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望着他的眼神警惕又阴狠:“我凭什么信你。”
男人压低了嗓音,衣着干净又简便。
他的话对男人而言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内,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不简单。下秒,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他当时没悟出的意味:“我姓路,我…是唐眠的继父,路明。”
“停下!想得救就跟我走。”
张起后来才知道,那笑容中,他一时间没悟出的意味,是……
没犹豫,手高举,一棍子就下去。
不虚此行。
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这个时候被抓意味着什么,张起心知肚明。
**
眼睛一酸,下意识的就闭了起来,眼前黑了一秒,旁边有人猛然的把他拉走。
唐眠脸上结的痂已经开始脱落,从浅的地方开始,掉一半剩一半,新长的皮肉粉嫩,格外突出,结合着为脱落的痂显得有些搞笑。
张起听见了脚步声,心头急躁额头已经冒出大力汗珠,直直滑入瞳孔。
这几天继父没在家,听唐母说是他工作太忙。
天要亡他,没跑多远,就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往他这里赶来。
唐眠这几天每天都会给张起打几个电话,但回馈无疑都是已关机。
没多逗留,他快步就往另一个方向冲。
零零总总的已经拨打了五十多次,通话记录里除了他只有舒婷的。
那人猝不及防,再想发出声时喉咙已经哑掉,张起速战速决,一棍子抄向他的头。
唐眠心急,但她没有任何途径,不知道张起身边的人,他身边唯一跟着的也只有杨海洋一个,可杨海洋的电话她也没有。
张起打架一直这样,直冲要害。
又过去一个星期,寒假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再过八天二中就开学了。
他正躲着,面前忽然冒出一个人,那人见到他也是一愣,正要张口大喊时张起已经抄起旁边的家伙直直捶向他脖颈。
不对,高三就开学了。
张起已经好几天只是没休息,面色憔悴又苍白,唇上起了不少皮,只是就算这样,身上那股子的镇静,不但没让他此刻看起来蔫蔫的,甚至让他有一种病弱的美感。
所以唐眠在饭桌上说她打算回去了的时候唐母只是适当的挽留了几句。
他们不傻,分开来,他们几个他只有一个,总能抓到。
脚踝的扭伤消减不少,不碰的话已经不再会有疼痛感,只需要下地时多注意,每天早晚各一次用药酒按摩,很快就好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张起的反应再怎么快,还是有被围堵的一天。
“眠眠,回去了记得脚上一定要按摩。”唐母叮嘱最多的就是这个,这一个多星期,都是她给唐眠按摩的,唐眠要是自己来八成是不会好好来。
张起没想到的是,他那天的随便想想,居然那么快就实现。
唐眠应声:“知道了。”
只有微弱的光线,依稀能看见,他前额凌乱的头发下,那双眼黝黑发亮。
心里想的是,随便按按就好了,总会好,不缺那么一点捷径。
须臾,张起咬着牙,要是没有,等他摆脱了现状看她怎么办!
唐母明显不信,可没办法,唐眠还要读书,高考的日子已经可以望到,她也不能去雅安陪她,小儿子也初三,路明公司又忙,在家里没人照看。
他摸了摸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机,触手冰凉,也不知道唐眠给他回电话没,听见是关机会不会吓到。
最后只身一人的,只有唐眠。
那群人的架势分明是不抓到他不罢休。
但唐眠其实早就习惯了,她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而且她现在也不能完全算是一个人。
躲了几天,不知何时才结束。
所以,在她心里,唐母不需要那些愧疚,但她也知道唐母就是这个性子,做母亲的难免会这样。
终于能休息一会,最近像是老天都眷顾着他——没有下雪。若是下雪,他的踪迹定是早就被发现,现在可能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高铁行驶的时候,唐眠又给张起打了个电话。
少年穿过中间一层月光,脸庞被照亮的那瞬,终于让人看清容貌,这分明就是张起!
依旧的已关机,叫她稍后再拨。
以最后疑似带头人的话作为句号,一批人又往另一个方向走。
她都稍后这么久了,怎么还不通。
“行了,闭嘴,再吵他还能躲不过我们吗!聊聊聊!抓到人再聊!”
下了高铁,唐眠没忍住,又给张起打了一个,结果自然是没有惊喜。
“能不是?在我们上头黑资料,要是没抓到他,死的就是我们!”
她只得打车回出租屋。
“大哥,你说这小子是不是玩完了。”
车子停在外边的大道上,唐眠付了款,小心的下了车。
“跑得飞快也没用,他只有一个人,再躲能躲到哪里去!?”
车子进不去这个小道,距离租房还有一段的路程,唐眠也不急,走在靠墙的位置慢慢往回走。
“不知道啊,这小子跑得飞快。”
已经能看见楼房了,怀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哪?”
唐眠这回才想起下高铁时顾着给张起打电话,没给唐母打了。
等他终于停下脚步,不远处传来一阵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和讶异的谈话声。
她手插进兜里——
少年在漆黑的巷子里走的飞快,黑暗丝毫不阻挠他,路上磕磕绊绊的,随处安放的杂乱物品他都能一一躲过。
**
皎洁的月光被高楼挡住,昏黑的巷子里满是漆黑,只有个别缝隙里能透出轻纱似的月光。
这两天来,张起深感人生的大起大落。
昏暗的小巷,少年猫着步子,姿势谨慎动作小心,走的极快。
路明把他带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男人看到他面容的刹那有一刻的欣喜,随即带他去医院做了个亲子鉴定。
**
张起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有个便宜爹。
这几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文艺点说就是不带走一片云彩,可他们给他带来了更大的不安,甚至带来了还不带走。
他不待见他,却没想到他势力之大能够把他之前无意间惹得事一息摆平。
面前几人神色极其不耐烦,最后不知道是信了还是被他说的烦躁了转身就走了。
没人找他麻烦了。
杨海洋按照张起说的答,怎么催泪怎么说,说的他自己都快气氛到哭了。
但张起的态度依旧懒漫到不行,和便宜爹的态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们果然问他,张起去哪了。
在张起心里,他只有张母和唐眠两个亲人。
在张起离开后的两三天,几人找到他家门前,大冬天的也穿的不多,面带煞色,看的他一哆嗦。
前者已故,后者早晚会上他家户口本。
随后好几天,杨海洋都没见到张起,最可怕的是张起所说的事情居然验证了。
面前这个便宜爹就算能把唐眠给他拐进家门,他都不会有任何感激。
张起他吗…没和他说密码啊!!
但就算张起是这么想的,他还是低估了这个便宜爹的能力。
望着手上的银行卡,杨海洋忽然愣了。
都说南城北府,面前这个男人居然就能算得上这个北府。
他不知道张起为什么那么着急,也不知道张起要去哪里,更不知道张起…什么时候回来。
张起眯着眼打着算盘,男人已经执意:“你要继承家业,现在开始要学会如何完美的经营一家公司,我知道你很聪明,但你已经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现在勒马都不知道能不能跟上。”
说罢,张起把门带上,杨海洋只能听见快速下楼的响声。
别说这个男人和张起还真有几分相似。
张起笑笑,笑意慢慢敛下:“走了。”
尤其是这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模样。
“没事!”
张起嗤笑:“你想让我给你管公司就管公司?凭什么,新找的老婆生不出儿子,就来找我,我这么便宜啊?”
杨海洋额角一跳,去他吗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就是那个张起!
男人对他的回答也不感意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张起毫不回避。
忽然,他一个挑眉:“怎么,爱上我了?”
半响,他笑:“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说罢,他一抬腿,架在了茶几上:“凭什么,我告诉你,就凭这家业,就凭这‘北府’。”
他喊住他这事情要是放在以往,哪次张起不是不耐烦的走了,然后嚷嚷着要小学姐?
这自然是有诱惑力的,而且还能给张起省下很多力气。
可越是这样,杨海洋越觉得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同意,他能有一条直通‘北府’的极品捷径,拒绝,指不定这个男人会怎么挤兑他。
张起这一刻却不急了,一双好看的眼淡淡落在他身上,像是在耐心等候。
毕竟…商人。
杨海洋把话怔怔的听完,门已经被张起拉开,他急忙叫住他,张起回头看着他,他反而哑口了。
他能扛得起整个公司,就得有与之堪媲美的心机城府。
张起快速的把话说完,大步往门的方向走,握上门把时忽然停下:“房子续租后短时间内不要回来这栋楼,如果有人找上你,就说我借了你一大笔钱然后不见了,话往真里说,别露出马脚了。”
张起没过多犹豫:“行,但我有条件。”
他说的清晰又紧急,杨海洋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还提条件?
挂了电话,他只犹豫几秒便摁了关机,随即把先前带下来的那张卡丢给杨海洋:“还你的,顺便帮我个忙,别让唐眠那间房退了,差价我回来补给你。”
男人挑眉:“说。”
那天张起接了电话后,脸上神态越来越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