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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花田篇

“吹牛才艺啊。”

“什么艺?”

游子曰笑:“我以为你要说写色情小说呢。”

“艺高人胆大嘛。”

花田不满:“那是言情小说,我说你对言情小说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你现在厉害了,一个女孩独自骑摩托上路,还走那么远。”

那晚两人坐在星空下聊了一夜,夜丰颂的夜晚安静得出奇,再怎么仔细听都只有风的声音。直到天际泛鱼肚白,连绵的山峰弥漫开白雾,游子曰看着花田:“你有些变了。”

游子曰给她处理伤口,拿着镊子和消毒水,轻轻帮她挑出碎石。从始至终,花田咬牙没吭一声。

“变哪儿了,话多了是吧,一整晚都是我在说。”

大叔们没有动,旅店哥哥去了里面喊了一个人出来,花田一看是许久未见的熟人,激动万分:“游老板!”

游子曰听她的游记确实很有趣,她讲述的方式独特幽默,但就是这种幽默感让他感觉陌生。

所幸骑了半个多小时到了边境小城Mae Hong Son(夜丰颂),旅店的一个哥哥看她受伤说要带她去包扎,然后就去了开放式酒吧,花田有些蒙了,酒吧里都是五大三粗的大叔们。

“或许吧。”他喃喃道。

她就在那个时候哭了,哭泣也是发泄情绪的一种方法,至少流泪让她的脑袋变得稍微清醒,遇到树木稀疏处还抬头看星空,风中也满是草木花香,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花田问:“你后面去哪儿?”

不出意外地,她连人带车摔倒了,大腿被石子擦破皮,还有很多小石子嵌在肉里。那时候天色已晚,车灯微弱,她忍着痛继续骑上摩托穿越山路,不敢骑快却又害怕黑暗想走得快些。

游子曰告诉她自己刚从澳洲过来,朋友介绍泰北有几家不错的农场,便来看看。刚结束行程就遇到了花田。

花田胆子也是越来越大,在泰国北部山区第一次骑摩托,走的是清迈到拜县的路线,泰北的山路崎岖弯道还特别多,两百多公里她就骑了8个小时。

“我在等朋友消息,可能还要回趟澳洲,看看一些动物能不能在自己的农场养。”

所以花田特别喜欢尼泊尔,有想留在那儿的冲动。原来旅行会改变很多事情,脚下走的每一步都会促使人本质的变动,因为你逐渐发现,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花田羡慕:“我可想去澳洲了,边打工边旅行。”

她在这莽莽大山,看到了无欲无求的幸福和生活的艰辛,她对自然由衷敬畏,也对勇者致意。到泰国的时候,开始对食物和水源都格外珍惜。

“就你这英文水平算了吧,在澳洲顶多给人家农场铲铲马粪摘摘果子,正经的服务场所你去不了。”

之前在尼泊尔徒步ABC的第二天,花田住的旅店对岸能看到世界第十高峰,海拔8090米的安纳普尔纳峰(Annapurna),还有幸遇到日照金山,即使冻得流鼻涕依然兴致勃勃。附近山上村落的东西很贵,都是当地背夫从山下一点点背上来,背篓的负重带子都挂在额头,举步维艰,但遇到路人的时候还是会微微笑着说一声:“Namaste(你好)!”

“我也是上过雅思的好不好?”花田经不起打击,开口秀了一长串英文口语。

花田是在尼泊尔收到游子曰的微信的,当时她正徒步游ABC(Annapurna Base Camp),游子曰问她在哪儿,因为手机信号不好,消息始终发不出去。等徒步旅行结束,她转机去了泰国,才回复说到了泰国。

游子曰被逗笑了,花田又问他:“你怎么不办完事再来泰国?来回折腾多麻烦。”

听到爸爸跟自己一样都叫他那个绰号,她就忍不住笑:“算了吧,人家游老板才没空跟我们这种人废话。”

“我高兴。”

花田一开始在国内当背包客,换季的时候会回趟家里待两天,然后继续出发。也很不巧,回去的两次游子曰都不在,听说他出国考察了。爸爸在饭桌上还说:“没事你跟人家游老板多聊聊,这个农场现在有二十几个工人呢。”

“嘁……”

游子曰也没有跟她发过一次微信。

花田在魔都市区租了房子,她要暂且回去过一段安稳的日子,说是两个闺蜜想她想得不行。但游子曰知道,那只是她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他去旅店拿早餐回来的时候,看见花田翻着手机,肩膀轻微颤抖。

待她乘坐的火车开动的时候,她看到了沿着月台奔跑的游子曰,他面露急色,想要追赶火车,很快他就被工作人员拦住了。花田靠在窗玻璃旁挥手道了再见,青梅竹马,没人怼你的日子,好好过吧。

手机上,是她和那个男生的亲密合照。

花田回家的时候给爸妈做了思想工作,父母并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觉得花田年龄还小,可以先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去游子曰家告别,叔叔说游子曰出差去了。

花田从来没有吃过棉花糖,爸爸说那是棉花做的,不健康。有个男孩逃课溜去公园买了棉花糖,托了两个男同学送到女生宿舍楼下。

其实支教那半年是她最怀念的时光,即使也要备课、加班、干活,但是内心很满足,让她十分舒坦。当久违的感觉回来,花田终是下了一个决心,世界这么美好,她要亲自去看看。

当时花田在宿舍看电影,没听见楼下有人喊她,还把窗帘拉上了。最后等到认识花田的女生才上去把人叫下来,原本蓬松的棉花糖变成了一个干瘪的“粉色气球”。其中一个男同学十分生气:“谁那么缺德,还把你们宿舍窗帘拉上了。” 

“我讲述的是事实,那些孩子够可怜了,该有的权益凭什么要剥夺?封我文章没用,我还会再写的。”

送棉花糖的男孩就这样走进花田的心里,那个时候,他们都很简单,因为是喜欢便喜欢,因为是爱便去爱。可后来为什么变了,她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那两天花田的电话被记者、相关事业机构快打爆了,各种明里暗里地示意,花田都不为所动,后来文章被封了。

她固执地认为,一定有办法让两人回到从前,想起初衷。

支教结束后,花田写了长长的一篇关于支教村的事情,她将自己亲身的经历和当地政府对教育管理出现的纰漏都写了出来,投给了一个公益的公众号,后来这篇文章被名号转发,关注量极大,得到政府的重视。

花田多次撇下尊严,一次又一次、想尽办法靠近他,企图能挽回那段感情。而每一次颜面尽失的时候,都只有山竹在身边。

花田在北方的一个村子支教,学校里几乎都是留守儿童,花田本来是陪同学去的,后来听说语文和体育老师始终没到岗,她就自愿留下了。

山竹早就看不下去说:“你还不明白吗?人心一旦变了,先舍弃的就是‘当初’两个字。你再怎么苦苦纠缠都没用,反而你这个样子让他生厌。”

游子曰明白,她还没有放下那段感情,这些日子虽然人在工作,但她的眸中没有光彩,偶尔扬起涟漪也是在发呆的时候。花田离家后,游子曰就只能在微信圈了解她的动态了,走之前跟他说去个两三天,这一去就是半年。

和小迷糊、小H聚餐,小迷糊因为山竹是弟弟没办法多说什么,小H开始劝说珍惜眼前人,后来花田火了:“你先管好自己吧。”

“嗯……”她低头踢着泥土,散漫地答,“没事,就走走。”

小H郁闷:“我又怎么了我?”

“去北方干什么?”

“你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了,不要管我。”

花田连吃了几天西红柿,又过了一周她跟游子曰说:“我不想干了,我跟同学要去趟北方。”

“那你后悔的时候可别找我们哭!”

“我的嘴唇对西红柿过敏。”但是自己又想吃。

“后悔死了都不找你们!”

花田到游子曰农场上班的前两天还正经工作,第三天的时候游子曰看到她坐在地头张大嘴巴吃西红柿,于是问:“你为什么这样吃?”

花田负气离去,那是她们三人帮第一次争吵。

“不客气的,叔叔。”

小迷糊劝说:“算了,她已经够伤心的了。”

“那是当然了,她太小心眼了,叔叔先谢谢你啊。”

“山竹就不伤心吗?一个连喜欢自己的人都要去伤害,还谈什么喜欢别人?”

“只是跟花田说的时候不能提起我,不然她又该生气了。”

小迷糊说:“这又是什么道理,难道说有人因自己喜欢别人而受伤,她就不能去爱了吗?”

“哎呀这……这真是。”花田爸爸喜上眉梢,心想家中的傻闺女可有福气了,幸好自己以前对游子曰也颇为疼爱。

小H叹气:“我只是替山竹惋惜,替花田心疼罢了。”

听花田爸爸诉说了一番,游子曰也明白他的来意,便说:“她要是没事,就让她来我农场吧,正好有一批西红柿要收。工钱按天结算。”

花田回到住处,门口放着一个大纸箱,是游子曰的农场寄来的。

“你就是比我们家花田有出息,毕业才一年就搞了那么大的农场,你爸爸逢人就夸。得让花田跟你多学学,现在她天天除了吃就是睡,也不说找个工作先干干……”

花田抱回房子,把东西慢慢放进冰箱,随后她扑倒在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直到哭到累了才睡着。第二天迟到老板说要扣工资,花田直接把工作证摔在桌子上:“扣吧,老子不干了。”

花田的这段感情维持到毕业就结束了,暑假她将自己闷在家里吃了饭就睡觉。花田爸爸在地里遇到游子曰的时候先问了他的农场效益,才谈到女儿的事情。

当天她就收拾包,第二天上了前往西藏的火车。

游子曰还在择菜:“活该。”

爱情的苦果,花田算是尝得深了,旁人可能无法理解,既然是渣男帅气离开就行了,没错,渣男是真的,但两人的感情也是真。而等她迈出了给自己设下的槛,想接受山竹的时候,一切又不知不觉地变了。

花田又自顾自叨叨起来,夸赞自己男朋友多么多么好,刚想下去到游子曰跟前显摆,一不小心手滑,“砰”的一声摔回自家院中去了。

原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一个人。

她笑得明朗,就犹如院中盛开的葵花一般招摇,天真而又无畏。游子曰垂眸不语。

她又重新出发,寻找新的世界慰藉心灵。

“对啊。”

因为长期没有稳定工作,开销也很大,花田游了大半年后回了老家,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啃老。

游子曰手一顿,抬头问她:“你恋爱了?”

这中间小迷糊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好像是陆响沅公司的人。碍于朋友面子加上自己也没事干就答应见见,见面方式是小迷糊一行人开车来花田老家,体验下田园风情。

“那是。”花田顿时变了脸色,抿着唇,眉眼笑成月牙,“建筑系大帅哥。”

花田边爬墙边嘟囔:“现在城里人可真会玩,体验乡下狗屎鸡屎鸭屎的风情吗?”

游子曰:“说得好像你能找到一样。”

爬上墙头看见游子曰在水井边洗手,吹了个口哨。

“我就知道你这人嘴里说不出好话来,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嗨,游老板。”

“你都成年了,该为自己言行负责。就算将来你爸妈知道,顶多就是一顿打,你皮厚还怕什么。”

游子曰看她一脸谄媚讨好的模样:“什么事,说?”

游子曰看花田骑在墙头,耷拉着脑袋。

“明天我几个朋友来玩,能不能去你农场转转,再给安排个饭?”

花田被老师给记过了,暑假在家的时候垂头丧气,就担心记过被爸妈知道。她万般无奈地爬上自家的墙头,望着正在择菜的游子曰说:“游老板,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点头:“你找前台拿价格表。”

游子曰也听到了,毕竟他班里也有一帮花田的铁粉。

“哎呀,游老板,我们这情分谈钱多伤感情啊。我之前给你做工,工资我可没拿啊。”

顿时花田在好几个系中名声大噪,一说起她都是:那个经济贸易系写色情小说的。

“8小时工作制,你吃4个小时,3个小时睡觉,1个小时玩手机,我说什么了吗?”

为了不让大家在关键情节掉链子,花田决定用电脑写,写的东西没有发在任何网站上,而是在她建立的一个微信群里按时更新。直到一次,有人在课堂上看被老师逮到了,老师一看那情节少儿不宜顿时大怒,也顺带牵出了花田。

花田一脸黑线,这个人比自己还要能记仇。她心一横:“我没钱,农场我也要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隔壁宿舍的女孩捧着本子过来说:“花田,要不你用笔记本电脑写吧,你这字迹我是真的难以苟同啊。”

“那你给我写个借条吧。”游子曰说。

有半年,花田开始自己写言情小说,按她说的纸质书涨价了,电子书伤眼睛,自己写不仅满足个人还惠及宿舍一大帮女同学。

花田想了一下,也行,翻身下墙回家写借条去了。

花田:“我……你……”

游子曰看着那张借条好久,内容最后写着如不归还,就拿自家清水河三亩地抵债。他傻笑的样子引起爸爸的注意,爸爸问他怎么还不收拾行李,明天出差。

后来花田真的给他送了两本小说,翻看到第一章就有不可描述的情节,游子曰把书一合:“沉迷于色,有碍身心健康。”

游子曰收起借条说:“明天突然有事,推后了。”

路上的同学们慢慢聚过来围观,游子曰还看到自己同系的同学,他向来脸皮薄经不得别人议论,只得去拉花田说着“成交成交”。

“不是很重要吗,产品交易会……”

游子曰身后一阵嘶喊,转身就看见花田坐在地上装模作样地痛哭:“你这个负心汉!浑蛋,吃干抹净你就不负责任了!同学们你们都过来帮我评评理!”

“没事。”游子曰笑,“不那么重要。”

花田追在身后继续磨:“要不你说多少钱吧,我给你钱……或者吃的用的只要你说……你这样见死不救我告诉六叔了啊,我告你爸了啊……游老板别这样嘛……喂,游子曰,我都念曰了……”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朋友聚会,游子曰发现所有人都在一块,唯独把一个男的跟花田放一块。在大棚里摘草莓,花田摘下特地在衣服上擦过再给那个男的吃。

“谁要看那种言情小说。”游子曰扭头就走。

“甜吧?”

花田讪笑:“这不是天下作业一家亲吗,你帮我糊弄糊弄就行了。这样,我把我珍藏的小说送给你,随便挑。”

男的点点头笑:“嗯。”

“你一个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的,让我这个学农学的给你写作业?”

游子曰去了鲜花种植地,剪了很多鲜花回来。把沉浸其中的花田揪出来,指着地上的花说:“给你朋友带回去的,你把刺都处理了吧。”

“对啊,老师没人性,作业布置太多了,写不完。”

花田还想回去聊天:“你让你工人帮忙处理一下呗。”

游子曰算了下日子:“作业?”

“我的工人没有闲着的,你自己弄吧。”

“帮我写篇论文吧,特别简单,字数也不多。”

游子曰直接把手套摘下扔在地上。花田皱眉,在他走后做了个鬼脸,横什么,老板了不起。

“游老板”是花田给他起的绰号,就因为他家有好多地,花田觉得他今后就是大老板,躺在家里只管收钱。这个称呼,当然也含有讨好的意味。

大概两天之后,小迷糊给花田打电话,语气极其委婉:“他特别欣赏你那种说走就走的勇气,觉得你善良、幽默,为人特别正直……”

游子曰不理她要走,花田拦住,双手合十:“游老板,妹妹有一事相求。”

花田越听越不对,问:“说关键。”

“没办法了,高中的时候被两个朋友给带坏了。”

“他想跟你……做个朋友,普通朋友。”

“你这胡说八道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花田就呵呵呵了:“我把他当对象,他把我当朋友?”

游子曰看了她一眼,不辩解。花田呵呵两声:“没事,我理解的,年轻人嘛,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山竹在小迷糊那边不以为然:“照你这么说,当初陆响沅,我把他当兄弟,人家把我当小舅子……”

“不是你女朋友还挽着你的手啊。”

对方多次跟陆响沅解释,让陆响沅转告小迷糊,他真觉得花田这个女孩不错,但不是自己想要的,了解到花田的一些事迹之后觉得,还是想找个顾家的。

“那不是我女朋友。”

言外之意,不喜欢到处浪的。

花田这才松开游子曰,拍拍手:“你这女朋友看起来不怎么聪明。”

花田跟在游子曰身后一路叨叨,游子曰只顾干活不搭理她。

“游子曰你……”女孩哼一声,愤愤离去。

花田拍他:“我说话你听见了没?”

“讨厌,你说什么关系呀。”花田娇羞地把脑袋埋在游子曰的怀里,继续说道,“我俩的关系那是比日月要久,比天河还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哪。”

“嗯。”

游子曰翻白眼,旁边的女孩更是不悦:“你们什么关系?”

花田不爽:“所以我最烦你们男人,肤浅!无知!是你们阻挡了女权的进化!你们就应该在家做饭带孩子!”

花田挑眉:“别计较嘛,这是人家对你的爱称,是吧小日日。”

“对。”游子曰突然转过身,认真地说,“我也觉得他肤浅。”

“我叫游子曰,不是游子日。”

“什……么?”

她复读后考上了游子曰的大学,终是让她逮到了报复游子曰的机会。那日早上在操场,看到游子曰被一个女孩挽着胳膊走,花田欣喜若狂地冲上去,直接搂过:“哎呀,游子日啊。”

花田在微信中收到了大学班主任的消息,要求填写校友录。学校一直在观察这些毕业生都做了什么工作,有没有出息,因为这将决定你够不够资格去参加学校周年庆以及其他重大活动。

花田特别烦自己这个青梅竹马兼邻居,他就是爸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蹒跚学步的时候比长相,念书比成绩,往后毕业那肯定是要比赚钱的。至今她也没有在哪方面赢过游子曰。

她每年都在写,这一次写才有点意识到自己没闯出什么名堂来。当年还在校的时候,某年校庆,台上站着星光璀璨的杰出校友代表,可能是他太耀眼了导致太阳十分毒辣,花田就跟身旁的同学调侃:“以后我一定比他还要厉害,风风光光回到母校,给小崽子们上上课。”

“神经病。”游子曰打开自己的手电筒,绕过花田离开了。

即便自此毫无成就、碌碌无为,但花田一点也不后悔自己选择的人生,她想看遍这世间的美,让身体与心灵齐驱并进。

花田拧巴着五官,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这“鬼”长着一张青梅竹马的脸才反应过来,她一脚踹过去:“你大爷的,游子曰,我……”

之前微信里有一个西瓜足迹,说中国34个省,660个城市,你去过多少?然后就在中国地图上选择去过的地方,再生成图片。花田生成后的图片,除了鸡头东三省以外,祖国的江山她都已踏遍。

“差不多行了。”那只“鬼”说话了,声音还很熟悉。

花田也越来越喜欢看书,更多的是诗词。

花田跪在地上就开始胡乱刨土,弄着弄着那双脚就是不动,脚,哪儿来的脚?鬼啊……花田汗毛瞬间奓起,闭着眼睛尖叫起来。

游子曰看了一眼她拿在手中好几天的书,《戴望舒诗集》。

“找到了找到了,不好意思让一下。”

“我以为你只会看言情小说。”

真是越想越急,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了一双脚,那脚边插了根小棍子,正是她当时遗留的记号。

又提这个梗,花田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既拥有了远方,就不能没有诗啊。”

月黑风高,花田拿着手电筒在田间地头弯腰寻找,却怎么也记不起当时画圈圈的地方,这要是找不见该怎么办,可不能毁了小迷糊一生啊。

“装的啊。”游子曰差点被她骗。

小H说:“你还不赶快找到画圈的地方,把那个擦了!”

“这怎么能是装的呢,The more you learn,the more places you will go.懂不懂?”

“那怎么办?”

“发音不错。”游子曰坐在她身旁,看着书又说,“你知不知道戴望舒一生都没有美满的恋情,喜欢的人都离开了他。”

“怎么又怪我了,到底谁先出的馊主意?”

“是吗?”花田听游子曰说了一些,若有所思。

花田一个跟头翻起,在电话中怒吼:“都怪你,当时怂恿我画圈圈干什么呀。”

“人终究不能执念太深,生活已经够艰难了,不必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你说对不对?”

花田还睡得迷糊,小H说:“她跟陆响沅分手了。”

花田抬头,无奈笑之:“应该对吧。”

没过多少天,小H给花田打电话:“完了,发生大事了。”

一个星期后,花田要启程去冰岛,一个在北欧五国中最荒蛮、最孤独的城市。游子曰照例开始翻冰岛的资料,每当花田要去某个地方,他都会仔仔细细查阅资料,已是习惯使然。

两人呵呵呵,贼兮兮地画了个圈圈,写了个安字进去。

袁越的《土摩托看世界》里说:总有一天,地球也会像冰岛一样,成为一个孤立无援、资源耗尽的地方。冰岛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小H:“你怎么这么歹毒啊……这个想法好啊!”

她跟冰岛一样,有种特别的孤独感。

花田望天想了一会儿:“要不让她尝尝失恋的滋味?”

出发前一晚,游子曰去看她收拾行李,他站在一旁叮咛:“那里是地震和火山频发的地带,你要注意安全。”

“诅咒她什么?”

“放心吧,我在北方也经历过地震,有经验。”

面对这种“塑料友谊”,花田只怨自己遇人不淑。两人忙了一会儿后坐在地头吃瓜,花田说:“真的,她这样对我们,我想画个圈圈诅咒她。”

她一直在忙碌,游子曰知道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但是内心深处的声音让他想再多说一点,多说一点心里话。

小H起身,眼睛上蒙了一块布,她抹了一把汗:“她跟我说来你家吃甜瓜我才来的,早知道是摘棉花我才不来呢,我现在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啊……我马上就要晕了呀。”

游子曰淡淡开口:“你觉得爱情,像冰岛一样孤独吗?”

一眼望不到头的地里,两个怨女弯腰劳作。花田直起身说:“为什么是你来啊?”

花田这才放缓手中的动作,没看游子曰的眼睛。她说:“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懦弱过一次,勇敢过一次,值了。”

花田给小迷糊打电话:“喂,是不是姐妹,是就来我家摘棉花。”

“那你能再相信一次吗?”

怎么不管考得好或不好,都摘棉花啊!

“什么?”花田抬头,发现游子曰目光柔和。

复读一年后,考了453分,花田爸点点头:“好,三亩棉花地归你摘了。”

“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高考考了376分,花田爸叹气:“行了,三亩棉花地归你摘了。”

游子曰离开,他推开门,漫天星空,轻轻的风。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

就像他们在夜丰颂那夜一样,他慢慢扬起嘴角,眼中尽是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