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言，对着墓碑俯身三拜，然后站起来，挽住李昂的胳膊。她想起了那天，她下了课，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来自她的母亲。还有一条未读信息，打开来是这样的：
“他们终于永远在一起了。”他轻轻说道，微微一笑。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告诉你，这一刻，我感到非常非常的幸福，以及，我非常非常地爱你，你的父亲也非常非常地爱你，我们都会永远永远地爱着你，看着你，陪着你，我们最亲爱的女儿。
李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底的泪意慢慢退散。
她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流泪了，再打回去，电话却接不通了，于是她什么都知道了。
她说她把自由还给他，还给每一个人。她觉得自己的一生到这样已经足够了。她为自己和爱情选择了一个结局，谁能怪她？
此刻，她陪着李昂一起静默地看着墓碑。天空忽然飘起细蒙蒙的雨丝，凉凉地触在他们的脸上，可他们一动也不动。
从她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死了。但这注定的结局，又有什么不好？
她又想起了曾经在梦中，祉明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我宁可用死亡来交换真正的自由，也不愿用黑暗的囚禁来交换虚假地活着。
不，她怎么可能还活得下去？
她记不清是否真在梦中听他说过这句话，抑或是冥冥之中他向她作过这样的表达。但她相信这的的确确是他的心声。
如果她没有发现，她或许会和他一直生活下去，或许还会有快乐。可是她发现了，她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她爱的人永远躺在胶管和机器的网罗里被动地呼吸，一天天地腐朽，缓慢地死亡？或者自顾自地走开，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若无其事地活到老死？
而在这整个世界上，只有苏扬最懂他，最后把自由还给了他，并且陪着他，一起回家了。
不是没有遗憾的，他将秘密守了十三年，却功亏一篑。
雨丝渐渐细密起来，安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同李昂一起站在伞下。走之前，他们再次凝望墓碑上的照片。
他是这样的难过，却又这样的平静。似乎这一切他早已预见，似乎这一切他早已认定会发生，只不过时间推迟了十三年。
照片上，是两张年轻的面孔，他们的笑容都很灿烂，充满了甜蜜，仿佛还是十六岁那年的样子。
李昂脸上是冷硬到底的沉静，泪意隐隐约约。他们终于一起回到故乡了，他带他们回来的。
（全书完）
早春的上海，风还有些许寒意，空气湿润，墓园里静悄悄的。一块墓碑前，安跪着，李昂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