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警察吗？你能处理好？”顾景琛声线微微沉下去，见女孩儿愈发低垂了脑袋，他只得放软口吻，“这个我会跟你们班主任谈，我们来处理。”
“是他们总纠缠我朋友。”
他一顿，强调说：“孙清茹的事情，你不许再插手了。”
丁浅揉了一下短发，似乎是有些丧气，无意识地鼓了下嘴巴。
“……哦。”
顾景琛笑着垂眼看她，“了解这些不应该？”
丁浅蔫哒哒地点点头。
“你们班主任老师休假，我代自习课，所以现在也算是你们半个班主任。”
清隽面庞上的严肃终于被笑色重新取代。
丁浅看他的目光愈发警惕。
顾景琛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女孩儿的短发——
顾景琛转回视线，“……孙清茹？”
“这才乖。”
只可惜对方并未察觉，与他冷不丁对视之后，只慌忙红着脸低下了头。
不等丁浅回神，他转身走了。
他的目光在一个始终紧盯着门口的女孩儿身上扫过，眼底情绪都带着凉。
丁浅没反应过来，抬头视线追过去，只来得及见到对方似乎有点仓皇的背影。
顾景琛随意地抬眼，往教室里一瞥。
结果第二天，丁浅就又跟那几个小混混碰上了。
“我知道你是因为你那个朋友。”
为了护着孙清茹，她的手臂上落了一大片淤青。
丁浅：“……”
这已经很惨了，更惨的是，24小时没过，顾景琛就怒气冲冲地找了上来。
黑眸里仍旧漾着水波似的，“告老师？你以为自己还在念小学么？”
跟所有人印象里那个白衬衫黑长裤的男神校草的印象不同，那天的顾景琛眼神凶戾，语气冰冷——课间操进门时连教室门都没敲，把所有学生吓了一跳。
那人侧开脸失笑出声，过了两秒才转回来。
丁浅也受了不小的惊。
丁浅心虚地退了半步：“你不会要告诉我们班主任吧？”
她一样没见过这个模样的顾景琛。
“今天早上，我有幸目睹了我们丁女侠硬斗小混混的英姿。”
尤其是对方看见自己手臂上的淤青的时候，眼神可怖而骇人。
“你怎么知道……”
连转身出去的时候都像是带着煞气。
丁浅一愣，顿时心虚而警惕地看向对方。
丁浅本来以为这人定然是气急了，要去找班主任告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撞上来的目光淡淡地打量了她一遍，“我还以为打架打得破相了，这才不肯抬头呢。”
结果提心吊胆了半个多周，也没等到处分的消息。
丁浅错愕地仰头看向男生。
确切地说，是没等到处分自己的消息。
结果她手上一拉，却脱了手，没能从对方那儿接过来。
她等来了顾景琛的。
试卷就在眼皮子底下，丁浅垂着头把试卷接了。
周一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校教导主任痛心疾首地厉声念了批评稿——
“好的学长。”
曾为“高中部优秀学长代表”的顾景琛同学，因打架滋事，致人伤病入院，予之严重警告处理，并通告全校批评……
耳边声线温和。
丁浅听得发懵。
“这是昨天的数学作业，发下去让他们改改。”
回教室的路上，她才听班里的“小灵通”在那儿传播消息：说是顾景琛在校外跟人打了架，其中一个胳膊都骨折了。
一到教室门口，丁浅没等跟那人撞上视线，就先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
还有人说，三年的“优秀学长代表”毁于一旦，那人下学期的大学保送名额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学长好。”
丁浅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冲动，只觉着脑子里一热，就不管不顾地跑向了高中部。
她认命地走了出去。
凭借着优势体能，丁浅总算在上课前赶到了顾景琛的教室外面。
——都不用看，除了顾景琛，没人能有这个出场特效。
高三走廊安静，课间也像上课，丁浅上气不接下气地趴到门框上，探进一只小脑袋，小声地问最前排的人——
丁浅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
“请问……顾、顾……顾景琛在吗？”
刚刚还在那儿笑成几千只鸭子们的女孩儿，瞬间都安静成白天鹅了。
许是教室里实在安静，众人纷纷抬眼望向了她。
一听着那个声音，全班女生自动消音。
几秒之后，大家的表情古怪起来。
“数学课代表出来一下。”
丁浅正不解，就听见后脑勺上方有声戏谑的闷笑——
她刚伸个懒腰准备起身，腿弯还没拉直，门口就有人敲了敲门。
“顾顾顾景琛不在，顾景琛在——找我行吗？”
丁浅撇撇嘴，转回教室内方向。
“……”
就当这人太记仇了……吃了个苹果而已。
本来就冲刺了个八百米的丁浅脸色更红。她嗖地一下抽回身，贴着墙睁着圆圆的杏眼看向男生。
丁浅一想，也对。
这正处于全校流言里的男生却是插着口袋，依旧那笔挺干净的白衬衫，薄唇微微勾着。
“你之前都不认识我的。”
黑瞳也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声线温和，还带点淡淡笑色——
“找我有事？”
彼时，暂代批阅试卷的男生坐在办公桌后，修长漂亮的指骨屈起，攥着支笔，头都没抬。
他声线低哑透笑。
“怎么会。”
丁浅点点头，迟疑地说：“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跟那些人——”
至于那人的答案……
“没事。”顾景琛说，“他们以后不会再纠缠你朋友了。”
而她也很坦诚地问了。
“啊……哦，好的。”
这让丁浅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过他。
丁浅连忙应声，“我替我朋友谢谢你。”
随着接触渐渐多了，那人对自己的态度就更是格外不同……
“……”顾景琛挑了下眉。“替你朋友？”
从第一节他代的自习课，吃掉那颗苹果被逮了个正着之后，丁浅三天两头能收到自己被重点关照的目光。
丁浅：“对啊，就孙清茹，她很崇拜学长的，如果知道学长为她——”
——她好像被这个暂时代自习课的小老师……盯上了。
“谁告诉你，我是因为她？”
丁浅是这样的想法没持续多久，就发现自己错了。
顾景琛打断她，微狭起眼。
眼熟也没啥。
不知道怎么回事，丁浅突然觉着面前的男生在这一瞬间危险起来了……
不过以她的脸盲程度，大概只是长得没特点的都不认识，长得好看的都似曾相识。
她打了下哏，“那是……？”
丁浅当时这么想。
顾景琛：“你只应该替你自己谢我。”
……有点眼熟。
丁浅：“……”
直到这个月初，班里数学老师的妻子临产，老师请了假。该数学老师看课的自习课上，丁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了真人。
过了两秒，她屈服，“好的，谢谢学长。”
连个水花都打不响。
“不过，学长……我听说你的保送名额可能会受到影响，这是真的吗？”
但对丁浅来说，那也就是一个名字而已。
顾景琛原本想一语带过，只是瞧见女孩儿有些忧虑的情绪之后，他眼神闪了下。
她从前就听了很多遍——从孙清茹那儿，听对方把那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话到嘴边，自己变了——
毕竟这人一直是学校里女生们之间经久不衰的话题。
“嗯，保送名额应该跟我无缘了。”
应该有很久了。
“那这……”
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景琛”这个名字开始频繁在她的世界里打晃了呢？
一听这话，女孩儿一张小脸都差点皱到一起去了。
丁浅搔了下眉尾，没什么表情地想。
“所以，单纯的口头感谢，你觉得足够？”
那人是不会在场上的。
丁浅一怔，“那学长想要什么补偿，我一定尽力。”
楼外刚好就是学校的篮球场，胶质地板上跑鞋们来回弹跳，正干得热火朝天。
顾景琛唇角挑了起来。
她没急着换芯，拄着下巴往窗外瞧。
“不用别的。”
女孩儿精致漂亮却也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蛋上，终于见那细眉皱了起来。
“……”
咔哒一下，丁浅手里自动铅的笔芯断掉了。
“我们回家的方向是顺路。”
“……”
“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放学就好了。”
“你也太夸张了，要照那么说，顾景琛收到的还不得铺半个学校？”
“——哈？”
“那这真爱也就太多了点，我感觉丁浅这个学期收到的情书已经足够铺半个操场了。”
顾景琛没给丁浅拒绝的机会，笑着转身进了教室。
“也可能是真爱。”
只在关门前，他背对着女孩儿挥了挥手。
“明知道她不会看，他们还这么前仆后继的——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傻呀？”
“再见吧。”
偏偏今天帮忙送信的这个人不安分，送完之后也没走，而是站在旁边跟丁浅后桌的后桌笑着讨论起来。
“丁浅。”
从促狭笑着的同学那儿接过淡蓝色的信封，剪着齐整短发的女孩儿眉都没皱一下，就把它塞到一旁书立里去了。
“……”
“丁浅同学，这是你今天份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