《春风沉醉的夜晚》,就是脑海里忽然闪了一个片段。”

昨天詹家请吃饭,饭桌上詹父歉意地说要推迟婚礼,请人算的吉日是明年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

“什么电影?”赵平壤问。

推迟的理由是詹爷爷手术的日子撞了结婚的日子。要想手术和婚礼顺利,婚礼就要往后延。詹母花高价请大师算的。

俩人沿着路沿往回走,晚风轻柔,夜灯初上。姜茂说:“我忽然想起了一部娄烨的电影。”

姜豫安和易妁秋表示理解,不介意推迟婚礼。姜茂更是松了口气,只要不领证就行。

“行,去看看。”姜茂点头。

姜茂在书房和詹致和通电话,詹致和也提到了这事,姜茂说没事,詹致和同她说笑了几句,忽然说道:“总感觉你最近心不在焉的。”

“有几幅很古朴很旧,跟展馆里的原版没区别。还有些是限量复刻版,很有收藏价值。秋姨不是喜欢?你可以拿回去给……”

“工作室不太顺。”姜茂搪塞了句。

“怎么个考究法?”姜茂好奇。

“怎么不顺,需要我帮忙么?”詹致和在电话里问。

赵平壤看她,“我家美人画和役者绘居多,还有几幅单独的一枚绘,刻工和画工都非常考究。”

“不用。”

姜茂点点头,问他,“你收藏的都什么?我妈柜子里都是鬼怪画,我看不懂。”

“要不你来公司帮我?”詹致和玩笑道:“工作室要太累就解散算了,反正我们婚后就打算要宝宝,我不想你太累。”

“过了今晚,等你处理好了我们再见面。”赵平壤又说。

姜茂避开这话,问他:“机票订了没?”

姜茂犹豫着,没做声。

“还没,我这边还没确定日期,不过也快了。”詹致和说。

“才七点,要不要去我家看浮世绘?”赵平壤问。

“好。那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聊。”姜茂说。

“说话就说话,老拦人干什么?”姜茂看他。

“怎么听你语气很郑重?不能电话里聊?”詹致和问。

姜茂准备回家,赵平壤拦住她,“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我家?”

“电话聊不方便。”

“行,回头联系。”葛洲坝上了路边的车。

“那也好,回头给你惊喜……”姜茂正听着,姜豫安推开了书房门,见她正在聊天,嘘了声又出去。

赵平壤说:“不用。”

姜茂挂了电话出去,姜豫安问:“是跟致和聊电话?”

姜茂一直没出声。

姜茂没接话,去了洗手间洗漱。

路边有人催喇叭,葛洲坝看他们,“真不用我送?”

“这俩人是拌嘴了?”姜豫安嘀咕。

“不用,你先回吧。”赵平壤说。

姜茂正在刷牙,易妁秋喊她,“姜茂,姜茂。”

出了地铁,葛洲坝发着微信说:“你们都回哪?我朋友开车过来接,我顺路送你们。”

姜茂拿着牙刷出去,易妁秋指着昙花说:“姜茂快看,昙花又开了。”说完拿出手机录视频。

那俩人心不在焉地听着,谁也没有回应。

姜茂围过去看,易妁秋笑说:“你看,这白色的花多漂亮。”

“我跟你们说,当年二号线启用的时候我当过志愿者,不过就值了半天班,”葛洲坝自顾自道:“那天国庆人特别多,我正在疏导就被客流给挤上了车厢,我坐了好几段才下来。回头站长就找借口不让我来了……”

姜豫安也俯身看,“这花真好看!”

买票回来的葛洲坝说:“你们站这干什么,下去啊。”

姜茂伸手指想触碰花蕊,被易妁秋拍道:“手怎么欠。”

赵平壤笑了笑,没做声。

*

“装。”姜茂轻声说了句。

隔天上班途中看见了辆物流车,她超了车追上去,车身上写着:德瑞物流。她看了眼驾驶室,缓了车速,下个路口掉头回了工作室。

赵平壤犹豫着,又坦诚道:“假没事儿。”

刚上写字楼,她接到通请假电话,于翘说车在路上被刮了。姜茂问她人有事没?她说人没事,只是车被刮得严重。

姜茂看他,“真没事儿?”

她正要挂电话,听到电话里熟悉的声音,问于翘,“被什么车刮了?”

赵平壤点点头,说了句:“我没事儿。”

“一辆物流车,我们俩同时转弯,他车尾刮到我车头了。”于翘的电话里头乱糟糟。

“我没听说这事。”姜茂解释了句。

姜茂返身下楼,“你在哪个位置?我过去一趟。”

三个人一路沉默地进了地铁站,葛洲坝没交通卡,去旁边的售票机买。等在一侧的姜茂看赵平壤,赵平壤和她对视,眼神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于翘说:“哎呀小事,你犯不着过来……”

“正好我也地铁,一块回。”

姜茂找过去的时候,于翘还在跟司机理论,司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她不认识。她扭头看物流车,车身上写着:百事吉物流。

“地铁。”姜茂应了句。

作话【大家闲了可以搜一下葛饰北斋的《采珠女与章鱼》或《海女与蛸》,日本关于海女和章鱼的浮世绘真是多到让人……哈哈哈哈哈】

一起出了瓦罐店,葛洲坝问:“你们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