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抱进客房,景荀之小心翼翼的替她盖上被子。却还是不小心将她弄醒了,他歉意的蹲到床边。
明天一早,他就带着许千川重新去买睡衣!
“荀之爸爸,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晚安?”
景荀之在心里问候了谢轩乔祖宗十八代,当时让谢轩乔去买日用品,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那个家伙一定以为帮安容雪买,所以才会选择这么迷人的睡衣。
“晚安,愿你有个好梦。”他揉着许千川柔滑的发丝。
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感到浑身血液开始叫嚣着沸腾起来。
“不对,不是这句。”
吊带睡裙实在太调皮,带子半拉拢的挂在许千川的香肩上。凹凸分明的锁骨引人遐想,还有那对还未成熟的小土丘在丝质睡裙下十分诱色可餐。
“哪句?”
景荀之起身,把瘦骨嶙峋的小身子抱起来。
她缩缩脖子,故意闹别扭:“你如果想不起来,我就不睡了。”
这才是正确健康的睡眠姿势,他嘴角划过一抹温柔的弧度,随即消失。忽然觉得不对劲,他不能让她今晚睡在这儿。
“我想不起来了,可不可以提醒一下?”
她像八爪章鱼一样趴在床上,景荀之实在是看不下去,大手一掰,将她整个身体翻了过来。
“荀之爸爸……”她滚圆的大眼睛,闪烁着灿烂的光辉。许千川声音小小的说:“晚安,我爱你。”
收留一个悲惨遭遇的孩子,总得需要一些时间去调整,磨合。
“晚安,我也爱你。”他低沉的嗓音,就像森淋中的大提琴声,浑厚且动听。
他明白,她现在矛盾的心情。现在,眼睛闭着,显得有些平易近人了。更……可爱了。
太阳的光芒渐渐明亮,许千川在学校门口碰见瑾年。刚想抬手打招呼,结果对方却对她视而不见。
许千川有时候看别人的眼神总是带着空洞和不信任,大概是因为先前被世界所抛弃产生的患得患失。
她有点生气,快步追上去,一只手抓住瑾年的肩膀。质问道:“喂!你把我当空气?”
她安静的睡颜,倒是少了几分平日中的锐气。
瑾年低着头,刘海当着双眼,看不清表情。她甩掉许千川的手,继续闷声埋头朝前走。
他将台灯拧亮,才发现这小妮子原来还没回自己卧室。
她不依不挠立刻追上去,“什么意思?”
她心满意足的趴在他床上看漫画书,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等他加班结束,合上电脑,大脑早已处于当机状态。浑浑噩噩的刚躺下,就觉得身旁有硬物。
瑾年猛地抬起头,红红的双目泛着隐隐的血丝,大约是一整夜没有合眼。
一来二去,米粥喝的还剩下半点,景荀之灌进肚子整整四碗。
许千川顿住,手停在半空中。
许千川立刻喜笑颜开,横扫乌云密布的表情。屁颠屁颠的举着空碗下楼,立刻给他盛满。
两个人短暂的对视,瑾年说:“我……我有点不舒服,早、早安,再见!”
他嘴角抽了抽,看着她一副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再来一碗!”
直到瑾年消失在教学楼,她还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她可是下了好大功夫,查阅数不尽的资料才掌握诀窍,才知道怎样做口感最好。为什么景荀之就是不理解呢?既然好喝,为什么不再问她要?
怎么回事?
“那你为什么不多喝一点?”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许千川下意识哆嗦,皱眉转头。一只手搭在肩膀上,一根手指刚好戳到她转头来的脸颊。
他立刻摇摇头,称赞道:“好喝,真的很好喝!”
万颜嬉笑着往她怀中塞了一瓶纯牛奶,“早啊,千川!”
她脸色沉了沉,有点失落的坐回去。“好吧,一定是不好喝。”
她盯着手中的牛奶,“你这是干什么?”
景荀之立刻拉住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变化多端。“不!——我是说,不用了,我吃饱了。”
“给你喝,女孩子要多喝牛奶才会跟上营养啊!”
许千川摸摸后脑勺,问:“还要吗?”说着就要站起来下楼去盛。
她把牛奶还给万颜,摇头:“我不要。”
那一瞬间,景荀之只觉得自己由内而外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似乎要冲出嗓子,他强忍着咽口水。微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僵硬无比宛如黑锅一般的脸。
“我给你,你就拿着。”
“噗——!”
“瑾年好像哭了。”她垂头丧气的说,强硬把牛奶塞到万颜的书包一侧。
“说壮阳补肾,壮阳补肾是个什么东西啊?”她歪着小脑袋,好奇心重重的问。
万颜疑惑的问:“为什么?她怎么了?”
“说什么?”景荀之微笑着。
瑾年是喜欢万颜的吧,不然也不会在万颜上课偷画她画像的时候难过。那天她把万颜叫去操场,瑾年一定是看见了。
“滋补养身的粥,导购员小姐好像还说……”她顿了顿。
是不是瑾年现在已经误会;他们两个交往了?
景荀之优雅的擦擦嘴角,笑道:“味道不错,不过就是成分有点奇怪,这是什么粥?”
许千川越想越不对劲,二话不说,大步流星的朝教学楼跑。万颜追在她身后,俩人一前一后到了教室,就见瑾年正在和李锤掐架。
她递给他勺子,然后就坐在他的对面,静静望着他把整整一大碗吞进肚子。
一堆人围在一起瞎起哄,瑾年抓着李锤的衣领,李锤也不是省油的灯,两只手掰着她的胳膊。
他喜出望外,立刻掐掉抽到一半的烟,“快让我尝尝。”
许千川见状,刚想上前去帮忙,被万颜伸手拦住。
很快,许千川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回来了。
李锤嘹亮的声音说道:“我亲眼看到昨天二十块跟万颜在操场做坏事,你狡辩什么啊你!”
他坐到办公椅上,点烟,动作熟练。小火苗突突跳跃在黑夜里,随后,一阵薄雾消散在空气中。
瑾年大声说:“胡说!万颜不喜欢许千川,她配不上万颜!”
“嗯。”她淡淡的眼神,叫人捉摸不透。
万颜看向许千川,她觉得心被凿出一个大洞,不断有风乱挂进来,乱糟糟的,无比寒冷。
“你煮的粥?”
“我亲眼所见,还有假?二十块是什么人啊,只要是个男的她就想招惹!”
“进来好一阵子了,没想到荀之爸爸根本没有发现我。”许千川动了动麻木的大腿,把始终端着的粥放到他电脑旁边。想了想又端起来,“好像有点冷掉了,我再去热热。”
许千川气的发抖,浑身禁不住打颤。死死咬住嘴唇,极力控制着内心快要迸射而出的火焰。
景荀之叹了口气,捏着眉间,转身。身子一顿,他瞪大眼睛,惊奇的说:“你怎么时候进来的?”
万颜上前劝架,李锤才善罢甘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出教室,第一节课上到一半才回来。
明明告诉过她,她更重要,为什么不说?
那一上午,许千川跟瑾年一句话也没有说。
其实有时候,她睡不着,景荀之怕她再次做噩梦就来她的房间陪她入睡。但是每次只有晚安二字,后边那三个字,他从来不说。
那一下午,许千川没有看瑾年一眼。
晚安,我爱你。
直到下午放学,她才作罢,想着两个人同桌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搞僵关系并不好,于是好声好气的趁瑾年收拾书包的时候说:“瑾年,在你心里怎样看我?”
他对电话柔声细语的说最后一句话:“晚安,我爱你。”
瑾年一个哆嗦,说:“你……很好。”
景荀之并未察觉到身后的不速之客,他依然在讲电话。聊了很多日常,许千川就一直站着,也不出声打断他。不知过去多久,她的双腿几近麻木。
“那你相不相信他们口中的我?我只值二十块,是个男的就贴呼,我现在被成年男人包养。你信吗?”
她盯着他的背,想起两个人第一次相遇。也是这样一个没有星空的夜,她浑身是血的求他救救自己,当时太唐突,太慌忙,她忘记了他看自己表情。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很惊讶很恐惧。她坐进他的车里,当时也像现在如此,她静静地望着充满安全感宽厚的背。
“不信。”瑾年摇摇头。
他一只手抄在浴衣口袋里,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漂泊在空气中,令人舒心的味道。
“我是你的朋友吗?”
许千川端着米粥悄声而来,站在他的背后并没出声。
瑾年不敢看她的眼睛,这一次,她选择沉默。
他笔直的身子立在窗前,月光如水洒在高大的肩膀上,宛如镶嵌了一层银边。
许千川拖着腮,冷笑。就知道,友谊总是轻易破碎,亲情她都不曾拥有,更不要说其他。
“最近天气变冷,注意身体,多穿点衣服。”景荀之举着电话嘘寒问暖,不用猜也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是安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