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几秒后,又摇摇头。黑澈的眸子里头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摇动着,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握成拳,紧紧抓着床单,捏的越来越近。表情也越来越难堪,最后,她低下头,不愿让他们看到自己现在这幅糟糕的表情。
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司马光尘心疼,双手握住她的胳膊,认真的问道:“千川,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我什么,好么?”
她表情努力表现的镇定冷静,嘴角抽搐着,很难接受这样的事情。
她抬起脸,眼含泪光的看着他。
万颜摇摇头,“医生去吃晚餐了。”
他还是第一次没有自称是本少爷,可想而知,他现在的表情有多么认真。
“怀孕?”她不太懂,手里把玩着验孕棒,不敢置信的问:“万颜,医生去哪儿了?他肯定误诊了吧,我是不会怀孕的啦。”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问道:“你多久没来月事了?”
结果,她竟是带给他如此大的惊喜。
她一把推开他,脸颊燃起一丝害羞的红晕。“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他又何尝不难受呢,到现在他还没有死心。跟她读同一所大学,照顾她,渴望她多看自己一眼。
“听我说,我问你的这些问题非常重要。你好好回答我,千川。”
“这是验孕棒,医生说你怀孕了,但为了确认还需要让你重新检测一遍。”万颜面不改色的说,他眼底平静如湖面。什么情绪都察觉不出来,实则内心早已凌乱不堪。
她硬着头皮说:“一个半月了吧。”
司马光尘闻言,松开她,看向她手中的东西。埋怨万颜:“你怎么这么直接的就告诉她了啊!”
他的手指略微僵硬了一下,距离她和那个老男人分开也有一个多月了。眼看就要到十一月初了,他们已经将近一个半月没有见面了吧。
许千川结果那根奇形怪状的棒子,问:“万颜,这是什么呀?”
“你最近有没有感到身体很累,提不起精神,吃什么东西都反胃?”
万颜在一旁轻咳一声,将放在桌子上的验孕棒递给她。
“嗯,想睡觉。”她视线看向别处,着实不喜欢这样一问一答的聊天方式。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望着窗户外黑的彻底的天边。只觉得自己浑身乏力,就像被妖精吸取了元气。没有原来那么精神,做什么动作都抬不起劲来。很慵懒,整个人只想睡觉。大脑无法思考转动,像生锈似的。
万颜着实有些看不下去,觉得再问下去也是徒劳。
这样做,只会让他产生错觉,让他以为自己还对他有好感。
“最后一个问题。”司马光尘深吸一口气,说:“你们上次做……做的时候,有没有安全措施?”
想要伸手拍拍这个男生的后背,可是手却停在半空中再也没有勇气触碰对方。她不能这样做,虽然他在颤抖,他在哀怨,她也不能这样安慰他。
“什么事安全措施?”她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问道。
她眼底彷若流淌着一条幽深的河流,掩盖了星辰般的光芒。
许千川转念一想,大概明白了他的种种问题。叹气道:“你不用问了,我知道了。”
“傻丫头!”他也不顾身旁还有别人,直接摁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抱进怀中:“傻子,光知道让本少爷担心!”
她努力回想景荀之住在X市那几天,他们第一次做是临近黄昏的时候,房间内光线昏暗,但她知道他没有采取安全措施。
他怀疑刚才自己幻听,睡意朦胧的打了个哈欠,才彻底看清原来她醒了。
再后来,他们去动物园、游乐园玩,那几天晚上也有做过那么几次。
“好啊,那你继续睡,我可要一个人出去吃饭了。”她笑道,揉着扁扁的肚子,大概是饿醒的,一整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但之后的几次都是深夜,她根本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荀之爸爸到底有没有做过安全措施……
司马光尘揉揉眼睛,呢喃道:“干嘛打扰本少爷睡觉……”
怎么会中彩几率这么高?
“你们也真是够有默契的,连睡觉的姿势都一样呢。”她打趣道。
她压根没想过,真的会怀孕。
她莞尔一笑,轻轻拍醒他们。
在司马光尘和万颜目光灼灼的视线下,她耸耸肩,说:“上个月,荀之爸爸来看我的时候。我们做过,他好像没有带套。”
她看到身侧两旁趴着两个男孩,一个是司马光尘一个是万颜。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时候来看她的,更不知道他们在这边守了多久。
司马光尘一怒之下差点把窗帘扯下来:“这个渣男!”
傍晚七点左右,许千川才慢慢睁开眼睛,恢复了体力。
“不许你这样说他,他才不是渣男!”许千川揪着床单,纠正道。
无意识的几句话,让司马光尘心里苦涩不堪。
“你这个傻子,不带套就是不知道珍惜你,你究竟懂不懂啊!”他朝她大吼。
她说:“你……你来啦,你来看我啦……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声音极大,令万颜都为之一震。
他的手掌静静搭上她的肩头,温暖的温度,让她在梦中忽然有了一种心安。她以为是景荀之,便伸出瘦小的胳膊,抓住他的手。就想抓住救命稻草,更像在黑暗中好不容易抓到了阳光一样。
她能懂什么呢,此生也不愿对男女之情懂得太多。懂得越多,就代表她谈过很多段感情。
就在这时,躺在病床上的许千川痴痴地说了几句模糊的梦话。
她宁愿在自己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懂。她愿意这辈子,只有景荀之这一个男人。
司马光尘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应,电话中响起机械女音,他差点一气之下把手机扔飞。
怀孕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肚子里多了个小人儿么。她虽然连自己都照料不好,但是这不代表她就不能把孩子照顾不周嘛。
短短三十秒的铃声,每一秒都宛若度日如年。
她摸摸自己的小腹,平摊,什么都看不出来。意想不到,这里面会有一个小生命。
他不听劝阻,凭借印象想起老男人似乎姓景,在万颜的手机中找到‘景先生’三个字,拨了过去。
“你就别骂我了,再说这是我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啦。你们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去测测这个验孕棒。”
万颜点点头,“司马,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外人还是不要搀和了。”
离开时,许千川不敢直视司马光尘的脸,她怕他看到他心痛道痛彻心扉的表情。
他见状,一把夺过手机,呲牙问:“把手机给本少爷!是不是要给那个老男人打电话!”
她蹲在厕所中,不敢出去。
万颜颤抖着双手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犹豫不决的又装回去。
望着手中两道杠的验孕棒,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景荀之这件事情。
他的脑子好乱,丝丝缕缕就像破了的羽绒服,鹅毛乱飞,无法集中无法修复。这样的思绪,抓不住理还乱。恍惚间觉得这不是明亮整洁的医务室,仿佛置身在满是图钉的废墟。动一下,浑身疼痛。到处都是尖刺,又痛又乱。他必须摆脱这样的心境,却找不到出口在哪。
她只有十八岁,怀孕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想装傻,他曾说过,跟他在一起。她只需要做梦,而他负责为她筑梦。
“该死!”
她习惯了享受开心,幸福的瞬间。从来不会考虑到事态最糟糕的一面,因为每次遇上麻烦的事情,他都会在她身边帮忙解决掉。
司马光尘听后一拳头砸在一旁的窗台上,力度大的差点把一盆小花震下来。
她根本不需要操心,不需要费尽心思的去思考应该怎么办。
医生也朝他摊开手,无可奈何的说:“我在这个位置上坐了有七八年了,整日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看病。我会弄错吗?你不信的话,买我一条验孕棒,等她醒了让她自己检验一下呗。”
怎么办……
万颜摊开双手,想继续说什么最终发现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旁人又怎么可能会相信。
该怎么办……
“医生,你确定吗?是不是误诊什么的,千川她……她怎么可能怀孕呢……”
她第一次感到好无助,好彷徨。
司马光尘看向正在熟睡的许千川,重新调整呼吸,嗓音中隐隐夹杂着温怒不稳。莫名的凌乱和不安在他心中涌动着,他焦躁的揉乱发丝。
不知不觉,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景荀之紧紧握在了手中。
这件事,仿佛一块重重的石头,沉沉压在他们心上,搬不动砸不裂。
如果荀之爸爸让她打掉这个孩子怎么办?
万颜愣怔的站在一旁,大脑卡壳状态。
她只有十八岁,学校一定不允许她怀孕上课。日后肚子慢慢大起来,她在学校一定会变成笑柄。
“哦,原来只是身子虚弱。”司马光尘似懂非懂的放开医生的衣领,想了想,好像哪里不对劲。又立刻逼近医生,一把抓住对方的领带,大叫:“……什么!怀孕!”
他们的感情那样认真,那样情深意浓,她坚决不让他们的感情变成别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医生战战兢兢的说:“她没事儿,只是怀孕了,身子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