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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片刻的倾心

温朝深冷脸相对,明知道她在意什么,却故意不理会。他轻松地挣开她的束缚,自顾自地走向那张单人沙发坐下:“你可以回床上躺着。”

“喂!”蔚家瑶惊慌失措,胸罩还扔在床上呢!于是追进屋后,双手抓住温朝深的胳膊急切地想转个方向,但是对方纹丝不动。

蔚家瑶身上穿着棉质的印有可爱萝卜的睡衣裤,站在床尾,局促不安:“还是你先说你有什么事吧。”

温朝深里面也只穿了单薄的睡衣,在外面那会儿冻得够呛,一进卧室发现蔚家瑶破天荒地开了暖气,身体一下子就回温了。

她看起来有一点点滑稽,但和梦里的色彩一样。温朝深进来那会儿就看见了她床上还摊开着的复习用书,证明了她两点还未睡的原因,心里头认可她的勤奋,却蔑视这种过于用功的行为。

“大晚上怎么了?”蔚家瑶在身后提出了疑问以及针对疑问所做出的猜想。

“深更半夜不睡觉,看什么书?”温朝深本想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却还是没忍住吐槽她,“手机就放在旁边,你要复习得进去,猪都能上树。”

外面的温度低到吓人,才打开门一会儿,冷气便噌噌地往里头钻。蔚家瑶打了个寒噤,赶忙把门关上,急急地追上擅自走进卧室的温朝深。

一下子就被戳中痛处的蔚家瑶恨不得拿手机砸他的脸,气急败坏地说:“还不是因为你突然打来电话,我急着起来开门手机就随手扔那儿了呗。”

“进去说。”温朝深也不客气,侧身就进入了屋内,熟悉得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蔚家瑶瞧了眼他大佬般的坐姿,实在是气不过,还是爬到床上乖乖地躺了进去,然后斜眼打量着目的不明的温朝深。

出现在蔚家瑶家门口的温朝深还未来得及输房门密码,门就被紧张地拉开了。蔚家瑶一脸错愕地望着半夜三更非要见她的温朝深,一时无言。

“你到底来干吗?”蔚家瑶再次不耐烦地追问,心里隐隐觉得奇怪,干吗总喜欢来她的房间说事情?他自己家不行吗?

温朝深不容拒绝的口吻让“凌晨两点见面”这事成了既定的事实。他掀开被子下床,随便套了件外衣就径直朝门口走去。

温朝深侧着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来看看你。”

“我现在要见你。”

“嗯?”蔚家瑶听到这话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到底是自己耳朵有毛病,还是他神经错乱了?可他这副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你能说清楚点吗?”

解锁的手机屏幕跳出了蔚家瑶的号码,响了三下就被接起来了。

“我梦见你被车撞死了,所以来慰问下你。”温朝深又恢复了常态,冷漠的腔调,不着边际的措辞。

他拉亮床头灯,半坐起身子,沉思片刻拿起了手机。犹豫中回想着梦中还未被彻底遗忘的画面,无缘无故出现在桥上的熟悉背影……为什么梦里只有背影,他就认定那是蔚家瑶?不安因素在这刻放大,他一下子找到了前因。

蔚家瑶愣住了,他为什么会梦见自己出车祸死了?白天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慢慢爬上了心头,胸膛内的那颗心又不安分了起来。没有接上话的她只听见了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不想被温朝深听见后嘲笑,她甚至想躲进被窝中平复心情。

他抬起手背覆于额头上,叹了口气。凌晨两点,他不过才睡了三个小时。这样的浅睡眠已经持续很久了,从“苏醒”开始就一直这样。温朝深记不清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个这样类似的噩梦,本以为到了现在会减轻一些,没想到沉重如初。

温朝深看着她第一次露出犯傻的样子,对比那天分析报纸内容时精明聪慧的模样,他深觉得一个人有着不同的情绪反应真是奇妙。

温朝深睁开眼看见的是死寂一般的黑色,他全身在睡梦中过分紧绷,双手死死地揪住了被子,汗涔涔的手心濡湿了被套。

尤其是像现在,两人之间有着心照不宣的秘密,使得彼此关系变得单一又复杂。温朝深警告过她不要泄露一丝一毫,但其实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只是他让她做了,她就去完成,似乎天生少了该有的好奇心。

飞起又坠地的孱弱人儿同幻影交叠,她本是璀璨夺目的,可汩汩溢出的鲜血让她如纸片人一样苍白恐怖。之后,世界被渲染成了歇斯底里的红色……

或者说,她对他根本不关心。

突然间,另一种色彩出现了。它比他还要着急,比他更为迅速地冲向了她。两种颜色在某个时间点上猝然相撞。

“然后呢?”长久的沉默之后,蔚家瑶整个人虽然还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当务之急是要让温朝深早点回去休息。

心情越来越急切,那抹色彩好像瞬间就会消失。他顾不上奔驰似流光的车辆,嘴里哈着白气不顾一切地跑向她。

温朝深双手张开分别放在沙发的扶手上,淡然地说:“我希望你不要乱走,尤其是不要随便走进我的梦里。”

波光粼粼的江面平静悠然,此时的温朝深猛然转身,蹙眉紧盯着对面缓缓走过的人。那个背影单薄无助,在众多黑白幻影中成了唯一的色彩。他想要过去拉住她,可车流阻止了他的脚步。

“啊?”

深夜,周江大桥上空无一人。骤然间,桥上的灯光如昼,将黑漆漆的一切赤裸裸地揭露在了眼前。车声不绝于耳,带着白日里的喧闹从身侧擦过。

“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把你的腿打折,一劳永逸。”

(四)

“啊!”

她恐怕不明白那瓶香水的意义,拿走就意味着回不了头了。

蔚家瑶吓得胡乱拿起手机,随时准备摁下110。她圆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说出这番话来的温朝深。

房门被轻轻关上,四周阒然无声。温朝深慢步走出书房,站在客厅不远处,看见茶几上空无一物,静默敛目片刻,转身关上了书房的门。

“呵!”温朝深低头一笑,站起了身,随后又嗤笑她,“开玩笑,我还不至于为了你做违法的事情。”

温朝深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一沓照片,没有太过留意外面的动静。十五分钟之后,听见了蔚家瑶的声音,说是干完活先回去看书了。

“看你的样子好像做得出来。”蔚家瑶后怕地直言。

不过一点点时间,竟渐渐习惯起这种工作方式来了。蔚家瑶嘲笑自己,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着礼貌,谁都没想过逾越半步。这点距离对于温朝深来说是安全的,对于蔚家瑶更是。其实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破坏掉这种“信任”。

蔚家瑶抻长脖子望了望茶几,上面确实放着一个小袋子。但是她没有急着去看,而是放下手中的一切开始收拾桌子。

这般的担心总有一天会发生,温朝深心知肚明,亦如他会因为一个梦就出现在她面前。此时此刻是这样,将来就更不用说了。

没等蔚家瑶回过神,温朝深说话间离开了饭桌,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走进了书房。

“别看了。”临走前,温朝深好心叮嘱她,“睡吧。”

“茶几上还有一瓶香水,喜欢就拿走。”

蔚家瑶有点受宠若惊,应声着想要起身送他出去,却被他阻止。头一次感觉温朝深还算是个善解人意的老板,就是老喜欢出入她家不太好。

“私人”二字像羽毛一样挠在她的心上,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有关于温朝深刚刚所说的“承诺”她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所以理不清头绪。

房门被关上,温朝深站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重新躺回到床上时,他手上多了张昨晚看了几遍的照片。

什么私人原因?

那是一张以当时他在梦中的角度所拍的周江大桥的照片,桥上的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梦中出现的两种色彩都在照片上。

“干吗一下给我颗糖一下又甩我一巴掌……”刚刚有点兴奋过头,现在脑壳疼的蔚家瑶进退两难。可转念间她突然理解了,温朝深的意思是这包和年终奖没关系,和她的工作也无关联,那么就是说这包是他出于私人原因送给自己的。

是梦,又不是梦。

但温朝深显然也没打算进一步解释,只是补充了一句:“你才干了多久就想要年终奖?你以为自己很优秀、很能干,值得这几十万价值的包吗?”

他表情凝固,却又看不出到底是何种心情。

“啊?”蔚家瑶一下没听明白这虎头蛇尾的话。

照片上出现的人是巧合还是……

“不能。”温朝深干脆利落地拒绝,而后放下筷子,注视着她漂亮的眸,认真道,“这是答应过你,现在兑现的承诺。”

“嗡嗡”的振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放下手中照片置于被上,拾起手机看见蔚家瑶发来的几条信息。

“那个我很喜欢,但是……”她突然娇羞了起来,“能折现吗?”

“晚上多梦睡眠浅的话,明天要不要给你试着泡花茶?”

这还怎么还回去?不可能好吗?蔚家瑶小心肝都在直颤啊,不过冷静下来想想,这么贵的包她好像也拎不出去,不如大胆地提个意见?

“我有个同学做代购,天天卖花茶,说是效果很好。”

什么?蔚家瑶眼里的星星更闪耀了。肖徒所有的话都可以忽略,就“几十万”这三个搭配在一起特别好看的字牢牢地将她的眼球给吸引住了。

“我可以先帮你试试。”

“这可是几十万的包……”

温朝深拿着手机,注视着每一个她发过来的字,好像每个字都带着一种力量,一种使他现在就能放弃维持不易现状的魔力。

“我和你说千万别不识货说要还回去。”

“不用了。”

“朝爷送你的礼物看了没?”

他本能拒绝,三个字瞬间发了过去。但他没有停下,紧接着发了第二条消息。

蔚家瑶嘴里那句“还给你就还给你”差点说出口时,她收到了肖徒的微信。她不高兴地点开界面,一会儿工夫就发来了三四条信息。

“叮咚”一声,蔚家瑶发完信息就有点困了,刚要迷迷糊糊睡着,又收到了温朝深的信息,忙强撑着睁开眼看了看,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再无睡意。

“不喜欢就原封不动地还给我。”温朝深还在津津有味地吃饭,没有搭理她突变的情绪,只是直接给她提供了选择。

他说——

她沮丧地拎着那只温朝深专门为她挑的包重新走了回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到他的身侧,一脸嫌弃地盯着那看不出值多少钱的包。

“花茶没有你好,明天过来让我试一下。”

果然,意料当中的反应。

次日,温朝深没有听到蔚家瑶聒噪的声音,在纳闷中醒来后发现饭桌上早已摆好了早餐。可是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意识到今天是周末,她的休息日。

“温朝深!我的年终奖呢?我不要包包!你还我钱!”

此时坐在肖徒车上赶往图书馆准备复习的蔚家瑶对肖徒连声道谢:“谢谢你啊肖徒,除去了我大雪纷飞之日赶公交车的痛苦。”

她就这么兴奋地叫喊着跑出去了,温朝深无语地摇摇头,等着她接下来的反应。果真没一会儿,她就——

好好的周末睁开眼看到窗外竟是白茫茫的一片,蔚家瑶犹豫过是否要出门。但在家里复习总感觉缺少点仪式感,这种仪式感会直接影响她复习的进度。

“啊啊啊——”蔚家瑶激动地大叫,想着那么大的盒子呢!得装多少年终奖啊!不对,不是“装”,是得铺上多少年终奖才能塞满盒子呀!

说来也巧,她刚打开门准备感受下外面的温度就撞上风雨无阻来找温朝深的肖徒,于是就麻烦他送了自己一程。

“你猜对了。”他随口作答,继续吃着饭。

肖徒小心谨慎地开着车:“你一个人住,在家也能复习,又没人打扰你。”

温朝深瞧了眼落地的书籍,俯身替她捡起好好地放到自己的左手边。然后注视着高兴得眼睛都泛着点点星光的蔚家瑶,那雀跃的情绪差点把他也感染了。

“话是这么说,但温朝深真的事儿太多了。”蔚家瑶打着哈欠说着温朝深的坏话,“我昨晚在他梦里死掉了,你知道吗?”

“犒劳我的吗,还是说那盒子里的是年终奖?”蔚家瑶兴奋地双手合十,全然不顾放置腿上的书本滑落在地。

肖徒怪好笑地听着她的牢骚:“他梦见你了?”

蔚家瑶刚抬起的屁股又落回到椅子上。怎么回事,随便瞎想的事情也成真了吗?她抱着那盒子上楼时就做过梦了,幻想这是送给自己的。

“那叫诅咒。”

温朝深不紧不慢地阻止她:“那是给你的。”

“哈哈!”

“啊,对了,你的东西还在我那儿,我现在去拿过来。”蔚家瑶刚看了几行字,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就要去拿。

车子在缓速行驶,肖徒因为蔚家瑶的话展露的笑容也随着目的地不断接近而消失不见。他眼前的蔚家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那么她和温朝深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往?

温朝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很默契地没有再继续,不过还是注意到了她有些慌乱却极力克制的神情。

“家瑶,你和朝深是怎么认识的?”比起问温朝深,把这个问题交给蔚家瑶更为明智,肖徒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他失忆了吗?”

就当没听懂好了,这种暧昧不清的话还是不要拿来烦心为妙。

蔚家瑶对前一个问题感到尴尬,却在听到第二个问题时脸上的神情浮现出了所谓的“凝重”。她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她摇了摇头,试图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甩出脑袋,然后干笑着打哈哈:“呵,有事您随时吩咐,就算凌晨我也能立马醒来,绝不含糊。”

失忆是多么戏剧化的桥段,温朝深失忆?所以他才会在一开始便对她流露出了莫名其妙的感觉,会询问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眉毛不受控制地上挑,蔚家瑶被挤满脑中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念想给弄得七上八下的,下午那突突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又有了奇怪的反应。

她之前对温朝深的疑问在“失忆”这个词中得到了答案。

温朝深简简单单的一句反问将蔚家瑶的智商瞬间提高到了“250”,于是她陷入了艰难的思想斗争中。有床可以睡?哪里来的床?谁的床?温朝深的床吗?那么四舍五入一下,岂不是说让她和他一起睡?

“他发生了什么事?”蔚家瑶忍不住问。若要说不同,两年前的温朝深看起来更为放松,他似乎并不在意也不防范任何人,只是有关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她也充满疑问。

“……”

肖徒手握方向盘,注视着前方。他似乎也没法回答蔚家瑶的问题,温朝深自己也不相信所谓的“意外”之说,所以他找来了自己,希望能有所帮助。

“有床可以睡,干吗跪着?”

可是——

“不然你睡觉的时候我干吗,跪在床边随时听你差遣吗?”真是过分到家了,蔚家瑶翻开厚厚的复习用书枕在自己的腿上。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帮不上他什么忙。如果非要说有那么点作用,恐怕就是他无意中发现了你,我选择帮他把你骗过来。”

温朝深品尝着她的手艺,也逐渐肯定了她的烹饪技术,但对于她目前提出的困惑表示不认同:“一天二十四小时?呵,我睡觉的时候你不也在睡觉?”

蔚家瑶从肖徒的话中提取了某些关键点,她动了动身子面向他,问:“温朝深是在两年前的冬至失去记忆的吗?我和他就是在那天遇见的。按照他再次见到我时对我产生的模糊印象,如果他真的遭遇到了什么,应该就是在那天和我分开之后的事情。”

“我的工作真的就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吗?”蔚家瑶忍不住提出抗议。

逻辑清晰的话语让肖徒不得不将视线转移到蔚家瑶身上,他开始动摇之前对蔚家瑶的印象。她并非正常普通,而是心思细腻,或许就是那把钥匙。

温朝深说的话倒是挺善解人意的,但是蔚家瑶就不这么认为了。她无奈地看着他心满意足地端起饭碗吃饭,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分明就是想耽误她学习,还说得这么好听。

“分开的时候是晚上,时间也不早了。如果能知道他那天晚上去了什么地方,大概能知道一些细节。”

“没事,不能因为我吃饭耽误你学习。”

肖徒索性将车靠边停了下来,专心地听蔚家瑶分析。他的眼睛从未认真注视过除了温朝深、万晴之外的第三人,此刻的蔚家瑶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看起来不太好欺负。

蔚家瑶一边拒绝上饭桌看书的主意,一边又没办法地朝他走了过去:“这怎么复习?不然我等你吃完我再看?”

“我不知道他失忆了,而且仔细想想也不能肯定到底就是那晚发生的事情,还是那晚之后……毕竟他对我印象模糊这个也很正常,我都没在第一时间记起他来。”

温朝深微微抬眼,冷着声音道:“过来。”

蔚家瑶推算着种种可能,肯定自己先前说出的结论,再三考虑之后又推翻了。她虽然相信肖徒所说的温朝深失忆一事,但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我坐这儿看?”蔚家瑶犹豫地指着沙发问。

肖徒盯着她清澈的眸,提出了一个前提条件,加强了她的论证:“朝深他除了忘记那天的事情之外,什么都很正常。”

说完,他撂下电话转身回到饭桌旁,隐约不高兴地坐了下来。几秒钟后,蔚家瑶真的捧着考研用书推门而进。

“也就是说,他真的是在冬至那天出的事?”

“拿着你的复习用书过来看着我吃饭。”

“嗯。”

他还没开口,电话那头的蔚家瑶就直言要复习,拒绝了一起用餐的要求。温朝深手持电话来到了门口,语气不太好。

蔚家瑶忽而叹了口气,为难地说:“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说起来,她当时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现如今身不由己地进入了他的生活,她并不想惹是生非。

空荡荡的房间,一桌的菜。本来习惯一个人生活的温朝深居然有点不适应,他想叫回肖徒,显然来不及。那就只能打电话给蔚家瑶了。

暖气充斥着车内的每个角落,全然不顾外面依旧飘絮着的雪花。它们成片成片地落下,一到人们脚下就化为了水,一踩就脏了。眼睛看见的和最后呈现的并不一定是原模原样的东西,它们却可以相互转化,达成统一。

晚饭时,两人回到家,饭桌上菜肴已经准备好了,唯独不见蔚家瑶。温朝深本意想留肖徒吃晚饭,但看起来他兴致不高,就先送他回家了。

肖徒感受到蔚家瑶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不由得好笑起来。她面对的可是温朝深,居然还能如此置身事外。或许就是这种“不关心”让温朝深有点着迷吧。不得不说,蔚家瑶是个“自我”的人,她似乎只想把日子过简单,丝毫不想参与到任何麻烦中去。

单方面的隐瞒一旦开始,就不能寄希望别人坦诚。

“你那天为什么会去……”

肖徒有丝愕然,他以为答案无非两个,要么因为喜欢,要么因为别有用心。温朝深却没有让他回答,将这个答案放进时间的溪流中无限延长。肖徒本想求证“喜欢”的存在,可仔细一想他没有立场。

手机铃声突兀地在此刻响起,肖徒止住话语,接起电话。通话过程中,肖徒时不时地朝蔚家瑶看去,好像谈论的事情与她有关。

未等肖徒作答,温朝深又将这个问题一语带过。原本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但在不久前它有了双重标准。任何一切都在变化中,就算是详尽的计划也会出现差错。他的这个“差错”可以存在,甚至可以永远存在,但必须有存在的价值。

“我先送你去图书馆。”挂断电话,肖徒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朝爷打电话来确认你的动向,看样子他是真的很在意你啊。”

“以后你会知道的。”

蔚家瑶听到这暧昧不清的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哀求肖徒:“你今晚能不能和温朝深一起睡啊?”

肖徒睁大眼睛凝望着近在咫尺的温朝深,他轻描淡写的疑问句听不出任何情感,这让肖徒不敢轻易回答这简单的问题。

“你有病是不是?”肖徒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差点把油门和刹车搞错,忍不住白了眼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蔚家瑶。

“你觉得因为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你能不能今晚留宿在他家啊,就一个晚上。”蔚家瑶很想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但实在是太矫情了,身体本能拒绝了这种做作的反应。

“我本来以为我最了解你。”肖徒无奈地扯了下嘴角,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我都搞不清楚你现在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偏偏选中蔚家瑶,这个也让我想不通。”

肖徒闭口不说话,片刻之后好像想通了什么,笑道:“你怕他对你做不好的事情吗?”

肖徒放下手,每次听到这样的话他都有点不敢接,甚至会不自觉地变得认真起来。他揣摩不透温朝深的用意,提过一次或许是玩笑,可提到第二次就显然不对劲了。他会局促不安,全然是因为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温朝深。

“不是!”蔚家瑶突然涨红脸,嘴上是一口否定了,但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虽然温朝深长得帅,又有钱,但这是两码事嘛!

“除了我妈,你现在了解的对象又多了个蔚家瑶。”温朝深波澜不惊地说,嘴角带着不明意味的笑,但这个笑还没被发现就很快消失了。

“那你不给出一个值得推敲的理由,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肖徒在矛盾中分析这件事情未来的走向,他没有看温朝深,只是自以为觉得事情就是这样。他的理解没有错,只是他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前提来证明他的结论。

“……”

“你妈妈给蔚家瑶带礼物这事还真的蛮出人意料的,我觉得她不可能喜欢蔚家瑶。这么相处下来,家瑶虽然性格开朗,实则心细如尘,她做的事情都很有条理,说话处事不卑不亢,感觉让她做一个服服帖帖的儿媳妇有点难。”

肖徒捉弄完蔚家瑶心满意足地继续专心开车,将她送到图书馆门口之后,忽然叫住了准备下车的蔚家瑶,坏笑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关键是他想不想给,蔚家瑶肯不肯收。这个问题在不断地考虑中上升为一个性质都产生了变化的难题,温朝深手搭在方向盘上,目的地清晰非常,心中却迷雾缠绕。

“什么?”蔚家瑶手都搭在了车把手上,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给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温朝深笑而不语,不再继续深究。身侧的香水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可以不给蔚家瑶,也可以给她,但两者绝对存在不同的结果。

“简单啊,我和你睡不就行了。”

“还不是因为我又闲又好使唤,你们全家都欺负我。”

“去你的狗屎!”

车子上路之后,温朝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肖徒双手交叠于脑后,一副悠然慵懒的姿态,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

“哈哈哈!”

“我妈为什么会打电话让你去接她?”

接二连三被戏弄的蔚家瑶气鼓鼓地甩上车门冒着雪踩上了图书馆的阶梯,身后的肖徒倒是耐着性子等到她顺利进入图书馆之后才离开。

为什么偏偏是香水,温朝深不得而知。万晴偏爱香水的理由,他只能理解为女人独特的收藏癖好。可眼下她居然为蔚家瑶挑了香水,不得不说心思缜密。

肖徒隐约感到可惜,该问的都没来得及问出口。不过来日方长,蔚家瑶究竟在替温朝深做什么、去了什么地方,慢慢地,都会知道的。

这瓶香水意味着什么,温朝深非常清楚。在他回国的那段日子里,万晴煞费苦心地为他安排相亲,但凡她相中的姑娘都会让温朝深带上一瓶香水,以示问候。

就现在看来,蔚家瑶对他毫无戒心。肖徒细想着这些问题,忍不住又动了烟瘾。可他还是忍住了。华泽小区门口,他停在那里很久,出来时将车上的烟和打火机都扔进了垃圾桶。这临时产生的决心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总好过一直被迷茫牵着鼻子走。

肖徒一愣,顿时惊奇:“你都没拆开看就知道这是香水啊?不会漏了吧?可我怎么闻不到香水味呢?不管了,反正这是你妈妈送给她的,又不是送给你的。”

(五)

温朝深敛眉,审视着体积不大的物品,冷淡地说:“她不需要这么高档的香水。”

大雪天气衬得周遭都格外安静,寒冷加剧也抵不过白皑皑一切带来的欣喜感。图书馆里的中央空调静悄悄地工作,服务于前来认真阅读、复习的人们。蔚家瑶在考研大军中显得平淡无奇,埋头苦读的人看起来都一个样,辛苦又美好。

本来在穷追不舍地问问题,问着问着他又把话题给带到了别的地方。肖徒拿出了一个小袋子递给温朝深说:“这是你妈妈送给蔚家瑶的。”

她在复习中恍惚间想到了温朝深,长久以来对事物的无感度在他身上得到了提高,她居然对此产生了好奇。

“是吗?”肖徒有点不相信,纳闷地追问,“那你突然下车干什么?好像还从后备厢里拿走了什么东西?对了,说到这个……”

时间伴随着遐想与各科的复习慢慢流逝,身边坐着的人也换了一拨又一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蔚家瑶没有注意到,那股认真的劲儿比任何时候都要投入。

温朝深单手覆于衣服上侧身进入驾驶室:“你眼花。”

对面的座位刚走了一个学生,没一会儿就有人轻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面对着毫无察觉的蔚家瑶,他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成功之后,盯着她放置一边的手机,居然也没什么动静,敢情是调成了静音。

从机场接到万晴后返回来的肖徒此刻坐在副驾驶座上扭着身体往后看,可漫漫黑夜雾气迷蒙,看不清来来往往的人。

“真是个好学生。”他摇头感叹,依旧没有出声,双手交叠环胸,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用功复习。

“你和谁说话?”

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踩着轻轻的脚步,有人留意到了靠窗座位这对不同凡响的男女,偶尔会有几个驻足打量,大多数看见了只是惊叹于男方的颜值,以及从举止中观察到了此人多金的气质。

留下的人手上却多了一样东西,那是公司负责人让她采购的钟表。

于是乎围观者的态度从惊叹男方转而羡慕女方,两人之间再无他人的亲密感着实令人嫉妒。而专注复习的女生对外界投来的异样目光不为所动,她甚至对近在咫尺的人的贪恋目光都一概不知。

冬日暖阳短暂,却也还是给人们呈现了不一样的景致。傍晚夕阳西下,还没有完全落下就被黑夜覆盖。清冷的夜,有人匆匆走在街头,半路上被突然出现的人影给吓了一跳。平复心情之后,简单地交谈了一番,那人离去。

旁人羡慕的或许不是光明磊落表现出来的爱意,而是那爱意分明清晰,被爱者却一无所知。世人都这样,对别人的事情看得分外清楚,对自己的事情却模糊不清。

乘电梯上楼,蔚家瑶先回了自己家。在输入房门密码时,猛然间意识到自己从搬进来开始就没有换过密码,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是房东保留下来的初始密码。她隐约察觉到这当中有什么问题,可也就这样放过了这个细节。

蔚家瑶默读着这些考点,里面的一些字句总会让她不自觉地产生联想。此刻蹦入脑中的念头有点诡异,她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邱子榆。

低头盯着这礼盒,蔚家瑶撇撇嘴,心想可能是送给某个重要的人。心里免不了好奇,她掂了掂重量又感觉不出里头的真实物体,随后又作罢。

那天她和自己说什么来着?漫不经心的话语在记忆中就像飘零的树叶,看着它飘落却又找不到踪迹。

蔚家瑶显得有点笨手笨脚,弯腰捧出盒子时又不小心撞到了头,顿时尴尬指数翻倍。她双手捧着东西迅速撤离之后,温朝深也毫不留恋地就掉头开走了。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蔚家瑶回想不起邱子榆对自己说过的让自己此刻感到在意的话,可眉心还是越拧越深。

“嗯。”温朝深好像真的接收到了她无声的信息,闷闷地回答。

不如打个电话约她见个面?一个人空想实在是无能为力,蔚家瑶只能借助于本体去回忆令人过分介怀的细节。这么想的同时,她果断拿起了手机。

蔚家瑶只能走到前面拉开车门,看见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系着红色绸带的白盒子,她用眼神同温朝深交流“是这个吗”。

手机屏幕亮起,跃入眼帘的首先就是温朝深的短信。

“副驾驶座上的东西拿走。”

“啊!”蔚家瑶低声轻呼,忙点开看他发了什么。距离这条短信发进来的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几分钟了,她为此有点懊恼。

不知为何蔚家瑶感觉自己要在这尴尬中度过平淡无奇的一天,她挎着包下了车,刚想甩上门就走,又被温朝深叫住。

可是在看到内容之后,她又摸不着头脑。温朝深就给她发了一个问号是什么意思?她捧着手机思考这问号背后的真实内容。

“下车。”温朝深冷淡地催促。

与此同时,手机上又多了一条温朝深的短信——“抬头。”

回家的路并不长,却在彼此的沉默中仿佛耗费了一个世纪。等到车稳稳地停在小区门口时,蔚家瑶才回过神来。

蔚家瑶遵照着这两个字的指令,蠢兮兮地抬起头,在见到眼前人的时候完完全全被吓了一跳。她惊讶地掩住了嘴巴,随口就问了出来:“你怎么在这儿?来多久了?”

那不得不做的理由,围绕着蔚家瑶发生的一切,都在他出现之时变得刚刚好。丁泽的惊慌失措、路人的窃窃私语以及邱子榆不经意地撞见。

温朝深收起手机,眼神没有如往常的锐利,反倒有点慵懒,可能是坐太久的缘故。他对蔚家瑶这种还需要经过提醒才能发现他的存在的迟钝行为感到不满,却又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语。

温朝深从观后镜上淡淡地瞥了眼身体放轻松的蔚家瑶,想起他过去抓住她胳膊时,她那浑身警惕的样子,像只准备战斗的刺猬。他不清楚,那些刺会不会有朝一日刺伤他,就像插手别人的私事并不是他的作风,可他还是做了。

“你发呆多久,我就来了多久。”他轻声道。

她乖乖坐在后座,脸颊微微泛红。连续几日的坏天气,终于在一天马上要结束之前放晴了。阳光温暖,一点点洒在身上,稍稍让人安心了些。

蔚家瑶一怔,她不是无法回应,而是那种微妙的感觉又出现了。她只知道自己耳朵有点发烫,却第一时间将其归结于图书馆暖气太足。

或许是被目睹了一个尴尬的场面,蔚家瑶话很少。她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温朝深突然出现将她往身边拽的画面,有点不可思议。想要弄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一颗心却加速跳动着,她渐渐收拢的眉心告诉她,大事不妙了。

“我才没有发呆!我这是努力学习的自然反应!”

上了车之后,蔚家瑶没有看见所谓在等着他们的肖徒。她疑惑地看着坐上驾驶室、一声不吭系上安全带的温朝深。

她的反驳没有什么说服力,但也在温朝深的意料之中。他没有催促她起身,而是询问她忽然拿起手机的原因。

“肖徒呢?”

蔚家瑶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不可思议地反问:“你到底来多久了?”揣测不出他的心理,猜不透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三)

他的行为在蔚家瑶看来没有逻辑,相反的是他却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并能准确地抓住关键,对此进行发问。

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渐渐露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零零碎碎的光斑落在各怀心思的人身上,树影悠悠晃荡,错以为那些人的心思被迫袒露,摇摆不定。

“都几点了还不回家做饭?”温朝深微微挑眉,单手指尖轻敲着桌面,感觉他的耐心早已在等待的过程中一点一点消逝。

原来蔚家瑶所说的私人助理是给温朝深当私人助理吗?先前产生的要和蔚家瑶做朋友的念头顷刻间灰飞烟灭了,暗藏在心中的嫉妒就像是一团火焰,一下子蹿到了天上。

这信手拈来的回答,听起来却相当合理。蔚家瑶有点哭笑不得,内心觉得他绝对不是出于这个原因出现在这里,但也不敢过度解读。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确实不早了。”蔚家瑶看看腕表,已经是晚上六点十分了。她没注意时间,只是没感受到半点饥肠辘辘。

蔚家瑶怎么会和起言集团总裁的儿子在一起?蔚家瑶说的私人助理是什么?邱子榆产生了混乱,最开始进公司时总裁就有意让她帮忙照顾体弱多病的温朝深。

她一边收拾,一边又问道:“坐在这里这么久,怎么不提醒我?”

“他不是……”围观人群中同样感到困惑的不只有丁泽,还有碰巧撞见这一幕的邱子榆。她站在光秃秃的树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温朝深比她先一步起身,听到她的问题,嗤笑道:“我是你的闹钟吗,几点了该做什么事也要我来提醒?”

刺眼的是蔚家瑶马上展露的笑容,只有一点点,却如冬日暖阳一般。这种美好激起了他强烈的嫉妒心,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就这样带走了蔚家瑶?

“不敢,不敢。”就知道问了也白问,蔚家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挎上包之后出于本能反应又回击了一下,“那你干吗来找我?还坐在这里不声不响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来陪读的呢。”

丁泽似乎仍然被之前那一幕所震慑,他分明感受到了那个男人强烈的占有欲,以至于蔚家瑶后来说的话他也没有听见,就像风轻轻吹过耳畔不留痕迹。眼前的画面是蔚家瑶踩着小碎步跟上了那个男人,他们好像在谈论着什么,可他听不见。

两个人从各自的位置上走出来站到了一块,温朝深对她提出的质疑置若罔闻,盯着她肩上挎着的因为装着厚重书籍导致衣服都深陷的包,沉思片刻伸手将包从她身上拿下。

温朝深没有听完蔚家瑶说的话就掉头走了,他才懒得听她如何拒绝别人,拖泥带水的人他不喜欢,但是她做得好。

“不不不,不用,我自己可以拿!”这简直超出了“受宠若惊”的范围,蔚家瑶感受到了因为过于震惊要折寿的毁灭感。

“噢噢,好的。”蔚家瑶也有点愣神,她看了眼丁泽,决心与他告别,“这杯奶茶就当作欠下的晚饭。谢谢你,那么再见。”

她手足无措地想要拿回自己的包,可两人连图书馆的门口都没走出去,一点轻微的声响都能惹来各种注视。

他偏过头将重点放回到蔚家瑶身上:“肖徒还在等我们。”

温朝深拿着她廉价的包也是百般嫌弃:“几十万的包看来你也确实派不上用场,下次换麻袋你觉得怎么样?”

温朝深气场骇人,或许是习惯了来自各色路人的羡慕眼神,他一点都不介意周围的一切。只是以一种非常随便的目光扫了眼丁泽,然后松开了蔚家瑶。

“换成现金我会更感谢你的。”蔚家瑶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人嘴里没有一句好话。

耳边细碎的话语不断涌入了在场人的耳朵,蔚家瑶的胳膊被及时出现、但出现得有点多余的温朝深死死抓住,她诧异地抬头打量着温朝深,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温朝深轻笑,自然地往前走。蔚家瑶也随着他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被他拎在手里的包看起来多少有些别扭,甚至不符合他的气质。可是他那么自然,既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不在意蔚家瑶的难为情。

“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或许他一点都没有变,和两年前一样肆意潇洒,做着一切他认为可行的事情。但蔚家瑶不免感到困惑,不知道该不该当着他的面提到有关于“失忆”的事情。

“快看,这男的好帅啊!”

甚至,她突然意识到他让她查的事情可能也和两年前冬至那天发生的事情有关。可如果真是这样,那温朝深是否已经想起了某些关键呢?

丁泽眼睁睁地看着蔚家瑶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拉入怀中,事出突然,他甚至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怔怔地望着和自己同样惊讶的蔚家瑶,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他们来到车前,蔚家瑶也还没有从中抽离出来。

这预备动作很熟悉,蔚家瑶自然而然地想要躲避。可是这一次,她还没有来得及后退一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后拽。

“接个人要花一个小时吗?”

“我可能是真的疯了……”他一边自嘲,一边仍旧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

才坐进去,“留守”在车里的肖徒就极度不满地发声了。他扭头瞪着一脸不轻松的蔚家瑶,还想说什么却看见温朝深也坐进了后座,还将手上的包交还给了蔚家瑶。

她说了两遍“别喜欢我”,丁泽也看向她笑了笑。这种情感就是明明她说的话都像刀子一样插在他心上,却还是觉得她很可爱。

“短短一个小时你俩关系突飞猛进啊。”他不由得感叹,扯扯嘴角苦笑着启动车子,“难怪不让我跟上去,原来是想泡妞啊。”

“别喜欢我。”蔚家瑶声音轻轻,这四个字却强而有力地传达给了对方。她似乎在干涉别人喜欢她的权利,可没有办法。她正面朝向丁泽,用开玩笑的口吻拒绝道,“我没钱没未来,卸了妆还不是人。所以,别喜欢我。”

“注意你的用词。”温朝深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后面传来。

丁泽微微仰天,说话间白气不断轻吐出来。他不顾奶茶店门前不断来往的学生,只知道如果再不说出自己的心意,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肖徒撇撇嘴,生平第一次想要用“重色轻友”这个词形容此时此刻的温朝深。不过蔚家瑶那是什么表情,完全没在享受啊。难道他理解错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非常喜欢。”

温朝深看了眼蔚家瑶,又叮嘱肖徒:“先回家一趟。”

什么抱歉,他不需要。

“不直接去你家吗?”

丁泽沉默地捧着这杯热饮。他求她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可她还是拒绝了。喜欢一个人,单方面付出努力真的很辛苦。可再辛苦那也是因为自己迫切地想要得到她,所以任何辛苦都可以看作是修成正果前的磨难。

“她穿成这样子,恐怕连我家大门都进不去。”

蔚家瑶喝了口热饮,身体并没有回暖,只是捧着热饮的手恢复了感知。但她要说出去的话对丁泽来说,比严寒还要残酷。

肖徒再一次回头打量了一番蔚家瑶,笑道:“我觉得可以啊。朴实无华,大不了被你妈看见了再赶出来。”

“我都知道,但丁泽我真的……很抱歉。”

“啊,什么?”终于回过神来的蔚家瑶听到了关键词,她茫然无措地望向温朝深,发现他脸色没有那么好看了。“什么被你妈赶出来?我吗?”

相望无言之后,两人又并肩一起走到了街对面的奶茶店。蔚家瑶点了一杯热饮,也替丁泽点了一杯。

在温朝深和肖徒双重鄙视之下,蔚家瑶才恍然大悟,温朝深所说的先回家一趟指的是先回他自己的家,肖徒所说的“你家”指的是有万晴在的那个家。

周围三三两两路过的同学,这次没有发出那种起哄的声音。蔚家瑶耳朵里嗡嗡声非常严重,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于是总结了之后,蔚家瑶得出了自己今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万晴的结论。

“不要总是拒绝我可以吗?”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声音低低的,带着哀求。

“我不去!我为什么要去?我一个保姆没必要去见总裁吧!而且今天星期六,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书没看,我……我害怕!”

是的,她拒绝了他无数次。

奈何没人理会她的苦苦哀求,好像这次赴宴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不过就是她临时得到邀请罢了。

片刻叹息,伸手想要握住她因为过分寒冷而捏紧的手,可在他伸过去的那一刻,她机警地将手揣进了兜里。这样的时刻有过无数次,他所有的温柔,她都拒绝。

晚上七点,温朝深、蔚家瑶、肖徒三人姗姗来迟。万晴亲自出门迎接,她的身段和气质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单凭肉眼看,万晴完全就是刚三十出头的女人,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间有着比少女的青春朝气更为优雅知性的魅力。

“如果你真的能理解就好了。”丁泽嘴角的苦笑明显,语气轻柔。

这让换了一身衣服仍旧被毫不留情碾压的蔚家瑶更感害怕。当然,只有她忐忑不安,身边的两个男人游刃有余地应付着眼前的一切。

两个人一起走到了校门口,蔚家瑶停下了脚步,望着丁泽,又陷入了沉默。寒冷的天气让她话语都被冻结了,她想索性不解释,可不解释丁泽就会一直有所期待。

“赶紧进来吧,外面冷。”万晴招呼着自己的儿子以及儿子的朋友,却独独没有对蔚家瑶有任何表示。

“不用道歉,我能理解。”

温朝深和肖徒都没有主动介绍蔚家瑶,这让蔚家瑶非常尴尬,有种自己上门来找难堪的既视感。她倒不是真的因为害怕万晴,而是上次见面万晴和她之间的那点事,她都告诉了温朝深,所以眼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蔚家瑶为难地缩了缩身子,不由得再一次埋怨起了温朝深。这要是一张嘴解释,完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又见面了。”等到温朝深和肖徒先一步走进了里屋,万晴站在蔚家瑶面前,微笑着同她打招呼。

“对不起,那天我没有接你电话,失约了。”丁泽忽然道歉,他心底的不安让他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他想消除心头的不安,想要留住眼前这个女生。他知道心动很容易,可要对一个女孩子每时每刻都心动,甚至长达四年之久,他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您好,万女士。”

这一系列的问题让蔚家瑶自己都觉得像在编故事,她忽而止住话语朝丁泽尴尬一笑,可惜丁泽无法理解这个笑容背后的纠结。

打着招呼,视线却落在对方那双纤细漂亮的手上戴着的璀璨夺目的钻戒上,每一枚都和她先前在报纸上见过的不一样。

她就住在老板隔壁,她为什么这么巧就住在老板隔壁呢?洗澡的时候,为什么老板能毫无顾忌地出入她的房间?

万晴那深红色的指甲油非常迫人,而此时它正一点点靠近蔚家瑶:“愣着干什么,进来吧。”她上前握住了蔚家瑶的手,拉着蔚家瑶往屋内走去。

蔚家瑶开口想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可忽然发现这整件事情的逻辑无论怎么解释都会被扭曲成另外一个结果。她确实在洗澡,替她接电话是她的老板。可她老板为什么会在她洗澡的时候替她接电话呢?

这种奇怪的热情让蔚家瑶预感到了不安,果不其然,在她进屋看到饭桌旁已经坐着的人之后,既欢喜又忧愁。

“那天……”

“家瑶?”犹豫着从座位上起身的邱子榆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住了,她原本以为来的只有温朝深和只见过一面的肖徒,没想到蔚家瑶被万总给领了进来。

女生的主动,有些时候是好事,有些时候却也不见得。丁泽此刻的感受就是后者,他看着蔚家瑶的侧脸,不安的情绪占据了整颗心。

蔚家瑶察觉到邱子榆表情的变化,看出了她的不自然,忽然想起自己在图书馆里产生的一个抽象问题。在看到她的脸之后,这个问题变具体了起来。

“边走边说吧。”蔚家瑶“邀请”道。

“人都到齐了,可以开饭了。”

她掐断电话,径直朝他走去。

万晴拉过蔚家瑶,让蔚家瑶坐在了温朝深的左手边。而她的右手边坐着肖徒和邱子榆。这样的位置安排,将她随时随地都想要成为人群焦点的习惯表露无遗。

蔚家瑶想说不能,但他肯定看见自己了,不然不会这么巧班会才结束就打来电话。于是她转身看四周,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的丁泽。

“今天这顿饭结束之后,我又要大半个月不在了。美国那边还有一些合作需要洽谈,朝深等你身体好些了,可以继续工作,我就能轻松不少。”

电话那头丁泽爽朗的声音传来,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招呼过后就直奔主题:“等下能见个面吗?”

这番话在座的人都不敢有任何回应,只有温朝深低头一笑,看着万晴说:“真希望我的身体永远不适,这样我就能偷懒一辈子了。”

“喂?”一瞬间想了很多,蔚家瑶还是选择接起了这个电话。

万晴笑着轻骂温朝深的不懂事,都二十七岁的人了还没个正形,一天到晚只想安逸。聊着聊着,她又将肖徒扯了进来,说他们两个是狐朋狗友,到现在没女朋友也不结婚。

男女之间的情感是能够互相感应的,蔚家瑶当然明白丁泽的用心,她也确实明着拒绝了好几次。尽管每次拒绝都不是因为丁泽明确提出了交往的要求,而是拒绝和他一起吃饭,拒绝和他一起看电影。大学四年,蔚家瑶就从没单独和丁泽约会过。

说这些话的时候,蔚家瑶感觉自己就是个外人,在听着有钱人谈论婚姻、事业,她不自然地坐直身子,余光却注意到了有丝苦涩的肖徒。

哈,这个人真是,那天电话没打通之后有半个月没联系了。今天突然打来电话要做什么?蔚家瑶直觉她和丁泽之间免不了要做个解释,确实应该解释,但早就过了解释的时候。他现在联系她,要么就是那件事翻篇了,要么就是他整理好情绪问她要个解释。

闲聊之余,邱子榆端着红酒起身给在座的人斟酒,她动作娴熟,没有一点点的怯场。这点让蔚家瑶自愧不如,所以当邱子榆为她倒酒时,她点头悄声说了句谢谢。

班会持续了四十几分钟,等到散会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时间过得飞快,蔚家瑶拿出手机准备问问温朝深今晚的菜单。还没拨出去,手机界面就显示了丁泽来电。

“哦,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邱子榆,现在也在起言上班。今天加班之后太晚了,我就把她也接过来一起吃饭了。”万晴顺道解释了下邱子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三言两语就俘获了邱子榆的心,她懊恼自己怎么没有和蔚家瑶成为朋友。如果可以,这一秒她就想交蔚家瑶这个朋友,就是不知道蔚家瑶愿不愿意。

温朝深稍稍抬眼看了看邱子榆,转而揶揄蔚家瑶:“都是同学,你看看人家。”

蔚家瑶放下手机,认真地说:“有时候走捷径并不代表投机取巧,这也算一种竞争力,只要努力工作,无愧于自己的内心就好了。别人说再多也不过是一种羡慕的心情,不要当真,反正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我看个屁!蔚家瑶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一声咒骂,但奈何在别人家要懂礼数,只能装聋作哑,无视温朝深。

“不觉得我是靠走后门才进的起言吗?”邱子榆对她的真诚有丝恍惚,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虽然一边羡慕她进了起言,一边却又真切地看不起这种行为。

“噗——”这不看到这番场景,肖徒直接笑出了声,也加入了数落蔚家瑶的阵营,“你行了啊,我都听到你在心里骂人了,还装得若无其事。”

“那很好啊。”蔚家瑶发自内心地替她感到高兴。

“肖总,你不要取笑我了。”蔚家瑶这会儿真的笑不出来了。

邱子榆应声点头,这人的心确实太大了,不由得想和她多聊几句:“我进起言说起来要谢谢大姨。我大姨在很早之前帮了起言总裁一个小忙,万总是个重情感恩的人,知道之后亲自面试了我,还安排我进了一个很好的部门。”

万晴稍微敛起了嘴角的笑,看着这三人关系不错的样子,深觉蔚家瑶不简单,才这么一点时间居然能让温朝深和肖徒都对她毫不设防,彼此间还能这样子开玩笑。

“我在给人当保姆呢。”蔚家瑶脱口而出,稍稍抬头,又掩嘴偷笑,“说好听点是私人助理,直白点呢就和保姆没差。我也没什么野心,除了打扫、做饭、洗衣服,我还有时间准备研究生考试,也是一箭双雕吧。”

有相同反应的还有邱子榆,她觉得蔚家瑶才是最如鱼得水的那一个。和她比,自己更像是跳梁小丑。人都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喜欢做不切实际的梦。邱子榆在第一次见到温朝深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要沉睡在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里了。

邱子榆见她没再继续,倒好奇了起来:“你呢,去哪里实习了?”

饭桌上,聊天的话题离不开温朝深的身体健康状况以及万晴的工作。可在这过程中,万晴一直有意无意地想把注意力转移到蔚家瑶身上。

“噗!”蔚家瑶忍不住笑了出来,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照片中温朝深的嫌弃,每一张都是被偷拍的。肖徒也真是大胆,私底下肯定没少挨揍。

“香水喜欢吗?”万晴轻轻摇晃着红酒杯,漫不经心地问。

蔚家瑶似懂非懂地点头,却也没有追问,浅浅一笑又恢复低头玩手机的姿势。前不久加了温朝深和肖徒的微信,发现温朝深的朋友圈是空的,而肖徒却是各种纸醉金迷。他的朋友圈里不仅有上好的酒,难得一见的珍品,还有随便怎么拍都是一张画报的温朝深。

蔚家瑶当即就愣住了,原来那瓶温朝深随便给自己的香水是万晴送的吗?这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送自己香水?

于是,莫名地得到她的夸奖,邱子榆觉得难为情,忙坦诚地解释:“能进起言也有一些私人原因,并不是我真的实力出众。”

“这表情……”万晴话锋一转,话语间隐隐藏着一丝不悦,“是不喜欢,还是我儿子没有半点想要将香水拿给你的意思?”

很酷具体表现在哪里,邱子榆不得而知,但听说蔚家瑶大学四年没谈过恋爱,也没见她和谁有过纠缠,传言她和丁泽之间有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但她又曾经亲眼看到蔚家瑶在遇到丁泽时表现出的礼貌与合适的距离,至少在这点上确实非常酷了。

这话语里含着的双层意思只有温朝深领会得到,但他不能直白地告诉蔚家瑶,他也不打算出手相救。他端起另外一杯倒着水的杯子,小喝了一口。正对着他的刚好是邱子榆,他看到了她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邱子榆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没想到蔚家瑶会同自己说话。一整个班里,她唯独觉得蔚家瑶有些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平常也没有交集。隔着太多人,远远望去,蔚家瑶无论何时都显得格格不入,她行事果断干脆,磊落大方。女生间免不了会聊到一些八卦,可只有蔚家瑶没有被议论过,谈起她的人都夸她好,是个聪明、低调又很酷的女生。

“不,我很喜欢。喜欢到现在都还没舍得拆开呢。”蔚家瑶赶忙给出了解释,这个解释跳过了很多细节。比如她现在才知道那香水是万晴送的,现在才知道万晴送香水似乎另有隐情,而这个隐情和温朝深有关。

心里虽然这么安慰自己,蔚家瑶还是忍不住开口轻声佩服道:“子榆你也太厉害了,我也给起言投简历了,连面试都没轮到呢。”

但这些都来不及思考,一场简单的聚餐在突然抛来的问题之下显得无比紧张。

蔚家瑶苦笑,原本自己也是要去起言集团,结果沦落为给起言接班人当保姆的下场。不过都是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生在世,活着不容易,就不要去攀比了。

“物尽其用,明白吗?”万晴双眼含笑,举起酒杯示意蔚家瑶。

邻桌是专业第一的勤奋女生,她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焦虑与不耐烦,不停地看手机确认时间,还时不时地发出叹息。平时,蔚家瑶和她也不太熟,但听别的同学说她这次实习面试进了起言集团,可谓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蔚家瑶琢磨着这句话觉得有些别扭,却也乖乖地拿起酒杯。可刚将酒杯抬离桌面,端着酒杯的手却被温朝深轻轻一抓。这微小的举动谁都没有注意到,等到他们注意到的时候,蔚家瑶杯子里的红酒已经不受控制地全部倒在了温朝深的身上。

百无聊赖的班会,到了大四和班上的同学似乎都陌生了起来,坐在位子上彼此间都没了交流的兴致。一个个都忙碌于未来的工作,努力地为争取留下而争分夺秒。无缘无故地要开个班会,实在是有些耽误事。

一时间,场面哗然。

(二)

红酒渍淌在他的西装上,所有人都对这一幕感到结舌。尤其是蔚家瑶,完全不懂温朝深为什么这么故意让她下不来台。

所谓的暧昧,其实不过是你知我知,死不承认罢了。

“陪我上去换衣服。”

但温朝深不语,神色自若,一副“随你怎么说”的表情糊弄肖徒。什么问题都不正面回答,那些问题如果没有得到一个标准答案就会永远像谜一样让人无法肯定。

就在众人都在想办法处理这个突发事件时,温朝深不慌不忙地起身,对蔚家瑶扔下这句话就先行上楼了。蔚家瑶当然只能立马放下手中的杯子,对着还坐在原位的各位点头致歉,随后立马跟上温朝深。

“你就是爱上蔚家瑶了。”肖徒对温朝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感到震惊,他想不出除了这个理由之外的其他原因。

两人一前一后踩上了旋转楼梯,弯弯曲曲的楼梯好像能够蔓延到另外一个世界,踏上台阶的瞬间好像世界的颜色都不一样了。楼下的人是彩色的,除此之外在他们看不见的地带,蔚家瑶被领进了灰色空间。

后来蔚家瑶下车进了学校,肖徒刚想启动车子,温朝深阻止了他。他沉思了半晌,却要肖徒绕着这附近随便开,他不想去打高尔夫。

在这个空间里充斥着各种小心翼翼,在这里,别人的话只能信一半。

蔚家瑶老实回答:“不知道。”

(六)

“几点结束?”他问。

房门被轻轻推开,可这推门的简单动作看起来有些沉重,大概是因为这扇门本身就带着一定的重量。或许也并非如此,蔚家瑶分明看见了温朝深手背上清晰的脉络。

同样坐在后排的温朝深对她的指控表现得异常冷漠,两人互不看对方。也不知道这种状态要持续多久,蔚家瑶临下车前,温朝深倒是主动同她说话了。

那是下意识使劲而暴露出来的紧张感。

后座的蔚家瑶漫不经心地答:“只有喝了坐着不动的人才会胖,我这一天到买菜、晚烧饭、洗衣服的,哪有时间变胖。”

许久不住人的房内一尘不染,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清香,让人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暂时的放松。温朝深走在前头,打开了房间的壁灯,壁灯光线昏暗,只能照出房间的大概。

“不是说奶茶喝多了会胖吗?”开车的肖徒好奇地问。

蔚家瑶环顾四周,不敢乱走,只能留在温朝深的身侧。在灯罩的作用下,整个房间被笼罩上了更深暗的颜色,连带着两人重合的影子也变得充满了颗粒感,好像旧时的默片,晃晃悠悠的,非常不安定。

最后,温朝深在肖徒百般说好话之下才松口说去打高尔夫。蔚家瑶也就这样随便地坐上了他们的车,中途还让他们停下来买了杯奶茶喝。

“干净的衣服在那儿。”温朝深坐在床尾,用一贯的口吻吩咐道。

眼下这么看来,她似乎会生他气很久。

蔚家瑶顺着他下巴随意一指的方向望去,知道那扇左右拉门后面就是所谓的换衣间。她并不着急去拿替换的衣服,而是上前一小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温朝深一本正经解开袖口的动作,纳闷至极。

说出口之后他才恍然大悟,他并不想要求得她的原谅。“原谅”这种东西并非他急切想要得到的,他日渐膨胀的欲望,这种诱导欲望产生的对象才是他最想要的。

“解开。”温朝深对她迟疑的举动并没有多问,而是抬起自己还未解开袖口的手,伸到蔚家瑶跟前。

“随便你。”最后,温朝深扔出了这三个字。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蔚家瑶边说着边动手解纽扣。酒不小心洒出来是温朝深故意为之,可为什么突然那么做?只是想上来换件衣服,重温自己曾经住过的环境,还是有话想要对她一个人讲?

他只是盯着蔚家瑶,从最初看到她脖子上戴着属于别的男人的围巾时的愤怒到现在害她脖子上留下浅浅红印的内疚,这个心理转折的过程让他无法组织出一句更好的求得她原谅的语言。

温朝深盯着她的脸,这张在暗淡光线中都明艳动人的脸此刻被种种疑问缠绕,蹙起的眉头看起来执拗非常,好像非要将疑惑解开不可。

使出的眼色里内容很多,肖徒以为凭他和温朝深的默契程度,温朝深一定能够准确接收。但温朝深压根没有理他,就连余光都没落在他身上。

目光从她的双眉下移到了鼻尖上,最后落在了娇嫩柔软的唇瓣上。这次用的口红和上次原本要去见丁泽时所涂抹的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温朝深说不上来,只觉得今天的蔚家瑶尤为好看。

这一番干脆利落的对话直接让两大男人哑口无言,肖徒拼命向温朝深使眼色——差不多得了,干吗总和自己的助理过不去?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口红……”他一下脱口而出。

蔚家瑶终于看向他了,说出口的话却是:“哦,不去的话,那我请假。”

蔚家瑶抬眸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她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并没有犹豫便回答了一句:“我朋友说这款被称之为‘斩男色’,可以斩获男人的心。哈哈哈!”

“谁说要去打高尔夫?”温朝深声音闷闷的,他说的时候还瞄了眼蔚家瑶。

斩男色?温朝深看着说出口后用笑声掩饰羞涩的蔚家瑶,嘴角的弧度明显:“试试。”

旁人是真的弄不清楚,温朝深究竟是因为喜欢才故意惹恼她,还是借惹恼她来确认自己的心意?不管哪一种,后果都有可能是被女生讨厌。

“试什么?”

肖徒一听和解的机会又来了,立马答应。他也搞不懂这两人为什么三天两头闹矛盾,而且都祸起温朝深。

蔚家瑶刚解开他袖口上的小纽扣,还没理解他所用的字眼具体在表达什么,没收回去的手就被他一把抓住。

“顺路,必须顺路!”

之后只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温朝深压倒在床上。这没有任何预兆的袭击让蔚家瑶的脑子进入了死机状态,除了床很舒服之外,就是覆于她之上,近距离看着她的温朝深所带来的直观又冲击感十足的诱惑。

蔚家瑶端着茶回到客厅时,已经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她掠过了身边的温朝深,直接问肖徒:“你们去打高尔夫,顺路的话能送我去下学校吗?因为我也是才听说大四了居然还要开班会……”

冬天身上衣物厚重,可隔着这些布料,蔚家瑶还是感受到了那不断强压过来的重量,一瞬间体会到了所谓的窒息。

蔚家瑶将有丝丝愤怒的视线从温朝深身上收回,这只有在父母面前会产生的满腹委屈的情绪此刻却涌上了心头,苦涩又心酸。她默不作声地转身为肖徒倒茶,望着渐满的杯子,她深吸一口气,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试试,是不是真的能斩获男人的心。”

“呵,”肖徒拿着这闯祸的围巾左右为难,最后只好先劝蔚家瑶,“我现在说想喝茶还来得及吗?”

磁性低沉的嗓音环绕在耳畔,无间隙的接触让两人之间的亲密度上升到了一个面红耳赤的阶段。温朝深钳制着蔚家瑶的双手,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胸口处传来的憋闷感让他难受得要命,尤其是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写满了不解与委屈,他更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别……”再靠近我了!哪有上司色诱下属的啊!因为手腕上传来的禁锢感真实强烈,让蔚家瑶稍稍恢复点理智。她想要别开脸,眼睛却被他吸引着,怎么都挪不开。

“难看。”温朝深冷嘲热讽,却又似乎不是针对肖徒。他侧头又看了眼摸着空荡荡脖子的蔚家瑶,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她脖子有轻微擦到过后的红痕,顿时语塞。

不断消失的距离在两人双唇快要触碰时戛然而止,屋内的灯光没有看到停止的画面,那些灯光照不到的角落被黑暗充斥,包括他们双唇间那微小的差距。

于是,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扯下了那条碍眼的围巾,直接甩回到肖徒手中。动作幅度过大导致蔚家瑶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在他的身上,可惜并没有。

让人误以为看不见的部分,都是既成的事实。

从阳台下来的温朝深只听到了蔚家瑶夸肖徒可爱的部分,只看到了她将肖徒的围巾系在自己身上的画面,他有点想把衣篓扣在肖徒脑袋上。

该发生的都已然发生。

不过眼下到底是女生难哄,还是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脸色比臭鸡蛋还要臭的温朝深难哄?

“啊!”属于第三人的惊叹的低喊声在房内骤然响起,紧接着就是急急走开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慌乱无措,带着窥见本不该知道的真相的羞愧与懊恼。

肖徒见状,暗暗发笑,小女生的心思可真是摸不透啊。有时候一条围巾就能高兴得拍手跺脚,有时候又做什么都不好使。

房内再次平静如常,蔚家瑶知道有人来过,而且听声音应该是邱子榆。上方的温朝深不为所动,眼眸深沉却有着光亮,他静静地看着她,隐隐地描绘她的唇形。

“肖总,你真的比温朝深要可爱一百倍!”手舞足蹈的蔚家瑶这会儿真像个傻瓜,拿过围巾就缠在了脖子上。

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被人误会,甚至带着一点故意。

“给你。”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肖徒居然大发善心地把新买的围巾拱手相让,“我妈妈挑的,非说红色显人精神,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应该低调点。”

蔚家瑶的心当然跳得飞快,她甚至能感受到温朝深听见她心跳后脸上露出的轻微的得意。这让她感到有一丝丝的焦躁。

蔚家瑶拼命地点头,虽然爱占便宜不是个好习惯,但不占白不占嘛!人活在社会很辛苦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她起先过分紧张是以为他要吻她,突然的焦躁是明白了这就是个恶作剧的事实。

肖徒立马嘲笑她没出息,一个月的工资都拿来买一条围巾,简直像个傻瓜。末了,他又故意调戏她:“真喜欢?”

“确实很诱人。”他启唇,轻声道。距离仍旧没有拉开半毫,这说话间仿若还有想要将距离变为零的试探。

“拒绝我一次就够了,你还拒绝了三次。”蔚家瑶撇嘴,对无法到手的东西作罢,“等温朝深发我工资我就去买!”

蔚家瑶理解了他的举动,开始有点恼火:“喜欢吗?喜欢回头我把口红给你试试。”

肖徒一把甩开她的手,抢过自己的围巾,厉声道:“很贵,不会给你的,死心吧。”一秒就明白蔚家瑶意图何在,果断采取了措施。

如此近的距离,对方的情绪也能感受真切。温朝深知晓蔚家瑶此刻波动的情绪意味着生气,被捉弄后的不高兴。但他进一步理解成了,她因为没有等到担心中的亲吻而感到遗憾,导致了现在坏情绪的产生。

蔚家瑶兴奋地摆摆手说:“别管他。”然后拉过肖徒,笑得特别含蓄,“这围巾哪儿买的?贵不贵?”

这么一来,她的不高兴反倒让温朝深更开心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朝爷在干吗?”肖徒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晒床单?温朝深居然在晒床单?

“下次。”他说话间终于离开了蔚家瑶,还颇为绅士地拉了她一把,帮助她脱离一个由他造成的尴尬境地。“下次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继续。”

哇,这围巾手感也太好了吧!这红颜色也超级正,真喜欢。蔚家瑶对这围巾爱不释手,头也不抬地回答:“在晒床单呢。”

蔚家瑶心一慌,脑中有太多的话,太多由奇奇怪怪词语组成的话。可她拣不出一句能够回应温朝深这捉摸不透又让人想入非非的话语。他的表情看起来认真又不认真,调侃时的眼眸沉到海底,让人抓不到一点可以回到海面的漂浮物。

肖徒脱下外套,摘下围巾悉数交给蔚家瑶,环顾四周,纳闷地问:“我朝爷呢?”

虚无又无助,沉溺在他的眼睛里真的不是件好事。想要逃离,可手还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那干燥又宽大的手掌,温暖又带着深刻的疏离。

“肖徒,你来啦!”蔚家瑶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点殷勤,竟然起身迎接,“肖总,喝茶还是喝咖啡?”

只要松开,所有体会到的都会消失殆尽。

因为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你为什么要故意把酒倒在身上?”

今日的肖徒穿得格外富有朝气,上身短款的棉衣敞开着,脖子上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颜色非常扎眼,但这围巾是真的好看。

最后的最后,无计可施,理智也不知道该如何战胜这种没有逻辑的感性。蔚家瑶只能将这个问题从暂时的遗忘中挖出来,以此应对眼前的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肖徒又来串门了,其实这么说不准确。按理如果没有蔚家瑶的话,肖徒本该就天天上门陪温朝深“吃喝玩乐”。

温朝深好像从未被任何问题问倒过,他淡然的样子其实才是最可怕的。本就无法揣测心理,到了现在连说的话,明明白白的一句话都听不懂了。

“朝深,我们下午去打高尔夫怎么样?”

他说:“想触碰你,所以就做了。”

她心怀感激地朝阳台方向望了一眼,继而心安理得地坐在了沙发上,重新打开电视机,遵照老板的指示听话地坐一会儿。

一个站不住脚的理由,一句并非是结果的必要条件的回答,轻描淡写却让人无法反驳。蔚家瑶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再一次因为含混不清的话妥协,或许是感性还占上风,或许是被握着的手突然被施予保护。

蔚家瑶站在原地有点手足无措,往沙发上瞅了眼发现自己的暖手宝已经充好电了。她欣喜地上前将其揣在了怀中,一股暖流蹿入心田,这种感觉真是令人无比幸福。

她也说不清,交织的情绪复杂混乱。她原本只想过简单的生活,原本只想置身事外,原本只想独善其身。

自从那晚之后,比月色还要迷人的蔚家瑶就“变本加厉”地好看了。温朝深知道这种想法很危险,但偶尔也会产生一种事实并非如此的错觉。

奈何,三言两语之后就同初衷背道而驰。清心寡欲太难,只是尝到了甜头就欲罢不能。那预料之外的种种就如同眼下彼此的手,相握容易,分开难。

一种失望的情绪毫不掩饰地产生,他松开她的手,没有多加解释:“去沙发上坐会儿。”然后没有看她就径直朝阳台走去。

之后的晚餐是怎么结束的,蔚家瑶的记忆都没有存档。只是隐约回忆起其中的过程,温朝深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听着万晴聊工作,聊人生,只是这期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对面肖徒的印象倒是很模糊,她一直没有想起肖徒在吃饭时,目光落在了谁的身上,好像他被圈在一个看不见的空间中,孤独自我。

“你会晒吗?”蔚家瑶并没有听见他前半句话,对他主动要求一个人晒床单的举动喜出望外,“我在家的时候最讨厌晒这些东西了。”

这么说来还有一个人也一样,那就是邱子榆。后半段她一直心不在焉,脸色极为难看。蔚家瑶可以理解为邱子榆不小心撞见了温朝深戏弄她的场面,因此对她产生了不好的误会。可好像不仅如此,还有什么被遗漏了,有关邱子榆。

“我说的是你。”温朝深望着她气鼓鼓的背影,嘴角轻轻扬起。可他刚说完就收敛起了笑容,眼底闪过一丝古怪。他沉着脸,上前握住蔚家瑶的手腕,“还是我来吧。”

明明喝的酒不多,最后却晕头转向地回了家,头一靠枕头就沉沉地入睡。

“是是是,你太太当然不用做,只有我这种命苦的大冬天还要洗床单。”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蔚家瑶说不过每个字里都有超高含“金”量的温朝深,埋头往阳台走去。

然而,醉醺醺的状态下睡眠质量也没有提高,一晚上,蔚家瑶都在不间断的梦中度过。

走在前面的温朝深听到这絮絮叨叨,仿佛略有指代的话语,停下脚步,好笑地回看她:“未来我的太太可以不做这些杂活。”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打量她。

梦里有熟悉的气味,有片段式的场景,有怎么都看不清的隐于黑暗中的门,唯一可以辨析的是梦里不止她一个人。

蔚家瑶搓了搓双手,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以后要对自己的妻子好一点,干家务真的非常辛苦。就算她是全职太太,你也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在家是无所事事的。”

同样,夜不能寐的人往往是多数。有人睡不着一头栽进酒精中,想要麻醉自己,也有人坐在案前,望着窗外发呆。

“手真凉。”半推半就起身之后,温朝深立马甩开了她的手。

白日飘洒的雪总算是慢慢停下来了,邱子榆盯着手下的白纸出神。她并非出于本意看见了那一幕,但她欣然前往。因为她想有机会和他正面打招呼。

没办法,蔚家瑶只好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没人知道,万晴让邱子榆上楼去催促温朝深动作快点时,她难以抑制的激动,甚至于上楼梯时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于是两个人第一次有了肌肤上的接触,但对蔚家瑶来说这种接触一点都不愉快——这温朝深摆明了就是想整自己,都去拉他了也岿然不动。

她深呼吸好几次,终于来到卧室门口时,她努力地露出浅浅的笑容。房内灯光幽暗,她就这样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床,以及床上姿势暧昧的温朝深和蔚家瑶。天知道,她的笑容其实看起来和哭没有两样。

耳边的唠叨声迫使温朝深关掉电视,扭头注视着她,随即无奈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蔚家瑶愣了会儿,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想着他可能年纪大了站不起来要自己帮一把?

她什么都没说就跑开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堵在心口上的情绪无处发泄,以至于她在后续的晚宴中一直保持着游离的神态。

听到这话差点咬到舌头的蔚家瑶欲哭无泪,挽着袖子,露出洗完床单后冻得红红的双手,可怜道:“我哪敢高攀你。但是能不能真的就是帮个小忙,你爽快点我也就再也不烦你了。再说了,这些床单都是你在用,又不是我用……”

温朝深和蔚家瑶是什么关系?当时,温朝深是在和蔚家瑶接吻吗?这些问题困扰她到了现在。

正坐在沙发上慵懒地看电视的温朝深冷哼一声:“我是你丈夫吗?你这么随便吩咐我帮你一起晒床单?”

答案很明了,可她不想承认。

“温朝深,你不能帮我一下吗?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根本没办法晒这床单。”第一次洗床单的蔚家瑶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这屋的主人。

人类的虚伪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他们想要安全,于是不惜给自己戴上镣铐。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亦真亦假,只为达到个人目的。

衣服还好说,最要命的就是洗床单了。

但也有人一直将这件事做得很好,从来没有一丝松懈。如果有,那也就是在情难自禁的一刻。事情不可能永远都在控制之中,偶尔放任并没有什么不好。

到了现在,蔚家瑶也总算明确了自己的工作性质。完全算不上什么私人助理,妥妥的一个俏丽可爱的小保姆。本来只是烧菜做饭,慢慢地,连温朝深的衣服也要洗了。虽然他的很多衣服都需要拿到店里洗,但洗完了总需要有人去拿回来吧。

书房内,温朝深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若有所思地站在书架前。冥想时,总会有一些奇怪的感觉未经同意闯进来。

唯有肖徒对蔚家瑶的厨艺赞不绝口,甚至来者不拒。久而久之养成了每天都要来温朝深家里蹭饭吃的习惯,甚至不惜以洗碗为代价。

后来一想,那美丽的感觉是蔚家瑶诱人的唇。

那个雨夜之后,又过去了好多时日。蔚家瑶没有忘记自己获悉的那些“秘密”,每天重复为温朝深准备一日三餐,也绝口不提不该说的事。忙碌的过程中还研发了各色有意思的菜单,其中不乏被温朝深直接枪毙掉的独创特色菜,因为有个别菜就是需要点葱来装饰。

“斩男色。”他轻声念道,“呵……”

(一)

自我承认了某种事实的存在,温朝深单手滑入裤袋,轻轻吹开了咖啡上方的热气。好在,那片刻的倾心并没有节外生枝。好在,该发生的都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