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佳，难道你不去找周鹤轩吗？他应该知道这件事。”当然，周鹤轩能负责自然最好。
且不说家里同不同意，单亲妈妈本身非常辛苦，又要带孩子又要挣钱养家，还得回答孩子为什么没有爸爸。而且，带着一个拖油瓶，何佳也很难再成个家。不仅如此，更关键的是这个社会并不是对所有的单亲妈妈都是宽容的。所以，摆在何佳面前的是重重困难。
“那好，你帮我约他。”
何佳点头。
约周鹤轩出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何佳穿得很漂亮，还化了淡妆。三个人坐在咖啡厅里，气氛沉闷。
“那你应该知道单亲妈妈会面对哪些问题。”
周鹤轩勾着嘴角，夸赞道：“小佳，你今天真漂亮。”
何佳踌躇了许久，才点头说道：“我想要这个孩子，毕竟小生命是无辜的。而且，这也是我的孩子。”
沈寻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周鹤轩一面当着恶魔，另外一面还可以当个天使，两者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沈寻非常严肃地问道：“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何佳没有看周鹤轩，低声说道：“我怀孕了……”
没错，何佳中标了，她拿着两根红线的验孕棒可怜兮兮地问沈寻怎么办。沈寻将何佳狠狠数落了一顿。喜欢做成年人做的事情，却不喜欢按照成年人的方式来承担后果。当初何佳还笑嘻嘻地说她已经成年了，如今连哭都哭不出来。
“孩子是我的？”周鹤轩的眼眸中有一丝的惊讶，不过很快就翻了过去。“小佳，每次我们都有做安全措施。”
其实失恋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失恋后大姨妈迟迟未到。
何佳抬起头，盯着周鹤轩，说道：“那些安全套都被我扎了洞。原本，我想用孩子来逼你跟我结婚。但是想不到你先跟我说了分手。”
花季、雨季不再来，那样美好的年纪到头来却栽在连人渣都不如的禽兽手里。
周鹤轩摊开手，模样很欠打。“所以，这不关我的事。”
何佳收拾着那些关于周鹤轩的东西，表情沉默，像是在默哀。当把那些东西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她的眼神最终还是带着一丝忧伤。
沈寻忍不住拍桌子吼道：“周鹤轩，你得承认，这个孩子有你的一半！”
沈寻忽然想起以前郑青秋说玫瑰花不一定代表爱情。
“好吧，我承认孩子是我的，可是那又怎样？第一，我不会因为孩子跟何佳结婚。第二，我更加不会对这个孩子负责任。”
其实也不能说是送。实际上是何佳和周鹤轩去吃饭，那个老板送到周鹤轩的手里，然后由周鹤轩转送，没有任何寓意。何佳却把这朵花当成宝贝。
“周鹤轩，你这个禽兽！”沈寻忍不住高声怒骂。
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还有一朵干枯的玫瑰，被何佳裱了起来。她拿着花说道：“这朵玫瑰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朵花。它是周鹤轩送的。”
周鹤轩厚着脸皮笑着回答：“多谢夸奖。”
是啊，每个人都有年轻的时候。或许，每个人在那个年纪，都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不管是暗恋，还是明恋，它们是如此刻骨铭心。
一旁沉默很久的何佳忽然站起来，拉着沈寻说道：“我们走吧。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这只禽兽，跟他呼吸着相同的空气我都觉得恶心！”
沈寻回答道：“谁没年轻过呢？”
周鹤轩已经完全没救了。
现在何佳说起这些的时候，都忍不住向沈寻感慨当年真的好年轻。
沈寻站起来看见他那张欠揍的脸，直接把咖啡端起来毫不犹豫地泼上去，放下杯子，走人，一气呵成。
而周鹤轩则是属于何佳的独家记忆。
人走远了，周鹤轩还非得补一刀。“何佳，当初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姐姐想拿下你爸公司的一个项目。所以，我和你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交易。现在我姐换了公司，我也没必要继续跟你在一起了。”
不管未来有多长，那个人总会在记忆里。就像陈小春唱的：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原来，曾经的好也只是交易。何佳真觉得没有什么可怀念的了，她的心被周鹤轩亲手摔得粉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工作以后的何佳都会佩服当年的她自己，为什么当初如此有勇气。或许是因为年轻，不怕犯错，又或许是因为年轻，害怕错过。
沈寻想杀了周鹤轩的心都有。
除了写信，何佳还会给周鹤轩寄各种的零食和衣服。放假的时候，省吃俭用攒下钱买飞机票去找他。每天准时给周鹤轩问早安、午安、晚安，诸如此类。何佳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追周鹤轩这件事情上，不管被打击了多少次，从来没说过要放弃。
知道事情真相的何佳，反而有一种释然。她背对着沈寻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不爱我的。如今亲自验证后，我觉得好像分手是很平常的事情。我唯一的错就在于天真地以为孩子能捆住他。”
何佳满不在乎。“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爱上我。”宣布这句话以后，她开始真正倒追周鹤轩，用尽各种方法。
最终怀孕的事情还是被何佳的父母发现了。她父母强烈要求她去医院打掉孩子，可是何佳死活也不愿意。
周鹤轩双手插在口袋里，耸耸肩膀，道：“我不喜欢你。”
于是她妈妈叫了几个私人医生去家里，让人把何佳捆在床上，强制性流掉孩子。何佳像是一个犯人一样，被屈辱地绑在床上，不断掉眼泪，任凭她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她妈妈红着眼睛，站在一旁，用非常强硬的态度说道：“佳佳，我这是为你好。”
何佳愣了愣，随即说道：“没关系，现在我可以说给你听。那些其实都是废话，总结起来只有七个字。周鹤轩，我喜欢你。”
何佳疯狂地摇头，不惜用生命威胁道：“如果孩子死了，我也不活了。”
“那些信全部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她妈妈狠心地说道：“那到时候我会帮你立个墓碑。我们何家有头有脸，不能让你坏了名声。至于陆家的那个私生子，总有一天我和你爸爸会收拾他。”
“那你看了吗？”
何佳心一下就凉了，知道这件事情毫无转圜的余地，眼里空洞洞的，感觉孩子一点儿一点儿在体内流失。那是一种很煎熬的过程。
“我收到了。”
当何佳向沈寻复述这些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原来青春有活力的何佳一下就老了好几岁，不再穿鲜亮的衣服，不再哈哈大笑，脸上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死寂。她说，她和周鹤轩最后一丝关系也断掉了。她眼中的那点儿星火，最终也熄灭。
何佳真的把酒喝完了，而周鹤轩也很守信用地跟着出来。此时此刻，何佳的脑袋无比清醒，尽管胃里难受得要命。她站在周鹤轩面前，仰起下巴，道：“我叫何佳，每周都会寄信给你，你收到了吗？”
沈寻忍不住用力抱紧她。
听到这句话，何佳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拿着瓶子，仰头往喉咙里咕噜咕噜灌酒。周围的人被何佳的气场怔住，随后爆发出一阵掌声。
何佳瘦了很多，沈寻被她的骨头硌得疼。“小佳，未来的路很长。”
周鹤轩勾起嘴角，问道：“你不敢喝吗？”
“对啊，未来很长，却已经没有任何盼头。”
何佳看着那瓶酒，有些犹豫。毕竟，她从来没有喝过酒。
“你恨你父母吗？”
周鹤轩自然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并不打算插手。
“我不恨，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虽然不恨，但是也没办法原谅。接着何佳没头没脑地说道：“我真想杀了周鹤轩。”
旁边的人继续笑眯眯地说道：“小妹妹，你想让我们的轩哥跟你出去，来，先把这瓶酒干了。”
沈寻知道，何佳大概恨透了周鹤轩。
“我有话跟你说。”
3
“对啊，他凭什么跟你走啊？你是他什么人啊？”旁边的人多事地问道。
何佳辞去了工作，一直在家里待着，郁郁寡欢。沈寻几乎把所有安慰的话都说了一遍，那些剩下的伤口还是得慢慢愈合。
周鹤轩看着何佳，脸上在笑着，人却没动。“我凭什么跟你走？”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至少有一件是很开心的，店里的生意逐渐好起来。没想到的是，顾卿竟然会光临。
旁边那些人就起哄。“周鹤轩，又有小妹妹找你咯。”说完，其他人跟着哈哈大笑。
沈寻打心里不喜欢顾卿，但是顾客就是上帝，她只有客气地将咖啡端在顾客面前，而不是将咖啡泼在顾客脸上。
何佳站在门口，大声说道：“周鹤轩，你出来一下。”
顾卿脱下工作服，穿着一条白色典雅的短裙，踩着一双白色高跟鞋，将完美的身材勾勒出来。她画着淡妆，将脸上的细纹通通遮盖，看上去年轻了几分。她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刚端上去的咖啡，皱着眉头说道：“我不喝这么廉价的咖啡。”
记得那天的KTV嘈杂昏暗，有人在唱陈小春的《独家记忆》。周鹤轩穿着黑色的衬衣，在喧闹的人群中格外出众。那慵懒的表情，嘴角的痞笑，都带着一种诱惑力。
沈寻笑着回答：“对不起，本店只有这么廉价的咖啡。”
何佳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
顾卿从包包里掏出一张空白支票，“唰唰”地签上大名，递到沈寻的面前，道：“我也不想跟你拐弯抹角。我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让你离开徐瑞天，不管多少钱都可以。”
真正爱上周鹤轩是高三毕业的暑假。何佳偷偷跑去找他。那个时候，周鹤轩在KTV里和一群人喝酒，摇骰子。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打听到他的行踪后，就直接闯进包厢。这是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初遇。
沈寻看着那张支票，忽然乐不可支。“我跟着徐瑞天的话，得到的钱应该比你出的更多吧。我为什么要傻到去放弃呢？”
周鹤轩从来没回过信，但是何佳从来没放弃过，不管是读高中还是大学，坚持每天一封信。每天哪怕事情再多，都不会把写信这件事情忘记。
“你果然是为了徐瑞天的钱。”
何佳转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周鹤轩写信道别。第一句是“你好”，最后一句是“再见”。那个时候写信跟写作文一样，非常正式。何佳写信之前通常会先打草稿，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满意为止，然后誊写到好看的信纸上。所以挑选信纸和信封都成了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何佳写的字歪歪扭扭的，经常被点名批评。为了能写出好看的字，何佳还专门去买了很多本字帖来练。
“我说我不为了他的钱，你也不会信。我又何必多给你做解释。如果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这个，那你可以离开了。不过，我得冒昧地问一句，你以什么身份要挟我离开徐瑞天？就凭你是他的前妻吗？”语气重音放在“前妻”两个字上。
比如说那一沓厚厚的信纸，那些都是初稿。
顾卿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凭我是他孩子的母亲！凭我和他一起风风雨雨走了这么多年！他眼下是喜欢你，可是你以为他以后还会喜欢吗？总有一天，他会看在孩子的面上，跟我复婚。”
何佳一边收拾，一边给沈寻讲着那些东西的来历，也算是回忆。
“顾女士，你既然说过他从未爱上你，又凭什么如此有自信地认为他会跟你复婚呢？”
因为周鹤轩的事情，何佳的状态不是很好，虽然那天晚上她看上去恢复正常了，沈寻依旧不放心。所以每天关店以后就直接去何佳那儿。何佳上班后，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布置得很温馨。那些周鹤轩留下来的东西通通被打包扔进了垃圾桶。
“婚姻是婚姻，爱情是爱情，爱情不可以没有婚姻，但是婚姻可以没有爱情。”
2
沈寻笑了。她笑着问道：“既然你说你爱徐瑞天，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菜，最喜欢做什么事情吗？”
有人说，爱情经得起风雨，经不起平淡。友情经得起平淡，却经不起风雨。但是沈寻想大声反驳：不管是平淡还是风雨，她和何佳的友情能战胜一切。
顾卿愣住，好一会儿才回答，“他……喜欢黑色，喜欢吃……鱼香肉丝，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打高尔夫。”
沈寻忍不住再次用力抱紧何佳，两个人的友谊比爱情还要来得牢靠。
沈寻再次笑了，冷声回答，“他根本没有最喜欢的颜色，也没有喜欢吃的菜，而且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也不是打高尔夫，而是看书。”
“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
顾卿脸色难看地站起来，不悦地问道：“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小佳，我真的没想到你已经从那个五谷不分、生活技能负分的小姑娘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坚强，独立，直白，爱憎分明。”
沈寻继续说道：“徐婉喜欢红色，喜欢吃甜食，最喜欢玩游戏，最不喜欢吃青椒和生姜，也不喜欢吃醋。这些，估计你也不知道。顾女士，对于这个家，你从未用过心，又何谈拥有？”
何佳骂爽了，解气了，又恢复了原状，只是那双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变了，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成熟。她抱了抱沈寻，红着眼睛低声道：“阿寻，幸好我还有你。”
这些全是沈寻自己一点儿一点儿摸索出来的。
明明是爱情，最后却化成了一句“不甘心”。何佳比沈寻想象中更坚强一些，原本以为要劝好一会儿。结果两个人后面全是在骂周鹤轩。
这一次，顾卿被气得抓起支票，直接掉头走人。
何佳撑着额头，低声抽泣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喜欢我，只是我在他身上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哀怨。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徐瑞天和徐婉都是可怜人。他们最亲近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喜好，反而不如一个外人知道得清楚。
沈寻拍着何佳的肩膀，说道：“你还需要形象去勾搭更帅的帅哥。”
这件事情沈寻没有跟徐瑞天说。最近沈寻几乎没有看到过徐瑞天的身影，徐婉也没有来。徐瑞天人不出现，也没有短信和电话，这种境况持续了半个月。
“我都被甩了，还管什么形象。”
沈寻拿着电话唉声叹气，也不知道在期盼什么。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她开始忙碌于工作。她每天加班到很晚，关店门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
“你在大街上哭很丢脸。”
深夜的蓝山市像是一位安静的美人，所有的喧闹都静止，只剩下路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深夜的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偶尔有一辆车飞驰而过，更显得城市空旷。沈寻站在路边等车，等了许久不见车，仿佛老天专门作对一般。可能是深夜与孤单给了她脆弱的理由，所以她忍不住拨通了徐瑞天的电话。
何佳捂着脸，哭着说道：“不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那边的徐瑞天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沈寻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何佳的旁边，丝毫不顾裙子会弄脏。这个时候她才察觉，脚心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下，正在缓慢流出鲜红的血。她用手捅了捅何佳，道：“姑娘，我们去喝酒吧。”
“我打扰到你了吗？”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沈寻才看见何佳坐在大马路边哭泣，肩膀不停地抖动，她的鞋子被踢了老远，头发也全都披散着，模样狼狈至极。
“我还在公司里加班。”
何佳跑得太快，一会儿工夫就没了人影。沈寻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提着鞋子，焦急地在周围寻找，大声喊着“何佳”的名字，回头率百分之三百。
沈寻看了看空旷的周围，可怜兮兮地低声说道：“我还在店铺这边，你能不能开车来接我，我打不到车。”反正徐瑞天的公司离这里也不远。
周鹤轩无所谓地耸耸肩，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也走了出去。
“那你等着。”徐瑞天答应得也很干脆。
说完这句话，她掉头去追何佳，高跟鞋跑着太碍事，她直接脱掉，光着脚去找人。
沈寻安心下来。不过，她刚打完电话就发现一辆空车飞驰而过。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凑巧。
沈寻看着周鹤轩无所谓地笑，越看越气，气冲冲地上去，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周鹤轩一巴掌。她觉得一巴掌还不够，又一脚踢到他的膝盖上，高声指责道：“周鹤轩！你真不是个男人！何佳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不过就是因为爱上你。所以她就比你卑微、比你渺小，被你轻蔑、被你看不起、被你不珍惜，被你这样当众践踏、羞辱！你会遭报应的！”
原本她站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但是没想到突然有四个人跳出来，捂着她的嘴巴，往昏暗的地方拖。
周鹤轩还在笑，何佳掉头，挤过拥挤的人群，拔腿就跑。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沈寻心里慌了起来，忍不住用力挣扎。双手被紧紧钳制住，她忍不住“呜呜”地叫着，双脚用力蹬地，企图发出声音。但是根本没有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灯越来越远，心里逐渐升腾起一种绝望。
何佳愣愣地看着哨子，看着微笑着的周鹤轩，满心的期待被面前的人亲手撕得粉碎。她睁大了眼睛，泪水滚滚而下。
到了僻静之处，沈寻被人狠狠摔在地上，东西通通被没收。眼前的四个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她爬起来，身子紧贴着墙微微颤抖。她努力镇定，脑子转得飞快，想着各种办法。“各位大哥，如果你们要劫财，我包里的钱都可以给你们。如果你们想要劫色，我也乐意配合。不过若是各位大哥得了艾滋病，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原本起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邪笑的四个人愣住，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上来就给了沈寻一巴掌，吐了口口水，道：“小婊子，你觉得你能唬住老子吗？徐瑞天能找个有艾滋病的女人做情人吗？”
那锦盒里，不是钻戒，而是一枚做工精致的哨子。
沈寻的脸火辣辣的疼，她压根儿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说，心里也隐隐约约知道今天的事情是谁搞出来的。“雇你们来的是一个漂亮的中年妇女吧。”
周鹤轩拿着话筒，一边缓缓走向何佳一边说道：“今天是个很特别的一天。几年前的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她乖巧、聪明、贤惠，也很体贴，以后肯定会是一位好妻子、好母亲。今天，借着这个场合，我想对这个女孩说……”他走到何佳面前，单膝跪下，打开锦盒，嘴角带着微笑，略带怨毒地说道，“何佳，我们分手吧。”
“你别管。”
沈寻看到何佳满脸绯红，有些兴奋，眼神中满是期待。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样子应该是要求婚吧。这应该也是何佳所期待的。连周围的人都开始起哄。
“各位大哥，你们既然知道我是徐瑞天的情人，那不如放过我。我在徐瑞天那里说你们几句好话，说不定各位从此荣华富贵。那个女人能给你们多少钱，徐瑞天能给你们双倍的。但是如果今天你们不放过我，那么徐瑞天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敢保证！”
“第二，我想做一件事情，想请在场的各位见证。”周鹤轩的目光看着何佳，嘴角勾起了一丝笑。
最后一句话让四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沈寻第一反应是去看何佳，发现她满脸惊讶，看来她也才知道这个事情。
其中有个人动摇了。“大哥，她说得很有道理”
周鹤轩居然是陆挽霜的弟弟。
“说得有道理什么！徐家不放过我们，难道顾家就能放过了吗？”
这个时候，台上传出了两声咳嗽。周鹤轩左手拿着话筒，右手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道：“第一，今天是我姐姐陆挽霜大喜日子。在这里，我要祝贺她，希望她幸福。”
沈寻继续循循善诱。“以徐瑞天的实力将你们送去国外，给你们一个新身份根本没有问题。难道顾家的实力能比得过徐家吗？”
“我不喜欢用这种方式。”沈寻转过脸，不理徐瑞天。
另外一个人也开始动摇，道：“对啊，大哥，这小妞说得没错。”
“我在帮你。”
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人还在犹豫不决。
走到别处，沈寻抬头，有些不悦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说？”
沈寻继续说道：“我刚刚给徐瑞天打了电话，让他来接我。如果他找不到我，说不定报警。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翻看我手机的通话记录。”
沈寻拉着徐瑞天，笑着说道：“反正，恭喜你们。”说完后，拉着他离开男、女主角。
那个拿沈寻包的人开始去翻手机，不一会儿就翻开通讯记录大声喊道：“手机上真的有她和徐瑞天的通话记录。”
陆挽霜变了脸色，黎昕微微皱起眉头。
沈寻看着面前的人，一脸镇定，而实际上，掌心已经被她掐得生疼，背后全是冷汗。但愿，在这个时候徐瑞天的名字能更好用一点儿。时间僵持越久，对她越有利。
徐瑞天没搭理陆挽霜，而是搂着沈寻的腰，晃着酒杯，对黎昕说：“你和我们公司的陆助理很配。”他的语气重音在“陆助理”三个字上。贬低人的口气相当明显。
正当僵持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脚步声。沈寻转过身，看见徐瑞天的身影在夜色中出现。他手里拿着手机，蓝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原本很诡异的画面在沈寻心中却无比温暖，好像快要溺毙的时候，水面突然出现一根浮木。
陆挽霜挽着黎昕的胳膊，笑得很甜美。“徐总，很荣幸您能来。”
沈寻惊喜地喊道：“徐瑞天！”
黎昕微笑着说：“谢谢你的祝福。”
这一喊，瞬间让面前的四个人失去了力气。
沈寻一直尽力笑着，尽力装作她很开心，尽力装作这一切其实对她没有影响。当徐瑞天拉着她过去敬酒的时候，她笑着说道：“恭喜两位，先干为敬。”她一口将酒灌下喉头，火辣辣的疼。
徐瑞天快步走过来，又仔仔细细看了沈寻一眼，松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反问道：“你们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徐瑞天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我尽力。”
“这不关我们的事，都是顾家那个女人指使的。”
“我们进去吧，等会儿还要去敬酒，你别这么舍不得的样子。”
“对，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如果不听命，顾家不会放过我们的。”旁边的人附和。
“我不应该难过的。至少那些风景，我都看过。”沈寻幽幽地回答，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徐瑞天站到沈寻的面前，缓声道：“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你们放心回去复命，告诉那个人想听的结果，下一步会有人跟你们联系的。”
“所以呢？”
那四个人彼此看了一眼，点头哈腰地齐声说道：“谢谢徐总。”
“人生就像高速行驶的列车，初恋正如路边美丽的风景。我们可以坐在车上静静地欣赏它，却不能跳下车去流连忘返。毕竟，终点才是我们最终目的地。”
等那四个人走后，沈寻绷紧的神经一松，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不愿意起来。她的背后被冷风一吹，起了厚厚一层鸡皮疙瘩。
不一会儿，何佳也来到阳台，道：“里面已经结束。阿寻，你还好吧。”
徐瑞天半扶半搂地将沈寻扶起来，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怕。”
订婚仪式的时候，沈寻下意识地喘不过气，偷偷摸摸穿过人群，去阳台透透气。徐瑞天瞥了一眼，也没阻止。她站在阳台上，想起了许许多多关于黎昕的画面。比如两个人一起去图书馆，一起解题，一起跑早操，一起照顾茉莉花。那些岁月呼啦啦地不断往后退，逐渐淡去。她一时间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感觉。她还没有全然忘记，所以胸口的酸不断发酵膨胀，最后填满全身，如此无力。
沈寻有些后怕，要不是那个人说漏了顾家，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告诉徐瑞天。“你怎么找到我的？”
黎昕在笑，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如同温暖的太阳。那样的笑，应该是幸福的。虽然陆挽霜人比较讨厌，但是对黎昕的感情绝不会少。沈寻有多么痛苦，她就有多么爱黎昕。不过一切都无所谓，反正赢家不是沈寻。
徐瑞天摇了摇手机，道：“我给你的手机装了定位系统。不管你去哪里，我都知道。”
伴随着音乐，一对璧人缓缓走出来。今天黎昕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胸口插着一朵娇艳的玫瑰，看上去格外帅气。陆挽霜穿着白色的长裙，戴着白色玫瑰做的花环，看上去仙气十足，两个人一出场，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沈寻瞪大眼睛，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你什么时候弄的？”
沈寻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她是真的不想来，退一万步说，黎昕要是和别人订婚的话，她的心情会比现在好点儿。只是对方是尖酸刻薄的陆挽霜。黎家也是有家底的，陆挽霜的家室只能算将就，虽然两个人在外形上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可挑剔。
“忘记了。”
何佳挽着周鹤轩，端着酒杯七拐八拐地来到沈寻面前，道：“阿寻，想不到你竟然会来。”
“你在监视我？”
订婚典礼的两位主角都还没出来。不过沈寻却看到一位以前“初恋”工作室的顾客，就是扬言着十天之内不把衣服做好就让人好看的中年妇女。当然，她也看到了沈寻，而且认出她来，眼神有些凶狠。不过沈寻现在有了徐瑞天，她也不敢把沈寻怎么样。所以沈寻仰着下巴，胆子顿时肥了不少。当然，她也看到了黎昕的爸爸，比记忆中老了许多。
“我在保护你。”
周鹤轩今天穿着黑色的西服，头发特意弄过造型，看上去比较精神。何佳穿着公主裙，站在旁边，两个人看上去十分般配。
沈寻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反驳，尤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徐瑞天没有装这个定位系统，说不定结果会是一场悲剧。她心里暗想着，回去一定要把这个鬼玩意儿给弄掉。
沈寻的确在努力转移注意力，四处张望时，她发现何佳和周鹤轩也来了，她用力向两个人招手。
回车上的时候，沈寻被吓得走不动路。徐瑞天二话不说，直接把她背在背上，吓得她惊呼一声，急忙抱紧徐瑞天的脖子。
“你关注错了重点。”
徐瑞天哈哈大笑，一副很愉快的样子。
等到那个人走后，沈寻在徐瑞天的耳边小声说道：“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惊喜。”
沈寻趴在徐瑞天的背上。他的背很宽阔、很有力，也很温暖，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大概，这就是安全感吧。
“误会，这都是误会。”
“徐瑞天，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这是我女伴。”
“你怎么不叫我徐先生？”
徐瑞天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沈寻努力憋住快要喷发的笑意。
“徐先生，你好。徐先生，再见。”
两个人并肩走进去，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徐瑞天赫赫有名，加之长相不凡，肯定受欢迎。而沈寻今天打扮得也很美，站在徐瑞天旁边，有些小鸟依人的意味。有个老总拍着徐瑞天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着说道：“徐总，你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沈寻。”
沈寻有十二万分不愿意，但是这不愿意还是没抵得过徐瑞天的强力拉扯。他说道：“我只是在教你看清人。”
“嗯。”
徐瑞天拉着沈寻的手腕，沉闷地吐出两个字：“憋着。”
“我想明天开新闻发布会。”
“有。我想去下洗手间。”沈寻胡扯。
“那公司会不会受影响？”
徐瑞天勾着嘴角，问道：“你见着老情人什么感觉？”
“这个你不用担心。”
不过到了那天，徐瑞天打电话，让沈寻穿漂亮一点儿，让她一起去参加一个宴会。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宴会竟然是黎昕的订婚典礼。等到了现场之后，沈寻瞪着徐瑞天，道：“你是故意的。”
“你决定就好。”
“暗恋的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种桥段经常遇到。许久以前，她也曾经想过，要是某一天黎昕结婚，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赶去，看看他幸福的模样。如今，遇到这种情况，她却胆怯了，干脆当作没收到请帖，打算不去参加。
“沈寻。”
这件事情哪有什么输赢，黎昕不是赌注，也不是被争夺的货物。不过这张请帖太刺眼睛，让人很不适应。毕竟前段时间黎昕才深情告白过一次，转眼就与别人订了婚。这让沈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挫败感。
“嗯？”
陆挽霜是来挑衅的。因为她订婚的对象的名字叫“黎昕”。陆挽霜脸上挂着张扬的笑，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道：“沈寻，你输了。”
“我们在一起吧。”
沈寻还在奇怪，陆挽霜明明讨厌她，为什么还要邀请她。当她打开请帖看见名字那排的时候，她明白了。
徐瑞天的最后一句话在安静的夜里如同璀璨的烟花，徐徐开放。
陆挽霜拿着白色的请帖到店里，满脸都是胜利的微笑。“下下周的周末如果你有空的话来参加我的订婚典礼，如果你没空，我也不勉强。”
沈寻的脑海里闪过了黎昕，也闪过了徐婉，最终犹豫着道：“等到徐婉能够接受我的时候，我一定答应你。”
她也明白，终究有一天，黎昕会成为别人家的谁，但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徐瑞天也不勉强，反而笑着说道：“那你一定要努力。”
沈寻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是想到黎昕，总会有些矫情。其实想想，为什么非要去刻意遗忘呢？那些时光真真实实地存在过，无论最后是什么模样，每个人终究会死去。这些时光也会跟着被埋葬。
沈寻点点头，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努力。”
沈寻是个打工者，但却是最快乐的打工者。她现在过得很充实，偶尔也会想起过去，想起黎昕。
纵使这个夜晚太惊心动魄，最终还是圆满收场。沈寻想着，大概是上帝欠她太多太多的东西，才把徐瑞天派来。
日子过得很平淡。沈寻变得忙碌起来。因为工作室刚开业，没什么说服力。她就熬夜做了许多样品摆在橱窗，让路人观看。如果有一个人侧目，沈寻也会很开心，甚至赠送一批客户衣服，让人试穿。经过不懈努力，工作室渐渐有了生意，沈寻单独做成品也越来越娴熟。盈利的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将钱通通上交，然后徐瑞天发工资。
她坚定不移地相信每个姑娘都会有属于她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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