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大商场的品牌店，销售员二话不说就给退了。
于玫便带着她去鞋店退货。
贝利利想买双平跟鞋穿着回家，于是让售货员拿了几双，但要么是底子薄，要么是挤脚，穿着都不太舒服。
不过三个女人还没商量好吃什么好吃的，贝利利的跟鞋，就因为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光荣折腰。
销售员的目光里开始透出鄙夷和不耐烦，故意用很低的声音说：“我们家的鞋子都是走秀款的，不是任何人都能穿的。”
成若白被她说的一愣一愣。
“这样啊。那算了。”贝利利尴尬地笑笑，拽着姐妹们的手，想要离开鞋店。
想了想，又补充：“这叫口嫌体正直。”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任何人？走秀的就不是人了对吗？那我是不是人？是不是任何人？”于玫本来这段时间就不顺，听到这话，生气地甩开贝利利，坐到沙发上，翘起腿，让那些销售员，把她看上的所有鞋子都拿过来，挨着慢慢试。
私底下对成若白道：“品味不错就不狭隘了？你看那些高富帅，表面上说网红锥子脸low，其实呢，找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像韩国流水线出来的、我这样的假脸人。”
成若白不喜欢跟人争执，因为她解决争执的办法基本上就是使用武力，简单、粗暴、快捷，在这个场合面对女人不适用，便开始和稀泥，说自己和贝利利肚子饿了，催促于玫快点请她们吃饭。
于玫当着贝利利挤出个笑容：“但愿如此吧。贝利利，别想这些没意义的事情，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于玫倔劲儿上来，非要磨一磨销售员的性子，挑着眉冷笑：“怎么了，大家都是服务行业混的，谁比谁高一头？非觉得卖贵一点的鞋，就跟着鸡犬升天了？你的身价就那么低贱，跟卖什么东西挂钩？”
成若白想到这段时间她跟高旗的相处，仿佛中枪倒地，但不死心地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血淋淋的胸口道：“男人不也是人么，都有人性，他们看女人，就跟我们赏花一样。虽然大部分人没眼光，但贝利利的初恋看起来挺有品味，加上在国外过了那么多年，审美观已经多样化，不会跟那些相亲对象一样狭隘。”
那销售员也不是脾气好的，面红耳赤地跟她吵起来。
于玫赶忙扯开成若白：“你可闭嘴吧，怪不得你是万年单身狗呢，你根本就不了解男人。”
一群女人正僵持不下，一名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款款走进店里。
贝利利一个劲儿摇头，跟上刑场似的，白花花的腿怎么都迈不开。
那女子留了头齐腰乌黑的长发，五官说不上惊艳，但像是壁画中的人般古典雅致。
“你现在怎么就不好了？就说花吧，很多种类的花花瓣越多，个头越大越漂亮。我觉得你前男友就是没认出来，你再回去，跟他做个自我介绍，不就行了。”成若白实诚地反驳完，拉着贝利利往回走。
她看到店里的喧闹场面，微微一笑，视线转移到茶几的花瓶上。那花瓶里插着山茶、腊梅、桂花，配有冬青、佛手、菊花。
贝利利强颜欢笑，眼里有泪水打转：“玫玫，你没做错什么。你都是为我好。他没认出我，可能是天意。反正初恋这种东西，就是记忆中的白月光，越朦胧越好，停留在最初才是完美。”
“这束花所用素材倒是典型的冬季插花。但三主枝骨架缺乏角度，所用纸条太直，枝叶太少，花色过于妖艳，放在入门处，可以理解店主希望‘贵客满门’，但没掌握好陈列方式，三主枝完全不分主次，反倒容易‘喧宾夺主’。”
她恨不得抽自己耳刮子，上前拽住贝利利圆乎乎的胳膊，恳切地道歉：“贝利利，你别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是我考虑的不周全。”
女子说着将花瓶里的花取出来，收拾了冬青上的几片黄叶子，又折了佛手和菊花的花茎，调整了山茶和桂花的位置，那瓶花看起来立即就错落有致，颜色搭配也没之前的刺眼了。
贝利利的前男友脑子里，恐怕只记得那个环球小姐般三班六十度无死角的美女模板，哪可能认得出一个年近三十的加肥加大号？
女子的这一系列动作，让店里所有人都愣住。
她们跟贝利利在一起时间太长，根本就忘了，虽然贝利利现在打扮起来，比普通女人漂亮很多，怎么也有七十多分，但跟她大学巅峰时期相比，还是差了一条银河。
“果然，这下就和谐安静了。”她云淡风轻地扫了眼众人，视线最后落在成若白脸上，目光里有点挑衅，“再换下器皿，用矮胖型大瓶盛水，一来线条与花更相称，二来可以多盛水，意味财禄丰厚，这个作品就更完美了。”
于玫幡然醒悟——
成若白皱了皱眉。
成若白和于玫耳朵都尖，听到两人的对白，慌忙起身去追贝利利。
她当然早就看出花瓶里有哪些地方不和谐，但想着是别人的店子不便指出，这就跟中医走在街上看到谁印堂发黑，不会主动跑上前跟人说三到四一样，没有想到这女子外表温柔、骨子强势，走到哪里就把哪里当秀场了。
说罢转身就跑，姿势狼狈，就像只滚动的球。
于玫见状也不再折磨销售员，露出一脸警戒，小声对成若白解释：“我知道这女人是谁，记得我跟你提过，有个参赛者是农学院花艺专业的博士生么？她四岁学古琴，六岁得了儿童组冠军，现在老出现在节目里，被称为全网最美女博士，叫做古邱雪！我看这人不简单！”
“那不是我的孩子。我还单身。”
她话音刚落，店里就又进来个男人，穿着休闲西装，气质出众、打扮时尚，正是贝利利的前男友。
贝利利的脸从红变白，又从白变黑，好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他没看到贝利利一行人，微笑着跟古邱雪打了声招呼，张开双臂，从后面轻轻地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