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恋爱是病态,是变态啊!我光是想象就想吐,算我求求你了。我的好儿子,跟她好聚好散吧。”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词汇,只能说:“这只是爱称,妈,你相信我好不好?千川是个好女孩儿,她跟我在一起绝对不是唯利是图!”
景荀之头脑发胀,他不停地摁下太阳穴,“妈,您别说了……”
“儿子,本来我不想管。下雨声音太大,把我吵醒了。夜里冷,我去她卧室,想看看她有没有踢被子。结果床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我想了想不放心还是过来看一眼。”楚沛玲神情复杂,痛苦难以接受的说:“她喊你‘爸爸’,你快醒醒!儿子,你们真的不适合。你们不是情侣关系,她不过是把缺失的母爱父爱一并都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罢了!”
这些话,完全否定了她的存在。
她心脏乱跳,就想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她极度后悔,不应该大半夜偷偷摸摸跑过来,害他又要跟母亲顶撞。
许千川来到他们面前,声音哽咽的说话。但嘴角依旧故作坚强的上扬,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红红的眼眶里充盈着晶莹剔透的凉泪,她咬住下唇,告诫自己不可以哭。
她刚要下床,景荀之伸手挡住她:“我去吧。”
“伯母,对不起,让你心烦。”
楚沛玲等不及,站在门口喊了一声:“许千川,快点给我过来!”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要真的知道对不起,就离开我儿子!”
他们衣衫整齐,正大光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简简单单的拥抱在一起罢了。
景荀之怒火横生,压低声音说:“妈,你为什么跟她处处作对?你都已经答应要好好培养她,为什么又嫌弃她!”
可是他们需要收拾什么?
“你们不要吵了,对不起,我……我还是离开吧!”
就像尖刺骤然从他怀中生出一样,许千川立刻离开。然而为时已晚,楚沛玲指着两个人让他们收拾好出来。
“我才说几句话啊,这就承受不住了!”楚沛玲火上浇油。
她气呼呼的望着两个人躺在床上拥抱的画面,觉得自己脑壳子都快要炸掉了。
她跑的太快,几乎只是一瞬间,她就已经下楼站。坐在玄关处换鞋子,没有半点犹豫。外面猛地电闪雷鸣,声音巨响。
楚沛玲伸手打开电灯,卧室内恍如白昼。
景荀之追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这么晚,下着雨你要去哪里?!”
啪嗒!——
她摇摇头,不敢看他。眼泪早已一滴两滴三滴的往下掉,她擦掉湿润的泪花。甩开他的大手,穿着睡衣冲进雨中。
他眼底充满宠溺,大手抚上她黑如泼墨的长发。
他即刻套外套,楚沛玲站在二楼命令道:“不许去!”
他周围散发着蔷薇花香,大概是刚换的沐浴乳味道,闻着令人舒心。她在他怀中蹭蹭,说:“荀之爸爸,你身上好香啊……”
他愣一下,但义无反顾的打开雨伞跑出去。
她立刻像欢脱的小动物,扑进他的怀中。
凌晨,还下着阵雨,她究竟要去哪里?
他合上书,坐到床角拍拍床被说:“过来。”
他启动车子,沿途找她。天黑的几乎看不清路,他开着远光灯,生怕遗落马路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他见她楚楚可怜的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门口,似乎在寻求他的同意。
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屋子,她深吸一口气,任凭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没想到,深夜十二点,他还没有睡,正坐在床头看书。他很喜欢看书,家里书房三面墙都是满满当当的书。什么类型都有,她想看什么几乎不需要去市图书馆。只要在他的书架上随便找找,就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书。
被月光照耀的雨帘,折射出好看的光芒。她却觉得一点都不美,很凄凉。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抱着自己的枕头打开景荀之卧室的门。
——要真的知道对不起,就离开我儿子!
这夜,春雨淅淅沥沥的下,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离开景荀之……离开他……
自从楚沛玲出现之后,她就一直在自己卧室睡觉。偶尔会做噩梦,就是因为身边没有他,她不能安心。他们不能抱在一起睡觉,他们之间情侣的互动越来越少。全被楚沛玲牵绊住,这让她越发焦躁。
她彷若失去全世界,心脏仿佛被掏空,她双手攥住自己的脖颈。强迫自己呼吸,可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这样的负能量油然而生,差劲的情绪就像一团黑雾慢慢从内而外散发出来。
跟他分手,意识里只是想想,身体就如此受不了。
她就像一直被照顾着,是这个家可有可无的存在,是多余的。
她跪在雨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每次他都告诉母亲,是她年纪太小。所以不管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可以被原谅。但就是因为年纪小,他们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她多么想跟他并肩,跟他站在同一条起点上,告诉楚沛玲他能做好的事情她同样可以做好。
她不能没有他,他就是自己的半条命,没有他就像鱼儿失去大海,向日葵失去阳光。
此时此刻,她有种想要扑进他怀中的冲动。碍于楚沛玲还在那边,她不敢动。
她伸出手,努力想要抓住什么。眼前恍恍惚惚,刺眼的光在自己面前闪过。
景荀之温暖的手指将她零碎的发丝别到耳后,弯腰望着她说:“别心烦,去洗洗手,晚餐马上就要好了。我妈是担心你,为了你好。你看,还不是每天都等你回家一起吃晚餐。她以往可都是下午六点多就要吃饭的呢。好啦,我的宝贝。”
景荀之握住她的手,跟着病床一并奔跑。
楚沛玲说完,去客厅看电视剧,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高烧和轻微哮喘,问题不是很大。这是医药费的单子,请去那边结账。”大夫递给他一张白色的纸条,说道。
“哎呦,她有时间出去玩就没有时间帮我做饭。你次次都说她年纪小,我像她这么大点年纪的时候都跟你爸爸订婚了!”楚沛玲抓住她回家晚这事,开启极度讨厌模式:“再说,一个小女孩回家这么晚。还是在我的眼皮低下,这像话吗?现在社会多乱啊,万一她被拐走怎么办?一点意识都没有!也不知道她平时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多晚才回家!以后,这个家的门禁就是八点,她要是超过时间没有回来,可别怪我把她关在外面!”
景荀之点点头,刚转身就见自己母亲从电梯里跑出来。
景荀之打量她一下,说:“妈,千川还小,贪玩正常。她平时学习那么累,稍微放松一下没关系。”
“她怎么样了?”
“你还问我怎么,她去哪里鬼混了,你知道吗?”
“您非要逼死她是吗!”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在空旷的医院走廊中格外清晰。
许千川像犯了滔天大罪似的低着头道歉:“对不起……”
楚沛玲懊悔道:“我怎么知道她身体这么弱,只是觉得她应该淋浴冷静冷静,好好考虑考虑你们在一起的将来——”
楚沛玲见自己儿子下楼了,立刻朝他走去,不再堵门口。
“没有她,我会死。”他威胁道:“您若执意让她离开我,那我只好放弃生命。”
“妈,怎么了?”
这句话,倘若放在十几岁的孩子身上,大人们都会微笑而过当做笑话。但他早已成年且成熟,他二十七岁,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正在卧室换衣服的景荀之听见门口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连忙提上裤子下楼。
望着母亲目瞪口呆的表情,他侧身而过,前去缴纳医药费。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大概是抱着篮球弄上的脏土。
楚沛玲步伐缓缓,走进许千川的病房。
“晚自习?我看你是出去玩了吧!瞧瞧你的手和衣服,那么脏。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你真当我是没有智商的人吗?你晚自习,荀之能不开车去接你?”楚沛玲指着她的衣服上的灰尘说道。
她正在熟睡,嘴唇干涩,面色惨白。紧紧闭着双目,细长的眼睫毛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她揪着衣服下摆,迫不得已撒谎道:“晚自习。”
她不说话,不动的样子反倒让楚沛玲看了没有那么讨厌了。
“这么晚才回家,你去哪里了?”责问的语气,呵斥的态度。
门口传来景荀之的脚步声,楚沛玲站在病床前跟他说:“不是我固执,这小女孩对你的喜欢太极端。她动不动几让你操碎心,我看得出来你已经很累了。你供她念书,还要再四年之久,等她大学毕业说不定就喜欢上别人了。我是为你担心这个,你说说,你究竟有什么魅力吸引她?单单只是因为长得帅,有钱吗?大学这种年轻的英年才俊太多了,孩子……我……”
楚沛玲给她打开门,双手抱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八点左右。她不满的望着她,四周气氛逐渐凝固,许千川刚想抬脚埋进家门,被她伸手挡住。
他看到母亲头上的几根白头发,思绪逐渐冷静下来。
许千川回到家门口,对着手机屏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她顺好有些乱的头发,敲门。
“我知道,若那个时候真的到来,我会放手。”
宣若苦涩一笑,两个人坐上不同的地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