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开始的恋情,就这么……公开了?
我也去……
还不等在场的几位反应过来,就有刚才下去的病人排队交完费,上来交收费单据。冯简呆滞了半天,这会灵光了:“那徐医生你忙,我下去跟大家说一声,我们就订好明天的聚会了啊。”
作为家属……
徐润清微一点头,接过病人的收费单收进档案袋里。
作为家属,我也去……
那个病人却没急着走,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小声地问道:“徐医生,我有些问题想私下再咨询你一下,你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就听徐医生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作为家属,我也去。”
徐润清侧目看了眼念想,这才微一颔首,和那位病人错了一步往外走。
高度紧张空气都被压缩,连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的现场。
欧阳继续收拾工具,沉默了半响,才闷着声音说道:“你跟老大同一个科室,又是医患师生这样复杂的关系,说开了其实不是明智的选择。”
念想的表情始终是这样——(⊙v⊙)?
“我知道啊……”念想闷闷地捏着杯柄发呆,她以为她藏得还挺好的……结果……
默默内牛QAQ。
欧阳瞄了她一眼,看到她手里的杯子,心中那郁结之气更甚:“女朋友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这么快就能同喝一杯水了。”
有一种我被伤害了,全世界都来践踏的孤单感……
念想瞄了眼空空如也的杯子,脸都黑了。她木着脸把杯子倒扣下来,面无表情地解释:“你想多了,他把杯子给我就是让我去倒水……”
这件事给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灵创伤,哪怕后来知道徐医生不是清高只是有些洁癖,他虽然理解释怀了,但此刻面对这个景象……小心肝受的伤害程度又默默往上爬升了一级。
欧阳一脸的“(⊙o⊙)咦”,随即“(/▽\)艾玛”,最后归于“(>^ω^<)老大还是最棒的……”
他刚跟着徐润清的时候,有一次开会,院长主持会议。他就跟着徐润清坐在门口处的位置,口渴喝水的时候不小心端错了纸杯喝了徐医生的水……还是徐医生没喝过的水啊!结果徐医生看都没看一眼,拎着纸杯就丢进了垃圾桶里。
成功地用表情刺激走了念想,郁闷了一天的欧阳开始摸出手机继续给兰小君发信息:“刚才同事来问我们这个诊室要不要参加明天的聚会,念想答应去,老大作为家属出动,你猜我答应了没有?”
欧阳顿时一脸“卧槽,老大好体贴,老大你的轻微洁癖呢”的表情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念想,被老大眷顾的女人啊……
兰小君看到信息顿时一噘嘴:“谁管你去不去,哼!”
徐润清在众人的注目下,不慌不忙地把手里的茶杯放到了工作台上,然后中指轻搭在桌面上,食指推着茶杯移到念想的面前。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好奇,想了想,回道:“爱说不说。”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冯简都是用一脸“见证奇迹”的表情面对的。最后飘出了诊疗室,更是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感觉那痛感传达到大脑皮层的刺激感,忍不住泪流满面地感概:“妈呀,真的是太不敢置信了……”
发完顿觉不对,仔细地看了眼欧阳发过来的信息,差点把手机都摔了出去——卧槽,什、什么?徐医生作为家属出动?谁、谁的家属?
然后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还没有表态的徐医生……按照往常的经验,徐医生向来都是不参加的。
如果欧阳敢回答是他的家属,这个手一定分定了!!!分不了就剁,剁他还是剁自己的都剁剁剁。
欧阳有些纠结,但考虑了一会也点了点头。
没有热水,念想就自己烧了一壶。
于是沉默片刻后,念想努力淡定地点了一下头。
窗外影影绰绰的,天气算不上很好,黄昏时分起了风,刮得天色都暗沉了几分。
念想被冯简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冷汗流得更欢快了……为什么有种冯简在暗示她“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抄家伙揍你了”的错觉?
她支着下巴盯着那电源键看,看了半晌,察觉有人靠近,等她回头看去时,徐润清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就顺着她这样前倾趴在桌上的姿势靠过来,俯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
说完,先把目光投向了僵化的念想。
“徐、徐医生……”
冯简目送对方离开,半晌后,清了清嗓子,也开口道:“我上来其实是想问一下,明天晚上全科室聚会。念想,欧阳和徐医生你们来不来的,准许带上家属……”
念想想站起身,徐润清却压下来,下巴轻抵在她的肩上,紧贴着她的颈侧。
匆匆找完借口,赶紧逃离了案发现场……
她顿时不敢动了,又怕有人会来,浑身僵硬。
一旁的小护士已经冷汗都要滴下来了,见大家都不说话,手脚僵硬了片刻,才“啊”地一声:“李医生还在等我送东西,我先下去了。”
徐润清轻“嗯”了一声,侧了侧脸,又靠近了她几分,鼻尖在她的耳廓上轻蹭了一下,那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拂下来时微微的痒。
虽然不是她说出的口,但却是因她而起,会不会被灭口啊,嘤嘤嘤,好害怕。
念想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幸好他很快就起身离开:“你不用担心冯简和李医生诊室里的那个护士。”
冯妈妈很早就说过,她总有一天迟早会死在自己的这张嘴上,果不其然要应验了么……居然撞破了徐医生和念想的奸情,而且广而告之地……
水正好烧开,他端起来先往她的杯子里倒上,颇有些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不这么说她们会误会,说了在瑞今的影响是有些不好……不过这些都不用担心,她们两个会心照不宣,不会到处乱说。至于欧阳,自己人。”
这样难言的沉默下,冯简的血压在一路飙升——
他看了她一眼,把杯子移过去,推到她的面前。
她默默地看向徐润清,后者神色自若地回视了一眼,淡定地继续喝茶,只那唇角不动声色地微微扬起。
“啊?”念想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跟她们说的。”
念想浑身一僵,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只剩下:“完了完了完了……”
“你不需要知道。”事实上并没有费多少力气。
那护士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懊恼地咬着唇闭紧了嘴……
他端起茶杯凑到唇边,那热气氤氲,凝结成白雾从杯沿缓缓升起。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柄,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轻飘飘的:“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这些。”
话落,一瞬的寂静。
念想的心像是被这热水烫了一下,暖得心口灼热灼热的。她微微眯起眼睛,笑得憨憨的:“我也不怕啊。”
说着,也走过来,凑到念想身旁闻了一下,顿时表情复杂地问道:“念想身上的香味怎么跟徐医生的一样?”
“笑得真难看。”他微皱了一下眉头,屈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今晚跟我一起吃饭?”
小护士好奇地接话:“问过谁啊?”
“诶……”念想想了想,摇摇头:“我约了小君一起吃饭。”
正靠在工作台不远处喝水的徐润清淡淡地睨了念想一眼,若有所思。
徐润清微挑了一下眉,理直气壮地问她:“那我呢?”
欧阳眼神莫测地扫过来……
念想便秘脸看他:“……”什么你!
话还没说完,冯简一脸震惊地偏头往某处看了眼。
不过最后的结果显然是——
“不是啊。”冯简疑惑地看了念想一眼,皱着眉头神情颇为认真地喃喃自语了一句:“这个香味很别致,我上次还特意问过……”
兰小君脸色复杂地看着坐在念想身旁的徐润清,目光来回在两个人身上巡视了半天,默默给念想使小眼色:“不是说就约了我吃饭,咱们联络感情的吗?徐医生是怎么回事?”
正有护士过来借东西,听到这句话回头看了眼,笑嘻嘻地开玩笑:“闻到过就闻到过啊,这么大惊小怪的干嘛,对不对啊念想。”
念想无辜脸:“你看决定权像是在我这的吗?”
念想头皮一炸,顿时紧张起来:“啊,有、有吗?”
兰小君:“……”扶额。
“忙完了啊……你别动。”冯简突然按住她的脑袋,低下头来闻了闻:“你用的什么洗发露,味道真好闻……而且好熟悉啊,感觉在哪里闻到过。”
关于念想和徐润清的事情,兰小君是在下班的最后一分钟时才得知的。于是马不停蹄地赶来赴约,就是想听听念想这只蠢兔子被碾压的血泪史……结果遇上的不是兔子,是叼着兔子一起来的大魔王……
“嗯。”念想改好预约时间,回头看了她一眼:“你那边忙完了?”
两个人频频使眼色,徐润清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放纵了一会见两个人的沟通还没有达成一致,微皱了一下眉头。
冯简飘进来,手肘撑在念想的肩头看的专心致志:“又是方小杨啊……没来?”
他往念想碗里拨了一小半的芹菜虾仁,见她又挑挑拣拣地想拨开芹菜,问道:“不喜欢吃?”
念想正握着鼠标翻方小杨的病历,今天本该是他的复诊时间,结果人没有来。念想刚打完电话,方小杨的母亲对他的行踪表示完全不知道。只能往后挪一个星期,给方小杨还在外地出差的母亲亲自逮捕押送的机会。
念想拨芹菜的动作顿时一顿,赶紧拨回来:“不是很喜欢……但我不挑食,我等会一定都吃掉!”
冯简一直觉得自己对于念想而言是依靠是寄托,所以毫不犹豫地担起了开导小姑娘并继续撺掇念想勇往直前的重担,跑徐医生的科室比去上厕所还殷勤。
兰小君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这才刚确定关系呢,这地位……啧啧啧。
自打知道徐医生有恋爱目标并且稳步进行即将登上堡垒取得胜利后,护士站徐医生的拥护者看念想的眼神都是怜悯的。
念想嚼了几口芹菜,开始嫌弃:“芹菜切得太粗了,我咬起来好累。”
冯简也终于能出来透个气,捧着茶杯来看望念想……
徐润清终于良心发现地想起她的牙齿间隙……的确吃起来有些不方便。正要说话,手机震动,有短信消息。
下午三点,病人开始减少。
是欧阳发来的,问地址。
虽然两个人从来没有谈及过要如何对待这份感情,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工作的时候不涉及私人情感,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识。
徐润清回了一个街道和店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
正遭遇感情危机的欧阳在一旁被虐得一脸血,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见兔子已经又开始费力地吃起了芹菜,唇角微微扬起:“不用勉强。”
但即使这样,念想还是觉得空气里都好粉红好粉红……被他看一眼,就感觉心跳加速,呼吸紧张……默默地扭回头,要平息半天才能继续心平气和地写她的病历。
念想叼着芹菜看他——
徐润清全程都没有插手,没有病人的时候就坐在她的不远处审视她写好的病历或者看X片,偶然一抬头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也没有任何的交流……
然后后知后觉,试探着把芹菜夹到他的碗里,见他夹起吃掉,又继续夹过去,直到全部清理完毕……
星期六的早晨忙碌又喧嚣,欧阳单独一个科室,念想就跟在徐润清的身旁接待病人,做简单的初诊。一直到中午才有片刻的休息时间,吃过饭,念想回诊疗室写病历,输入病人的档案资料入医院的系统以及完成上午来不及弄好的预约。
兰小君又默默捂住眼睛,啧啧啧……这恩爱秀的,好想插两把刀过去啊……
徐润清眼角余光瞥到她的动作,没有抬头,只唇角略弯,心情愉悦。
不过很快的,当兰小君看见欧阳推门而入的刹那,她觉得就用两把刀对付徐医生完全不够啊!!!
在她的眼里,徐润清向来是无所无能,无往不利的。
念想显然也是在状况之外,轻拽了徐润清一把,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让欧阳来的?”
念想被问得噎了一下,很认真地摇摇头。
“怎么会?”徐润清很坦然地回答:“他自己找过来的。”
“担心我的技术问题?”他漫不经心地开口,目光落在病历上,一目三行地浏览而过。
念想:“……”她看上去有这么好骗吗?
“而且国产的操作技术……要求高。”虽然有些国产矫正器矫正出来的牙齿最后效果也很棒,但无论哪个角度来说,都是进口的要高效准确。
她还想说些什么,徐润清往她碗里看了眼,抽了纸巾边擦手边问:“吃饱了没有?”
徐润清“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念想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念想迟钝地“诶”了一声,刚想认真地回答,瞥到他唇边那戏谑的笑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开她的玩笑,顿时耷拉了脑袋,转移话题:“我知道你考虑国产的是因为金属底板……不过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啊。进口的技术底板掉了可以补上,但是国产的掉了就想补上都没有。”
“那我们可以走了。”话落,他站起身,对刚坐下的欧阳以及兰小君点头示意:“我们先走了,你们慢聊。”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略勾了勾唇角,问道:“没吃饱?”
不等对方的反应,牵起念想就离开。
“这个就是上次那个病人,我们讨论过用国产的矫正器还是进口的那位。”他提醒,说话间,翻开病历看了眼:“你提的意见我仔细考虑了……”
兰小君看的目瞪口呆,就……就这么被抛下了?
念想摸着脑袋懵懵的:她就走了一会神啊,这也知道?……
欧阳显然对老大这么明智的安排很满意,笑眯眯地转头看着她:“小君,吃饱了吗?”
他们前脚刚走,徐润清便转过身来从她手里抽回档案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不专心。”
兰小君唇角抽了抽,脸色灰败地撑着额头扭过头去。
那家属显然对这种通俗易懂又简洁明了的沟通很满意,和念想预约了时间之后便带着病人离开。
念想显然有些不放心,三步一回头:“这样走掉可以吗?他们两个现在……”
他的声音很好听,又是晨起,带着低沉的磁性,不刻意,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科室的聚会放在星期天了?”他打断她,问道。
念想原本还想先去茶水间喝口水的,早上买的小笼包子有点咸……她这会有些口渴。现在只能乖乖站在他的身后,听他条理清晰又简明扼要地和家属沟通。
这样的打断并不突兀,甚至自然的没有半分不和谐。念想顺着他的问题就回答:“是啊,不就是明天吗?”
念想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到楼上时,徐润清正站在二楼楼梯口和病人家属讲解治疗方案。见她上来,很自然得就把手里的病历单递过去让她拿着。
“那电影看不了了。”徐润清微皱了一下眉头,重申:“我和你的第一场电影,看不了了。”
念想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念想被他那专注深邃的眼神看得脸颊又开始发烫,也觉得有些可惜起来:“那怎么办?其实……电影以后随时都能看啊。”
欧阳的表情更郁闷了,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去了。
“正好今晚有时间。”他看了眼时间,建议:“就今晚吧?”
念想有些傻眼:“小君跟你说分手?”
念想:“……”这么急?
“她说要跟我分手。”欧阳的脸色更沉了,简直黑得跟锅底一样:“我哪里做错了?”
不过决定权显然不在她这里——
念想“啊”了一声,有些不太好意思复述“酒醉少女醒来后发现自己把自己扒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这种囧事,只能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啊。”
半个小时后,念想捧着个大桶的爆米花坐在影厅最后排的情侣座上,还有些害羞得红着耳朵……
“小君跟你说什么了?”欧阳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情侣座啊……
念想走得近了才看见欧阳,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
最后一排啊……
欧阳正蹲在医院门口逮念想,见她慢吞吞满腹心事地走过来,脸色又往下沉了沉。
而且这个电影刚上映,看的人少,整个影厅的观众都很少,至于最后排的情侣座……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别人了。
啊……好烦。
她默默地叼起一粒爆米花嚼啊嚼。
她其实只是对不感兴趣的人不太爱下功夫琢磨而已。
自从知道徐润清就是她的第一任主治医生,是她喜欢过,惦记过,并幻想过的那个人后,念想在面对他时,总有种要抓紧一切时间去珍惜的想法。
规避麻烦么?
想把这六年来的空白补回来……只是怎么可能补得回来。
念想挠挠头,有些出神。
她情窦初开遇见的就是他,所有的,对爱情的幻想,都来自于他。想和他做很多事,很多很多情侣才可以做的事。
念想送兰小君上了公交车后,便匆匆地往回赶。脑子里还一直回响着她上车前的那句话:“念想,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反应迟钝和低情商,都是因为你聪明地知道怎么规避一些麻烦。所以送子师兄那里,你就说没法给个交代,也好歹去送一程吧。”
就像一起看电影,看别人的故事这样的事,好像和他一起,感觉就不一样了些……
念想顿时脸色沉沉地一把摔了筷子。
于是,电影的前半场念想一直在出神,中场……一直在努力跟上剧情,直到下半场,她转头悠悠地盯着徐润清。
“啪”地一声轻响。
他看得很认真,眼睛里映着大屏幕上闪动的光影,他的眼神本就清亮,漆黑又深邃。此刻映着光,倒映出清清浅浅的光点让念想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兰小君轻笑了一声,回答:“她说她看上徐医生了,想让你搭个线,但是又不敢直说,所以来我这旁敲侧击,就想借着我的口搭上你这辆顺风车。”
察觉到念想的视线,他侧过头来,靠近她,微低下头,轻声问:“怎么了?”
“怎么说?”
“啊……没事啊。”念想赶紧扭回头,目光却落下来,看向他搭在膝盖上的手。她悄悄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他的。
“还有啊,前几天任颖从我这里打听徐医生的事,我说我又不跟徐医生实习,让她去问你。你猜她怎么说?”
余光瞥到他转头看过来,耳根已经红透了,却强装着镇定,努力地看着屏幕……
“到时候再说。”念想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个没什么兴趣。
她的手指正一点点地塞进他的掌心里,握住他的手指。大概因为紧张的原因,手心有些烫。
“送子师兄要出国,我们院里一堆姑娘哭得肝肠寸断啊。决定给送子师兄践行一下,你去不去?”
徐润清忍不住轻扬了一下唇角,抬起手握住她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念想?”
“喂。”念想抗议:“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注意力明显不在屏幕上的人立刻扭头看过来。
兰小君咬着筷子阴测测地看了她一眼,轻“啧”了一声:“说你笨吧,每次学习成绩总是能打别人脸。但的确……不怎么聪明啊……”
他压低头亲下来,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碰,尔后分开,微微退离一些,问她:“想不想亲我?”
念想在她身旁坐下来,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跟我说?”
那声音融进电影的背景音乐里,好听得念想的骨头都酥了大半。
兰小君显然不是很相信,不过明显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转了话题:“我听说送子师兄要出国了,他没跟你说?”
她点点头,见他眼底漾开细碎的笑意,试探地慢慢靠近他,然后凑上去,吻住。就这么轻轻一贴,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鼓,那鼓声翻腾,几欲迫人心。
念想迷茫地“嗯”了一声,摇摇头:“没有啊……”
念想只感觉自己的脸一直在发烫,和他相握的手隐隐有些出汗,却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般。
兰小君正心情颇好地哼着小曲啃着油条,回头看见念想轻飘飘地飘出来,脸色还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受惊不小:“这一眨眼的,你又怎么虐待自己了?”
原本捧着爆米花的手微微松开,探上去碰到了他的脸。那一瞬间的触碰让她的心都软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连心跳都有些失序。
念想:“……”她、她怎么可能知道?当然不知道!
她靠过去,贴近他,却有些不敢再凑上去。
徐润清沉沉地“嗯”了一声,声音低沉且性感地:“我昨晚睡得不是特别好,你应该知道原因吧,嗯?”
昏暗的光影里,她只看见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正含着淡淡的笑意耐心看着她。电影的配乐轻扬,空荡的影厅里,没有人察觉到这里,这骤然升温的地方。
她一手捂着脸,努力降温:“应该都记得……”
“不会?”他轻而缓地问了一句,但显然的,对答案并不是很在意。
一大早地就开始调戏模式,真的好吗?
徐润清松开和她相握的手,双手落在她的腰上轻轻一提,抱着她侧身坐在自己的腿上:“那我来教你,嗯?”
念想听着他这样温和的语气心头顿时像是有小鹿在乱撞一般,她抬起头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绯红。
徐润清微扬着唇角,那笑容在昏暗的光影下拉出一个淡淡的浅影,落进她的眼里,本来就有的几分绮思越发荡漾。
“嗯。”他话音一转,刻意压低了几分语气:“那昨晚的……都还记得?”
她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因为紧张,还微微有些颤抖着。却依然努力镇定地看着他,望进他那深幽的双眸里。
她摸摸额头:“不疼。”昨晚洗了热水澡,喝了半杯热牛奶,又睡得早,没有一点后遗症。
念想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手指摸到他的耳后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后察觉到他的牙齿松开,念想就这么坐在他的怀里,坏心眼地又捏了捏他的耳朵。
徐润清又笑了一声:“头疼不疼?”
“别动。”他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又性感。
“啊?”念想一懵,随即又开始脸红脸红脸红,小声地回答:“好像……是不敢。”
念想一顿,把之前解开的纽扣又一粒粒给他系回去。然后微仰起头,轻声地问:“及格了吗?”
徐润清显然是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原本因为她匆忙离开的那些复杂情绪也顿时消减无踪:“你以为你敢?
那眼神黑亮,含着几分水汽,湿漉漉的。
她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你放心,我这次绝对不会始乱终弃的!”
后方是投影仪,那蓝紫色的灯光像是一条时光之门,静静地辉映在他的背后。
念想不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不过显然对方觉得有些委屈。
徐润清不动声色地把她的衣服拉好,语气也淡淡的,只那唇角微微扬起,毫不掩饰他的好心情:“学分不够,重修。”
徐润清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带了一丝无奈:“我以为你……”话并未说完。
念想摇摇他的手臂:“左三的矫正器有点扎嘴,有点疼。”
念想心虚地揪衣角:“小君在家门口等我,我就匆忙赶回来了,好像……忘记跟你说一声了。”
“这里看不见。”他轻捏了一下她的下颚,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像安抚猫咪一样勾了好几下:“等会到大厅了我看看。”
“放心,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化学反应。”他声音清冷,还含着一丝很明显的不悦:“在家?”
“好。”她笑得眼睛微微眯起,心满意足。
那端的人耐心地等着,直到她开口说:“我刚……不小心喝了一大口漱口水。”
一场电影结束,念想出了影厅,这才把进场时就关掉的手机开机。结果还没和徐润清走到地下停车场,就收到了一连串未接电话的消息。
念想正在刷牙,接到徐润清电话的瞬间一个惊慌,咽了一大口的漱口水下去,顿时脸都青了。弯腰咳了一阵子,差点没喘上气。
念想一个个看过去,脸色顿时很精彩……
徐润清看着一团乱的被窝,以及丢在沙发上的睡衣,眉头顿时皱紧。折到玄关,看见昨晚她穿过的拖鞋东一只西一只的放着,几乎能想象得出来她离开得有多匆忙。
先是兰小君的,电话轰炸没成功已经灵活地改变战术变成了短信轰炸。总结下来就是:“混蛋你没义气,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你这个见色忘义的王八蛋,放学后小树林见,老娘保证不打死你。”
徐润清特意起早,原本想着等会先送她回去换衣服,再一起吃早餐。在门口叫了半天也没见她回应,干脆开门进去。结果……
念想默默地忽略,看到宋子照的名字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回去。
兰小君狐疑地看着她跟只耗子一样溜进房间里,微眯了眯眼睛,轻嘶了一声,不对劲啊……很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一阵忙音之后,对方才接起:“念想?”
“说的是啊。”念想揪着衣服嗅了嗅,装傻:“我去换衣服,你把早餐拿出来,我刷个牙出来就能吃了。”
声音有些含糊,像是正在吃东西。
兰小君用了一千多个优美的词汇夸完欧阳有弹性的屁股蛋后,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她凑到念想身上嗅了嗅,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是出去晨跑么,还穿昨晚的衣服?这酒气这么大……你……”
念想“嗯”了一声,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徐润清,小步追上去,这才解释:“刚才在影院就关机了,宋师兄找我有事?”
念想顿时黑线,一口老血梗在心口闷得她想翻白眼。
徐润清步子一缓,回头看了她一眼。
“别啊。”兰小君勾肩搭背地勾着她往里走:“就算有个什么也是两情相悦啊,我告诉你啊。我昨晚趁着喝醉酒可是摸到了欧阳的小屁股蛋,啧啧,那叫一个有弹性啊……”
“星期五吗?”念想小声嘀咕了一声,掐着时间算了一下,偏头问徐润清:“下个周五我们不轮夜班吧?”
沉默了一瞬,念想揪着兰小君的肩膀就狠狠揍了她几下,揍完瞪着她恶声恶气地:“吓唬我好玩啊,昨晚你还是从我手上交出去给欧阳的……你要真出点什么事,我……”
“不值班。”他拉开车门,见她站在几步外,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车再说。
念想:“……”
宋子照微微一顿,有些狐疑地拢起眉心,问道:“念想你在跟谁说话?”
兰小君摊手,毫无罪恶感地解释:“我刚看见自己就穿了条内裤的时候差点吓尿,然后清醒了一会就想起来是自己睡觉的时候不老实,自己扒了的……我以为你在睡觉,不这么说怕你不起来……”
话音刚落,就听车门开合的声音,那熟悉的男声再次想起:“系上安全带。”
念想一路跑过来肺都要炸了,到家门口边摸出钥匙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没事吧?欧阳他欺负你啦?”
“啊,我够不到。”念想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拉着安全带的扣锁比划了一下。
兰小君快要饿死在念想家门口的时候终于看见她提着袋早餐姗姗来迟,气喘如牛的样子……好像真的是在晨跑锻炼?
徐润清睨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很轻松地扣住。
她匆匆忙忙地洗了把脸,连留句话都忘了,直接开门冲了出去。
念想这才想起来回答:“徐医生啊。”
衣服昨晚淋湿了些,不过幸好面积不好,晾了一晚上早就在暖气里烘干了。穿回身上,她又是一条好汉。
宋子照随即想起什么,突然沉默了下去,良久才道:“那正好,你帮我跟徐师兄也说一声,你们一起来吧。我就不打这个电……”
话落,不给兰小君反应时间赶紧挂了电话。
话音未落,念想已经很热心地把手机递了过去:“宋师兄的电话。”
念想显然也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扶额,很明智地绕开话题:“你早饭一定没吃吧?我等会路上顺便给你带点了啊。”
宋子照:“……”
兰小君做过几天的督军,天天起得比鸡还早地去念想家叫开门。无论什么方式,最后的结果通常都是面对着念想被窝里那死活不起来的一团默默叹气——太天真了啊,念想怎么可能起得来晨跑。
徐润清侧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上,这才不疾不徐地接了起来。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轻“嗯”了几声,再没说别的。直到最后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徐润清突然转头看过来,眸色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回应了一个“是”字。
口号喊了一个星期,也从没见她实践过。
念想好奇地要凑过去听,刚挣开安全带靠过去,徐润清抬手抵住她凑过来的脑袋,轻轻松松地把她隔离在一臂之外。
兰小君有此疑问是有原由的,念想十八岁那年被老念同志喂得珠圆玉润,就跟贴在门上百年的小娃娃一样白白胖胖。后来听说牙齿疼,结果从口腔医院回来后就吵着要减肥,减肥的第一部就是早晨要起来晨跑。
念想:“……”
兰小君果然很狐疑:“晨跑?你逗我玩吧?”
直到他挂断电话——
她脑子飞快地转动,在兰小君第三次叫她的名字时,终于想到了一个勉强凑合的理由:“我……我在晨跑啊,你等会啊,我这就来。”
把手机递给她:“我妈明天下午5点的飞机回Z市,她对你很好奇。”
念想烦躁地挠了挠头,原地转圈圈。绝对不能让兰小君知道她夜不归宿,还留宿在了……徐润清这里。
念想原本想问他宋子照说了什么,为什么他最后看自己的那个眼神有些怪怪的,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这件事转移了关注点。
“你等一会啊,我这就来……”念想匆匆忙忙地跳下床,刚跑到门口握住门把手,目光聚焦时,看见这房里完全陌生的格局和摆设……才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她她她现在没在家啊……
“对我很好奇?”念想抬起手指戳戳了自己的鼻尖。
“我现在在你家门口。”兰小君抽噎了几声,无比可怜地:“你快来开门啊。”
“你终止了我的单身生涯。”他微微一顿,再开口时声音里隐约带了几分笑意:“所以她让我问问你,明天愿不愿意去接机。”
念想一个翻身坐起,脑子里还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问道:“你你你被欧阳……他他他?”
这、这么快……
“念想,我一大早醒来发现我就穿了条内裤躺在欧阳的床上。”
念想目瞪口呆:“徐、徐医生,我还没……没有准备啊。”他们不是昨晚才刚确定的……恋爱关系吗?!
她迷迷糊糊地接起,刚哼哼唧唧出一个“喂?”字,话音还未落下,兰小君的第一句话就震惊得念想的瞌睡虫全部跑光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徐润清略微沉吟,解释:“她知道你有一段时间了,为了避免她回来就给我安排流水席一样的相亲宴,我坦白从宽了。”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念想这一晚睡得无比香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一大早她睡意正浓时,被兰小君一个电话吵醒了。
念想微微地有些囧,手指又开始揉搓揉搓地绞着衣角:“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太、太快了……”
念想点点头,目送他出去了,目光落在竹篮里那小熊睡衣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那就不去。”他调整了一下反光镜,往后看了眼,神情轻松,语气愉悦:“不然见过你三天后她就开始大张旗鼓地准备去拜访念叔了。”
不过徐润清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抬腕看了眼手表:“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洗完出来,不然我就开门进来了,明白?”
念想一个激灵……顿时冷汗直流……
念想瞄了眼,神情顿时有些复杂……女式的睡衣,而且还很偏好她的幼稚口味,印满了小熊图案。
完全把宋子照刚才那个电话忘记得一干二净……
调好水温,徐润清又去拿了一套睡衣放在门口的竹篮里:“新的,等会洗完澡穿这个。”
平复好心情,念想开始一个个往回拨电话,先是她的教练——下周一理论考试,让她带上身份证到驾校报道。
念想轻哼了一声,这才松开腿顺畅地从他身上跳下来。
然后是……老念同志。
“那就一起洗。”他又低声笑了起来,抱着她转身出了小隔间,从镜子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条干净的浴巾放进篮子里:“抱不动了,真的不下来?”
电影院就在念想公寓的附近,即使徐润清的车速不快,这会也已经能够看到小区的门口了。
念想不回答,环在他腰上的双腿夹得更紧,像只无尾熊一样,怎么都不撒手:“不要,我不下来了。”
念想正侧过脑袋往窗外看,老念同志的前两句话顿时让她震惊得差点直接跳车……
“穿我的。”徐润清试了一下水温,微微松开手:“还不打算下来?”
老念同志语气严肃沉穆:“一整晚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了,你知不知道的?出去玩还敢把手机关机?你妈不放心,最重要的是我也不放心,正好出来买宵夜,就顺便过来看一看。我在你楼下等得头发都直了,你对得起我花了几百刚烫出来的发型吗?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鬼混,念小想,你是皮又痒了是吧?”
那温热的水流劈头盖脸地冲下来,念想尖叫一声,赶紧抱紧他避开:“我衣服湿了明天穿什么?”
“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都限你十分钟出现在我面前!别让我看见任何野男人,不然先打死他再打死你,我老念说到做到。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赶紧给我回来。”
到底时间也不早了,徐润清看了她一眼,抱着她走进浴室里。拉开玻璃门后,在念想还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时候就抬手打开了花洒。
赶紧给我回来!
念想懊恼地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脸红红地回抱住他。
给我回来!
念想顿时僵住,一动也不敢动地任由他这样抱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他压低的,沉沉的笑声……
回来!
他轻“嗯”了一声,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念想有些摸不着头脑。下一秒……他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偏头凑过来,埋在了她的颈窝。
最后一句话……气拔山河,余音不绝。
后面两个字她咬得很清晰,明明是不经意的语气,却在这样暧昧的氛围里,平添了几分软糯的诱惑。
徐润清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带着几分氤氲的热气,整个人像是笼罩在水雾里有些看不真切。
念想以为这样他不舒服,讪讪地又挪开手,就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垂了眼小声地回答:“做……坏事。”
他从架子上抽出干毛巾擦了擦半湿的头发,抬手扯下浴巾,随意地套上家居服。
他略微偏了一下头。
做完这些,他看了眼时间,才刚过去了半个小时。
念想环在他颈后的手抽回来捧住他的脸,她的掌心微微有些凉,贴在他的脸上有种深秋时夜晚起风的凉意。
外套的口袋里有念想临下车时塞进去的东西,让他一定要等回到家之后再看……他拎起外套,往口袋里摸索了一下。
“怕我对你做什么?”明知道她在紧张,他却还在恶劣地调戏她。
是一个心形的……什么东西?
她一脸要哭了的表情,脑袋微微耷拉下来,说不出的可怜。
他用食指和中指夹出来,抛上去,然后用掌心接住。
“不、不要……”念想脸色微变,有些紧张地微微后仰看着他:“你别逗我好不好,我开不起玩笑的。”
德芙巧克力。
偏偏始作俑者一脸的坦然自若:“不用想象,我可以现在就模拟给你看。”话落,又慵懒地补充一句:“要不要,嗯?”
他微挑了一下眉,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转身去厨房泡水喝。
这个姿势——委实让人纯洁不起来啊。
厨房的壁灯是橘色的,灯光不是很明亮,却透着一股暖意。他微靠着流理台,神色却有几分疏离清冷地看着窗外那一轮冷月。
念想懵了……
半个小时以前。
“想象?”徐医生对这个词有些意见,正走到浴室前,就这样抱着她压在了墙上。
老念同志挂断电话之后,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地握着手机走神,直到那端沉寂了几秒,她才陡然回过神,脸色有些微的不好看起来。
不对,是她以后怎么被他碾压……这样压过来那样压过去,反正压根不会有翻牌的机会了。
她扭头看了眼徐润清,轻皱起眉头来:“我爸……就在我家楼下等我。”
念想的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大字后,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其实能想象了……完全能想象我们以后……”
正要经过一条没有红绿灯的路口,徐润清放缓车速,侧目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有些微的不安,心思微转就猜到了原因。
实、实质关系?
“不方便?”他声音略微往下沉,尽量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那过了路口你再下,这里停车不安全。”
徐润清托住她的腿往后环上他的腰,就这么抱着她往浴室走:“如果你不介意太快,我很愿意发生一些实质关系……”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她眨了下眼睛,神情却有几分急促。
毕竟我没有很美好,也没有很出色,也没有能够成长成你喜欢的那样。
已经经过了路口,滑过一小段的道路,徐润清在离小区几步远之外的花坛旁停了下来。左手握着方向盘,微侧过身来看向她,似笑非笑地反问:“你是想我选择前者还是后者?”
也喜欢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语气太平静的原因,念想反而生出几分不安来,她想了想,回答:“一起去?你又不是我的野男人……”
她一咬唇,扑上去环住他,一点也不介意他刚才的回答:“我不问了,我就是有些不太习惯,有些想象不了……你现在……”
是已经定了名分,准备认真交往的好么!干嘛藏着掖着。
啊,不行。
只是这句偷偷放在心里的腹诽……却有些心虚……
她今晚到现在,依然没习惯他的触碰,一旦他靠近,总是忍不住脸红状态……
老念同志面对徐医生时表现出来的反应应该不属于……友好那一列。
念想又开始脸红——
她最后的三个字咬字含糊,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徐润清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显然……不是什么动听的形容词。
“我那时候……还没有喜欢你。”徐润清看她低着头,手指轻摸了一下她的下巴,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
她那双眼在灯光下亮得有些璀璨,像是星辰,光芒微闪。
念想微微咬住唇,有些懊恼……不该问的。
徐润清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有规律地轻轻敲动了几下,唇角漾开一丝不怎么善良地笑容来:“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不适合撒谎?”
他没有回答。
他轻移手指,指尖点了点她微皱起的眉心,然后轻轻的一划:“怎么想的就怎么告诉我……”
一瞬的沉默。
念想的眉心随着他指尖的动作松开,很快又重新聚起。
“那以前……”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垂着头小声说道:“可以前你不就是因为我还小还在上学,所以拒绝的我吗?”
他几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还处于正在接受的状态,所以有任何问题,无论大的小的,不懂的不明确的都来问我?”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的问题可以慢慢问。”他抱着她坐起来,“要不要去洗澡?快十点了。”
念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唇一抿,小声嘀咕道:“我没撒谎,我就是……”
她怎么会不喜欢他?
他耐心地等着她说下去。
念想有些不太明白,半知半解地点点头。
念想不知道要怎么和他形容自己的想法,她并不是想退缩,亦或者是想隐藏这段感情。事实上,她更想所有人都知道她站到了他的身边,正完完全全地拥有着他。
察觉到她一瞬的僵硬,他放柔了声音:“外力因素现在将来都不会是影响,只有你不喜欢我这个可能。”
那个她曾经迷恋过,喜欢过,执着过,念念不忘了整整六年的男人。
他将她正不自觉绞紧的双手握住:“这个决定没有冲动,无论是你和我,所以不必要这么不安。也没有什么交往条件,我不能保证我们以后不会出现变故……”
很幸运的,他也不曾忘记过。
“啊?”
甚至……她觉得他们两个好像已经相爱了很久,而不是昨晚才刚刚确定关系。
“念想。”他打断她。
她咬着唇有些懊恼,和他对视良久,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沉默了片刻,才努力地解释道:“我觉得现在见见我爸爸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对你很认真,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你对我……”
想了想,她又问:“那别的呢,比如……”
念想抬起眼睛看了看他,又垂下,双手开始揪着衣角扯扯扯:“我们这种目的基础的人……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啊。反正我爸爸那里,你迟早……”
太敷衍了……
“嗯,你这么想我很欣慰。”他低头看了眼她的手,伸过去轻轻握住阻止她扯衣角的动作,顺便帮她解开了安全带:“下次好了。起码要等你跟念叔打过报告了,我再正式登门。”
“喔。”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对这个话题显然没有什么兴趣:“我对你没有要求,如果以后有的话我记得会通知你。”
顿了顿,他郑重地补充完整:“不是野男人,而是打算结婚的男朋友。”
念想辩解:“我就是打个比方。”你不用……这么认真纠正的啊。
那眼底促狭的笑意,让念想看得清晰又分明。
咳……
还、还是听到了么?
“课业成绩优秀?”他不置可否:“我肯定希望你的课业成绩优秀,但这些不是因为我,跟我们在一起也没有一点关系。”
念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嘀咕道:“不是我说的啊……”
念想……默默地摇头。
说着,瞄了眼时间,暗叫一声糟糕。不敢再耽搁下去,抬手推开车门,刚要下车时想起什么,车门一带又关上,急匆匆地扑过去。
“乖乖听话?”他微挑了下眉不以为意:“在我面前你敢不乖?”
左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身子前倾在他的脸侧落下一吻。趁他还没从这突袭中反应过来,身手敏捷地坐回去,脸红红地在小包里翻找她准备的巧克力。
“就是比如……你需要我乖乖听话啊,或者课业成绩一定要优秀这样的……只要算要求……”念想看了他一眼,声音轻飘飘的:“难道一点都没有吗?”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拆了好几个巧克力,看了里面的英文短句做了标记才带出来的。一直想给他,但是一来是太忙根本没空忙里偷闲,二来,突发情况就够她喝一壶的,早就忘光了……
徐润清慵懒地“嗯”了一声,对这个问题似乎是有几分不太理解,微垂了眼等她继续说。
她借着窗外的路灯努力辨清了一个备注着“B”字母的星星巧克力,攥在手心里,飞快地塞进他的外套口袋。
然后她想起什么,眼神又微微黯淡了几分:“你对我……有没有什么要求?”
刚要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按住……隔着一层布料,被他按在了口袋里。
要是把徐医生放到瑞今医院那堆小护士堆里,回头铁定被扒了一层皮……
“我要走了。”念想动了动手腕,软声撒娇:“等会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念想噘嘴。
见他低头看她,她干脆又凑上去亲了一口,这一次仰头亲在他的唇上,满足得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欢快地摇着尾巴:“这个……”
“这么不老实?”他问。
她的手指在他的口袋里动了动,隔着他里面的衬衣碰到了他的腰,她笑眯眯地又轻捏了一把:“你回家之后才能看。”
念想忍不住又捏了捏,还没发表意见,他已经偏头咬在了她的耳垂上,这一口没怜香惜玉,咬得念想“嗷”了一声,赶紧缩回手去揉耳朵。
徐润清的手一松,还没来得及吓唬她,她已经跟尾鱼一样,滑溜溜地就跑了……连车门都没关好。
摸上去……很精瘦。
他轻捏了一下眉心,只觉得眉心隐隐作痛。
她抬手抹摸了摸他的锁骨,见他低头看下来,眼神深幽,意味不明,很识趣地收回手。然后被他抓着放到他的腰上。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他反复把玩,终于看见了那不是很显眼的“B”字。
念想又开始犯困,刚才的亲吻耗费了她不少力气,此刻被他抱在怀里,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徐润清看着那个字母良久,缓慢又小心地拆开包装纸。那巧克力被包裹在里面,剥除了这锡纸,才看见内里,留着这样一句短语——
他说着,微微放松了点身子,压下来,却不是压在她的身上,而是往沙发旁边一躺。原本在她腰上摩挲的手收回来,把她揽进怀里。
Believeinthoseyoulove.
察觉到她的紧张,徐润清沉沉地笑了起来,尔后连嘴角也微微扬起,漾开个笑容:“别紧张,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还来不及有什么想法,她的电话就这么掐着点地打了进来。
徐润清明明没有喝多少酒,那双眸中却似弥漫着几分醉意,在这幽光夜色中看着她。
徐润清端起茶杯往卧室里走,指尖还夹着那张纸,反复的,仔细的,看了好几遍。
念想有些惊慌的睁开眼。
“徐医生……”念想叼着筷子有些郁闷地叫了他一声。
“突然记不起来了……”他回答的含糊,又低下头来亲她。
“嗯?”
没道理不记得她的啊……
“我在吃夜宵……”她松开咬着的筷子,挑起面条卷在筷子上一口塞进嘴里,塞了满嘴含含糊糊地说不出话来。
念想跟在他身后实习,最佩服的就是他对自己的矫正器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准确到患者的个人信息,牙齿状况,矫正原因,矫正过程,以及什么时候来矫正完全掌握精准。
老念同志的确是在公寓楼下等了太久,这碗捎带上的给她的夜宵大排面到她的手里时,已经只剩下余温了。
念想努力回想了一下:“你说配合的话一年半就可以……你怎么会不记得?”
所以,怒气挤压着挤压着,见到她时立刻大发雷霆,就在楼下,车前教育了她一通。
“啊?”话题怎么转得那么快……
但事实上,念想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随着他说话一抖一抖的风骚小卷上了……
她一脸迷茫的样子让徐润清有些微不悦,他轻咬了她一口,有些挫败:“我上次跟你说什么时候能摘掉矫正器?”
冯同志看见他顶着这个发型回家的时候,难道没有想一脚踹出去的想法?
念想一愣,不这么叫……要怎么叫?
简直不忍直视。
“还这么叫?”他抵着她的唇,说话时,嘴唇碰到她的,这种若有若无的暧昧简直撩得人心发痒。
等平息了老念同志的怒气后,老念同志送她上楼,顺便到厨房把面重新热了热。念想这才敢问:“爸,你做这么个发型……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徐、徐医生……”
老念同志得意地轻哼了一声:“这些你管得着?你妈说好,那就好!”
她亲上去,黏糊糊地吻了他一下,很快地又分开,弯着唇笑得像是偷完油心满意足的小狐狸:“要。”
念想:“……”您最近一定是哪里得罪她老人家了……
她微眯了眼,有些餍足。早就想这么做很久了……只是没有合适的身份。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老念同志已经审视完毕,确认公寓里没有任何除他之外的男性踏足过,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所以毫不犹豫地,她凑上去吻他。不是第一次主动,却是第一次……得逞。
念想送他到门口,正想开口提一提徐润清……结果话还没开口,老念同志就转过身来,脸色分外严肃地交代了一句:“行了,你赶紧回去把面吃了,早点休息。”
让她无数次都觉得自己是被他放在心里去认真对待的。
念想呐呐地应了一声,又酝酿着想提,老念同志看着她的脸色更加灰败了一些,带了一丝说不清的沧桑:“小念,你小姑今天下午给爸打了个电话说奶奶身体状况有些糟糕。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打算明天去J市把她接过来住。等下个星期,你搬回来住吧。”
念想很喜欢他的眼睛,无论是六年前他始终戴着口罩只露出那双眼睛时也好,还是六年后再次躺在牙科椅上面对他时,那双眼睛都一成不变,始终是这样,温和的专注的又耐心地看着她。
这个消息毫无预兆,让念想犹如吃了一记闷棍,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前两个月过去看她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看着他,看见他的眸子里有很浅淡的笑意,很专注地在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就以这样的眼神来告诉他,他现在是认真的,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带着她去地里撒菜籽,挖番薯,身体还很硬朗。
他的声音里带笑,很自然很自然的语气,却莫名地让念想有些心跳失序。
“没什么大事。”老念同志皱了皱眉头,语气沉郁:“爸明天就过去接人,大概周一就能回来了。你奶奶每年都做体检,要有问题肯定也不是大问题。”
念想还没从“一开始是你对我图谋不轨”这句话里反应过来,便又听他问道:“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了?”
念想这才安了几分心,但依然还是有几分心事重重。
大概是看出她的疑惑,徐润清想了想,解释:“虽然一开始是你对我图谋不轨,但这种话怎么好让你先说?”
在客厅呆坐了一会,想着现在杞人忧天也是无用,揉了揉脑袋,暂时抛下这件事,去厨房吃面,只是这碗念想素来喜欢的大排面怎么都吃着不香了。
念想点头,脸更红了。那个想问的问题其实已经不用再问了,他已经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了她。
“医嘱是吃完一定要刷牙。”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声音顿时像被润过一半,柔和又温煦。
“就是很想你,念念不忘。”他简单地解释完,微挑了一下眉:“这样懂不懂?”
“我没来得及跟我爸说。”她努力地咽下去,心头还是有些闷闷的:“我爸说奶奶身体不好,他明天去J市把奶奶接回来。我下个星期,要搬回去住。”
“相思……成疾……那句。”她说完,又开始脸红脸红脸红……啊,讨论这种问题,真的是有些害羞啊。
“嗯。”他应了一声,没接话。
“哪一句?”他放轻了声音。
“我有记忆起,小时候好像很多时候都是跟奶奶一起。一眨眼,我都这么大了,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她就在我长大的时候一天天变老。”
她摇摇头。
有时候想想……觉得长大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念想并没有察觉,还在回想他今晚说的那些话,幸好他惜字如金说得不多,拜良好的记忆所赐,每一句,基本上都能记得大概。但对这些话的理解能力,实在欠佳。
“我有些不敢想……”她的声音突然就哑了。
“那都听懂了?”他继续问,手指勾住她的,缓缓扣住。
徐润清耐心地听着,听见她那端压抑得很小小的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一声一声,缓慢又低沉。
她听得很认真,还很仔细地想了想:“都听见了……”
他端着茶杯坐在桌前,那一盏台灯映得整个电脑桌面亮得有些刺眼。他倾身调节了一下光线,灯光暗下去,他整个人似乎也随着那变暗的灯光渐渐柔和。
“今晚我说的话都听见了?”他问。
“我有些不敢想,哪一天,我奶奶会突然离开了我……”
真的好乖。
还是一个用任何交通工具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念想想了想,点点头。
他安静地听着,听到那端即将要凝固,很快就要哭出来一般的声音,想了想,说道:“念想,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
她推过来,徐润清就着她的手也喝了几口,抬起头见她又是一副脸红红的样子,忍不住想笑:“问问题之前,要不要先听我说几句?”
“对于你而言,很重要的那个人,终有一天,要离开你。”
喂了一半,她喝不下了,抽出手来轻推开水杯:“我不要喝了……”
“对于你而言,很重要的那个人,终有一天,要离开你。”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恍然之中就把念想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瞄了眼桌上还剩下一小瓶的红酒,也思索起来……到底是比她大了四岁,这样欺负她会不会不太好?
外公外婆去世的早,离开的时候念想还不记事,完全没有大印象。爷爷是在她小学时还不懂得亲人离世是什么滋味的时候就走了的。独独留下一个奶奶,成了她的念想,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念想。
小姑娘的心思全部表现在了脸上,欲言又止,以及眼里的那点闪烁紧张,全被他尽收眼底。
但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自己。总觉得她还能陪自己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端起旁边一早就倒好,现在正好晾凉了的白开去喂她。杯子凑到了唇边,她就顺从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地抿着。
这一晚,念想没睡好。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动,脑子里始终回旋着徐润清的这句话,一直滚到深夜也没有一丝的睡意,烦躁地爬起来给徐润清发短信。
到底是有些喝醉了。
“徐医生,我失眠了……”
话落,就见她眉头微蹙,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徐医生,我失眠了。”
他说的缓慢,咬字清晰。
“徐医生,我失眠了!”
他握住这只手反剪到她身后,轻“嗯”了一声:“你只有这一个机会,好好想,要问我……什么……”
三秒后,收到徐润清回复的短信:“那来我这里睡?”
说话的时候,勾在他颈后的手挪回来,在他面前做了个“就这么一点点”的手势。
念想的手指一僵,眨了好几下眼睛,又眯着眼瞄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四十五分了……居然还没睡?
“就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问题……”她醉意朦胧,眼睛微微眯起来,那细碎的光点就像是水晶,一闪一闪的。
“你怎么还没睡啊?”
然后沉声,温和地问她:“你想问什么?”
“起来倒水喝,好像有些感冒了,口干舌燥。”发完,又补充一句:“刚有一点睡意,被你吵醒了。”
徐润清的目光滑下去落在她不自然僵着的腿上,手落下去托住她的腰,微微一提,就抱着她坐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连串的短信提示音加震动……
姿势有些不舒服,她干脆靠得更近一点,刚一动,腿上就是钻心的麻。她皱着眉头轻“嘶”了一声,苦着脸看他:“你抱我起来好不好,我腿麻了……”
他好不容易才睡下,又被吵醒,那怨气隔着手机屏幕都能嗅到。
她抬起头去看他,因为有些紧张,勾在他颈后的手指忍不住颤抖:“我又陪你喝了两杯酒,我能不能再换一个问题?”
“啊?感冒了?严重吗?”
他果然如她预料地微微僵住身子。
发出去良久,他都没有回复。
念想盘膝坐得腿都麻了,本就想……干点什么,索性借着酒劲揽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上去。
念想戳着暗下去的屏幕好几下——难道睡着了?这么快?
徐润清的眉头皱得更紧,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又落在她的手腕处,微俯下身来要拉起她。
刚腹诽完,屏幕猛然亮起,徐润清的……来电显示。
红酒的后劲已经开始上来了,念想的视线落在被他盖住的手,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
念想接起。
说完,她垂了脑袋不去看他,端起酒瓶自己给自己满上,然后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抿着,一直到她还想再喝第三杯,徐润清终于抬手按住她,微皱了眉头:“不准多喝了。”
“我没事。”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和低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地鼻音:“为什么睡不着?”
念想正拨弄着柔软的羊毛毯,他突然的靠近,让她紧张地一把揪住羊毛:“其实……能做很多事啊。”
“就是想着你那句话,然后在反思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没心没肺……”她放低了声音,躲在被窝里,瓮声瓮气的,带着几分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撒娇语气。
“那上个问题给我解释一下,嗯?”他微抬起杯柄,抿了一口红酒,然后……靠近她。
原谅她深更半夜的骚扰了……
“没想什么啊……”她一脸纯洁地望着水晶灯。
“是应该反思。”他想起什么,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如果这次牙齿矫正没有遇上我,实习也没有遇上我,念想……我是不是就成了你年少不知时的一段青葱过往了?”
她沉默不回答,他就一步步逼近:“在想什么,不告诉我?”
“怎么会!”念想顿时心虚,努力地想了想,说道:“就算没有牙齿矫正,实习也没跟你。还有那一次……那一次,我、我蹭了你的车啊……”
念想:“……”
“嗯。”他微扬了尾音,似笑非笑:“你不提醒我还忘了。”
徐润清微眯了眯眼,装作不懂:“什么事情要喝醉了才能和你做?”
念想:“……”嘴贱啊啊啊啊啊!
念想默默地抿完一整杯,然后试探着问道:“红酒的酒劲大,徐医生你不是打算灌醉我做点什么吧……”
“你看,徐伯伯和我爸认识,我们迟早也会认识的啊。”而且……怎么可能会是青葱过往。
美色果然好下酒……
按照兰小君的话来说,念想的世界老成又沉闷,根本没有一般少女的青春飞扬……
脱了大衣,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结实又线条完美的小臂。手肘撑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轻捏在高脚杯的杯柄上,更衬得手指骨节分明。
“以前一直以为你是智商上面后天不足,对我的明示暗示都没有反应。后来发现智商不是问题,只是情商先天缺陷。而且情商低得非常又技巧……总是能很幸运的转移很多危机。”徐润清总结完,轻笑了一声:“你自己觉得呢?”
他正微摇着酒杯,那红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在高脚杯里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那红色的酒液在水晶灯的照射下更是添了几分魅惑,就像现在的他一样……
念想默默回答:“可还是没能从大灰狼的爪子下逃走啊,还亲自……送上门了。”
“当然会……”念想接过来,凑到鼻尖闻了闻,红酒清冽醇厚的香气果然让人心神驰往。她低头抿了一小口,抬头看了眼徐润清。
那端略微沉吟,有些不满道:“再说一遍?”
他往高脚杯里斟了酒递给她,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会不会喝?”
念想立刻闭嘴。
念想一来就已经熟门熟路地换了鞋子坐在了客厅的地板上,地板铺了厚厚的羊毛毯子,又有中央空调,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大冷天的坐地板会着凉。
“所以这样就挺好的,很多东西你不用那么深刻的去体会。”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渐渐沙哑,连话都听不清楚:“今年年初,我刚送走了我的外婆和外公。”
徐润清不嗜酒,但家里的酒柜里依然珍藏了几瓶好酒。他四下看了看,挑出一瓶红酒,又折回厨房拿了两个高脚杯。
“这就是现实的世界,你总要面对各种突如其来的失去。难过,肯定有,只是还没发生的事情,你要做的不是杞人忧天,是去珍惜。”
“要。”
好像被教育了……
答案好像是……
念想点点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了。”
那声音故意压得低低的,还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诱惑,见她微微迷了眼,又不疾不徐地加上一句:“还想不想喝酒?我家里还有几瓶味道不错的红酒,要不要尝尝看?”
“除了这个问题,你还有什么问题?”他那端传来喝水的声音,声音清清浅浅的,还带着几分倦意。
徐润清轻“嗯”了一声,“是我家,要不要来?”
“你是不是想休息了?”念想试探着问了一声,又瞄了眼时间,两点了……
念想眯眼看见外面陌生的停车场拉着车门扶手不愿意下车:“这不是我家……”
“是。”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一声:“你失眠……是不是因为夜宵吃得太饱了?”
快到家时,她这才安静下来,蜷在座椅上像只打瞌睡的松鼠。
念想揉着肚子……想起那碗大排面,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
徐润清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敲了敲,得出一个结论——如果喝醉酒会变成心智一口倒退回二十岁之前的小无赖的话,以后在他的视线可控范围之内,她都不会有机会摸到酒瓶。
按着徐医生的医嘱吃了两片消食片后,念想摊成个“大”字型霸占了整张大床,睁眼看着天花板,睡着之前还想着——
“那是气球吗,好想要……”
槽,明天一定要一口咬定失眠是因为情绪泛滥,想太多,而不是夜宵吃得太饱……
“她在喝奶茶是不是?我也想要……”
因为昨晚两点多才睡着,念想今天明显有些睡眠不足。晨起来上班的时候,差点一头撞上门口的玻璃门……
“我也想骑自行车……”
幸亏冯简就跟在她身后来上班,眼疾手快人机灵地先一把推开了念想……及时地拯救了差点无辜躺枪的玻璃门。
经过人头攒动的广场时,念想又突发奇想的:“我想学广场舞。”
念想被推开之后,用力地揉揉脸这才清醒了几分:“小简啊……我没撞到你吧?”
徐润清偏头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没有……”冯简虚扶了她一把,见四周没人注意,这才悄悄地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是不是最近……纵欲太过度了啊?看你走路都飘了……”
正是华灯初上的热闹时间,车速并不是很快,念想就透过窗口看着灯光明亮的商店:“我想喝饮料……”
念想一张脸顿时红得跟老念同志种得朝天椒一样:“谁谁谁……纵了!我那是没睡好……”
“不想系。”她往后一靠,靠在座椅上偏头看向窗外。
冯简促狭地一眯眼,了然地点点头:“那就是欲求不满……”
他有些头疼地轻捏了一下太阳穴:“先系上安全带。”
念想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徐润清:“……”
冯简正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二楼楼梯口有人在叫念想,抬头看去,见是清风朗月的镇店之宝——徐医生时,赶紧挥挥手一脸嫌弃地抛下念想走了。
念想开始生闷气:“那我开始脱衣服了啊!”
一大早地就开虐单身狗,简直不人道。
徐润清瞥了她一眼,没得商量地把车窗升回去,快到顶时,这才空出一条缝透些风进来:“你现在吹风明天会头疼,影响工作。”
徐润清顺手地解了围,念想立刻跟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就跳到了二楼。站到他面前时,先是仔细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不是,我有些热……”念想回头看了他一眼,往脸上扇了扇风:“真的好热。”
除了脸更白了点之外,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她忍不住扭头降车窗,刚降下一半,就听他问:“想吐了?”
什么高烧才有的性感潮红,什么面如纸色,什么病恹恹地病美男之态……统统没瞧见。
烧啊烧的……
“看什么?”他曲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见她回过神来,转身先往诊疗室里走:“今天会很忙,做好准备了?”
经过乐意的大厅,下了电梯,一直到KTV门口,坐上了徐润清的车。念想热得一塌糊涂的脑子这才清醒不少,但看着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耳根子又开始烧起来……
“我没问题啊。”念想默默地咽下到了嘴边的哈欠,努力得眼眶都红了一圈,平息了片刻这才问道:“你感冒呢……”
到最后,念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再这样升温下去,就能把自己煮熟了……
“没事。”他拉开牙椅坐下,曲肘把玩着一个患者的寄存膜。指尖在上面的托槽上一一划过去,神情带了几分认真:“现在能画线都粘得不标准,以后不给划了你要怎么办?”
然后……越来越红……
念想这才看清他手上拿着的是这两天自己用来练习贴托槽的寄存膜:“看着好像挺简单……”但是上手的时候才发现每一个位置都多关键。
念想落后他一步,垂眸看着两个人相握的手,脑子里盘旋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脸色微微发红……
是一件十足考验耐心和功力的事情。
说完,拉开包厢们,牵着她走出去。
念想练习的时候一没放足耐心,二没有那功力……
“现在想退缩,已经来不及了。”话落,他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上一句:“我不打算给你这种机会。”
“等晚点,病人少一点了,有空闲的时候再教你。”他正要指点,眼角余光瞥到有病人进来,索性停止。
念想懵懵哒看着他,什、什么东西来不及了?
这一忙一直忙到下午的四点,就快要下班的时候。
他依然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来不及了……”
念想洗完手,就站在徐润清的身侧给他递工具。他工作的时候,专注又认真。
徐润清眼底漾开淡淡的笑意,还没回答,她就已经开始退缩,指尖刚从他的掌心里划过,就被他一把攥住,稳稳地捏在了手心里。
她站得角度只能居高临下地看见他戴着口罩的半张侧脸,眼神深邃,背着灯光,那深幽的墨色清凌凌的,就像是古井,波澜不惊,又沉敛温凉。
见他没反应,生怕被甩开,又往他的掌心里蹭了蹭:“不牵吗?”
她正看得出神,便听他突然说了一句:“明天是你的复诊。”
声音很轻,却正好能让他听见。
病人就躺在这里,复诊……肯定不是对病人说的。
“要牵的……”她回答。
她迟钝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要换弓丝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她的手指贴了上来,轻轻地从他的掌心滑过,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他的手心里。
“嗯。”他给患者冲洗了一遍口腔,又用口镜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念想,拿个镜子给她。”
她的沉默在徐润清眼里就是“拒绝”,微沉了脸,抬步先离开。结果,还没走几步,就感觉袖口被拉住。
“哦。”她转身从工作台上拿了一面小镜子递到患者的手里。
念想刚站起身来,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乎的,听到这句话努力想了一会……
“这颗牙齿已经补好了。”徐润清用口镜轻敲了一下刚补好的那个牙齿,示意她看过来:“除了这颗龋齿,旁边这颗也有了一点龋坏的迹象,你自己平时要多注意。”
他清了清喉咙,嗓子有些不舒服:“要不要我牵?”
“最好半年来检查一次牙齿问题。”他收回手,推开椅子摘下手套去洗手。
念想后知后觉地摇摇头:“不想……”
小姑娘就着小镜子左右看了看,躺的时间有些久了,晕乎乎的。从牙科椅上坐起来,目光只在念想身上停留了一瞬,立刻转移,落在了徐润清的身影上。
徐润清回视:“难道你今晚想在这里睡一夜?”
他穿着白大褂,更显得身材纤长。他的手指白皙,骨节分明,在水流的冲刷下更显得十指修长。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还带着几分随意……清俊又禁欲。
她抬手轻摸了一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她的耳朵怎么那么烫……
很明显,这里有个被诱惑到的小姑娘……
耳垂热热的,有些发烫。
想当年,念想也是这样,被他诱惑到的时候,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清贵逼人,引得她心跳失序。
“去、去哪?”她顺着他的力道坐起身来,趴在桌子山回神……
现在么……好像还是这么不思进取,常常不经意之间就被勾得五迷三道不知所云……
他微低了头,背着灯光,那双眸子深幽又明亮,见她终于醒来,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轻扶了她一把:“醒了?那就走吧。”
完全没有一点进步啊!
灯光已经从明亮的状态切换成了柔和,暖橘色的灯光落下来,勉强照明。
念想在指间转悠着水笔,默默吃醋……某人现在也这样啊,还是不动声色地就勾引人家小姑娘! ̄ヘ ̄哼。
耳垂上的触感出乎意料的好,他捏了一下又一下,这样频繁又明显的骚扰,终于让念想再也睡不下去,迷茫地睁开眼来。
小姑娘恨不得整个人都要黏上去了,见念想杵在一旁,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悦……有谁不悦的时候还面带微笑的?哪怕这笑容略显僵硬。
他曲指轻弹了一下念想的脸,见她眼皮子动了动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手指顺着她脸侧的弧线落到她的耳朵上轻捏了一下。
凑上去,轻声的问道:“阿姨,你们徐医生有没有女朋友啊?”
真是一点也没有破解的成就感。
阿、阿姨?!
徐润清握着手机又低头看了她一眼,微扬了唇角,似笑非笑——想也知道,她这样的人,密码不是生日就是家里的门牌号码……
念想震惊地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叫我阿姨?”
“嚓”一声轻响,解锁成功。
“姐姐?”小姑娘不情愿地改口。
略一思忖,手指轻点几个数字——
已经晚了!
徐润清盯着那数字键盘,皱了皱眉心。
“阿姨不知道啊,阿姨帮你问问徐医生吧?”念想木着脸,边捡起笔边扭头问徐润清:“徐医生,小姑娘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密码?
话落,就被旁边的小姑娘投以带着强烈杀气的眼神。
徐润清毫无障碍地拿起来看了眼,见是欧阳的,瞄了眼已经睡过去的念想,微挑了一下眉,指尖划过屏幕……
念想目不斜视,权当没看见。
正打算闭上眼小憩一会,便见念想放在沙发里侧的手机闪光灯一闪,进来了一条短信。
哼,年轻的阿姨现在可都很有脾气的!
谁是小麻烦!!!
徐润清转头看了这边僵持住的两个人,不由觉得好笑,微微勾起唇角,反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你难道不清楚?”
念想抱着他的手臂就半枕在他怀里,他这么一动,她便跟着往上蹭了蹭,嘴里还“咕噜咕噜”地抗议……
小姑娘没听懂潜台词,只以为念想故意让她难堪,一跺脚,气鼓鼓地鼓着脸瞪她:“阿姨你让我很尴尬。”
徐润清抬手轻捏了一下眉心,拢眉看了她良久,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无奈地往沙发椅背上靠了靠:“小麻烦。”
女孩子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即使在生气,那表情也很是讨喜。
念想的呼吸平稳又清浅,显然已经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念想攀上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一本正经地回答:“开个玩笑嘛,现在的阿姨都很爱开玩笑的。徐医生不止有女朋友,连孩子都有了。”
他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热得近乎有些发烫。他的指尖顺着从她的鼻梁处滑下,落在她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微微俯身看了眼,维持这样的姿势良久,轻吐出口闷气,抬手抄起桌上的酒瓶,刚凑到唇边,想起等会要开车,又生生止住。
徐润清微挑了一下眉,不置可否地看了念想一眼,没出声。
她向来都是这样小巧精致的样子,不过这样安安静静地倒是少见。
忽悠完小姑娘,念想轻哼了一声,把水笔往笔筒里一插,拿起水杯转身就要出去。
徐润清垂眸看着她,她安安静静地睡在他怀里。眼睫低垂,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暗影。鼻梁秀气挺直,唇角微微抿着。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脸上微红,更衬得她粉雕玉琢。
结果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徐润清堵住去路。
就那样揪着他的袖子,缓缓收紧手,那衣料柔软,她贴在脸侧,说不出来的安心。
他比她高上很多,站在她面前,还是这么近的距离,看上去他的身影把她整个人都拢在了里面。
她挣扎着想清醒,但用尽了力气也挣脱不开这层层叠叠束缚着她的黑暗和困倦,挣扎到最后索性放弃。
念想还是有些不高兴,酸溜溜的。
相思成疾。
上次有个任颖,虽然不知道真假……现在又……以后肯定还有小姑娘前仆后继……
相思成疾?!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见他突然俯下身来,一低头,就吻住她。
徐润清清润又低沉的声音却在这样有些纷扰的环境里格外清晰,一字一句每个音节都像是鼓点,一点一点落在她的心口,如珠玉落盘,那回响似水涟漪。
毫无预兆,毫无准备,毫无……声息的……
耳边是朦胧的音乐背景声,念想的眼皮重得有些发沉。
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