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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艾米视角

“她知道我的存在吗?”

“她很快乐、很活泼,简直令人惊奇。大家都很喜欢她。”

“在她八岁的时候我和我丈夫告诉了她你的事情,之后她每年都会为你做一张生日贺卡。”

我努力吞下口水,好像口水堵住了我的喉咙,好几次几乎被哽住。“但是她现在好吗?”

我闭上了双眼。“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她?”

“也许不是吧。无论如何,我给了护士印着芭蕾女舞者图案的毯子来包你。汉娜有一个同样的毯子。”

“这周末怎么样?我们可以来纽约,汉娜喜欢中央公园。她有一个最喜欢的角落,在大喷泉附近。”她继续描述着汉娜最喜欢的角落,我的嘴唇咧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复杂可不是我会用的词。”

“那也是我最喜欢的角落。”我摸索着去牵尼克的手,他扭了捏我的手。“那下周见,下午两点如何?”

“你父亲是一个复杂的人。”

“好的。”她回应道。

“他没有告诉我这些。”

挂断电话后,我用双臂揽住尼克的脖子,不需一言一语,不需任何疑问,他就这样抱着我。

“这非常罕见,但是也会发生。相信我,我已经上谷歌查了好多遍,想弄明白。”她清了清喉咙。“我怀孕的时候并不知道,那时我没有做羊膜穿刺术的需要,怀孕过程也没有很复杂,尽管我怀的是双胞胎。在我生下汉娜几个小时以后,他们才发现她患了唐氏综合征。”她停顿了一下。“当我告诉你父亲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他不开心。他说他不想和汉娜扯上任何瓜葛,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我在汉娜的一个足球比赛中看到过他。”

直到我准备好开口说话。

“这怎么可能呢?”

直到我准备好解释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自己也不确定。

直到兴奋和快乐冲走了我的眼泪。因为,下周、下周我就能见到我的姐姐了。

我的嘴张开、闭上、又张开。尼克肯定感觉到了我的紧张,所以蹲在我面前问:“你还好吗?”

这周过得太慢,却也太快。而接下来的一周,又是起起伏伏的一周,不过大部分是顺遂的。因为罗伯特恢复得很好,妈妈在为了她想要的而奋斗,我最终知道了自己是谁,以及该做些什么才能争到第一。

“你姐姐有唐氏综合征。”

“做第一”不总是代表站在领奖台的最高位置,“做第一”应该指学习那些能让我们快乐的东西、追求梦想、永不言弃以及面对真实的自己。“做第一”应该是一种过程。

我皱了皱眉头,微眯着眼睛。“你说什么?”我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尽可能学习着和唐氏综合征有关的知识。我看了些视频亲自了解这种疾病。我哭个不停,但是流出的眼泪并不全是悲伤的。

“不管怎样,最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你爸爸,汉娜患了唐氏综合征。他的反应再次提醒了我,离开他继续生活对我来说是正确的。”

我的手和尼克的手紧紧相扣。

“我在。”

我的指甲嵌进尼克的皮肤,可我紧张得控制不住自己。

“你还在听吗?”克莱尔问道。我把食指放在嘴唇上。

妈妈问我她要不要来,问我需不需要安慰,但是从她的眼神里就看得出这样对她来说太艰难太痛苦了。

“万事都不容易。我想要恨我的父亲,但是我做不到。我想要恨克莱尔,但是你真应该听听她声音中透出的绝望。”

而尼克则说如果我需要他的话他会在场。噢,我真的需要他。克莱尔和我的姐姐在中央公园等我——汉娜。她说汉娜喜欢去那里,还做了一特别的东西给我。

“很多人爱你,我爱你。”他轻轻推了推我。“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你已经等这一刻等这么久了,况且你还有一个姐姐。”

我在包里放了三件给她的东西:一幅芭蕾女舞者的海报——三年前见到米斯蒂·科普兰请她签名的那张海报,我对我自己说要留着贴在我自己的公寓——一些我自己做的椰子饼干,因为克莱尔说汉娜做喜欢吃;最后是一个带有“姐妹”字样的相框。我希望以后可以用我们的回忆来填充那相框。我不知道见了面该作何反应、说些什么。

“一个全新的身世。”

克莱尔和汉娜坐在一棵树下。我认出了克莱尔的头发,汉娜个头和她一般高。

尼克亲了亲我的手,“你需要什么吗?”

尼克用自己的肩膀推了推我的肩膀,“你确定要过去吗?”

“好的。”

“是的,克莱尔说汉娜很期待和我见面。你知道的,她是我的姐姐。为什么爸爸要抛下她?为什么克莱尔和他都觉得这是对所有人最好的解决方案?我永远无法理解。”我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克莱尔告诉汉娜我是芭蕾舞者的时候,她说舞者是有魔力的。”

她打破了沉默,好像知道我需要时间来消化她刚刚说的话。“很多次,很多次我试着鼓起勇气想把你姐姐的事情告诉你的父亲。他流着泪和我分手,那时我还不知道我怀孕了。他说他爱你的母亲,从没想过要伤害她。他一点都不在乎我,反正不够在乎,那是我生命中一段黯淡的时光。” 电话外有人又叫了她一次。“等一下。”

“她说得对,但不是因为你跳芭蕾,你本身就不可思议。”

我的喉咙发干。她来看我了,她在那里。也许,她真的在乎我,但是我还是无法理解。

“三天前你才说我是催你做作业的讨厌鬼。”

“我有。你的每一次朗诵会我几乎都去了。我站在台后,总是在结束前离开。”

“你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讨厌鬼。我们现在真的又开始讨论你的屁股了吗?”

眼泪汩汩地往外冒,尼克把我拉向他。“为什么你不试着见我联系我?为什么不让我和她相见?为什么让她也离我远远的?”

我打了下他的手臂,看着他的时候却笑了出来,希望笑得没有太过用力。“我要和她说些什么?”

“我要说的是,当你和汉娜出生了以后,我把她抱在怀里。他们先把她抱给我,她哭喊着,如此完美。她抱着我,看着我,就好像早就认识我了。”她的声音变得沙哑。“我和医生们说我不想要抱你,因为我知道如果抱了你我就无法让你走了。”

“为什么你不先听听看她说什么?克莱尔已经告诉她你要来了。”

汉娜。我轻唤着她的名字。汉娜。艾米莉亚和汉娜。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春天和蛋糕的气味,草地上人们似乎很享受美味的蛋糕。迎面吹来夏季里所期盼的凉爽微风,一切看起来都一片祥和,除了我。

“是的,汉娜,随我母亲的名字。”

我的心里五味杂成,内心波涛汹涌,仿佛有阵不知该在哪里着陆的飓风,不偏不倚地吹进我的胸膛。

“汉娜?这是我姐姐的名字吗?”

“她确实说了。”我们向她们走近,然后我清了清喉咙。“你好……”我不确定我的音量是否足以传到她们的耳朵,但是汉娜转向了我,脸上绽放出笑容。我看着她,是的,我看到她的不同,但最重要的是,我看到她在哭,我不确定是她的眼泪引得我也流泪了,还是反过来,但是我知道我在大声地哭泣。

“但是当时,在我怀孕的时候,他就打了一次电话问我医院产检的事情,他问我要你的录像,我给他看了我一个朋友孩子的,这样他就不知道我生了双胞胎。他一点也不在乎我,他只在乎他的孩子。那时候我本来想把你们都给他,但是……”她清了清喉咙,“但是,当你和汉娜出生以后……”

“艾米莉亚。”她慢慢地喊出我的名字,然后站了起来,张开了双臂。我转向尼克,他对我笑着,轻轻捏了下我的手,然后才放手。我奔向我的姐姐。

“好……好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渴望留在他身边,他背着妈妈和她偷情,威胁她,在她怀孕的时候对她弃之如敝。

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就像一切也不是我的错。主要是我们的父母搞砸了。但是我们没必要因为他们的决定而受苦。她激动地抱着我的时候,我非常确定这不是一个错误,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以为他看到我和你姐姐,就会想到我们四个人是属于彼此的,是一家人。”她发出的笑声相当刺耳,我的脊柱里一股寒意上蹿下跳。“那时我很愚蠢,明显有很多问题。我的过去并不光彩,这不是一个借口,但是我只是想要你爸爸留在我身边。”

“我做了一些东西给你。”她说道,摸了摸我的脸。“你真漂亮。”

“筹码?”我的声调高得吓人,于是做了一个深呼吸。“你在说什么?你不能强迫一个人和你维持关系。”

“不,你才漂亮。”我回答,克莱尔在我旁边抽泣。

“我进产房的时候,告诉自己如果我告诉他,我就可以把你们两个都送走。起初,我以为这是一个报复他的方式,是获得一些筹码的方式。”

汉娜在她包里翻找着,然后递给我一条挂着一些小爱心的手链。“这些小爱心代表我爱你。”

“你还是留下了一个孩子,也是他的孩子,我的姐姐。”

她又笑了起来。“你也想吃冰淇淋吗?”然后盯着尼克。“他是你的男朋友吗?”她红着脸慢慢地说。

“没有,没怎么联系。生了你和你姐姐以后,我和他一起工作了快八年。”她大声地呼气,好像回忆她生命里的那段时光痛苦到几乎无法承受。“八年,那时候仿佛过了八百年。我用了八年的时间欺骗他、讨厌他、憎恨他。当我辞职的时候,我切断了和他的所有联系方式,直到我的丈夫说服我最终和他坦白。辞职以后我和他说过两次话。第一次是告诉他关于你双胞胎姐姐的事情;第二次是你哥哥住院的时候。在他拒绝见我、威胁要打垮我之后,我觉得切断联系对我们是最好的结果。”

我点了点头,她咯咯地笑了。

我屏住呼吸。“你和我父亲还有联系?”他不是这样说的,不过我也不会为他又一次说谎而感到惊讶。

“我也有一个男朋友,他的名字叫埃里克,他很爱我。”

“我正等着你的电话。”她回应。“我相信你有很多疑问,打电话给我对你来说一定不容易。你的父亲告诉我他已经向你解释了你有一个双胞胎姐姐的事情。”

“他肯定很爱你。”

“你好,我是艾米莉亚。你给了我电话号码,所以我想给你打电话没关系吧。”我说个不停,再一次擦干我的手,把手机放在我的下巴和肩膀中间夹稳。尼克轻轻地揉搓着我的脖子后部,使我舒缓下来。他低语道:“你可以的。”

就这样,我们坐在了一起,聊着天。

“你好。”克莱尔的声音充满自信。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解彼此。

手机响了一声、两声。我的一只手已经发汗湿透,所以我换用另外一只手,然后擦干出汗的手。

自然而然,我有了一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