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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披荆斩棘

他勾唇一笑,也迈步上楼去了。

把喜乐伺候好,他才回干部宿舍洗澡换衣服,战斗澡洗完换好了作训服,出门下楼往办公楼走去,见队员们陆陆续续的从楼里出来,基本上人手一部手机,有的搁在耳边在打电话报平安,有的埋头似乎在发信息。

程副队见徐彧走进了会议室,随即伸手把他的手机递给他,笑着不忘揶揄:“给嫂子报平安?”

徐彧领着喜乐回犬舍,昨晚他们埋伏了一晚,喜乐就跟着埋伏了一晚,犬丫头也累了,得让它先回犬舍好好休息休息。

徐彧也跟着弯唇点点头,想起他的姑娘,整个人都不自觉的柔和了起来,淡淡的回:“嗯。”

回到特战队的营地,队员们快速整队集合,徐彧也不啰嗦,一声解散,众人便嘻嘻哈哈的回宿舍拿衣服洗澡去了。

开了机,有未读信息,有未接来电,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率先点开了苏安希发的信息。

他手肘支在车窗框上,顺势抬起来挠了挠眉毛,暗忖着等回去处理完后续再去公安部门那边了解了解具体情况。

【苏安希:结束了打个电话报平安。】

可是心里却隐隐觉着有什么问题,感觉归感觉,不过这个线头他始终还是没能给理出来。

他走出会议室,站在走廊上赶紧的把电话给回拨了过去,谁知道手机语音提示电话已关机。

打道回府的路上,徐彧坐在副驾上有些魂游太虚,脑子里一直在回忆着那名被捕暴徒临被公安押上车时的狂言妄语,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没琢磨明白。

估摸着苏医生又在手术台或是急诊,也就没在意,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迈着大步往走廊尽头走去。

徐彧知道队员们为指导员报了仇的心情,让他们赶紧的回营房把自己洗干净,捯饬好了,再说去医院报道的事儿。

苏安希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眼睛瞎了,待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黑暗后,才能隐约看了个大概自己此刻身处的环境,应该是一间屋子里。

队员们一听,你瞧瞧我,我瞅瞅你,卸下了作战时的严肃和认真,眼下都是活脱脱的大小伙子,相互打趣挤兑着,笑的脸上的油彩都拧成了一团。

窗帘被牢牢的拉上了,低头能看见窗帘下摆处那一丝从外面射进来的光线,让她断定此刻应该还是白天。

收队后,一群小子兴奋的说要立刻去医院把这好消息报告给指导员,徐彧却笑他们这一身泥潭打滚的特战装备,配上这一脸的油彩,还好意思往医院跑?

再根据当时被打晕的力度以及现在还是白天来推测她晕过去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24个小时。

最后被公安部门带走前,他只留下一句话:“徐队长是吧?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哈哈哈哈……”

她手脚被绑着坐在地上靠着墙,后颈处因为之前被袭击还隐隐泛着痛楚,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却完全无能为力。

其中一人貌似是他们的头,盯着徐彧只管笑,笑的猖獗,笑的狂妄。

她知道自己被绑架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弄不明白,也想不透彻。

狙击手和突击队员配合完美,最终一举将四人拿下,战士们完完整整,无一人受伤。

记忆往回走,失去知觉前袭击她的人她确实从未见过。

终于在天边泛起鱼肚,朝阳在天际边豁开一道口子泄下光芒之时,四名暴恐分子逐一出现。

再在这之前韩放打电话跟她说的话,对,他说她认识的莫秉阳不是真的莫秉阳。

徐彧带领他的特战队成功完成抓捕任务是在第二天早上,他们在连接五福村下山一带严密布防,渗透到每一个角落,埋伏了整整一夜。

那如果她认识的莫秉阳不是真的莫秉阳,那真的莫秉阳在哪儿?而她所认识的这个莫秉阳又是谁?她被绑架跟这个所谓假的莫秉阳有没有关联?如果有,为什么要绑架她?没有,那是谁绑架的她?

话音刚落,她只感觉后颈处被硬物有技巧且用力的一砸,眼前的人和物慢慢的虚幻开来,随即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一连串的疑惑如乱麻,很乱,剪不断,理还乱。

“你们……”

就在此刻,门扉被推开了,自门缓缓开启的那一刹那,那刺眼的强光前仆后继的涌入到苏安希的眼睛里,刺的她微微偏头,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睛。

两个男人她都不认识。

还未睁开眼睛,耳边就响起了令她熟悉的声音。

她杵在原地不敢乱动,手机早已经落入另一个男人的手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关机。

“苏安希,你还好吧?”

此时此刻,苏安希太阳穴凉悠悠的,一支冷硬而无情的枪口直直的抵着她额角肌肤,越发的冰凉而刺骨。

苏安希蓦地睁开眼睛,耳边是“啪”的一声摁开开关的声音,柔和的灯光亮起,门被重新关上,熟悉的身影朝她缓缓而来。

再拨过去已经关机。

她紧紧的看着眼前之人,心中疑惑丛生,面上却异常镇定,完全没有一个被绑架的人质应该有的恐慌和害怕。

“你认识的莫秉阳不是真的莫秉阳,我怕他会……”韩放耳听着手机传来断线的“嘟嘟嘟”声,他把车开的更加快,“喂……苏安希……”

“莫秉阳。”她眸色几不可察的一缩,随即又蔓延开来,明明是疑问,却带着明显的质问:“所以,是你派人绑架我?”

“什么意思?”

莫秉阳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拎起一张椅子扶起苏安希,没给她松绑,而是扶着她坐到椅子上去。

“你听我说,留在医院人多的地方哪儿都别去。”

而后,他也扯过另一张椅子坐下,跟苏安希面对面坐着,带着手套的手交握在一起搁在交叠的腿上,掀眸看向苏安希。

“医院。”苏安希能听得出韩放言语中的正经和紧急,不由得询问:“怎么了?”

“我想我应该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还没开口,那边就率先出声:“苏安希,你在哪儿?”

徐彧眼看着他的特战队员们一批一批的进出重症监护室,不由的摇头笑了起来,估摸着邱东远的耳朵里都要听起茧子了。

她看来电显示,勾唇一笑,立在车门边,接通。

心里虽这么想着,不过总归是开心的,邱东远如今平安无事,战士们也得胜归来,一切都是有惊无险。

Q5的车头灯亮了亮,她往老位置走去,刚刚拉开驾驶座的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只要每一次出任务队员们都能整整齐齐的回来,就是他最大的安慰。

她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给莫秉阳去了个电话,电话居然也关机了。

估摸着自己进去见邱东远还得有一会儿时间,于是摸出手机再给苏安希打个电话过去,依然还是关机。

苏安希有些纳闷儿,怎么这人出院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一个?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给苏安希打电话得到的是关机的回应以后,他的心就莫名的有些惶惶不安起来,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再打还是关机,更是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谁知道到了住院部,护士说他今天一早就已经办了出院手续,走了。

就在这时,徐彧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苏安希,结果垂眸一看,是支队的电话。

她回过神来,往住院部走去,打算走之前去看看还在住院养伤的莫秉阳。

他接通,要他立即到支队开会。

不知为何,苏安希总觉得今夜的天很黑,不是往日里泛着深蓝的黑,是浓厚如晕着墨的黑,黑的有些渗人。

徐彧跟程副队说了声,就开车赶往支队。

换了衣服,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一切妥当,外面的天已经大黑。

到了支队会议室,走到门口,敲了敲敞开的门板,他起手敬了一个军礼,语调铿锵,“报告。”

苏安希从明天开始正式休假,现在也早就该下班了,本来还想跟廖志平交代一下,既然人不在,算了,回头再跟他联系。

话音一落,就下意识放眼望去,会议室里坐了两拨人,一拨是他们武警支队的,另一拨是公安部门的。

再次回到办公室,空无一人,廖志平估计又有急诊,人没在。

再一看,还有几个人,而他一眼就锁定了这一众人里相貌最为出众的那个男人。

张副院长也准备离开医院,就跟苏安希一边闲聊一边走出了副院长办公室。

邱国文让徐彧入座,然后介绍:“这几位是渝江市公安部门的同志,这位是刑侦大队的韩队长,这位是我们方泉武警特战队的徐队长。”

这么一开玩笑,张副院长也跟着开玩笑,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认识。”

苏安希笑的苦哈哈,说徐彧有紧急任务走了,她刚好利用这难得的假期千里追夫去。

“认识。”

正事说完,张副院长不忘调侃她说听说徐队长回来了,她这假也正好批了下来,是不是要准备打结婚报告了?

两人异口同声,徐彧难得勾唇淡笑,韩放倒是一脸正经。

苏安希进了副院长办公室看到张副院长递给她的条子,就勾起了笑容,果然是她请假的条子批了下来。

邱国文听着这话,蓦地一反应,才道:“对,忘了小徐你是渝江人,那就事不宜迟,韩队长麻烦你说一说具体情况。”

廖志平嘴巴里暗自叽里呱啦一阵,最后把苏安希的保温杯往她桌子上一放,白了眼桌子上苏安希军装着身的相片,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休息。

韩放瞥了一眼徐彧,有些欲言又止,随即顿了顿才把目光看向各位领导,双手交握搁在桌案上,条理清晰的开始陈述案件。

苏安希把杯子往廖志平手里一塞,朝她嘚瑟的挤眉弄眼一下,就踏着风走出了办公室。

“情况是这样的,昨日我市发生一起持枪绑架案,根据天眼的追踪以及犯罪嫌疑人不慎遗留的种种证据显示,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已经进入了方泉市地界,不过方泉市的地理位置特殊,追踪和抓捕行动也存在各方面的限制,所以我们这边跟于局立即取得了联系,于局在第一时间下令严格把控整个方泉市各出入口乃至于出入境的进出关卡,虽然还没能追踪到犯罪嫌疑人的具体位置,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讲,他们已经被我们暂时围困在了方泉的地界之内。”

“客气什么,快去吧!”

“另外,根据我们的推测,这起绑架案不是纯粹的一时兴起,而是有目的有计划的行动,根据作案手法,跟我市不久前一起非常受重视的失踪案手法相似,如果是同一伙人,那么这件案子极可能涉及到一个跨国恐怖组织……”

苏安希一喜,点点头,“好的,谢谢你,严主任。”

韩放说完,方泉市公安局于局长立即开口:“没错,正如韩队长所说,这起绑架案并不单纯,所以经过跟省厅的商议,考虑到此次案件的严重性,以及犯罪嫌疑人的危险性,我们警方希望跟你们武警支队成立联合行动小组,不管是不是跟这个跨国犯罪组织有关,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解救人质,抓捕犯罪嫌疑人。”

刚喝了两口水,严主任一回来见着苏安希就对她说:“小苏,正好看见你,张副院长让你去一趟,估计是你请假的事儿批下来了。”

邱国文点头,随即看向徐彧:“徐队长,你们有经验,所以这次还是由你们特战队参与联合行动。”

苏安希回过神来,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也端起杯子起身去接水。

“是。”徐彧点头,随即看向韩放,问:“请韩队长具体说明一下人质的资料。”

“没事儿。”

韩放站起身来,将U盘连接电脑,会议室灯光被关闭,亮堂的会议室立即被幽暗所替代,投影的影像慢慢呈现出来,光线打在在座每一位人的脸上,忽明忽暗,泛着幽幽的光芒。

“怎么了?”他问。

而后,一张照片最先落入大家的视野里,女人军装笔挺,五官精致噙着一丝利落的笑意,是一个让人看一眼就会过目不忘的美人。

廖志平就搁饮水机旁边站着,正好能看见苏安希的面色变化,这会儿这姑娘捏着手机在发呆,木纳的不像她。

可是,坐在其中的一个人看到这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的一刹那,整个人暗自一僵,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搁在桌子上的双手紧紧的握着,越来越紧。

她只好回一个信息给徐彧,让他结束任务后第一时间给她报个平安。

黑漆漆的会议室里,投影仪上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那张照片上,根本没人注意到桌案上那一双手因为用力,而造成的青筋凸显。

苏安希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想要碰碰运气,果然是关机。

韩放立在投影仪前面,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半隐在光线里的徐彧,回神之际也是一脸的肃杀。

点开一看,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出任务了。

“这位就是被绑架的人质,渝江市武警总院急诊科的军医,苏安希。”

苏安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顺手拉开抽屉去拿手机,划开屏幕就看到了一条信息,是徐彧的。

韩开云听到苏安希三个字也是一惊,不自觉的转身看向徐彧。

廖志平至此无语,只管去办公桌上拿水杯接水,直直的立在饮水机边喝个够,势必要化悲愤为水分。

小伙子面无表情,浑身的气场都不自觉的冷冽了下来,那晦暗不明的眸子最深处残卷着汹涌的暗潮,被他一动不动的压抑着,只管盯着投影屏幕,却好似要把眼前那块幽亮的幕布盯出一个窟窿来。

苏安希呵呵一笑,义正言辞,随即迈步走进了办公室。

苏安希尽量保持冷静的看着眼前这个莫秉阳,笑容依旧温润,眼神仍然柔和,跟自己认识的莫秉阳并无两样。

“我是啊!”

即便如此,此情此景,她已经非常清楚眼前这个莫秉阳并不是真正的莫秉阳。

“重色轻友。”廖志平故意表现的愤愤不平。

“所以,你是?”她开口询问。

苏安希好笑的瞥一眼廖志平,笑问:“看明白我什么?”

“那个名字已经很久没用过了,我几乎都要忘了。”莫秉阳依然噙着笑意,慢条不稳的看向苏安希,“Ken,我记得以前大家都叫我Ken。”

廖志平一副好心没好报的样子嗤声道:“你没跟徐彧苟合之前跟我勾肩搭背就没影响,现在跟我说影响,苏安希,我算是看明白你了。”

苏安希听他说完,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得出了两个结论。

“别动手动脚啊,你是有妇之夫,我是有夫之妇,注意影响。”苏安希一边说一边往办公室走去。

第一,Ken和莫秉阳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他不知道基于什么理由换了身份。

回到急诊正好撞上了廖志平,见她挺累的好心伸手帮她捏捏肩膀,被她用力拍掉。

第二,Ken和莫秉阳根本就是两个人,他接管了莫秉阳的身份,因为他从未露出不是莫秉阳了马脚,说明这个日子绝对不会短。

她敛眸顺手捏了捏后颈,去签字。

不对,也不是从未露出过马脚。

傍晚时分,苏安希刚从手术室里出来,摘掉手术帽和口罩一侧目,就望见了昏昏欲睡的天际和摇头晃脑的枯枝暗哑。

那晚,他无意间流露出的那个眼神应该才是真正Ken的真实模样,再结合韩放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她觉得第二个可能性比较大。

“上车,出发。”

“真正的莫秉阳在哪儿?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是。”

门扉被敲响,Ken看了眼苏安希起身去开门,随即接过门外递来的餐盘,关上门,重新返回,坐下。

他沉声道:“听着,整整齐齐的完成任务,回头跟你们指导员报道。”

“先吃饭。”他拾起筷子往苏安希嘴边喂,“吃饱了我再告诉你。”

徐彧点了一下头,一双黑亮的眸子一一扫过这群特战队员,他们昂扬而立,势如破竹。

苏安希一偏头躲过送过来的食物,双眸盯着眼前的男人,冷冷的问:“你为什么绑架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白。”

Ken根本就无视苏安希问题,一直保持着莫秉阳式的笑容,也不恼怒,重新把食物送到苏安希的嘴边,“苏安希,你乖一点,我不会伤害你的。”

徐彧一出指挥部,立刻走到他的队员们面前,言简意赅的说明目前的情况,末了,他说:“对方持有杀伤性武器,大家务必小心,一切行动听指挥,明白吗?”

“……”苏安希依然紧闭着唇齿,就是不张嘴。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看向徐彧离去的背影,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直到Ken无奈的叹了口气,望了望这间屋,淡淡的开口,“你不觉得这屋子很眼熟吗?”

就在此刻,对讲机里传来声响,“报告指挥长,抓到两名持枪暴徒,据他们交代,其余四人往通往五福村的悬崖方向窜逃,他们持有大杀伤性武器。”

苏安希一听,着眼四下打量,顿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Ken终于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情绪,掩饰不住的愤怒情绪。

而后,指挥长又继续看向其他人,说:“其余搜捕小组继续山林搜捕,我们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你把他们怎么了?”苏安希用力的挣脱手腕,除了痛以外再无别的,绳子根深蒂固的紧紧绑着她。

“是。”徐彧敬了礼转身离去。

“不急,吃了饭,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Ken依然笑容可掬的凝视着苏安希,“包括我接下来的计划,都可以告诉你。”

“好。”指挥长点头,“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特战队。”

苏安希用力的咬着下嘴唇里的软肉,能感觉到一股腥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伴随着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这才慢慢的张开嘴。

徐彧铿锵的吐出四个字,坐在一旁的韩开云笑了,这小子不愧是他们方泉武警支队的第一把尖刀,一刀见血。

武警支队会议室的灯光重新亮起,在座的各位一个个都沉着脸起身离开,徐彧就像是跌入了冰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凌冽的寒气,不知情的人觉得这位徐队长估计是有了压力,知情的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守株待兔。”

邱国文看向徐彧,对他说:“小徐,这个案子我还是让小程来带队好了,你……”

指挥长看明白了目前的情况,于是询问徐彧,“徐队长,你有什么想法?”

“放心支队长。”徐彧打断邱国文,虽然此刻他心如刀绞,五内俱焚,可是面上却异常冷静,他沉着声笃定的对邱国文说:“我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虽然是悬崖峭壁,不过我们曾经在这边驻训时走过,没什么大问题,而且这帮人能对我方设伏,说明有人很了解这一带的地势,最重要的是他们是亡命之徒,狗急跳墙,唯一的一条生路他们一定会试。”

“你确定?”

“但是你也说了这是悬崖峭壁,他们会选这条?”有人怀疑。

邱国文自己刚刚才经历了儿子在生死边缘走一遭的事实,现在又轮到徐彧这孩子头上,女朋友生死未卜,这种心情他太能体会了。

他修长的手指最终圈住了一个地方一点,电脑程序员立即找到相对应的山路模拟地形图投射到大屏幕上,众人看去,这条路是悬崖峭壁,但是如果能越过去的话,有一条小路直接通往五福村。

徐彧端正的站立,朝邱国文起手就是一个军礼,“是,我非常确定。”

徐彧手指着地图,沉着冷静的看着指挥官,一边手上动作一边说:“按照首长您所言,根据相反的逃窜路线,这边有三个岔口,这条线通往雪山顶,环境恶劣并且最耗费体力,他们逃了这么长时间体力应该跟不上,这一条需要越过河道口,不过这个季候河道应该结了冰,稍有不慎就会掉进冰窟窿里,他们应该也不会选,而唯一的一条上山的大路已经被我们封控,所以他们只剩下这一条生路。”

“好。”邱国文看了眼韩开云,又把目光移到徐彧的脸上,“先回去吧。”

不过,从昨日起到今天,追捕了近一天一夜,根据各追捕小组发现的蛛丝马迹和种种足迹追踪的证据来看,他们有理由相信这群暴徒现在是反其道而行,往着相反的方向进行逃窜。

“是。”

据了解,公安和森林武警已经在边境线设置了重重哨卡,那群暴徒如若出现,就能被一举抓获。

徐彧一走出会议室,抬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韩放,他走过去二话不说拎着韩放的衣领,想要上手揍人。

坐下后,立即认真询问目前的情况。

两人高矮旗鼓相当,韩放完全放任徐彧的动作,他要揍他他理解,毕竟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事儿告诉他。

他朝众人端正的敬了个礼,就走了过去。

“我不还手,任你揍。”

抵达山脚,徐彧立即进了临时指挥部,公安部门和武警支队的领导们都在,韩开云参谋长自然落座在其中。

韩放缓缓的闭了眼,拳头始终没落在肉上,领口也被松了开来。

等了几分钟,没得到回音,估计她在忙,就关了手机准备出发。

“苏安希昨晚被人绑架,你他妈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徐彧近乎于低吼出声。

出发前所有与外界联系的通讯设备全部关闭,他还是给苏安希发了条消息说出任务,毕竟他心里明白想要骗这姑娘是骗不着的,不如按照她交代的跟她报备一声也好。

韩放理了理领口,叹口气,“行,那我问你,现在你知道了这事儿,有用吗?你能做什么?你知道苏安希在哪儿么?还不是多一个人干着急。”

徐彧坐在武警吉普车上,默默的望着车窗外绵延起伏的青山,一一倒退的树木,表情沉稳。

一针见血。

山岭巍峨,风大路远,坐在运兵车上的特战队员们一个个全副武装,油彩遮面,端正整齐,如披挂云帆,直济沧海。

正如韩放所言,就算是告诉徐彧,也只是多个人担心,除了等,还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到,还不如等有了线索再告诉他,至少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在行进。

孩子,你有这样一群战友,是你这辈子的荣光。

而现在,跟武警联合行动,徐彧到最后是要参与抓捕行动的,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如今邱东远已经度过危险期,邱国文也要立即出发前往总指挥部,走之前他踱步到重症监护室,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心中一阵叹息。

徐彧转身,一拳狠狠的砸在墙壁上,像是发泄了之前所有被他隐匿起来的情绪,这一拳指骨破了皮,砸出了血。

“是。”

“有件事儿我得告诉你。”身后,韩放看着墙上的血迹,语调严肃。

说完,徐彧转身看向他的战士们,开口命令:“全部都有,回营地。”

徐彧没回头,没说话,慢慢的放下拳头,垂在身侧。

“是。”徐彧的手从未放下过,字字铿锵,“保证完成任务。”

“你让我查莫秉阳,还记得吧?”

礼毕,他放下右手,看向徐彧:“好,徐队长,立即集结你的特战队员,势必将一干人等缉拿归案,还方泉市一个平静。”

徐彧一听,蓦地转身,“莫秉阳?”

于是,他无声的点点头,面朝眼前的战士们回了一个军礼。

韩放点点头,“上个月登山人士发现了一具骸骨,法医法证昨天刚刚证实了骸骨的身份,是莫秉阳。”

他知道这群孩子心里为着什么?是为了他们的指导员,更是为了这个城市的安定,老百姓们的安稳。

“骸骨?”徐彧眸底渗着寒冰。

邱国文一一扫过这些孩子们那一张张义无反顾的脸,差一点老泪纵横。

“具体来说是死了有五六年的样子。”韩放顿了顿,继续,“所以现在只能确定一直以来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这个莫秉阳是个假货,昨天也突然失踪了,不过并没有证据证实他的失踪跟苏安希被绑架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联,无法并案,只能暂时做两个案子处理。”

就这样,在武警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面的大厅处,所有的战士们站如松柏,齐齐请战。

徐彧突然冷冷一笑,一双深眸紧紧的盯着韩放,“一定有关系,事情没这么巧合,都在同一天。”

张忠率先出列:“报告,支队长,方泉武警特战队队员,张忠,向您请战。”

韩放当然也第一时间怀疑苏安希被绑架是莫秉阳做的,可是根据监控录像和遗留的证据所显示的情况来看,目前为止苏安希被绑架跟假的莫秉阳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只能是一种猜测。

而后,特战队员们不知何时溜到他们身后,斗志昂扬的看向他们的队长板正挺拔的背影。

怀疑也好,猜测也罢,说到底还是要讲证据。

他抬起右手,朝邱国文敬了个军礼:“支队长,方泉武警特战队中队长,徐彧,向您请战。”

韩放伸手拍了拍徐彧的肩膀,开口安慰:“不管有没有关系,我们都会一一排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徐彧看向邱国文,待他话音刚落,立即笔直而立,如这刚刚升起的朝阳,坚毅而蓬勃。

“我等不了那么久,多等一分钟,苏安希就多一分危险。”

邱国文点点头,也是一派严肃,又回到了他支队长的风采上来,“那群暴徒在窜逃过程中设计伏击了公安部门的同志,根据被伏击的警员推断,这伙人应该是想要越过山道往边境线逃……为避免再有军警战士伤亡以及整个方泉百姓的安全问题,追捕行动刻不容缓。”

“苏安希也是军人,又那么机灵,她一定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徐彧立在邱国文面前,高他大半个脑袋,整个人越发冷硬且正气。

徐彧却莫名的陷入了沉思,须臾几秒,那眼神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蹭的抬眼看向韩放,“跟我去公安局。”

“支队长,有消息了?”

韩放不明所以,“徐队长,你别越界。”

脱掉无菌服,走到走廊口子,邱国文在大厅正好挂了电话,他瞧着有事儿,直接走了过去。

“边走边说。”徐彧急不可耐的往停车场跑去。

徐彧出去的时候跟邓洁颔首打了个照面,然后就拉开门出去了。

方泉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审讯室里,被抓捕的暴徒头领双手拷上手铐搁在桌面上正在被坐在对面的两名刑警问话。

“好。”

徐彧和韩放则是立在隔壁房间透过这单面玻璃墙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徐彧点了一下头,勾唇一笑:“放心,到时候整整齐齐的回来跟你报道。”

这是方泉的案件,韩放刚开始不知道,不过在来局里的路上徐彧把大致情况跟他捋了一遍,他也觉着这个人可能会是个突破口。

“那帮暴徒心狠手辣,一定要注意安全。”他提醒着。

终于,经过警方利用心理学和特殊的盘问技巧,逐一击破暴徒头领的心里防线,最终他交代是老板让他们在方泉安排好,等待从渝江过来的人,用一切方法帮助他们带博士偷渡出境,本来一切都安排妥当,却没料到会遇上了武警车,并且对他们产生了怀疑,要他们下车进行盘查。

邱东远回握住徐彧的手,男人之间的谈话不需要太浅白,一句话一个眼神足以。

他的任务就是掩护,要确保把那个博士带出境,他便开枪袭击了其中一名武警,而后进行了火拼,他们冲卡逃窜上了山,最终被抓。

“成。”徐彧见邓洁进来了,也不多打扰,伸手握住邱东远的手,对他说:“剩下来的,交给兄弟们。”

他们每个人都有把柄和弱点在老板手上,只能听命于老板,而这次的任务本来就是确保把博士带出去,他们虽然被捕也是完成了任务。

邱东远笑的咳了咳,扯着伤口痛的龇牙咧嘴,缓了缓才开口:“你小子说话别这么老气横秋的成不?”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徐彧却还有问题,他得到警方的同意,跟韩放一起进了审讯室。

“这个你就不操心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养好伤,别让家人担心。”徐彧淡笑道。

暴徒头领一看门从自外往里推开,再一抬眼,两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也是从一开始嚣张的气焰到现在知无不言的配合,他是聪明人,给老板卖命说来说去也是为了钱,可是他也清楚命比钱重要,如今尘埃落定,他必须自保,就应该听警察的跟他们合作。

“没问题。”邱东远笑了笑,随即言归正传,“对了,那几个暴徒抓到没?”

他随即往椅背上一靠,看向徐彧,“徐队长是想问我对你说那话的意思吧?”

“行了,我会传达你的歉意,等你好了,请我们吃饭就成。”

徐彧微微颔首,没说话,冷着一张脸,漆黑的眸子里都是冰渣,仿若能盘旋而起凝结成一把锋利的冰刀,杀人于无形。

邱东远说话有气无力,不过依然笑意盈盈:“抱歉啊,为了我让你这个休假的人都赶回来了,回头我得好好跟苏医生道个歉。”

“老板交代的。”暴徒头领并不知道原因,只管传达,“老板说如果我落到你的手上,就把那话告诉你。”

徐彧是最后进去的,见邱东远精气神还行,倒是不由的打趣:“又得一枚军功章。”

“你老板是谁?”韩放开口询问。

于是医生和护士看见了这些平日里粗声粗气的特战队员们,垫着脚猫着腰,缓缓的移动进去,也是无奈的摇头一笑。

暴徒头领摇摇头,“我们都叫老板,不知道名字。”

徐彧没辙,征询了医生的意见,说穿上无菌服,别太吵吵,别太打扰病人的休息就行了。

“总见过吧?”韩放又问。

昨晚离去的队员们都来了,一来就听说指导员醒了开心的不得了,都嚷嚷着要进去跟指导员说话。

暴徒头领想了想,“倒是见过一次。”

邱东远醒过来是第二天早上,医生检查了说是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不过还得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

徐彧看向韩放,沉声问他:“有莫秉阳的照片吗?”

邱国文抱着妻子,望着重症监护室里的儿子和儿媳妇儿,坚定不移。

“有。”韩放点头,摸出手机,找到之前存进手机的照片,递到审讯桌上,问:“是他吗?”

“儿子会没事儿的,一定会熬过来的。”

暴徒头领凑上去看,上一次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不过他眼力劲儿强,仔细辨认后,他确定的点点头,“是。”

最后,邱母拽着丈夫哭的声嘶力竭,边哭边呢喃:“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小洁怎么办?童童怎么办?”

果然,韩放瞧了眼徐彧,之前断了线的珠子似乎从此刻开始慢慢的串联了起来。

邱国文任由妻子的拳头在自己身上发泄,眼睛也是红肿,却一言不发。

出去后,韩放对徐彧说:“朗云博士的失踪是这个假莫秉阳干的没跑了,他的手伤是为了毁掉指纹……”

“我当初说什么来着,让儿子别进部队,别去当兵,他不听,你还支持,说什么男子汉就是要进部队锻炼,保家卫国。现在好了,儿子交给国家了,国家还给我了什么?”邱母伸手直直的指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墙一阵哭打,“还给我一个躺在里面昏迷不醒的儿子,你把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当时是苏安希接的急诊。”徐彧接着韩放的话,继续:“所以,苏安希很有可能发现了莫秉阳的秘密,所以被他绑架。”

徐彧从后楼梯出来的时候,看见邱东远的母亲正拽着邱国文哭着怨着。

“他没选择灭口而是绑架,说明他应该没打算伤害苏安希。”韩放顿了顿,有些马不停蹄,“我先去开会,着手从这条线查。”

像是淬着光芒,又像是承载着希望,让天各一方的两人把心拴在了一起,也让他的内心越发平静。

“把莫秉阳的照片发给我。”徐彧对韩放吩咐道。

悠悠扬扬的轻柔女声从手机的那头传到手机的这头,随着流动的空气飘进了徐彧的耳朵里,轻轻的震着耳膜。

“成。”韩放立即将莫秉阳的照片发给徐彧,然后收回手机,看向接收到照片全情投入到照片里去的徐彧,拍拍他的肩,暗自叹口气,“放心,苏安希一定会没事儿的。”

“嗯。”

韩放走了以后,徐彧捏着手机走到走廊尽头,寒风阵阵从窗口涌入,尽数打在他的脸上,他却岿然不动,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的指骨处,鲜血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好啊!”苏安希勾唇一笑,她知道他压力大,故意清了清嗓子,语调轻松,“那我开始了啊!”

而他却望着远处绵延起伏的叠叠青山,从未有此时此刻这般的痛苦和颓败,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仿若泣了血。

他缓了两秒,又叹了口气:“苏安希,你给我唱首歌吧,我想听。”

苏安希,你在哪儿?

徐彧暗自咬了咬牙,眼眶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烟熏得还是怎么回事儿,倏然之间有些发热。

室内灯光幽幽亮亮,跟高楼大厦里的莹亮夺目不同,房间里的光芒柔和而寡淡。

“嗯。”

苏安希坐在椅子上麻木的盯着被关上的门扉,身上所有能与外界联系的一切可能物品都没有,说实话,她从未如此无助过。

“我会拼了命的救活你。”

门从外面被推开,她敛眸沉色,是刚才出去接电话的Ken折返了回来。

徐彧低声轻笑了一下,正想说话,就听见电话那边,她的姑娘更为坚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他看见苏安希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朝她勾唇一笑,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

“不会。”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想这么绑着你。”Ken坐下看着苏安希继续笑着,“可是你太聪明了,保险起见,我只能绑着你。”

苏安希听这话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一颗心没由来的,无意识的悬了起来,她坐直,换了只手重新把手机搁在耳边,语气里带着笃定。

“说吧,你到底是谁?你绑了我有什么目的?你的计划又是什么?”苏安希尽量平复自己的内心,她知道自己不能急不能露怯,不然就正中对方下怀。

徐彧吐完这口烟圈,手指头挠了挠眉毛,却是问了一嘴:“如果换做是我躺上手术台,你会哭么?”

“故事有点长。”

“你呢?”还好吗?

“洗耳恭听。”

他印象中的嫂子是个性情中人,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没想到这一次的表现竟然出人意表的坚强。

Ken笑意渐浓,掀眸之时笑容却淡了一半,随之语调也变得更为淡然起来,而后缓缓的道出一个久远的故事。

徐彧回想起邓洁的样子,伸手把烟放嘴上,又吸了一口,无声叹息。

“九年前,我最信任的兄弟出卖了我,我的父亲,叔父统统被捕,我的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仅仅一夜之间,就变了天。”

“一直在忍,眼泪都没掉一颗。”

“在逃跑过程中,我被一路追捕,遇到了大爆炸,本来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才明白,老天爷留着我这条命是有用的,它要我东山再起,要我回来报仇。”Ken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继续,“那场爆炸我毁了容,我知道要从头再来首先必须要有一个新的身份,莫秉阳是我挑了很久选中的对象,我接近他,观察他,最后帮助他,成为他唯一的朋友,他是个孤儿,没亲人没朋友,我要取代他太容易了,等时机成熟之后我找了最好的整容医生把我变成了莫秉阳,那么真正的莫秉阳就不应该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苏安希抿了抿唇,轻“嗯”一声,问:“嫂子他们没事儿吧?”

苏安希听着他不疾不徐的叙述着,纵然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也没有想过是这样的一个真相。

“还没脱离危险期。”徐彧淡淡的回。

“你这个疯子。”她冷冷的低斥道。

苏安希听得出他此刻的情绪,想必是因为邱指导员,不由得询问:“邱指导员……怎么样了?”

Ken呵呵一笑,摇摇头,“不,我很清醒,我很清楚我要重建我的帝国,我要报仇,我要成为金三角乃至整个东南亚新一代的毒王。”

徐彧吐了口烟圈,手指间夹着烟,手臂搭在膝盖上,掸了掸烟灰,也没多说什么,就随之应了声。

苏安希听到这里,几个关键词蹭蹭蹭的被她提取了出来:九年前,金三角,东南亚,被兄弟出卖,毒王。

她搁下杯子,听见那边静谧无声,似有回音,不自觉的放柔了嗓音:“没忙,你在医院?”

所以,他要报仇的对象应该是……徐彧。

苏安希坐在椅子上,空调的暖风声在办公室里悠悠扬扬。

苏安希眼底渐渐明朗的色彩没能逃过Ken的双眼,他上手捏着苏安希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的双眼,里面埋着狠厉。

“嗯。”徐彧咬着烟,单手摁了摁太阳穴,黑夜里的嗓音带着嘶哑和几不可闻的疲乏,“没在忙?”

“苏安希,你猜到了,来,说出来。”

苏安希声音传到徐彧的耳朵里,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他无处安放的心窍瞬间就沉静了下来。

“你抓了我就是为了引徐彧,你要找他报仇。”苏安希下巴被他捏的嘎吱作响,很痛,却没有心来的更痛,“这些年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一天。”

“徐彧。”

Ken笑了起来,松开苏安希下巴鼓起掌来,“果然是我认识的苏安希,一点就通,不过抓了你也不全是为了他。”

苏安希今晚不忙,在办公室待着,刚刚喝了口水手机就响了,她一看来电显示,迫不及待的接通。

“那是为了什么?”

就现在,想听到她的声音,特别的想。

“苏安希,难道你看不出来吗?”Ken眸色沉了沉,笑意温柔,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柔了嗓音,“如果一开始接近你是为了徐彧,那么后来的日子里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他找到苏安希的名字,思索了几秒还是打了过去。

苏安希嫌恶的撇开脸,Ken的手停在半空,而后慢慢的落了下来。

徐彧坐在楼梯口,敞着一双大长腿微微敛眸抽烟,烟抽了半截,才慢慢摸出手机,屏幕的亮光打在他的脸上,俊颜上除了一双深眸晦暗如海,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苏安希咬了咬牙关,她不能惹火他,她还有问题要问。

打火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火光在昏暗的后楼梯燃起一隅幽亮,明明灭灭,浅浅淡淡。

既然这个人一心回来报仇,为什么要等九年?

特战队员们离开以后,徐彧立在重症监护室外看了看里面,越看心里越是憋着一股难受的劲儿无处释放,嘴巴里没味儿,伸手摸了摸衣服兜,转身进了后楼梯。

“九年,为什么你要等到现在才出手?”她问。

夏俊楠纵然倔强,可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他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说过我不只是要报仇,我还需要重建我的帝国,我要面对的是你们中国的军警,我不多做些准备怎么敢轻举妄动,而且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现在这种情况本来就脱离了我原定的计划。”

“是。”

Ken叹了口气,又好整以暇的瞧着苏安希,依然云淡风轻,“朗云博士你应该不陌生吧,他研究了多年的疫苗终于实验成功,我的合作伙伴等这位朗云博士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了,本来是想跟老头子要疫苗的研究技术,老头子骨头太硬不好啃,没办法,只能连人带走,慢慢的找他要,谁知道你朋友韩警官这么厉害,居然把老头子的失踪怀疑到了我的头上,我暂时还不能离开,没办法只能先毁了指纹。”

徐彧掀眸定定的瞧着夏俊楠,语调铿锵,字正腔圆:“这是命令,执行。”

“那天圣诞节我要你来会所,是因为我必须放那把火毁掉了我的手,而你可以在现场第一时间救治我,苏安希,你却为了徐彧拒绝了我,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生气吗?”

夏俊楠看了看重症监护室:“可是,指导员他……”

“既然指纹已经毁了,那你还……”

“这里是医院,不是营房,你们都搁这儿杵着影响不好,尤其是你夏俊楠,回去换衣服。”徐彧语调低沉,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强大气场。

“因为莫秉阳啊!”Ken嗤笑的摇摇头,“我收到了消息,警方发现的那副骸骨的身份就要被爆出来了,我也不想走,可是不得不走。”

“队长。”夏俊楠不愿走,一脸的执着,“你就让我们在这儿守着吧!”

原来是这样,说到了这儿,苏安希自然想到了更多更久以前的事儿,“所以,当初在望留县,后来又在方泉市遇到你都不是巧合。”

徐彧看向眼前这些特战队员们,也没下命令,而是对他们说:“都先回去。”

Ken点头,“哪有那么多巧合,那次是一宗大买卖,我得亲自去,哦,对了,包括医院那起挟持人质事件也是我教唆的。”

穿着无菌服的邱国文和邓洁就守在病床边,徐彧看着平日里神采奕奕的支队长,此刻守在自己的孩子身边,突然之间就觉着他苍老了许多。

“还有,我当初被人跟踪,你出手帮忙,也不是巧合。”苏安希这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事实。

场地转移到重症监护室外,所有人都望着那扇隔绝彼此的玻璃墙,邱东远平静的躺在病床上,被各种仪器所包围着,氧气罩里淡淡的喷洒着他的呼吸,是如此的虚弱。

“我的合作伙伴怕你坏了我们的事,所以派了人来解决你。”Ken也算是有问必答。

紧接着下一秒,她的目光穿过医生,立即锁定后面被推出来的推床,随即甩开徐彧的手就踉跄的跟了过去。

“我第一次在你的酒吧喝醉,那个莫秉阳是你还是……”

邓洁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徐彧及时扶住了她。

“是真的。”Ken似是陷入了回忆,而后笑言:“只不过,我一直在暗中看着这一切。”

医生也是吁了一口气,而后点了点头:“子弹算是取出来了,不过患者失血过多,胸口的伤势尤其严重,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苏安希寒从心起,连背脊都泛着阵阵寒意,这个人太可怕了,表面上温和无害,其实这颗心早就漆黑稀烂。

“医生,我战友……”徐彧站在两人身边,看向医生开口询问。

不,她想想又错了,这个人由始至终就不是个好人,毒王的儿子你还能指望他成为一个好人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医生走出来的那一刹那,邱国文和邓洁就急不可耐的疾步上前,却又同时哑声不敢询问。

还有他所谓的合作伙伴,想必比他还要更加可怕和危险。

手术室的感应门门缓缓而开,所有人都像是说好了似的屏气凝息,目光炯炯。

“那这儿呢?你怎么会知道这儿?”

在场的所有人就像是被同时启动了开关,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却又都不敢往前迈上一步,只能愣怔在原地。

“你不记得那天在方泉的商店外面遇见了我。”Ken微微偏了偏头,故作无辜,“我不小心在你的包里放了个跟踪器。”

终于,又过了漫长的两个多小时,“手术中”三个猩红的字灯,灭了。

苏安希暗自咬了咬唇,松开,沉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问:“你对吴家人做了什么?”

方泉今夜无星亦无月,凄凉而萧索,黑压压的山间只听得见猎猎山风呼啸而至,而整个武警医院却是静谧无声。

“跟你一样,先绑着。”

请你,活下来。

“他们只是老弱妇孺,你……”

我从来没有命令过你做任何事儿,现在我命令你,我这辈子只他妈命令你这么一次。

Ken立手打断,“不不不,苏安希,他们可是徐队长在乎的人,不是那个死警察的家人吗?”

邱东远,你的父亲,你的妻子,你的战友,你的兄弟们都在这儿等你。

苏安希握紧了双手,指甲陷入了手心里,她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徐彧转身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双手紧紧的握着垂在身侧,心中暗自对里面的人说:

冷静下来,结合刚才他们的对话,她似乎反应了过来,随即看向男人,“你就这么绑着我们,你是在等什么?”

“嗯。”邓洁这一声“嗯”仿若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紧紧的抿着唇,越发用力的握紧双手。

照理说,如果他真的要用手上的人质逼徐彧就范的话,不会浪费时间耗在这儿跟她聊天。

徐彧鼻子蓦地一酸,他点了一下头:“是,嫂子,我们都在,会平安无事的。”

所以,很显然警方和军方已经封控了所有的出入关卡,而他肯定是要出境的,走正常渠道是不可能了,那么只有一条路,边境线。

邓洁看都没看徐彧一眼,明明是镇定的语气,却带着快要劈掉的嗓音。

他在等人接应,越过边境线,非法出境。

“徐彧,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苏安希,我都说了人活得太明白不好。”Ken虽是这么说,却露出了赞赏的目光,“哎,所以我才舍不得你,要带你一起走。”

“嫂子。”徐彧嗓音低沉用力,两个再简单的不过的字却让他莫名感觉自己有些闷的透不过气来。

“我不会跟你走的。”苏安希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可是,她的双手紧紧的交握着,指甲陷入了手背的皮肤里。

Ken摇了摇头,眸光里带着阴狠的笃定,“由不得你,徐彧一定得死,而你,我也一定要留在身边。”

徐彧扶着支队长去坐下,一转眸就看到了静静的坐在旁边排椅上的邓洁,白炽灯下她清冷如霜,除了红了的眼眶,整一个面无表情。

白天的方泉市还艳阳高照,夜幕降临之时才会显现出真正的冬季季候,那寒风像最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的割在肌肤上,像是豁开了长长的口子。

支队长闭着眼点点头,随即睁开眼,满目猩红,却强忍似的点点头,“会的,一定会没事儿的。”

徐彧站在靶场上,猎猎的风声吹得他的特战服哗哗作响,他的脚下一地烟头,整个人宛若一座冰山,快速而准确的精度射击。

徐彧反手搭在支队长略显干枯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开口再面对却不再是他们的支队长,而是家属,“邱叔,东远福大命大,一定能熬过这关,您撑住。”

装弹,据枪,瞄准,扣动扳机,弹无虚发。

“手臂一枪,心口……一枪。”支队长抬起手捏住徐彧的肩膀,有些用力,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寻求支柱,手背上的青筋都一一凸显了出来,还在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有很多细节想要说,到最后却是寥寥几句:“不像是普通犯罪分子,逃进山里了,还在追捕。”

不远处,被枪声洗礼的特战队员们你扯扯我,我拍拍你,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去询问一句。

“伤哪儿了?”当时在电话里跟徐彧说中了枪,却没说具体位置。

“夏俊楠,你去。”黄羽推了推夏俊楠,“你脑子好使嘴也快,去问问队长咱们现在咱办?”

支队长鼻腔里有些嗡,语调都沧桑了不少,“进去五个多小时了,不知道。”

夏俊楠还从来没见过老大这幅鬼样子,就算是以前出再严峻危险的任务,队长也是一副将来兵挡水来土掩的淡定样,哪像现在,隔得远远的都让人莫名瘆得慌。

他把行李递给夏俊楠,就直直的往一旁走了过去,神色严肃的看向支队长,连敬礼都忘了,“支队长,指导员他……”

“不敢去。”他摇头,谁去谁就是枪靶子。

徐彧看见夏俊楠迷彩作战服上满是血迹,再一看,张忠衣服上,裤子上也都是,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不少。

“张忠,你去。”夏俊楠用手肘撞撞张忠,“队长平时最器重你,你去。”

靠墙站着的夏俊楠余光瞥见来人,一抬头就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徐彧,红了眼眶。

张忠双手叉腰,也摇头,“不去不去。”

“队长。”

夏俊楠叹口气,“指导员在就好了。”

这样的场面本该人声鼎沸,岂料却是鸦雀无声,抬头看去,“手术中”三个红字异常刺眼。

众人一听也跟着点头,起身叹气,“是啊是啊!”

手术室外不少人,武警常服,迷彩作战服分成几堆,或站着或蹲着。

就在这时,枪声戛然而止,徐彧一边接电话一边往这边跑来,撂下电话,就厉声喊道:“紧急集合。”

进了电梯毫不犹豫的摁了手术室楼层,“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他大步流星的往手术室方向走去。

集结完毕,徐彧立在队员们面前,程副队站在他身边。

而后他又给苏安希报了平安,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武警医院。

徐彧言简意赅的说明情况,交代任务:“疑似犯罪嫌疑人在龙井村一带出入,接上级命令,武警特战队即刻出发,八班留下待命,剩下的队员立即换装备。”

徐彧抵达方泉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一开手机就看到徐来的信息,上机前给徐来打电话估计在上课没接,所以去了个信息说有事回方泉,见不了面了。

“是。”战士们磨刀霍霍,一个比一个精神,立正齐声回应,声震破天。

再后来,她上班的时间到了,也不耽搁,跟莫秉阳说了声,就走了。

雪不知什么时候在这茫茫夜色中优优雅雅的飘落下来,像是为战士们讨一个吉兆,愿他们凯旋而归。

而后,苏安希还是去看了看莫秉阳,跟他说了说他的伤势,因为韩放之前给她的提醒,交谈中她特意观察着莫秉阳的言谈举止,好像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山间路崎岖,风雪灌进了武警吉普车里,饶是如此也让人丝毫没有冷意。

说完,韩放就直接就着后楼梯下楼了,苏安希瞧着他消失的背影,不由得一笑,这个人别看平时吊儿郎当,说话没个把门儿,可是面对他的工作,是真的成熟稳重。

徐彧看了眼后座的喜乐,犬丫头似乎也是战意凛然,昂扬而立。

“得,我懒得跟你说,记住我说的话,走了。”

他没有上缴手机,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龙井村,为什么是龙井村?

“回头我帮你问问。”

打开手机,找到莫秉阳的照片,屏幕上幽幽的亮光打在他肃杀的脸上,一双深谙的眸子对上了屏幕里那双含笑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他心中升腾起一个可能,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呵,我是为人民服务,不是为你一个人。”韩放嗤之以鼻,“再说了,你对象能让我为你服务?”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苏安希的手机发来的视频。

“总之呢,我觉着莫秉阳不是坏人。”苏安希虽这么说,却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莫秉阳的眼神,随即看向韩放,勾唇一笑,“行了,我会起个心眼儿,有什么事儿不还有你韩队在么。”

视频里的房间他很熟悉,里面的陈设和家电都是他帮着操持安置的,慢慢的有人出现在视频里,是吴亮的母亲,吴悠,吴虑还有嫂子,都被绑在了一起,连接处是定时炸弹。

韩放漫不经心的点了一下头:“当时查了确实没问题,普通生意人,不过他牵扯进这个案子,我反倒是觉得有些怀疑不是空穴来风。”

镜头一转,徐彧本是紧锁的眉头更是拧成了结,一双眼瞳紧了又紧。

苏安希一愣,“徐彧让你查过莫秉阳?”

是苏安希,她被单独绑在了一间房子里,四周黑漆漆的,只有一盏灯光打在姑娘的脸上,而她的身上也毫无悬念的绑着定时炸弹,她的嘴被胶带封住,一双眼异常的镇定,却让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似的痛。

“难怪了。”韩放回想起徐彧之前给他来电话的内容,总算是结合上了,“我就说他怎么会知道莫秉阳,还让我查来着,原来是因为你。”

视频到这里结束,他赶紧的把手机拨了过去,电话通了。

“也没多久,就两三个月。”苏安希如实汇报。

不多时,那边就接了起来,带着胜利者的笑意,“喂……”

韩放打量苏安希两秒,开口笑问:“这他妈多久的事儿?”

“莫秉阳。”徐彧尽量平静自己的语气。

苏安希噗嗤一笑:“严格来讲不只是和好了,是又好了。”

“兄弟,你还没猜到我是谁?”那边狂妄的笑了起来。

“彧哥?”韩放显然从苏安希的嘴里听到徐彧俩字不知道有多惊讶,嘴上的烟又被他扯了下来,一字一句的问:“你俩和好了?”

就这声笑,徐彧确定了先前那个不可能的可能,他眉头紧锁,语气却如寒冰一般,“Ken,你是沙肯。”

“你跟徐彧还真是好兄弟,说的话都一样。”苏安希听着韩放这句“防人之心不可无”,就蓦地想起了徐彧之前也这么跟她说过。

“兄弟,开心吗?我没死。”

韩放咬了咬烟,嗤的一声,随即提醒道:“不管是事儿有凑巧还是有意而为,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落个心眼儿,虽然你有点儿缚鸡之力,不过始终揣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思比较稳妥。”

“你的目标是我,放了他们。”

苏安希不由得笑了起来,看向韩放,“我认识莫秉阳很多年了,据我所知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就算他曾经找过博士也有可能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儿,他的会所起火他为了救人烧伤是见义勇为,你也说是怀疑,我想这是事有凑巧吧!”

那边持续笑着,“不不不,既然我能把位置告诉你,说明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不想看到你在乎的人死无全尸的话就得抓紧了,你的时间并不多。”

“一切都在怀疑阶段,查案是要讲证据的。”韩放又把手里的烟往嘴上搁,还是咬着舒服点,“在我们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他是人是鬼的前提下,为保你安全,你得离他远点。”

说完,电话就被无情的挂断,徐彧再打过去,又是关机。

“所以你的意思是博士的失踪是莫秉阳干的?”苏安希只管抓重点。

徐彧把视频发给韩放,没一会儿韩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具体情况我不能跟你说的太明白,总之就是几天前一博士失踪,排查过程中,我们发现这个莫秉阳曾经跟博士有过接触,后来我们放出消息在第一失踪现场找到了疑似嫌疑人的指纹,而他的双手昨晚因为救人居然被火烧伤,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太凑巧了点儿?”

“你知道在哪儿?”韩放问。

韩放一听有点乐,他扯下嘴上的烟卷,瞅了瞅一头雾水的苏安希,干脆上手拽着她进了后楼梯,两人对立而站,说起正事来眉目都透着凌厉劲儿。

“知道,龙井村山上。”徐彧快速回答。

苏安希总觉得韩放这是话里有话,于是直截了当的开口:“有什么话直说,搁我这绕什么圈子,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韩放沉吟了几秒,不由的询问徐彧,“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如果他存心要你找不到,不会犯这么大的错误。”

“你了解他么?”韩放问。

“他的目标是我,韩放,他是我当年当卧底时的兄弟,毒王塔瓦的儿子。”徐彧顿了顿,语调严肃,“他是找我报仇来了。”

“还不错,怎么了?”苏安希不明所以。

“我觉得是陷阱。”

“问点事儿。”韩放叼着烟往电梯口走,偏眼瞧着跟上他的苏安希,反问:“你跟这个莫秉阳很熟?”

韩放按照之前的案件,已经研究过这个假的莫秉阳的人格特点,这个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不可能像一般的暴恐分子一样直接暴露目标位置,犯这种低级错误。

苏安希扯了扯嘴角,又白了他一眼,言归正传的询问:“你怎么在这儿?”

徐彧不是刑侦出身,自然没有韩放想得多,现在他能想到的就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救吴家人和苏安希。

韩放摸出烟盒抖了只烟出来咬着,见苏安希欲开口,开口率先打断她,“没点燃。”

“陷阱算什么,龙潭虎穴我也往里跳。”

男人颔首,打量了一眼苏安希,便目不斜视的抬步离开。

徐彧竟然露出一丝笑意,让身后本是紧张的夏俊楠都傻了眼,他老大是不是紧张嫂子紧张出问题来了?

“是,韩队。”

韩放也低笑一声,“成,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闯。”

韩放偏眸对身边的男人交代:“你先回去。”

夜半三更,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山间的火苗骤然窜起,燃亮了漆黑的夜空,伴随着飘下的雪花融化在半空中,是冰与火的碰撞。

苏安希澄澈的眼眸里淬着笑意,嘴角微微上翘,这是对待老熟人的态度。

而站在远处山尖上的一群人刚好能看见爆炸的地点,被Ken扯在身旁的苏安希终于在这一刻崩溃,失了控的想要挣脱,想要往那火光深处跑去,奈何双手被绑,身上还有定时炸弹,又被紧紧拽着,根本无法动弹。

“你猜。”

“徐彧……徐彧……”她发了狂的嘶吼着。

“苏医生这是上班还是下班?”韩放瞧着苏安希,一张俊颜上不由得勾起了一丝笑容,与先前的沉着冷静格外分明。

Ken笑的更是猖獗,一边笑一边啐了口唾沫,“中国人民武警特战队,不过如此。”

不多时,病房门从里面打开,韩放身边还跟着个男人,一前一后相继走了出来,一抬眼就撞上靠在门边墙上的女人那双大眼睛里。

苏安希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像是失了控的水龙头,她抬眼狠狠的盯着男人,撕裂着嗓子吼:“你杀了我吧,我让你杀了我。”

心里琢磨不明白个所以然,又不好直接进去,索性在外面等着,一会儿逮着韩放问一问。

Ken帮苏安希擦了擦眼泪,一双冷眼却突然浸着一丝心疼的色彩,“苏安希,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不过回头一想又觉得有些奇怪,这会所起火怎么会惊动了他们刑侦大队的队长亲自跑这一趟?

“老板,那几个人怎么办?”一个男人走过来询问。

她没进去,也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估摸着是在做笔录。

“做掉。”

苏安希眼瞳一顿,居然是韩放。

Ken语气毫无起伏的吐出这两个字,就像是在说此时的天气似的缺少温度。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看去,站在床尾双手插兜的男人有一副完美的侧颜杀,眼睛淡淡然然的看着前方,应该是病床上的莫秉阳。

“别杀他们。”苏安希一听赶紧看向Ken,泪眼模糊的求他:“算我求你,别杀他们。”

出了电梯,人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对话的声音,侧耳倾听,这声音倒是有些耳熟。

Ken思索了两秒,随即点点头,“不杀他们也行,你乖乖的跟我走。”

武警总院急诊大楼依然人头攒动,络绎不绝,苏安希还没到接班的时间,于是便掉了个方向打算去住院部看看莫秉阳。

“好。”

苏安希锁定手机屏幕,顺势把手机装进包里,去玄关换鞋出门了。

苏安希像是失去了三魂七魄,但是仅剩的一丝残念告诉她,她一定要跟他走,因为他要为徐彧报仇,为那些被设计而葬身火海的战士们报仇。

【徐彧:好】

“把那个小的带上当人质,其他的绑树上。”Ken指使手下,而后淡然一笑,“是生是死,看他们的造化。”

许是在等她的回复,须臾片刻,手机信息声就又响了起来,她点开一看,勾唇一笑。

说完,他拽着苏安希往一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告诉她:“再看一眼你热爱这片祖国河山,因为你没机会回来了。”

苏安希收到徐彧已上飞机的消息时,她正好捯饬好了自己准备出门去上班,她秀气的指腹在屏幕上快速输入:到了方泉给我报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