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佳摘掉耳机，用指甲抓挠被耳机横梁盖住的头发。
“你真是第一次玩这游戏？”
“枪打得很准嘛。以前玩过FPS游戏？”
虽然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但袁梅的操作相当熟练。她在掌握基本键位之后，跟随队友慕佳搜索房屋，装备枪械，驾驶车辆在地图上移动，击杀出现在眼前的敌人，直到游戏区域缩小到只剩10名玩家时，两人才在一次乱战中丧生。
FPS游戏，就是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的缩写。反X精英、打架田地、使X召唤等知名游戏都属于这类游戏。
由于每局游戏的物资刷新、跳伞落点、交战区域都是随机的，游戏随机性和趣味性相当高，再加上从一百个玩家里杀出血路能带来极大的成就感，《绝地吃鸡》很快成为了现象级的大作，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十分热销，其影响力甚至超出了游戏圈子，成为社会热点话题。
“玩过一点，玩得不多，没多少时间可玩。”
慕佳带着袁梅进入游戏，坐上运输机，两人朝着一座小岛飞去。这个游戏是一款射击游戏，一百名玩家从运输机上跳伞落地，收集地面上的武器装备、急救药品等各种物资，消灭其他所有不是队友的玩家，直到成为最后一个活着的人，就能获得游戏胜利。
袁梅也摘掉耳机，往返方向掰开手指关节，几根手指咔咔作响。
“……打开那个图标，就是那个写着sbeam的。我来教你玩……”
“可惜了，都打到最后十个人了，居然被集火，没办法了。”
“不能算骗人吧？我的确事先做过一点调查，但确实没玩过。”
“刚才决战时我们的位置太差了，后面有一队人，右前方树下和左前方石头后面各有一队，都把我们当靶子打。”慕佳摇摇头，“要是车子没被打爆，直接开到圈中心蹲着就好了。”
“这游戏乍一看一点也不好玩，得是知道玩法的人才能知道好玩之处。”
“还不是你在空投箱里捡了把狙，决赛圈爆了四五个人的头。”袁梅斜着眼睛看向这个人傻枪刚的学姐，“枪法好是一回事，躲起来等其他人打得差不多了再坐收渔翁之利又是另一回事。”
慕佳瞥了袁梅一眼。
“那不是我的风格。要死就死在对枪里，趴在地上等别人死光，毫无乐趣可言。”
“你骗人。”
“这毕竟是个以求生为目标的游戏，活到最后就是胜利，趴在地上等别人死光也别有一番乐趣。”
“看起来好像很有趣。”
袁梅打了个呵欠，想趴在桌上，但键盘占据了大部分桌面，她找不到可以趴下的地方。
袁梅坐在慕佳边上。
“所以，慕先辈为什么想要招募爱瑞丝先辈呢？”
“可以带我玩一下吗？”
“果然……你不是来玩游戏的。”
慕佳长叹一声，拿起桌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
慕佳又喝了一口水，似乎打游戏这件事非常消耗水分。
“唉……”
“我之前有提到过，爱瑞丝是个水平很高的游戏玩家，正是我们社团需要的人才。”
慕佳突然惊叫一声，摘掉耳机骂了句粗口。她的游戏角色被不知哪里飞来的子弹打中，尽管她左右扭动，试图通过跑位来规避子弹，但还是没来得及跑到掩体，就死在了半路上。
“高水准？爱瑞丝玩得很好吗？我不是很懂游戏就是了。”
“啊！X的，又死了。”
“她在某不存在的视频网站上可是有很多粉丝的，我也看过别人搬运的她制作的游戏实况视频，如果她能加入游戏社，绝对是双赢的结果。她在社团里可以尽情享受所有的游戏资源，社团则通过她的人气提升自己的知名度。”
“我有听说过，就连主机玩家居多的日本，也有不少人在玩。”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绝地吃鸡》。就是爱瑞丝提出的那个比赛项目。这游戏最近很火。”
袁梅敏锐地发现了什么。慕佳看似坦诚的话语下，掩藏着真正的意图。
“先辈在玩什么游戏？”
“我并不了解社团的运作模式，但一个每天容纳学生打游戏的社团，在学校里是没办法存在下去的吧？”
“这年头，很多人都喜欢玩游戏，但真正玩得好的人不多。就比如说这房间里的人，虽然都是社员，但有不少已经afk游戏，如今只玩些手机游戏；主机dang里也有不少人买了碟片就不玩了，还振振有词地说‘我凭本事买的游戏为什么还要玩’；至于中间这些玩PC的人，也是网络游戏居多，像爱瑞丝那样高水准的玩家已经很少见了。”
“……你说的没错。”
慕佳坐在电脑前，头上戴着厚厚的游戏耳机，左手在键盘上飞速敲打，右手操纵鼠标左右横移，居然还能听见袁梅说的话。位于自己的主场里，慕佳身边的气场完全变了，从先前的弱气变成运筹帷幄的大佬。
慕佳扭头，看着教室里大呼小叫的学生们。
“要是真来一百个人，恐怕我只能让后来的人蹲在教室外面蹭wifi了。”
“社团建立时，骨干成员都是电竞爱好者。由他们组成的校电竞战队，在全国级别的高校电竞赛事中夺得过许多荣誉。但如今……唉，我们连一支像样的队伍都凑不齐。再这样下去……”
“五十人？六十人？我觉得这里能塞进一百个人。”
慕佳没有把话说完。
袁梅感叹着走到慕佳的身旁。
袁梅也明白，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社团就要有社团的样子，每天凑在一起打游戏，与网吧又有什么区别？虽然袁梅还未体验过国内的网吧，但她至少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学校允许这些人坐在这里打游戏，靠的就是那些先辈们挣得的荣誉与勋章。若是学校觉得这个社团没有存在下去的价值，慕佳和她所珍视的一切，就会消失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真是大社团啊……”
“为了社团的存续，爱瑞丝这样的高手是不可或缺的。本来我还在为怎样胜过模联而发愁，没想到爱瑞丝主动提出来用游戏决胜负，要连这样我都没法把爱瑞丝带回来，我这个副社长也就别干了。”
仅仅维持了两年左右，电子阅览室就被迫改建，由当时正在寻觅新活动室的游戏社相中，最终成为了袁梅眼中这幅样子。教室最后一排储物柜上摆着家用游戏主机和屏幕，主机玩家聚集在那里；讲台桌上布满手机充电线，手机玩家一边充电一边抽卡开黑肝活动；除此之外，整间教室的大部分空间，都被类似网吧的电脑桌所填充，八到九成的机子前坐着学生。
慕佳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撑腰，活动起自己的腰部。
天择学园高中部游戏社位于行政楼三楼，原先是一间电脑机房，三年前在学生会和社团管委会的联合主持下改造为电子阅览室，开放给所有学生课余时间使用。这本该是那届学生会和管委会领导班子最大的政绩，谁知电子阅览室的使用率出人意料地低，简直可以用无人问津来形容——如今的学生沉迷手机，一台电脑能“阅览”的内容，一部智能手机同样能做到，甚至能做到更多。
“感谢慕先辈的招待。”
袁梅谢过这名同学，斜向穿过整间教室，来到慕佳的身边。
袁梅向慕佳微微欠身，起身离去。
“看见那排电脑没有？最右边那个角落就是她用的电脑。”
“你刚才说……”
看上去很有戒心的学生指着活动室的一角。
慕佳对着袁梅的背影说道。
“找慕佳？她就在那里。”
“以前你玩过这类游戏？”
“我不是来入社的，我想找慕佳学姐，就是游戏社的副社长。”
“是的。”袁梅停下脚步，回身与慕佳面对面。
“我是，你找谁？”这位不幸或者说幸运的学生看了袁梅一眼，向后退了半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一个较为疏远的长度，“想入社的话去讲台上填表格。”
“具体都玩过哪些？”
“同学！打扰一下。你是游戏社的社员吧？”
“先辈身经百战，什么游戏没玩过，想必通过观察我的操作习惯，心里早就明白了。”
袁梅只得无奈地说完了这句话，随手拦下一个从她身后试图进入社团活动室的学生。
袁梅对慕佳微笑着，倒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慕佳同学在不在。”
慕佳冲着袁梅的背影翻了个白眼，重新坐回电脑前。
袁梅站在教室门口，想要说点什么，但教室里的每个人都面对着或大或小的一块屏幕，对她的声音置若罔闻。
“袁梅……不是说好的日本人只玩主机游戏的吗？”
“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