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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主爸爸很难找

老人却瞳孔缩小,仿佛听到了来自地狱的邀约,急速后退,跌了个踉跄,好在身后有个年轻男人,将他拦腰扶住。

台词是早就背下来的,成若白说得很流畅,觉得自己棒棒哒。

那年轻男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长相颇有混血的味道,留着跟当前最火的小生同款发型。

因此成若白尽力把嘴角往耳后扯,露出友好的“笑容”,递了张名片给张先生:“我是A大美院国画系毕业生,和两个同学开了家传统插花工作室叫做‘空心花语’,离博物馆不远,请老先生有空过去坐坐。”

浅粉色休闲西装、意呆利定制手工皮鞋、铂金钻石耳钉……

很可能对她们的花艺工作室感兴趣。

身上每个单品都散发着“我很贵且相当骚包”的光。

他在A市投资了许多博物馆和艺术品,对非物质文化遗产非常感兴趣,据说过世的张太太太太热衷插花……

“哟,这不是空心花语的成老板吗,你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难道空心花语要垮了,所以像你这样的晦气鬼,也赶鸭子上架到处拉投资?”年轻男人笑着提醒张先生,“张先生你可别被她忽悠。”

张先生虽貌不惊人,比成若白还矮一个脑袋,却是有名的爱国华侨。

他是成若白的死对头,慕容渊,在空心花语旁开了个西式花店,叫做伊莎贝拉花艺,请了一众二十出头的大男孩,给他们配上白衬衣、黑燕尾服、小领结、黑皮鞋,完美融合了制服诱惑和托尼发型,把花店生生营造出白驴会所效果。

但此刻面对的是空心花语的潜在投资人,成若白知道自己不能用那么幼稚的道具——

空心花语本来就只有六个学员,全是中年女性,一下子全被吸引过去。

在网上聊天的时候,可以加入符号;在现实中跟人说话,她只有从包里摸出打印的卡通喜怒哀乐卡,表明自己的情绪。

此仇……

高兴,那样;生气,那样;害怕,那样;吃饭,那样;放屁,还是那样……

没法报。

这并不是口是心非,而是因为她从七岁起,就拥有了一副厌世脸。

成若白不理慕容渊,继续用“讨好”的表情,向张先生解释:“我并没有忽悠你,空心花语现在经营的确出现一点困难,但那是暂时的,我们的……”

“不是,李庆是我的朋友,我带她去参观国画,为她提供了灵感源泉。”李庆的作品“借鉴”了成若白的创意,而后因为心虚,借口旅游躲到日本,哪知吃河豚中毒身亡。成若白提起她,内心纠结得跟麻花一样,表情却不带半点波澜。

慕容渊呵呵呵打断她:“没有问题拉什么投资?传统插花市场太小,你看不管是普通人的婚嫁丧葬,还是商业空间……装点用到的基本都是西式插花。”

他想,难道是作者见他太喜欢这部作品,诈尸现身?

“传统插花技术有段时间的确停滞不前,但我相信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改善,审美意境也会提升……”

面前女子黑洞洞的眼睛让张先生有些萎缩的腿禁不住颤了几圈。

“亏你是生意人,居然能说这么不专业的话,用投资人的钱去‘提升’消费者审美?张先生,你还是到我们伊莎贝拉参观吧,我们的花艺才是与时俱进,受到消费者高度认可的,最近参与了室内最大湿地公园、三甲医院、重点学校38、27、46中、几家大博物馆的花卉设计,绝不会浪费投资人的一分一厘!”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漏风的牙齿中挤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慕容渊喘口气,成若白抓紧时机表明:“但是传统……”

低头看了眼作品下方的作者介绍,他狐疑:“你是这部作品的主人?李庆?她不是已经……过世?”

“传统不能为‘落后’背锅。空心花语的衰败是自然而然的结果,你不应该逆势而为,不如关闭了,到我的伊莎贝拉打工。我会看在邻居的份上,为你提高一成薪水。”慕容渊为了增强气势,越说离成若白越近,唾沫都快喷到她脸上。

张先生伸手摸了下皮肉重叠的后颈,发现身后没有空调冷风,一扭头,看到成若白那美丽却冰冷的表情,吓得捂住胸口喘气:“姑娘你是?”

成若白嘴唇动了动,完全失去反驳能力。

明明是问询,语气却森森的。

谁让她是个看云彩能看两个小时、能用插花和绘画表现情感,却不能舌灿莲花的艺术生?

等老人欣赏完,准备离开,成若白鼓起勇气,走上前:“张先生,这副《奋斗》的灵感来源于徐悲鸿的同名山水画作《不用扬鞭自奋蹄》,不知道您是否喜欢?”

张先生见势不对,咳嗽几声,拄着拐杖离开。

金丝盘扣对襟领改良中式绛紫色上衣、米色薄呢阔腿裤和黑色绣暗纹布鞋……在其他二十多岁姑娘身上定会显得老气的打扮,衬得她身姿秀丽挺拔。

成若白赶紧追过去,还想再努把力说服他,慕容渊就跟紧两人,继续谈伊莎贝拉的光辉成果。

她黑发柔顺及腰,皮肤细腻如玉,丹凤眼美妙灵动,神情冷清剔透。

成若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先生逃也似的走出大厅,转向在博物馆里和馆长谈话的二号目标——

成若白在角落安静地观察老人。

家里开连锁酒店的豪门阔太丁夫人,但她刚跟对方谈了两句,又被慕容渊巴拉巴拉给截胡。

快被皱纹掩盖的眼里,流露出陷入历史长河的沉静,佝偻的身形,也因为那股精神气,显得挺拔许多。

成若白微微颦眉,眉心露出个浅浅的莲花花瓣形胎记,胎记平时隐匿在羊脂玉般的肌肤下,但到了激动的时候就会隐隐出现。“请你不要说了……”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白发老人,拄着拐杖,在展品前深情凝望。

慕容渊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给他们打上“竞争对手”的标签,就绝对会表现出秋风扫落叶和痛打落水狗的无情,自然对她的请求熟视无睹:“成老板,赶紧说服你的朋友们,把店面卖给我。你们虽然受过专业教育,但都不是做生意的人,特别是贝老板和于老板,女人重要的是找个好归……”

参观者为之震撼。

“宿”字还没说出来,就觉得手腕一紧,居然是成若白伸出手指,扣住了他。

不愧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女人雪白剔透的肌肤应该是玉石般冰冷的感觉,为什么接触之后却感到意外的弹性和温润?

虽由人作,宛自天开。

慕容渊心神一恍。

死的枝与活的花形成鲜明的对比,在厅内灯LED背景灯的照耀和雪白树脂云朵的围绕下,展现出了中华民族文化复兴的气魄,还有无与伦比的生命张力。

然而,更恍的是身体。

富丽堂皇的红色牡丹、坚韧不驯的白色腊梅花、明艳动人的黄色波斯菊、大气沉稳的粉色芙蓉……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四仰八叉落地。

马身由灰褐色巨型树根制作,飞散的树枝仿佛丝丝分明的马鬃,树枝间缠绕着零零星星的花。

成若白看着在地上揉着屁股哀叫的慕容渊,面不改色气不喘收起太极推手,用最为“诚恳”的语气说道:“对不起,慕容先生,我已经警告过你,别再乱说,特别是别诋毁我的朋友。”

一匹骏马腾空而起,横贯上下两层天井。

这位邻居显然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她文弱嘴拙,不知她有另一个身份——

A城艺术插花博物馆大厅。

陈式太极拳传人。