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你丑,你爸爸可好看啦,高中的时候就是我们学校最好看的人,现在也是。但是……”我叹了口气,“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了,现在更喜欢他。他高中的时候就不喜欢我,现在还不喜欢我,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说到这里,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笑了两声。
我忽然愤怒,下意识地准备转头,可是头套被人按着在,只有我的脑袋在里面转了九十度。
“可是你本来就是我画出来的呀,我叫你儿子没错的。”都取了头套还不说话,要不要这么入戏,“而且是照着我喜欢的人给你画的,所以我是你亲妈的话,他就是你亲爸。”
于是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感觉他撞了一下我,然后贴着许久都没有动。
“你是不是想报复我啊?”我也不挣扎了,整个人瘫下来还挺随遇而安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忽然有点快。
我刚准备摘下来却被人按住了,而且他还给我斜着戴,从玩偶嘴部的空口只能看到右边,压根看不见左边的人是谁。
一直到我摘下头套,看着空荡荡的看台和操场上窃窃私语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眼前忽然一黑。我摸索了一下,谁把我儿子的头套戴我头上了?
我看着手里的头套,什么都不知道。
实在是太累了,也不知道谈禹现在在干吗。我捂着肚子,眼睛四处转悠着,想找个人借个手机给谈禹打电话。
可是全世界都看见了,被刷上蓝色油漆的操场看台上,一个穿着玩偶衣服的男孩儿正在吻一只没耳朵的熊的脸。
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我才在操场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而隔着那层厚厚的布偶,恰好是女孩儿微张的唇。
我嘿嘿笑了两声。
3.
她吧唧一口亲在我的脸上:“谢谢你。我也祝你爱情甜蜜美满!”
那天我抱着熊脑袋回去的时候谈禹不在家。
我不想让班长担心,摇头:“没事,你赶紧去准备恋爱吧。”
而我实在累得不行,洗完澡倒在床上就睡得不省人事。
“怎么这么多汗,嘴唇都破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见姜北见坐在沙发上,头上顶着我的头套。
班长等在终点抱了我一个满怀,揉着我的脸:“覃再再,你还真是我的小幸运星啊。”
所以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心里还惊喜了一下,以为是比赛的时候帮我的人。
没想到,结果是我居然跑赢了经管院!
其实还以为是谈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丝这样的感觉。
“还有啊,服装院的怎么回事啊,就不肯给你做条合适裤子吗,你看你半截腿都露外面了,小朋友看了该多害怕呀……”说完,我瘸着腿朝着终点走去……
不过喜欢一个人嘛,看全世界都能想到他。
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僵硬。
“谈禹回来了吗?”我问。
我如愿地拍了拍他的头,然后笑嘻嘻地说:“乖,儿子。”
姜北见把头套摘下来:“没有,跑完1000米就走了,成绩不错,进决赛了呢。”
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太可爱了,实在忍不住,于是有些吃力地踮着脚,为了配合我他还特地垂下了脑袋。
“还有决赛?”我还以为可以在决赛的时候弥补一下自己爽约的事情呢,结果姜北见这时说完下半句——
吉祥物手上的钳制渐松,我立马跳了下来。
“可是决赛的时候他弃权了,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都没回。”
“是吧,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希望你能有一个阳光、积极、正面的形象。然后明年后年到未来很多年能一直出现在这里,不想才不到一天,你就被冠上帮人作弊这样不好的头衔。”我很认真地说,“因为你是我的。”
我回房准备给谈禹打个电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自动关机,现在都没充上电。
我继续说:“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是我设计出来的所以才来帮我?”
开机的一瞬间无数条短信和消息涌进来,都是班长。
吉祥物犹豫了一下。
我想不到有什么急事,提心吊胆地回拨过去。
我说:“你就把我放下来吧,我慢慢走到终点。我可以的。”
几乎只是一秒钟的时间,班长就接了起来:“我的天啊,覃再再你在哪儿啊你快过来,你男朋友在西区林荫道上跟人打起来了!”
“等一下。”我赶紧叫住,再走下去全世界都看见了。
“哈?”我愣了一下,“谈禹?”
吉祥物就这么抱着我一直走到了路口。
我匆忙出门,鞋都忘了换。
我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了,小腹的疼痛稍稍缓和了一点。
班长说起因是有人看见马拉松后半截我被吉祥物抱起来走了一段路,理应算作弊取消资格的,可我不仅没有说出来,居然还心安理得地享受成绩。因此,他们对我耿耿于怀怀恨在心。
对方无动于衷,粗软的臂膀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手,像是骨骼一样,坚硬而有力。
我当时因为肚子疼就找了个地方休息,没有考虑到这件事确实是我的疏忽,可是也不至于打起来吧?
“你不应该是监督员吗?”我试图和吉祥物说话,“这样会犯规的吧,你快放我下来。”
我问了好几次,班长才支支吾吾地说出实情。
吉祥物就这么稳稳地抱着我往前走,我许久才意识到,这样是犯规的,可是对方并没有放开我的意思。
因为对方是她的情敌。
是我的吉祥物,没有耳朵的熊。它永远皱着眉头,可是嘴角的弧度却是微微笑着的。严肃和阳光共存,一个有点矛盾的表情。
既然我们作弊了,她那边也不用客气了,没有证据证明我作弊就想逼我承认,而我的不出现在她看来就是一种挑衅了。
可是下一刻整个人却忽然一轻,我被打横抱了起来。
所以班长的情敌找了隔壁技校的校霸。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把谈禹牵扯进去。
快爬起来,再坚持一下吧。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支撑起自己沉重的身体。
明明不管是没头脑还是不高兴,一个压根懒得理我一个永远躲我后面。该不会是分裂出第三个谈禹了吧!
我都能听见有人已经冲到终点的欢呼声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已经到了。
膝盖上有护膝,手掌上却火辣辣作痛,汗珠顺着有些乱了的头发滴下来。
几滴雨三三两两地落了下来,忽然越来越大,可我现在完全顾不上淋雨这回事。
嘴里泛起一丝血腥味,呼吸早在上1000米就因为疼痛感乱了。到这里我实在撑不住了,整条右腿一软,左腿也没了支撑的力气,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林荫道前后500米,我在最这边,谈禹在最那边。
最后2000米是学校侧边一个很偏僻的林荫道,往前拐个弯就能看到新校区的正门,也就是终点了。
“听说刚刚不是还挺厉害的吗?怎么我一来你就怕了?再打啊!”这个声音听起来格外粗犷,“叫什么,我今天不想淋雨,我找个好天气弄死你!”
我咬咬牙,忽然来了动力,忍着疼痛重新调整好呼吸继续跑起来。
“呵!”这声冷笑来自谈禹,“男子汉站不改名坐不更姓,我,覃方初,你记清楚了!”
吉祥物脸朝着我,好像就是在看我,而且这酷似谈禹的神情让我觉得反仿佛就是谈禹在陪我跑一样。
然后,没等我跑过去,一阵风便从我身边疾驰而过,又忽地猛地刹住车。
旁边仿佛有一个硕大的影子压过来,我侧头看了一眼,是陪跑的吉祥物。
我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那阵风卷起我就跑。
大姨妈,就来了?
“谈……”
我放慢了步子,呼吸一瞬间全乱了。不正常的汗珠不断地从额角渗出来,疼痛感也越来越强了。
“谈什么谈不谈啦,再谈就被打死了。”谈禹拉着我一路狂奔,只能感觉到风从耳边掠过,雨珠也如同豆子一样砸在脸上。
该不会……这么巧吧?
停下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们跑到哪里了。
可是这种优秀的状态持续了没多久,才不过跑了3000米,小腹忽然传来一阵疼痛,然后……
俩人在屋檐下喘了半天气,我这才看清谈禹的脸,淋成什么样不说,额头上有些血顺着雨水淌出来,脸更是青肿得不成样子。
而且我可以保持到比别人稍微快一点的速度,所以轻而易举地便超过了好几人,顺便还能打乱对方的节奏。
我眼前自然而然地闪过谈禹缩在地上被单方面揍得找不到北的样子。
小时候爸爸经常带我绕着公园跑步,所以跑步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
于是,还没张嘴,眼泪就掉了下来。
“调整好呼吸,整理好节奏,先不管去超越别人,管好自己。”
谈禹喘完气愣了一下,看着我有些不明所以:“你怎么哭了?”
“哦!”我回过神来,宛如离弦之箭!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哭了,脑袋根本无法思考,“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覃再再,准备了!”
不等谈禹答应我便扑进了他怀里。
这感觉就跟看见了自己儿子一样!兴奋劲儿全冲头上了。可是体育委员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把我放在弦上。
谈禹被我撞得踉跄了一下,然后稳稳地抱住我:“干吗啊?”
我又回头看了好几眼,没看见自己院的队服,倒看见了我的吉祥物骑着小电动跟在队伍旁边。
我哽咽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对不起……”
这么说着,经管院的人看了我一眼,“咻”的一声跑了出去。
“对不起什么?”
可是既然都爽了谈禹的约,总不能再让班长失望吧。我咬咬牙:“不行,我一定要跑赢经管院!”
我抽泣着说:“我来晚了,你受伤了……”
“覃再再,你别太紧张了,跑不好没关系,重在参与嘛。”体育委员在一旁安慰我。
“多大点事儿啊,你来得恰好,我刚好碰完瓷。来早了我还诓不到他们呢。”谈禹狠狠地揉了一把我的头发,“行了,没事了,再哭我还以为我马上要死了。”
做了好几组深呼吸之后感觉大家都已经是箭在弦上的状态了,而且已经有不知道哪个院的人跑过来了!接力棒一交,最起码有五个院的人已经一触即发了!
“可是我说了我要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周围的气氛才真正紧张起来,我已经换好了衣服贴好了号码排,就等着接力棒到我手中来。
大概在我心里总是觉得,谈禹时因为最开始我帮他打过架才愿意亲近我的。如果我保护不了他,他肯定就不要我了。
“覃再再,快接着过来拉拉筋!”体育委员喊我。
“你说那次酒吧的事?”谈禹沉默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笑,“覃再再,你是有多喜欢我,那么傻的话你还记这么久?”
可我还没来得及说手机就没电关机了。气得我头晕!
我无地自容了。
“在哪儿?”谈禹只用了简短的两个字加个儿化音来面对我诚恳的歉意。
谈禹拍拍我的头:“一直在身边就够了。保护的话不用,我还想保护你呢。”
我肚子里的草稿打好半天了,就等着这会儿倒豆子:“谈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爽约不去看你比赛的因为我们班长忽然脚扭了所以我代她跑一段路……”
我恍然间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尽管知道这不是全部的谈禹,可是这一刻的幸福却让我觉得死而无憾了。
“嗯。”
“还要看多久?”谈禹的声音把我拉回来,捏住我的脸,“这么丑的一张脸,你是给我加了多厚的滤镜?”
我匆忙接起来:“谈禹你跑完啦?”
晚上十点,校医务室里只有谈禹的声音。
手机忽然振动起来的时候,我差点没甩出去。
“啊痛痛痛……医生您轻点!”
我耷拉着头,体育委员说他们跑过来最快也得三个半小时。可是刚过去一个小时我就开始紧张了,恨不得开始冒汗了,手里握着手机不知所措。
“医生您轻点。”我在旁边帮腔,尽量把表情放严肃一点试图恐吓医生。
其实没答应班长这事儿的时候,我还准备去向班长申请自己钻进套子里去当吉祥物,顺便在谈禹比赛的时候偷偷给他加油,等在终点给他一个拥抱之类的。可是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在比赛吧,所以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医生白了我俩一眼:“多大点事儿,就破了点儿皮,叫得跟拔猪毛一样。”又说,“怀疑我下手重的人不在少数,情侣尤其多,但我第一次见你俩这样男朋友哇哇叫,女朋友在旁边黑着脸的。”
镜头一晃而过的时候我好像看见我设计的吉祥物的人偶!
“我金贵着呢。”谈禹呛回去。而我在旁边埋着头,又开心又止不住地害羞。
我从画面里大概能看到一些情况。起点就在我们学校门口,除了学生还聚集了不少别的人。即便平时看起来没什么激情,这会儿也忽然都兴奋了起来,搞得我也忽然觉得自己背负了一种为为班级争光的荣耀。
十分钟不到,医生就处理完了,然后立马把我俩赶了出去。
负责我的体育委员一直在给我做准备运动,顺便转播比赛实录。
夜晚的风很凉,路上来往的车辆来来往往。时间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慢的只有我们。
所以我直接被车队给送到中心公园了。
我和谈禹像两个孤魂一样飘在路灯下。
因为只是校园的比赛,出于各种情况考虑马拉松比正规的要短许多,全程40000米。所以每人10000米,我在最后一棒,从中心公园到我们学校新校区的距离。
影子长了又短短了又长。层层叠叠的风吹着我的脸,凉风有信,不知道捎来了什么。
我还没说完呢,而且谈禹的比赛,也在上午啊……
“平时不是挺不害臊的,今天怎么回事?”谈禹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拢了拢,“都欲言又止十分钟了,腹稿还没打好吗?”
“没关系!”班长按着我的肩膀,“你可是我们班的救星!我的希望!”
有这么明显吗?我看着谈禹额角的纱布:“谈禹。”
“我?我不行的……”我下意识地拒绝,可是班长眼眶都快蓄出水来了,我垂头,“可我肯定没你跑得好,也不一定能打败经管院,而且……”
“说吧。”
班长看着窗口发呆,操场上传来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入场进行曲。她忽然回过头,眼里闪着光:“覃再再,要不你替我去吧,跑最后一棒。”
“刚刚在医务室的时候……”我努力不害臊,“你为什么没有否认呀?”
我在宿舍找到班长的时候她才告诉我,可是她已经不能参加比赛了。因为她早上兴冲冲出门的时候没注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把脚给扭了。
“否认什么?”
虽然我不是很理解这种热血,但我理解这种爱情。
心提到了嗓子眼又给摔了回去。我看他是真不知道,刚准备放弃却听他说:“否认你是我女朋友?”
因为她喜欢的人是经管院某个班的班长,两人打赌,如果我们院赢了比赛,他就答应和她在一起。
脚下有丛火一下子烧遍了我全身。谈禹自然而然地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塞进他的口袋:“行,那我下次记得否认。”
可是临近比赛,班长却一直都没有出现,首先被派出去找人的就是本班覃救星,我。而且,我这个时候才知道,班长说打败经管院就有奖励是什么意思。
“哈?”
第一天就是马拉松接力,全校都有份,于是早上七点我们就被叫到操场集合了。
谈禹瞥了我一眼:“你傻不傻?”
运动会就在一周后,虽然不会强制性参加,但有自己院比赛的时候需要强制性当啦啦队。
刚刚吹走我心事的那阵风拨开了云,敞亮的月光落下来。
有一种老覃家出息了的感觉。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说过啊……”
而且现在看起来还挺可爱的,旁边还写着“设计者:美院13级覃再再;建模:计算机学院13级覃方初”。
“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要说?”谈禹理所当然,“而且你自己难道不知道跟我什么关系吗?”
猫头熊的形象在运动会前一周就被公布出来了,比起我那个粗糙的画稿,成品显然精细许多。
知道。
“没事。”
我故意呛他:“我们是,邻居!”
“嗯。”我不明所以,“怎么了?”
谈禹看都懒得看我了,却牵着我一直往前走。
他说:“不是什么难事。”又说,“谈禹跟你说是我负责的?”
回到家不得不分开的时候我才恋恋不舍地把手从谈禹的口袋拿出来。
打电话给覃方初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提醒好几遍他才想起来。
我这才发现手心攒着什么东西。柔软的硬度扎着手心,是谈禹在口袋里握着我的时候塞过来的?
他?他不是忙着瓷器游戏的事忙到飞起吗?还有时间搞这个?
可我完全没感觉。
难道是你?我心里一喜还没说出来,谈禹比我还骄傲地说:“覃方初!”
手心躺着一颗糖,粉色的。和上次谈禹给我的一模一样。
他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比我还神秘:“你猜吉祥物计算机学院建模组的成员是谁?”
我抬起头。
谈禹来了之后我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谈禹说:“要听的话,我就说这一遍了。”
班长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早知道我就画好看一点了!
“嗯?”
就我随手瞎画的那个?
“这是我为了你研制出来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糖。”谈禹忽然抱住我,剩下的半句话像风一样吹着我的耳朵,“不过没你甜。”
“你的设计过了。”班长说,“据说是因为等不及其他设计作品了,而且结合计算机学院的建模和服装设计学院的制作来讲,你那个比较简单节约时间成本。”
4.
“什么?”
谈禹脸上的伤好几天都没有好,这几天美其名曰在家里养伤,其实不过是懒得上课。
“对了。”班长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你有没有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
而我还在给江狄的人设计最后的定稿。
“啊?”
江狄忽然发过来一条消息:“方初最近是惹到什么人了吗?”
班长说:“奖励是爱情。”
问我?我怎么知道?
我看了眼谈禹,脸腾地就红了。
我敲字:“不知道啊,出去赌钱了?”
我这会儿才意识到班长说的一直是男朋友几个字,我居然还挺习惯的。
“技校那边的人。前两天到处找他,感觉麻烦不小。”
班长停下来,看着不远处:“你男朋友挺帅的啊,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我这个时候才猛然记起来,谈禹当时挺直了脊梁报的是覃方初的名字!
“为什么要打败经管院?”我不解,“有什么安排奖励吗?”
我赶紧给覃方初打了个电话。接起来的却是江狄:“他出去了。”
“马拉松接力。”班长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早知道你天天跟你男朋友来操场跑步就把你报上去了,现在报上去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败经管院。”
我尴尬了一下,问:“那他去哪儿了?”
“班长你参加了什么项目啊?”
“说是辅导员找他有事吧。”
班长跑完十圈停下来,我才跟她说上话。
姜北见?
没想到在操场遇到了班长。我特别惊讶,还以为是我们班实在没人参加项目,结果就只能她顶上了。
我辗转了半天才在学校后街的网吧找到覃方初和姜北见,两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一个表情比一个凝重。
谈禹对运动会的执着程度简直令我叹为观止,比起我们院吊儿郎当的态度,他简直跟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一样,每天晚上还要拉着我一起跑圈。
我赶紧拉着覃方初:“我听说隔壁学校有人要弄死你!”
然后我没敢说是以你为原型设计的。
覃方初无所谓:“干吗,你很开心?”
他瞥了一眼:“什么怪物?”
“不是啊……”我心虚的表情像是开心吗?“我帮你教训他们吧,不收钱。”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我把熊头猫拿给谈禹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覃方初抱着这样的心情看着我:“你直说吧,你是不是又利用我干什么了?上次送我手机号的事儿?还是你又卖我照片了?”
2.
“什么啊,我可是你亲姐姐,来自血液的关心你懂不懂!”
“挺好的。”室友帮我举了手,“班长,覃救星画完了。”
其实,我确实是为了谈禹才想找技校那群人报仇的。我要让他们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欺负的,比如我的男朋友。
“我看见下面没擦干净的线稿了。”室友轻飘飘地说,“你不就是画了个Q版谈禹,然后给他穿上了玩偶服,在上面画了只没耳朵的熊头猫吗?”
覃方初不屑:“你脸红什么?”
“还真像谈禹啊!”我又仔细看了一遍。谈禹比这玩意儿好看多了吧?还是上次在游乐园的那只更像啊。
“没。”我回过神来,“覃方初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碰你一根头发的。”
室友烦得不行:“熊头猫。”说完又看了一眼,“谈禹?”
“那你去吧,我回去睡觉。”覃方初说着准备走。
我推了推旁边抠指甲的室友:“你认得出来这玩意儿像什么吗?”
我赶紧拉住他:“不行啊!你得跟我一起啊,以前不都是我俩一起的嘛?”
我觉得我已经完蛋了,明明是卡通的五官,可是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是谈禹的样子,尤其是眉间的表情。
其实我是害怕,一个人被打死了都没有人收尸的。
非常奇怪的生物,像只没了耳朵的熊,又像只秃了头的猫,还撇着嘴。
“行行行。”覃方初掰开我的手,“我先回去洗个澡总行了吧?”
于是剩下的一节课我就随便在草稿纸上戳了两笔,画了个大概的线稿。
打架之前洗什么澡啊,覃方初龟不龟毛?
“啊?”我什么时候答应的?可是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我和覃方初约好了晚上在校门口见面。为了好好准备接下来的事情,我准备请他吃个手抓饼。
于是班长大笔一挥,覃再再三个字写得干净利落:“那好交给你了,老师吩咐每个班得交付作品上去,我还愁没人呢,既然你答应了就你吧!”
这时,谈禹的电话打过来,问:“在哪儿?”
“她挺好的,她宿舍还放着个熊呢,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这玩意儿。”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还刚好临门一脚把我踢了进去。
“在……跟覃方初吃饭呢。”话音刚落,摩托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我面前。
“哈?”
不是覃方初,是江狄。
“对了!”班长忽然想起什么来,“不过我们院接了个任务,设计运动会吉祥物,你要试试吗?”
“我晚点给你打电话!”我说完挂了谈禹电话,人生第一次。
“不是不是,我就问问。”为什么大家给我的定位都这么奇怪?立定跳远,就不能健美操吗?
“覃方初……”
“你想干吗,立定跳远?”
“方初不来了。”我们几乎是同时说出来了。
我试图问了下班长:“我们班有参加运动会的吗?”
江狄笑了一声:“我来你不应该高兴一点?毕竟我比他稍微能打一点。”
我压根没听懂谈禹这句话的意思,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教室了。
我思考了一下,点头:“那行吧,就当你替覃方初挡刀,我帮谈禹报仇了。”
七情六欲里包括食欲吗?
我说完跳上了车。
“谁说的?”谈禹停下来,“我知道你喜欢我之后七情六欲全戒了,就留了个食欲。”
然后我们跟土匪和他的二帮头子一样,朝着距我们学校三公里的友校出发。
“谈禹,你为什么对我喜欢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本来约战的地方并没有人。
我跟着他站起来,追在后面的感觉像是一只鸭子。
耍我们不是?我气晕了!我就算搜遍学校也要把他们找出来,替谈禹报这个仇!
谈禹压根没反应,站起来说:“你待会儿有课吧?我先送你去教室,回去洗个澡吃点东西,饿了。”
“没事。”江狄掏出手机,“要找一个人,只要没从世界上消失,方初都是很在行的。”
我一点都不害臊:“很明显就是喜欢你啊……”
“哈?”我没明白,江狄已经打电话去了。
“我在这看你半天了,你到底是喜欢画画还是喜欢画我啊?”
与此同时我一眼就发现躲在街道另一边的鬼鬼祟祟的人。
我心里微微一窒,接过奶茶:“你去哪里了?”
“站住!”我都来不及喊上江狄,一口气冲上去气都不带喘的,轻易地就抓住了他。
明明还是穿着小棉服的初春,谈禹额前的碎发上凝着一小滴汗珠,阳光透过来,像是在里面藏了一个小太阳。
我还没来得及打呢,对方就开始求饶了:“姐,大姐,小姐姐,我错了,我都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惹你们了。”
谈禹拿着杯热奶茶贴在我的脸上:“找我?”
江狄的摩托在旁边停下来,他甩着棍子痞气十足地走过来,结果也很意外:“你打的?”
我侧头,脸上一暖。
我看着对方脸上头上的伤:“我也刚来啊……”
操场上来来往往聚集了不少人,可比起刚刚只有谈禹的操场却忽然显得空旷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嚣张了,我都金盆洗手腿都瘸了,小弟联盟还给遣散了请你们放过我吧……”
我瞬间文思如泉涌灵感如尿崩下笔如有神!可画完抬起头的时候,谈禹却不见了!
“谁打你的?”江狄收了棒子,问道。
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谈禹,明朗阳光,笑容里有蓬勃的朝气。
对方差点哭了:“我不知道我保证我真的不知道,我绝对不会乱说的!我不是被打的,我是被天收拾的!”
我想了一下,目光绕着操场上的谈禹打转。
江狄愣了一下,他很像在威胁人?大概对方真的被教训得很惨。
也不知道江狄为什么会选择一个这样……妖艳华贵的瓷器。
我和江狄对视一眼。
谈禹活动了会儿筋骨就开始绕着操场跑圈。我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开始画人设线稿,这一次是描金珐琅彩双耳樽。
气势汹汹地来,这会儿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只能离开了。
交上去的原画都会被他挑出无数个刺,总觉得姐弟情快要因此而崩盘了。
江狄把我送到了教师公寓门口。
覃方初最近应该还沉浸在游戏编程之中吧,每次找他都一副很烦的样子,还非得拉上我一起烦。
我从车上跳下来,忽然想到——“该不会是覃方初自己亲自去教训人了吧?”
“对了,覃方初最近在干吗?”谈禹忽然问,“让他参加运动会都不来,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我看是怕被我打败!”
“应该不会。”江狄想了会儿,“早点回去吧。”然后发动车子离开。
我觉得我越来越不像个亲姐姐了。
我还迷糊着呢,回头看见谈禹站在小区门口。他脸上的伤好了许多,但是脸色非常差。
“谈禹,对不起,我当时要是知道是你我一定把覃方初钉在耻辱柱上让你尽情羞辱他。”
我侧头看了眼算命奶奶,抬手打了招呼,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谈禹狐疑地看着我:“你哭什么?应该是我哭吧,你当时在这里把我按在地上捶,我触景伤情都能哭他个百转千回的。”
“这小子又来了,我看是想欺负你,他要是真欺负你你告诉我,这一块儿都是我的人,我还有个小孙孙,我们都帮你,我们往他身上浇冷水他就老实了!”
我抿着嘴打了个呵欠,眼眶顿时湿了一圈。
“嘿嘿……”我笑了两声,心想我还有点舍不得,但还是十分客气,“谢谢您……”
初春的八点正是早上开始的时候,橙黄色的光从操场最角落的一块开始慢慢扩散,照得人暖洋洋又懒洋洋的。
“覃再再过来。”谈禹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跟着谈禹来到了操场。
我有点怕:“啊,我忽然记起来我有课!我就先走啦!”
“?”
“覃再再,你再跑试试。”
“你不参加点什么吗?”谈禹打断我的思绪,“你追人这么厉害,力气又大的……要不你去参加甩铅球吧!”
我脚还没迈出去呢,只能硬着头皮,跟蹚火海一样走过去:“你什么时候醒的?”
大概是昨天晚上梦见太多高中的事情了,所以一大早起来有点诗兴大发。
“我没睡。”
唯有喜欢,枝繁叶茂。
我有点摸不清谈禹在想什么,可能从给我打电话那个时候开始就是这一部分的他了。
树长高长大,那些痕迹不是不重要,只是在生命里的比例越来越轻了。
可现在的谈禹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受的伤,更不认识江狄了。
但是当生命走得越来越长,那些曾在其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人和事都会像刻在树上的一道痕迹一样。
“刚刚那是……覃方初的朋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个,“因为覃方初又跟人闹矛盾了,所以我去了一下。”
我听班长说过,好像是两个星期后的事情吧。班长也就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石沉大海。明明以前高中的时候办个运动会都是兴师动众的,每次都跟过节一样。
谈禹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我看着他嘴角已经淡了许多的淤青:“谈禹对不起……”
“对啊。”谈禹叼着块面包,“你们班没说运动会的事情吗,我报名了1000米,得先开开筋。”
谈禹的心情好像非常不好,声音像零下五摄氏度的冰:“你连你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
我差点没听清:“跑步?”
“我……”
谈禹是来约我去跑步的。
“算了,陪我去吃饭吧。”
姜北见堵得我没有话说了,不过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反正我自己也无所谓。
我老实地跟在谈禹后面,像是被押的俘虏。
“清晨放屁,小心便秘。”
谈禹直接带我去了我和另一个他经常去的面馆。那个时候的我压根没想过,明明记忆不相同,为什么这一部分的谈禹会知道另一部分的他经常来的地方。如果我多想一下就好了,那样至少知道,谈禹的时间不多了。
我定了定神:“斗地主。”
“谈禹,你知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坐在谈禹对面,绞着筷子犹豫许久才问。
我忽然想起来昨晚谈禹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靳泽,那姜北见是不是也应该瞒一下?
“不是不打算告诉我吗?”谈禹看菜单的样子像在研究什么不得了的天文地理。
她自然不会想到谈禹变了性格这回事,只是把这件事归功于我:“小姑娘,挺会调教人的啊。说吧,你俩昨晚共处一室干啥了?”
“可你好像不开心。所以我还是告诉你吧……”我说,“是你自己摔的,你从楼梯上滚……”我咽了口口水才镇定自若地说完,“下来的。”
不会。
“是吗?”
姜北见合不上嘴,谈禹会主动跟人打招呼吗?
“是。”
谈禹倒是无所谓,抬手:“姜老师早上好啊。”说完直接去厨房找吃的。
谈禹居然没有质疑也没有怀疑,可能是饿坏了,叫来老板点单。
“哈?”
老板认识我俩,第一天来就夸谈禹长得好看了,说我有福气,谈禹一听乐坏了所以后来天天来。
“不是不是。”我赶紧出去解释,“谈禹不喜欢走门,喜欢走窗。”
“好几天没见你俩来了,还以为小两口吵架了呢。”这个点面馆人不多,所以老板话很多,“小谈脸色这么差啊?哟,还受伤了,该不会是小女朋友打的吧。”
很明显,我俩都没习惯姜北见的存在。
我疯狂地摇头。
结果刚开门就听见了姜北见更令人羞愤的惊呼:“我的天啊,你俩都开始在我眼皮底下背着我同居了吗,年轻人们?”
老板说个不停:“我看也是,你女朋友对你金贵得不得了,吃碗面都会帮你把不吃的葱挑出来,哪舍得打你哟,快跟干妈说说,怎么弄的?”
“没什么。”我害羞死啦赶紧把他从房间推了出去。
我已经完全控制不了局面了。
我打开窗户,谈禹一眼看见我挂起来的东西:“这是什么?”
谈禹抬眸,照以前他应该会一言不发直接扔过去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吧。我紧张得不行,却听谈禹语气平静地说:“自己摔的,不怪她。”
因为在他眼里人的外表只是用来分辨人的而已,就跟名字一样,他不会去在意这个名字好不好听。
“那就行,我先去忙,马上给你俩上面啊。”
我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以前还会慌忙从梦里惊醒去洗手间梳妆打扮一下再开窗。现在发现做这些事在谈禹看来完全是没必要的。
老板走了,我却更加紧张,没一会儿,服务员把面端上来。
他果然熬不过一晚上就要变身,早上七点没到,就又翻过来敲我窗户。
谈禹一言不发地拌着面,我这才看见他手上的指关节好像有新的伤口。
结果第二天就被谈禹看见了。
“谈禹,你的手……”
本来我想上淘宝上搜一下有没有卖琥珀的,把我的糖凝在里面,流传一千年。可最后我只买到了一个玻璃球。我给挂在了天花板上,打算列入子孙后代的传家之宝的名单里。
“没事。”
谈禹送我的那颗糖拿回来之后被我裱了起来。
谈禹把碗里的葱花全挑我碗里,我愣了一下:“你干吗……”
1.
谈禹仿佛无事发生,漫不经心的语气:“偶尔也想做做坏事。”
凉风有信,别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