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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原因就在于编剧小沈的这通来电。

正在接电话的尤佳笑意盈盈,连眉梢眼角都不自觉透露出喜悦。

她那篇稿子竟然真的被投资商看中了,沈编剧打电话来,主要跟尤佳说一下稿酬和上市的事宜,让她找个时间去B市签约。

同样含着金汤匙出世的千金女林姒小姐微哼一声,轻轻跺了跺脚,也不去管他了。

辛辛苦苦耕耘的土地结出果实,即使这枚果实现在看上去还稍嫌青涩,但尤佳怎能不高兴?

他再顾不上旁人,直接大步走了过去。

尤佳:“小沈,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牵线,这件事也成不了了。”

柏泽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转头四顾,终于发现躲在角落里打电话的尤佳。

小沈哈哈一笑:“你别谢我,要谢就谢屈简啊!要不是他在投资商面前帮你美言,就我这推荐人顶什么用,当然,最要紧还是你这稿子写得好,入了人家的眼,这才是最重要的。”

尤佳不见了。

尤佳微微诧异:“这跟屈简有什么关系?”

……咦?

小沈更加诧异:“你不知道吗,《山河岁月》最大的投资商是屈简的表舅啊!”

柏泽连反应都懒得给,直接扭头对尤佳道:“我们走吧。”

尤佳这才恍然,敢情那个帮了自己大忙的功臣反倒被自己忽略了。

林姒给了柏泽一个得意的眼神,那意思是:你不肯献殷勤,多的是人对我献殷勤。

她又给小沈说了一箩筐感谢的话,又约好下回见面请他吃饭,这才挂了电话,又拨通屈简的号码。

那头的前女友林姒小姐见柏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走过来的意愿都没有,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对自己身旁的男伴说了几句话,随后马上有护花使者为她将那条黄宝石手链买下来。

电话那头,屈简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开朗:“难得姑奶奶百忙之中还抽空给我电话,实在荣幸之至啊!”

柏大少素来口是心非,前科累累,尤佳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心里却是不信的。

尤佳笑道:“我只是担心打扰你拍戏而已,《山河岁月》还没杀青吧?”

柏泽蹙眉:“我说过,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也对重燃旧情没有任何兴趣。”

“还早呢,刘导是个精益求精的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的,连男女主角的戏份都被拖到合约刚好到期的昨天,我们这些小配角的苦日子才刚开始呢!”他的声音流露出一丝疲惫,可见这些天夜以继日地赶拍戏进度确实很累。

尤佳注意到这个细节,小声对他说:“我看那位林小姐对你还是有些意思的,否则不会跟你眉目传情了,若是你也有意的话,此时走上去帮她将那条手链买下来,我保证她会立时答应你复合的提议。”

尤佳:“我是特地来跟你说声谢谢的。”

对方显然早就发现了柏泽,在柏泽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候,她也有意无意地抬起头,看了柏泽一眼,嘴角微微一勾,潋滟眼波又重新落在手链上。

屈简诧异:“什么谢谢?”

柏泽撇撇嘴,双手插兜,目光从眼前移开,在贵宾厅里漫无目的地打量,然后他就发现,自己那位前女友林姒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这里,正站在自己不远处,对着别人手里的一条黄宝石手链面露欣赏之色。

尤佳:“同名小说过稿的事情,小沈都跟我说了,多亏了你帮忙美言的功劳。”

尤佳笑道:“我这是一劳永逸,她知道我不好惹,以后就不会再来招惹我了。”

屈简抱怨:“这个小沈嘴也太快了!”

柏泽啧了一声:“何必那么麻烦,今天是我疏忽了,下次我送你一堆珠宝,让你全戴出来吓死她!”

他又道:“其实这件事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我跟我那表舅关系不算太亲近,虽然我确实略略提了一下,但最后拍板权还在他,我对他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如果不是你的稿子合他心意,我就是再美言一万句也没用的。”

相信今天之后,她会对“自取其辱”这个成语有更深刻的理解的。

虽然屈简竭力撇清自己的功劳,毫不居功,但尤佳还是十分感激。

那头Tina的脸色红了又白,已经是难堪得很,找了个借口就匆匆上洗手间去了,自然顾不上再奚落尤佳。

有实力是一回事,但绝对不可以忽略别人对自己的帮助。

尤佳也跟着低声道:“茶馆里偶尔都会有玉石鉴赏的交流,行家也不少,我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久而久之就能跟着卖弄一两下了,骗骗外行还行,今天要不是她咄咄逼人,我也不会去戳穿她的。”

“我的感谢可是可以兑饭吃的,你要是不居功,那下次就不请你吃饭了!”她开玩笑道。

柏泽很诧异,低声问尤佳:“你怎么突然就懂起这些了?”

“那可别!”屈简哈哈一笑,“能吃上你一顿饭简直比见英国女王还要荣耀,下个月港岛有个电影节颁奖典礼,我参演的一部电影也参评了,到时候是周末,我手上还有多余的票,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热闹?从G市到港岛也才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吧,我可以去过关那里接你。”

这只镯子可不是Tina买来升值的,黄师傅的鉴定结果已经宣判了这只镯子的命运,那句“以次充好,以假乱真”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对于Tina而言,这就意味着尤佳竟然说中了,而她自己则戴着一只赝品,还喜滋滋地浑然未知。

尤佳稍想了想,答应下来:“那到了之后我请吃饭,你可不要推辞了。”

黄师傅安慰她:“不过你也不用太失望,青海料现在也符合广义上的和田玉定义,只是没有真正的和田玉那么值钱而已,多放几年,还是会升值的。”

屈简:“有送上门的饭,当然不吃白不吃!”

Tina的笑容一僵。

尤佳心中一动:“你手上的票有几张?”

黄师傅拿过镯子,用手上的强光手电筒照了一下:“刚才那位小姐说得不错,这确实是青海料,严格意义上不算和田玉。和田玉现在资源几近枯竭,几乎已经没有新料了,除非是籽料。很多商家会用青海料来冒充和田玉,达到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效果。”

屈简:“怎么了?”

她们的说话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Tina骑虎难下,只好从手上褪下镯子,递给黄师傅,笑靥如花:“那就麻烦黄师傅帮忙掌掌眼了。”

尤佳:“我想让可可一块去。”

尤佳耸肩,无辜道:“也许是我看错了,不如你让黄师傅瞧瞧,鉴定一下。”

巫可可做梦都想在圈中有所发展,在这种颁奖典礼上她说不定还能让她多认识几个人。

Tina微微冷笑,根本不信:“没想到你跳槽之后还学会信口胡言了。”

屈简爽快道:“当然可以!”

尤佳:“我虽然不懂,不过据我所知,现在已经没有真正的和田玉了,你这只镯子看着不像老料,更像是青海料。”

两人又说笑两句,屈简马上就要补妆,这才挂了电话。

Tina:“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了,徒惹人笑话。”

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那天屈简表白的事情,电话里头显然并不方便说那么多,但尤佳以女人的直觉,依旧可以感觉到屈简那天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

尤佳笑了笑:“恐怕不是和田白玉吧。”

对方没有重提旧事,尤佳自然也不会傻得主动去问。

Tina不悦:“当然。”

挂了电话,尤佳还沉浸在过稿的喜悦里,迫切需要一个人来与自己分享喜悦,她正打算去找柏泽,却赫然发现对方就站在自己旁边,反倒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尤佳:“你确定是和田白玉吗?”

柏泽:“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Tina:“别人送的。”

尤佳没计较他幽怨的语气:“你是港岛人,又是富二代,肯定知道港岛不错的餐厅吧?我请你们吃饭。”

尤佳不动声色:“能冒昧问一下,这只镯子是哪里来的吗?”

柏泽:“你们是指谁?”

虽然被郁涛摆了一道,但以她的美貌,还能继续跟罗总玩暧昧,又能得到别的追求者赠送的礼物,由此可见Tina的行情其实也不差。

尤佳:“是屈简,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就是电影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个演员。”

以Tina在市场部的工资,当然买不起这样的东西,这只镯子还是别人送的。

柏泽哼了一声:“不去。”

Tina扬起“你很识货”的笑容:“没错,这是和田白玉,今天我本来还想过来看看有没有相仿的另一只手镯,可以凑成一对,可惜没有。”

尤佳就算自带傲娇翻译器也理解不了柏大少此时的内心世界,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解读,还贴心地问:“喔,是因为港岛对你来说太熟悉所以没新意了吗?那没关系,下回在G市我单独请你吧,你喜欢吃什么?”

尤佳:“你这手镯很漂亮。”

《山河岁月》的投资商财大气粗,这从剧组的经费就能看出来了,连带尤佳的同名小说稿费也丰厚得不像是新人价。

Tina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由抬起手抚了抚头发。

上回茶馆的会员费,尤佳早就还了柏泽了,信用卡也已经弃用了,不过在G市的日常开销并不算便宜,她之前刚刚转岗,薪资待遇也只有五千出头,就算有心请柏泽吃饭,也很难吃点上档次的,所以才一直没有开口,等过几天定金到帐,腰包总算稍稍丰腴,第一个不能忘记的自然是柏大贵人,尤佳思忖着询问柏泽的喜好,去高档酒店或是老字号酒楼,好好犒劳对方一顿。

她的视线落在Tina手腕上的手镯,老实说Tina的肤色白皙丰润有肉,很适合戴手镯这样的饰物。

虽说一顿饭不可能抵掉人情,但朋友之间总要有来有往,只要能够稍稍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请几顿饭尤佳都觉得值得,以前碍于经济请不起好的,上次带着柏泽去吃小店,其实她心里也过意不去,现在总算可以阔绰一回了。

尤佳心想我都不想搭理你,你还偏偏总来招惹我,那就别怪我了。

谁知道柏泽似乎压根就没有沾到她的半点喜气:“你现在新欢那么多,哪里还管老朋友喜欢吃什么,估计你早就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吧,别人手指勾一勾马上就急着上钩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娱乐圈哪里有什么好人,别到时候被人骗了色又回来找我哭诉!”

Tina见她目光一直停驻在那挂项链上面,微微一笑:“尤佳,今天怎么不见你也买件珠宝来戴,女孩子身上还是要戴一两件珠宝的,不然光秃秃的多难看,还让人误会你买不起。”

尤佳以为早就领略过毒舌帝的风采,但今天看来,自己以前领略得还不够。

尤佳跟着其他人一起大饱眼福,心想果然不虚此行。

但这些话说得实在就太过分了。

黄师傅:“一定一定。”

她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盯着柏泽,直到对方脸上露出一点点心虚,才平静道:“柏泽,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也很欢迎朋友对我提出意见,但我不喜欢你这种极其刻薄的说话方式。如果你确实是这么看待我的,那我很失望,真的。”

李太太喜上眉梢,顾盼得意,美滋滋地从黄师傅手里接过项链,有意无意拿在显眼的位置,一边享受着周围的赞叹声,一边道:“多谢黄师傅了,不过我应该不会想卖的,下个月就是我的生日,我会戴着这挂项链举办一个宴会,到时候黄师傅可要赏脸光临。”

尤佳说完,转身就走,连头都不带回一下。

听了他这句话,周围的人无不睁大眼睛看着那挂绿得快要递出水来的翡翠项链,只见光晕之下,那绿色竟像活了一般缓缓流动,深邃得几乎要把人的心神也吸了进去,周围镶嵌的那圈碎钻也在灯光的辉映下熠熠生光,十分美丽。

“……”

那黄师傅笑道:“那你现在大可以放心了,这不仅是A货,还是A货中的极品帝王绿,你看这翡翠在强光下的色泽,是B货和C货根本没法伪造的,不管你当初买的多少钱,总是不会亏的,若是有意出售的话,还请优先考虑我们珠宝行。”

被抛在原地的柏大少,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仿佛立于瑟瑟寒风之中,倏地一堆枯叶吹来,卷落在他头上。

打扮得珠光宝气的李太太道:“两年前我老公一位朋友生意周转不灵急需用钱,就把这件珠宝低价卖给我们,后来他就举家迁往加拿大了,我一直担心他当时卖给我们次品,黄师傅,你可得好好帮我瞧瞧。”

人已石化。

被罗总推荐的那位鉴定行家手里正拿着一挂翡翠钻石项链,一边问:“李太太,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而头上一堆闪闪发光的蜡烛,正排成了几个硕大无朋的字,向世人昭示着他的悲剧:不作死就不会死。

柏泽他们本来就是过来打酱油的,当然没有异议。

柏泽想要追上去又拉不下面子,心里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罗总八面玲珑,既然主是自己请柏泽他们过来的,自然不会冷落了两人,他对柏泽道:“那边的鉴定专家是我一位朋友,从业多年,眼光老辣得很,不少人专程从外省跑过来找他鉴定的,要是柏总没事,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他刚才明明就没想侮辱人的,仅仅只是好心提议,谁知道一出口会变成了那样啊。

小型贵宾厅里需要持珠宝行贵宾卡的会员才可以进入,也可以由持卡人带朋友进入,人就明显少了许多,也安静许多,沙发随意而舒适地摆着,相熟的人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簇拥着珠宝行的鉴定专家。

都怪那个姓屈的!

罗总本来想用自己的贵宾卡带柏泽和尤佳他们进去,谁知道柏泽同样从兜里抽出一张贵宾卡,罗总也不见尴尬,对他们点点头一笑,然后先走了进去。

满腹郁闷的柏大少匆匆离开会场,早就把什么罗总林姒都抛诸脑后,他一边走,一边把屈简这个人名诅咒了一百遍,结果等回到车上,看到放在车里忘了拿出来的首饰盒,他才想起:自己竟然连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都忘了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