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
眼前的他像是一个从画中走下来的天使,额上落下来的碎发,被轻轻扶起,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不是咸,是苦苦的,比药水苦上一万倍。谢谢你爱护着我,谢谢这么完美的你如此爱护着一身残缺的我,爱护着连颜子健都毫不犹豫放弃的我。这一辈子我欠你的,要如何偿还?有没有下辈子?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下辈子做牛做马来一点点偿还。
“好了,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你说要怎么解决,我听你的。”
从小到大,我喜欢过的人和物,星矢、小兔、白眉大侠、许仕林,白玉堂、展昭、黄飞鸿、张无忌、赵敏、乔峰、小燕子、道明寺、花泽类……放电影的小王、美术老师、生物老师、大脑袋、学生会主席……大大泡泡糖、八宝粥、粉色卡通卷笔刀、白球鞋、系带皮鞋……现在,无一例外都已从我的生命中淡出,无可逆转,不管当初喜欢得多浓烈,电视、电影中分离的情景源源不断地不停上演,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分开,可是,人生的旅途中,走走停停的列车,那么多人下车,这么多年,这个男孩一直如此真实,始终坐在离我最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没有下车,没有换掉座位,没有被突如其来的事故冲散走开,没有消失不见,我们始终转头即见,触手可及。这是多么难得的深情。
“跟我在一起。”
魂斗罗双人战时,总是他为我开路,整个电视屏幕上只看到我一路翻着跟斗,上蹿下跳捡宝贝,激光枪捡到了也不用,杀敌没见我,每次把桥第一个炸掉的总是我,见到大部队不敢动,来不及跳就死死地趴在地上,让他也无法前进……
“不可能。”
“如果她不点破,你是不是就不准备说了呢?”我隔着泪雾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记起不久前的某一天,他在电话里大言不惭地说自己魅力无穷,只要他出马世上没有办不成功的事时的情景,我戏谑地说他是卖身的,原来是真的。我想起自己当时的小人之心,想起他说的下半辈子的前程和幸福,原来,他是一直把我放在心上,把我的所谓前程和幸福当作自己的事业的。3岁时他说,长大了我要把你们都娶回家;10岁时他说,秋小木,我们私奔吧;16岁时他说,秋小木,我这辈子最大的事业就是把你喂得膘肥体壮,像猪一样幸福;19岁时他说,only you,能陪我去西天取经,only you,能杀妖精鬼怪,only you,能保护我……20岁时他说,秋小木,本少爷一定要跟你建立点关系,公平起见,男友、老公、情夫,你自己选,反正这辈子你别想逃了……说过的话还清晰在耳畔。俊秀、纯粹,这个一直以来我当作哥哥、弟弟的人,这么多年来跟我抢玩具,在我书包里丢毛毛虫,大扫除分配我扫厕所,跟我爸妈告黑状,处心积虑破坏我的约会,但是从来,始终,坚决,不允许其他人让我受半点伤害,一直寸步不离地守护我,为我拔过别人的气门芯,为我捕过世界上最漂亮的蝴蝶,带我玩过最畅快的电子游戏机,手把手教我如何把手柄旋转出硬汉的撒手锏,载我去过最美的远方……
万娟的速度快得连春一航都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推倒在地。一地的玻璃碎片,水与鲜血混在一起,杂乱无章,几条鲜活的小鱼还在血水里挣扎着。
叫我如何承受,这样天大的恩宠,春一航出卖自己,跟明明不爱的女人至少是不那么爱的女人,逢场作戏,将自己的尊严和身份卸下来,放在一边,在那些我所不能理解和怪怨的日子与电话里,对她唯命是从,对她俯首帖耳,几次三番。我知道,这是骄傲和深得万千宠爱的他从未有过的屈服,甚至是屈辱,而这次,不过是为了成全我所谓的事业。他们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即使我拥有了高不可攀的成就,拥有了全世界,却没有了他们在身边,将是多么寂寥的一件事。
“那次烧烤,你一直殷勤地为她忙前忙后,递饮料、烧烤、调料……不辞辛劳,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你虽然握我的手,可是你知道你对我有多敷衍吗?你每次对她好一分,我就对她恨十分。”
我木讷地站着,说是一个晴天霹雳,更像是有人在我身上狠狠地开了一枪,心上全是密不透风的痛。
万娟还抓着我,狂躁且愤怒,指甲深深地陷进我的肉里。
“是真的吗?”
“放过小木,你抓我,我保证我绝对不反抗,你放过她,抓我……”
“不够。一航,我是真的爱你,我不能离开你,我要你陪我一辈子,不要分手好不好?”
“一航,你知道在见到你回来的一刹那我有多开心吗?我们就是注定要在一起的,缘分让我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遇见,我多想每天早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你,晚上闭上眼前看到的也是你……”
“我跟你在一起过,大家彼此很开心、很快乐,这样不就够了吗?”
万娟已经发狂,拼命地摇着我的身体往墙上撞,仿佛这样才可以抚慰她心中的伤。
“一直以来你都是利用我对不对,我都只是你的一枚棋子对不对?”
我感觉她掐着我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头痛得难受,嗡嗡的轰鸣仿佛在头顶盘旋的战斗机,乌压压的,我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停止,悄无声息,而我还在不停地运转,像个陀螺,不能停止。我又似乎看到了颜子健、春一航、阳子,一张张脸在我面前一闪而过,我泪流满面。
“对不起,就像当初说好的,我们到此为止吧。”
春一航说:“秋小木,从19岁时你答应跟颜子健交往开始,我就悲哀地想,我大概要失去你了,我一遍一遍地打你的电话,一个一个教室地去找你,疯狂地破坏你们的约会,直到那次在海上丢了你,我才真切意识到,真正的失去,不是你选择了另一个男人,而是那样不打一声招呼永远地消失。那一次,我默默发誓,如果能让我找回你,平平安安地带回你,我愿意永远只作为一个小小的影子陪在你身边。”
“这样不够,不够,远远不够,我以为得到你以后我就会讨厌你,忘了你,就像以前的每次游戏一样,但是一航,这次不一样,我真的爱上你了。”
阳子说:“秋小木,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好的姐们儿,你出任何事情我一定第一个救你,我相信你也一样,就像小时候,可是,未来,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不是约定好了吗?答应过的,各取所需,互不相欠,你这是干什么?”
颜子健说:“每天临睡前我都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拨你的电话,在要接通那刻才醒悟过来,我们没有关联了,短信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整夜整夜地失眠,看到每个人都能发现你的影子,我想我这辈子是不是要完了……”
“你心疼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我的所有目的,不就是想让我帮她摆平远鸿的官司吗?”
脖子上的双手突然松开,我终于停止了那致命的衰竭,还有那些带着伤的深情诉说。同时摔倒在地的还有春一航,他腹部插着一把刀,万娟带血的嘴角是第一次见她时的犀利和陌生。她来势汹汹,就像我们的第一次会面。有时候,人能遇上这么个敢为爱情奋不顾身、不择手段的人,实在是一件乐极生悲的事。
“这跟你无关。你不要把她拉进来,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
“你为什么不躲开,一航,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爱你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那你爱这个女人?”
鲜红的液体还在汩汩地流着,汇流成河,深深灼伤眼球……我感觉自己在不停下坠、下沉,所及之处全是令人窒息的红色液体,淹没头顶,直至沉到最底处。
“我说真的,我们不可能了,我不可能和你结婚。”
“我——们——两——清——了。对——不——起。”
“你还是爱我的,你在说谎。”
“你为什么不躲开……”
“我们已经过去了。”
救护车上我也问着春一航同样的话,握着他的手不住颤抖,嗓子嘶哑着,每说一句话都像是裂开一道伤口,那么疼。
“虽然我们错过那么多日子,可是后来你还是出现了,我的26岁生日舞会上,你主动邀请我。低调流转的灯光下,我们翩翩起舞,你揽着我的腰,在我耳边低语,小姐,今晚你真美,然后亲吻了我的脸颊。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死不了。呵,很帅有没有,算不算烈士?”春一航艰难地抽动着嘴角。
“一航,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你突然拦住我的去路,小美女,你贵姓?还有贵庚?然后一脸得意的坏笑,身上带着淡雅清香,那一刻,我的心毫无征兆地有了不曾有过的悸动,仿佛置身灰姑娘的舞会,成了全世界最美、最幸福的新娘。那一年,我19岁,你16岁。
“你说的等下有大事宣布是不是要向我表白?”
万娟横亘在我和春一航之间,风吹起她的单薄衣衫。
我再一次哽咽。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厚重的巨石,在左右心房狠狠碾压过,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三二)
“傻小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没有,不是,感动的时候都这样。”我笑,他也笑。
“你也别太感动,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就是习惯了,头脑一发热,就总想着帮你。如果知道最后的结局是这样我还会不会一如既往还是未知数,你知道,我身边的女人那么多,我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正好有人投怀送抱,还能给你点便宜,何乐而不为呢。”
“很冷吗?”方玮紧紧地握着我发抖的手。
眼泪像汇集成河的洪水,冲垮围栏的泥坝,瞬间淹没下游的沙雕。
真的只有两分钟,我看着眼前的男人飞速地穿过两条马路,又飞速地抱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笑容满面地跑向我,大衣角在风里高高吹起,露出单薄的白色羊毛衫,滚滚车流中他把奶茶挡在大衣里,通红的脸上绽放着冬日最美的暖阳。直到现在,我依然能清晰体会到那一天手上传来的他的热度和奶茶一口暖到心里的味道。
(一三四)
“等我两分钟。”
春一航喜欢我?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我怎么配被他那样喜欢着?
方玮把我冻僵的手焐热了轻轻放在自己蓝色羽绒服的口袋里。动作那样轻柔,那样熟悉,我的心猛然弹回到几年前的那个冬天,同样是公交站台,等车的时候,颜子健把我冰凉的手放在他的贴身口袋里,把我搂在他敞开的大衣里,似乎依然抵不住寒风的肆虐,我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蜷缩着。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只有你不知道。每次表白,你都当作一次玩笑不了了之,就连那次飞机上话已经到嘴边了,最后我还是吞下去。我怕一说出口,真的就什么都失去了。
“再后来的后来,你也知道了。”
“你知道,人们往往只相信自己愿意接受的事。感情这种东西越是身处其中越是看不清,有时候你觉得你爱的人是能懂你的爱的,可是她只是停留在友情线外;有时候你觉得爱你的人能分清你的照顾不是爱情,可是她就是愿意相信或者自欺欺人。”
“再到后来,我在急诊室看到头上带着大块血迹被送过来的你,虽然你可能会骂我,我也觉得自己挺阴暗的,可是那天我真的很高兴,好几次清洗创口都慢了几拍,手甚至有点发抖。
遥远的2004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就像我看上颜子健一样,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游戏人间的公子哥春一航居然突然对我深情朗诵心肝与四分之三,还说什么死也要吊死在我这棵树上,一棵小破树上。我当时那个感动,这哥们儿太够义气了,衬托出我的行情是如此之好,即使当时他仍然未放弃他的整片森林,要知道颜子健那段是有多失心疯,对我比亲妈都好,饭也没怎么吃,净观赏伺候我去了,稍一怠慢我还嚷嚷:“分手分手,还是我亲爱的航航对我最好,又帅又白,哪像某些黑炭啊。”
“那个早晨,天刚刚亮,我在等车,而你也正好在站台上,娇瘦的身材背着一个黑色的大挎包,倚在跨栏上,我不小心撞到你,道歉时你也只是微笑着说了句没关系,特云淡风轻的样子,挺礼貌,但是对陌生人有着与生俱来的距离感。我以为这就是你的个性,但是后来你接了个电话,神情马上变得生动,应该是你的好朋友吧,看着你在这头开心大笑,那样的反差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跟你上了同一辆车,即使知道那样我要再转几趟车才能回来。314路上,我一直站在你的座位旁,也不知道是车的颠簸,还是其他,心脏怦怦地跳得很急,想跟你打个招呼,挂了电话的你戴着耳机专心听着歌,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样子,我不是一个很能安静下来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你闭目养神,安静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觉得很安心,世界在那一刻仿佛睡着了,静悄悄的。后来,每天我都有些刻意掐着时间在站台等,希望可以再碰到你,找一个机会跟你说上话,可惜只碰到过一次,那次,我故意装作不小心踩到你,你还是微笑着说了一句没关系。你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那时候我心里似乎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做你嬉笑怒骂的好朋友,而不是一个彬彬有礼的陌生人。
最终,演出结束,颜子健把我这棵小破树拉回来,充分发挥了他惊人的耐性与死缠滥打的功力,让我“良心发现并且回心转意”。
事实上,我的表情也告诉他我确实不知道。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多年后春一航、颜子健各从自己的角度叙述了这一插曲,我才恍然发觉,我们每个人都习惯从自己的处境看待事物,以自己为中心,想当然,难免有看得不甚明白的时候,难免有曲解了别人的时候,所以杨过和小龙女会因为误会而分离,孙悟空会被唐僧赶走。“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我把春一航的介入当作是一个哥哥的玩闹恶作剧兼对妹妹男友的考验,颜子健把它当作情敌的挑衅,守起城墙严阵以待,春一航是真的把它当爱情,并为爱情认真努力过,颜子健是真真切切感到过威胁,而只有我被自己蒙在鼓里。就像分手时,被愤怒和不甘心、伤心、失落蒙住双眼。
方玮说:“你知道吗?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你肯定不知道。”
“把你让给颜子健,我心里有千万种不甘,可是所有你作的决定我都是无条件支持的,从前,现在,以后。我没那么无私,大爱到可以把女人让给其他男人,心中苦涩无比,可是每次看着你笑,我的嘴角就会不自觉地扬起来,看到你哭,我比你还难过。我的身边一直不缺女人,我以为我可以一直站在你身边即使不一定祝福你,我以为时间久了就可以忘掉心底的那份爱,可是为什么现在看到你不快乐,强颜欢笑,我那么难过呢?我知道我有太多的毛病,没耐心、没责任感、没安全感,从前那个自我的春一航不能给你幸福,所以一直不敢正式对你许下任何承诺,有时候安慰自己,这样挺好,这么多年,对你好,看你高兴,看你笑,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如果不挑明我们以哥哥妹妹的方式相处,一走就是一辈子……”
再次回到秋家堡,以前的学校早已拆除,操场上的野草疯长到一尺多高。26岁,我决定了自己的人生,答应了当这个男人的女朋友,这个男人不是颜子健,不是春一航,而是新人方玮,在那些消过毒的日子里,滋生了明媚纯粹的爱情。
一航的眼里蓄满泪水,眉宇间的伤是他明媚跋扈的脸上我从未看到过的,我以为我会永远看不到。
“你要减肥了。”隐隐约约听得阳子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不值得的……”为什么所有人都当我是容嬷嬷你还把我当小燕子一样宠爱?为什么你选择轻信貌似楚楚可怜的周芷若而不是你的赵敏?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是只能对你说“对不起”?原谅我的爱情永远没办法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原谅我不配……
话还没说完,只听哐当一声,盆翻了个底朝天,我整个连人带盆被翻进了水里,洪水猛兽一般,口里、鼻子、耳朵……无孔不入。听说阳子和春一航捞了老半天才把我捞上来。
我已经欲哭无泪。阴阳转世,万物轮回,磁带在老收音机里转动,齿轮有转到尽头的一刻需要重新装入,我知道春一航的风流债总有一天要偿还,也许某一天他会无路可退地爱上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但我没想到这债的肇事人是十恶不赦的我。
阳子一边把我往里面推,一边说:“放心吧,有我在,死不了。”
原来,一直以来,所有的事最后都只有我一个人是傻子。
我弱弱地移上前,前后左右看了一下除了我也没别人了。“这样安全吗?”我抱着她的手臂一边上一边问。
(一三五)
从前,没有救生圈的日子,我们用一根麻绳牵着一个大脚盆学游泳,阳子和春一航在旁边推,冬彦妮拉着绳子坐在岸上。“谁坐上去?谁坐上去?”阳子喊。
夜色低沉,城市主干道上红色绿色灯影中有黑色、白色车流涌动,星巴克里发髻整齐一尘不染的商务人士闲散其中,皮质沙发、高脚椅、精致吧台,香味弥漫,狭窄的地下通道里挤搡着的人群,各种气味混杂在粗制布料中,他们中大多数人跟沙发里的精英人士一样奋力,甚至更奋力,结局却往往出乎意料,没有千篇一律,参差不齐,构建了一个城市美丽却生硬的脉络。世界是一个百花齐放、百花争鸣的大乐园,娇嫩的花骨朵,平淡的绿叶,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2010年的春节过得异常冷清,记起去年我和阳子、春一航还围坐一桌,现在只能在电话里怀念曾经无数次去摸鱼、淘沙、洗冷水澡的六水河了,河还在,那些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恰如那一江东流的春水。长大后再也找不到那样简单的快乐了,不知道是人心长大了,还是欲望滋长了。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倒数,笑容灿若星辰,8、7、6、5、4、3、2、1……烟花一个劲儿地响着,跟不要钱似的。
(一三一)
我很感谢春一航一直没有将爱说出口,后来电视播放《百分百感觉》,电影里郑秀文为什么迟迟不肯答应郑伊健,让友情转变为爱情,爱情总有逝去的一天,而二十余年的友情,虽然不会大悲大喜,就那么平坦匀速进行着,不担心突然的消失感袭上心头,万念俱灰。
——谭咏麟《讲不出再见》
我和春一航会成为一辈子的好哥们儿,一辈子,比爱情还长。
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要走一刻请不必诸多眷恋,浮沉浪似人潮哪会没有思念,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像从前那样,他踢足球我坐在看台吃西瓜,喝倒彩也没关系;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他带我去看皮影戏,带我去捕捉最漂亮的花蝴蝶,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划拳一步一步,看谁先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